第9章 (9)

給了他希望。

大家嘴上不待見文子欺,但卻知道他一定是個有身份的人,刺史大人在他們眼裏就是比天大的官,見了文子欺居然跟條狗一樣谄媚,足可見文子欺的分量,如果他真的能給他們庇佑,那真的可遇不可求。

“讀書啊。”文子欺咂咂嘴,他自己不學無術,也看不慣文人那副嘴臉,但不妨礙他賣弄臉面,“小事,給你尋一個書堂便是,若不是我瞧不慣國子學跟太學裏頭那幫人,把你弄進去也無妨。”

在他嘴裏的小事,可是蔡崇嘉一輩子夢寐以求又夠不着的東西,現在的文子欺在他眼裏,那就是比天上神仙還要金光閃閃的存在,看他的眼神都透着崇敬。

這話題一開,其他人都坐不住了,張巍先道:“那我想上陣殺敵行嗎,我這腿雖然不靈光了,但我力氣大,我能行!”

這就更不叫個事,兵營裏從來都不嫌人多,別說他一個,再來百八十個都不成問題。再有呂二口跟孔小刀二人,他倆心裏貓撓似的想問一句,但又不想給文子欺長臉,孔小刀想着既然從軍不是問題,那就沒必要再問了,況且薛六看起來比他在行,有機會求他也是一樣。

呂二口嘛就有點不大好啓齒,他嘿嘿一笑,問道:“有沒有既不想讀書又不想從軍的去處呢?”

衆人:“……”

那還要你作甚。

“不是,你們不能這樣看我啊,我雖然肩不能扛腦袋也不大靈光,但我……”二胖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來他能幹點啥,他眼珠子轉向葉長安,希望她能給點提示,無奈葉長安沒看見,只好硬着頭皮裝模作樣,“我可以跑腿啊,我可是我們老大的左膀右臂,既忠心又可靠,還通人情,沒有我說不上話的人!”

這麽想想,他呂二口還是很有本事的嘛!

文子欺很不厚道的撲哧一笑,“這樣啊,我看有個地方挺适合你。”

“是吧是吧!”呂二口一臉自豪。

“就舉薦你去宮裏當內侍吧,非常附和你的資質。”

呂二口:“……”

文子欺這輩子大概都不能在呂二口心裏有翻身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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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長安默不作聲的給薛六包紮好傷口,薛六低頭看她,跟着問了一句,“不知葉娘子可有甚打算?”

葉長安不甚在意的掀了掀眼皮,“我啊,還找個地方當我的媒人就成。”

……她到底是多愛這一行,薛六心裏不打厚道的琢磨着,洛陽城往後可有熱鬧瞧了。

這廂逃出生天的少年們在憧憬着未來,孫德才卻苦命的托着受傷的腿去見梁建章。

孫德才這兩天膽子都給吓肥了幾分,面見大人物這種事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只要給他活路,怎麽着都成。

他現在面如死灰,連哭的力氣也沒了,他只要不哭,看上去還是有幾分人樣的,梁建章心事重重的端詳他兩眼,不知道怎麽就從那張狼狽的臉上看出了幾分姿色來,讓劉淇給他擦了臉,又對着細瞧。

孫德才心說這位大人倒是講究,問個話還要擦臉。

“你是常樂縣人?”

孫德才不明所以的點點頭,劉淇踢了他一腳,“正經回話,說說你是幹什麽的!”

這一腳可能是踢中了孫德才哪根不好的筋,他打了個激靈,又開始了哭唱模式,“回,回大人,我叫孫德才,常樂縣人士,我我是良民沒幹過壞事,我娘,我爹……嗚嗚他們都沒有了……”

梁建章:“……”

真是個特別的郎君。

“行了行了!誰問你這個了。”梁建章沒好氣的擺擺手,“我問你,其他那幾個庶民你可認得?”

孫德才挂着兩行熱淚,不明所以的點點頭,“認得啊,那個娘子還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呢,她可不是什麽善岔,剩下那兩個都是她手下的小弟,不幹好事的,我可是好人,大人您明察啊!”

他明察個屁,梁建章不耐煩的讓劉淇把他領下去,“就別送回去了,長的倒還說得過去,就是人蠢了點,扔到裏頭調教兩天再說。”

劉淇頓時意會了梁建章的意思,這就命人把孫德才領走,梁建章想了想又把劉淇喚到跟前,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後擡手做了一個砍殺的動作。

026反被擒

盡管文子欺虛懷若谷的表示可以跟幾個庶民擠在同一個帷帳,但六七個人住在一起終是擁擠的很,何況還有葉長安這個大姑娘,兵營裏再緊張,到底也能倒騰出兩個帷帳來勻一勻。

于是刺史大人這就派了人過去,單獨把葉長安請了出來,文子欺跟薛六亦另有營帳。

此時距離天亮已經沒幾個時辰,葉長安了無睡意的跟在兩個小兵後頭,走着走着忽然覺的不大對勁,周圍烏漆墨黑一片安靜,距離方才的營帳也有些遠,難道為了區別男女,要把她送到這樣偏的地方嗎?

“有勞二位,我看再走都要走出大營了,難不成是要我住到大營外頭嗎?”

其中一個小兵道:“倒也不至于住到外面,但是要住的偏一些,您也知道兵營裏不留女子,我們刺史大人是看在文公子的面子上,這才……”

這人話還沒說完,就被葉長安給反制住手腳,“這才?你們刺史大人沒教過你怎麽編瞎話麽?”

葉長安什麽鬼把戲沒見過,想幹壞事的人沒一個能逃過她的眼,她摸出小兵身上藏着的利器,在他喉嚨處抖了抖,“怎麽個意思,這玩意留着防身那,害怕大半夜在兵營裏被人搶了嗎,那位也最好給我站住,我扔家夥可沒有準頭,不定削你哪兒。”

另一個見勢不妙想要跑的人也吓的不敢再動,他舉着雙手轉過身來,“這位娘子你誤會了,我們刺史大人真的只是想給您方便來着,這裏可是軍營,不能動手,不能動……”

“長安小心!”

被葉長安制住的那個人忽然亮出了另一把兇器,有賴薛六這一聲提醒,葉長安才得以避開,她毫不留情的抹了小兵的脖子,一腳踹到地上,又飛出手裏的匕首,正打在另外一人的腦袋上。

血腥見多了心也冷三分,葉長安現在殺人手穩得很,一點都不會發抖,不過方才薛六的稱呼她很不喜歡,她從不讓人随便喊她長安,自從葉坊正走後,她甚至開始讨厭這兩個字。

有空得給他講講這個道理。

不過現在是沒空計較,很明顯,連兵營裏也已經不太平。

薛六跟她情況差不多,他跟文子欺剛進了一個營帳,就遇上了偷襲,不過他倆命好,偷襲的陣仗也大,知道他倆不好對付,梁建章可謂下足了血本。

薛六逃出來的第一刻就想到了葉長安,好在他能及時找到她,假如她遇上的跟他們一樣陣仗,憑她一人之力十有八九難逃出來,幸好丫頭機靈,半路就識破了詭計。

“走,去救小刀他們!”薛六塞了一把長鋼刀在她手裏,率先一步沖出去。

那四個殘障不知道能不能應對,葉長安心裏一陣發慌,沒有遲疑的跟着薛六一道沖過去。

被薛六丢下的文子欺,暗罵了他一句始亂終棄,然後孤身一人去找梁建章算賬,這厮簡直是吃了狼膽,滅口都滅到他頭上來。

梁建章做賊心虛,大帳外早就圍了幾圈護衛,弩箭手裏三層外三層的一致對外,上陣殺敵都沒見如此威武的排場。

文子欺往當中那麽一站,差點氣樂了,“梁建章你出來,我保證不打你,你好歹也是帶兵打過仗的,縮頭縮尾的像什麽樣子。”

梁建章真沒想到他能這麽快擺脫暗殺,心裏不是不發毛,畢竟暗殺跟明着相對不是一個性質,盡管他并不認為文子欺能在這樣的陣仗下逃脫。

“不要聽信他胡言,他根本不是什麽文公子,他是假冒的,給我殺了他!”

梁建章不由分說的給文子欺扣上冒牌貨的帽子,殺一個冒名頂替貴人的騙子那就又不一樣了,沒人能證明他就是真的文子欺,甚至文子欺自己都沒有佐證,死了也百口莫辯,梁建章完全可以死不認賬,

“嘿,跟我玩這一套!”文子欺還想說點啥,無奈梁建章一點機會都不留給他,直接命人放箭,文子欺不得不躲,耍猴似的上竄下跳,稍微一分神,一支箭就貼着他的腦袋飛過去。

“你大爺的梁建章……”

文子欺這下真的火了,心說今天非扒了這王八蛋的皮不可!

葉長安這邊更沒好多少,梁建章對付這四個殘障的法子十分簡單粗暴,那就是甕中放火捉鼈,連弩箭手都不用浪費。

葉長安沖進大帳的時候,四位殘障皆不省人事,她暗罵梁建章卑鄙,連下迷藥這種下三濫都用,四個人裏頭重傷一對半,另外一對半指望不上,何必要下這樣的死手。

她找到孔小刀,先在他腦門上潑了一碗水,然後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臉,好一會才把他折騰醒,“小刀快醒醒,能走嗎?”

想把四個大男人背出去實在有難度,能醒一個是一個,孔小刀雖然受傷嚴重,但好歹能自己走出去。孔小刀醒來後看見眼前情形,管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咬着牙去背斷了腿的張巍,葉長安則先把相對輕一些的蔡崇嘉給背出去,而後再次返回去救呂二口。

但二口這種身形,一般人實在沒勇氣背他,所以還是想辦法把他弄醒為上。

然而二胖皮糙肉厚,葉長安糊了他兩巴掌都紋絲不動,十分堅定的橫死在地,這帳篷說白了就是靠幾根木頭骨架支撐,燒不了多一會就要塌,葉長安見時間來不及,只好放棄叫醒他,把人往肩膀上一擡,心說咬咬牙背出去完事。

可是她咬碎了牙也就将将把他撈起來,二胖子胖的十分奇特,橫看豎看都是一個球狀,個字又比葉長安矮很多,她的手根本無處安放,弓着身子往他肉眼難辨的腰上一抓,只抓到了一手的肉。

“二胖子你他娘就不能少吃點嗎!”葉長安鉚足力氣沒能成功,腿腳一軟,雙雙倒在地上。

倒地的時候手肘不甚被火燎了一下,登時一陣鑽心的疼,葉長安氣的踹他一腳,很想就地把他剁成肉餡。

“你是想一塊死在裏頭嗎!”薛六解決掉外面的小兵後沖進來,見葉長安被困在火中不能動,立時一陣氣血上湧,平時挺聰明個姑娘,遇到困難不能喊人嗎?

“能別站着說話不腰疼嗎秦将軍?”葉長安指着爛泥一樣的呂二胖,“你來試試。”

薛六:“……”

薛六心說一個大男人還能擡不動一只胖子嗎,二話沒說伸手去撈呂二口,然而他實在是低估了一個昏迷了的胖子的實際分量,力氣沒用夠,反而被他拽的一個踉跄。

葉長安十分不厚道的噗嗤一聲,遭了薛六一個大白眼。

“笑什麽,不怕咽氣嗆了嗓子嗎!”

薛六原本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這兩年蓄養的那點好氣性盡數被一個胖子消耗殆盡,真的太丢人了,他一怒之下加了把子氣力,直接揪着呂二口的衣裳把他扛起來。

“我說秦将軍,有沒有人說過你心眼其實挺小啊。”

薛六:“……”

敢說秦将軍心眼小的,恐怕早都見閻王去了。

待他們沖出去後,帷帳再也支撐不住徹底坍塌,薛六把呂二口丢在地上,感覺胳膊上的刀口都有掙開的跡象。

“從明天開始每天只給他吃一餐,省的吃多了浪費。”薛六面無表情的扔了這麽一句話,然後徑自往梁建章的帷帳處去。

先逃出來的孔小刀等人無不莫名其妙,好端端的為甚要苛待一個還在長身體的娃娃。

孔小刀問道:“老大,薛六這是怎麽了?”

葉長安笑說:“沒事,上了歲數,不小心閃了腰。”

走半道的薛六腳下一個踉跄,差點讓自己絆倒。

……

文子欺被弩箭逼的退無可退,又無法脫身,衣衫松動發髻淩亂,細看一眼的話,好像還斷了一绺頭發,形象已經碎一地,待薛六趕來,他氣急敗壞的吼道:“你他娘怎麽才來,愣着作甚,上啊!”

薛六見他如此狼狽,心氣頓時順了不少,然後迅速搭弓上箭,目标直指梁建章貼身的幾個弩箭手,他一箭出手,至少倒下了三四個人。

梁建章險些讓他吓尿了,嗓子都破了音,“來人,快來人!把這兩個亂賊給我打死!”

文子欺借機翻滾在地,趕在弩箭手換箭之前一躍而起,踩着最前一排的弩箭手騰身,一腳把梁建章踹進了大帳。

這一腳踢的委實不輕,梁建章一口老血噴出來,感覺脊梁骨都要碎了。

“我看你還敢跟我裝神弄鬼!”文子欺揪住梁建章的衣領,一把将他從地上薅起來,“來來好生看看,爺是假的嗎?”

與此同時,聞聲而來的隋衍等人不明所以,以為是他們要造反,紛紛上前把薛六圍住,“薛先生,我敬你是條好漢,但沒必要在軍營行兇吧,你果真是柔然人派來的奸細嗎?”

“我要是奸細,你還能活着回來嗎?”薛六指着被文子欺拖出來的梁建章,“你們梁大人無故暗殺文公子,險致其喪命,你說我們該不該坐以待斃呢?”

“不要聽他胡說!”梁建章被文子欺揪着還死鴨子嘴硬,“他們都是假冒的,快殺了他們!”

隋衍糊塗了,站在原地不知哪一方說的是真,梁建章營前的護衛明顯是早有防備,也就是說他自己心裏一定是有鬼,但薛六等人也确實很有可疑。

“梁建章你挺能耐啊,諒我不敢殺你是吧?”文子欺一腳踹向他的腿窩,硬生生把他壓跪在地上,對隋衍道:“小子,挺聰明的娃娃可得學會跟主子,今兒要沒有我們,涼州都保不住,就這位,梁建章,故意領兵不發,試圖殺害皇親國戚,致使一城覆滅,就單憑這些,我就敢就地格殺,誰要是敢有異議,那就跟他同罪而治!”

盡管梁建章還在謠言文子欺是個冒牌貨,但整個兵營裏的人都或多或少被文子欺的話鎮住,頂頭上官跟天潢貴胄之間的抉擇,暫時來看還是後者的“淫威”較重。

大多數人本能的認慫,文子欺跟薛六二人,一個有權一個善戰,眼下誰都不好惹,沒必要跟自己小命過不去,至于那位平時耀武揚威實際不怎麽得人心的刺史大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薛六收了家夥,緩緩說道:“梁建章犯上,與其同謀者收押,至于梁刺史,暫時就綁在旗柱上以儆效尤,待官家下發處置令再定其罪。”

不疾不徐擲地有聲,薛六一介布衣,此時此地卻無端叫人生畏,就連一旁的天潢貴胄都顯得黯然失色。

027大忽悠

梁刺史被無情的挂在兵營旗杆子上供人瞻仰,他手下與之狼狽為奸的那些兵将也被一并收押,至此并沒有算完,文大公子作勢要代官家揪出這些在地方作威作福的官員,那些往常慣會巴結梁建章的郡太守,以及貪圖享樂不作為的大小官通通沒能躲過,皆被文大公子給扒拉下來。

整個涼州一時間都官心惶惶,生怕這位東都來的大公子哪只眼瞎了,不分青紅皂白的累及無辜,無不盼着官家信使趕緊到達涼州,把這妖貨給收走。

而可憐的梁刺史已經展覽了好些日子,蓬頭垢面的挂在兵營裏,每日要風有風要土有土,一身滋潤的油皮在邊陲粗砺的風沙中日漸灰敗,看上去好不凄涼。

不過另有一位比他好不了多少的難兄難弟,此時正圍着兵營跑圈,偶爾路過梁大人跟前,彼此都能聽到對方心裏的哀怨嘆息。

此人正是被殃及的池魚呂二口,他對于自己的這場無妄之災深感莫名其妙,好容易歷經生死活下來,餓了兩天不說,還差點讓梁建章活烤了,最後死裏逃生的醒來,卻被平白減了兩餐飯食。

要說大家都沒得吃也就罷了,可是別人吃他只能眼巴巴看着的滋味知道有多折磨嗎?他們家雖然算不上富庶,好歹能吃飽飯,往日他爹娘生怕他掉一斤肉,恨不得一天喂他五頓,現在可好,一天一頓還不見葷腥,完了要多加兩個時辰的訓練,去給人家當長工也不至于這樣苛刻呀,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他招惹的可不是一般人,自從薛六來軍營後,往日懶散疏于操練的兵将們每天自覺自願的早起,誰也不知道自己為甚會如此想不開,明明人家薛六并沒有強制他們,就好比哪天官家站在他們眼前,他們必須要努力做做樣子一般。

可是起早真的好冷啊,幾個小兵縮頭縮腦的來到練武場,還沒走進便聽到有搏擊聲音傳來,再往前一瞧,小兵們頓時來了興致,紛紛圍上前觀望。

武場上打的難舍難分的倆人正是葉長安跟隋衍,在枯木林裏的時候,倆人就欠着一場較量,上兩天隋衍見着葉長安便主動要求跟她過招,這事一度引的整個兵營沸騰,代表隋小将跟葉老大的兩方各自不相讓,這廂還沒開打,助陣雙方就已經狗咬狗的不可開交。

葉長安本不想搭理他,如此一來不打都下不來臺,只好不情不願的跟他較量。對自家身手特別自信的人都有這種見人就想過兩招的毛病,隋衍就是這種人,往日兵營裏的人都幹不過他,很有種苦無對手的惆悵。

被薛六撂倒的時候雖然沒臉,但也挑起了他的好勝心,後來又看幾個大老爺們整天在葉長安屁股後面喊老大,更加的不爽,薛六幹不過,先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娘們撂倒再說。

只不過最終結果有些差強人意,倆人實際也沒分出個勝負來,隋衍是四平八穩的軍中打發,對上葉長安這種野路子,頗有中秀才遇上兵,怎麽也攪和不清的意思。而對于葉長安來說,不到生死關頭要拼命的時候,根本激不起她任何鬥志,反正以不吃虧為前提,輸贏都無所謂。

但毫無疑問的是,倆人打的非常暢快,即便這只是隋衍單方面的想法,是以這以後,隋衍有事沒事就想跟她幹一架,讓葉長安十分頭疼。

大清早被人從熱被窩裏薅起來的滋味太糟糕了,葉長安此時簡直生無可戀,所以打人的時候就帶了不少起床氣,隋小将挨了好幾拳,卻是越挨打越覺通體舒暢,到最後葉長安實在是打煩了,收手撤招蹲在地上,死活不動了。

“不打了不打了,大清早的累不累啊,你要實在想挨揍,我給你推薦個人怎麽樣?”葉長安不懷好意的嘿嘿一笑,“文大公子是一等一的好手,我對上他,沒幾下就被他打趴下了,你要想提升功夫,就得找比自己厲害的嘛。”

隋衍不由皺了皺眉,想起文子欺那張如花似玉的小白臉,發自內心的不想認同他本事比自己強這種可能。

他沒打過瘾,沒好氣的對着圍觀小兵揮手,“都看甚!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能耐嗎,等柔然人再打來,你們拿什麽保命,每天起這樣遲,像什麽樣子!”

看熱鬧的紛紛龜縮着腦袋,各自散開操練,隋衍這兩天戰鬥力十足,手下人一并遭殃,自從在柔然人手下吃了虧,他就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操練這些蝦兵蟹将們,如此還尤嫌不夠。

除他們之外,孔小刀近日也十分賣力,傷還沒好全乎就争強好勝,每天按時起來練功,大家都各自鉚着一股勁,誰也不忍心攔着他。

孔小刀過來練武場,不好意思的來到隋衍跟前問他,“那個,能不能請你教我怎樣用刀呢?”

隋衍打量他兩眼,“怎麽,想來從軍嗎?”

孔小刀的确是想從軍,也更想學好功夫,幾日相處下來,他知道隋衍功夫不錯,還是正經的軍中招數,舞刀弄槍非常專業,孔小刀往日雖然也自己練,但畢竟沒有個正經人教他,自覺很不成樣子,這才放下身段來找隋衍。

“那沒問題,好歹這些人中,你還像個樣子。”

這話正好讓後來的文子欺薛六二人聽見,文子欺頓時不樂意了,“你這叫什麽話,我們怎麽就不像樣了啊?”

隋衍冷哼一聲,“不服來打啊!”

“不打,大清早的,我腦子又沒毛病。”

隋衍:“……”

好巧不巧的,正趕上呂二口跑圈回來,受這話刺激,頓時開始懷疑人生,“誰說不是呢,好歹給吃飽了飯啊,我腦子都跑懵了,老大,能給口飯吃嗎?”

葉長安方才發了一身汗,正渾身粘膩的不想動,聞言擡了下沉重的眼皮,表示愛莫能助,“我自己還餓着呢。”

不給飯這回事可不是她定的,罪魁禍首還在跟前,找他說理去。

薛六的眼神在她身上掃了一下,又看向爛泥一樣癱在地的呂二口,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心說餓了幾天,身上一點肥肉沒掉這回事當真是奇跡。

“先起來用早飯吧。”薛六忽然大發慈悲,呂二口簡直受寵若驚。

他可以吃早飯了嗎,由于他每天只得中午一頓,早飯對他來說已經成了可望不可求的奢念,如此也不累了,連滾帶爬的起來,恨不得三兩步就沖進帷帳。

然而等早飯分到呂二口頭上的時候,他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就只有一塊粗餅嗎?”根本不夠塞牙縫啊?

其實軍中用餐本來就粗糙簡單,其他人也不過是多一塊粗餅加小半碗清澈見底的米湯,并幾塊只夠塞牙縫的肉幹而已。

葉長安沒有異議,餓了的時候吃什麽都無所謂,連一向窮講究的文子欺都沒說什麽,見怪不怪的填飽肚子,薛六更是家常便飯一樣吃的津津有味。

期間葉長安還刻意多看了他兩眼,想起他吃白米牛肉湯時的矯情,還以為他是個細致講究的人,沒想到也很能湊合,愣把粗餅都吃出了白米的優雅。

呂二口苦哈哈的嚼着粗餅,恨不得一口當十口來吃,饒是如此也很快嚼完,然後發現更餓了。

“老大,我們什麽時候能去洛陽城那,去洛陽城能不能讓我吃點好的,你看我都瘦了!”

衆人:“……”

文子欺終于找到可樂的事,捂着肚子笑了半天,“小胖子,餓的時候吃自己啊,既能減肥還能抗餓,多好啊,不是我吓唬你,宮裏招內侍可不要這麽胖的。”

呂二口不想搭理這個惡人,他是真的瘦了啊,多麽委屈的一件事。

葉長安吃完了最後一只餅,緩緩道:“我什麽時候說我要去洛陽城的。”

呂二口吓的都不知道餓了,其他人皆不解的看向她,不是說好的去洛陽城,念書的念書,從軍的從軍嗎,他們這幾天無不幻想着往後的日子,不論在洛陽城多麽艱難,都要出人頭地争口氣,她為什麽不去呢,不去洛陽城,她又能去哪呢?

薛六蹙眉看着她,不知道這姑娘到底在想甚,單憑她一個女子想在這世道混下去,那是多麽艱難的一件事。

“都別這麽看我啊,去哪不是活呢,當土匪也不錯啊。”葉長安開玩笑似的,誰也猜不透她到底是不是認真的。

“那我也去當土匪!”呂二口不明所以的跟着湊熱鬧,“反正老大去哪我就去哪!”

然後遭了一衆白眼。

孔小刀心說這個呆子,這種事哪有往上拱的,怎麽也得勸着點才對,雖然他不知道葉老大是什麽想頭,但能看得出來她是在跟自己置氣,當然也有可能是跟別人。

葉長安笑笑,站起身,“好啊,願意來的我都歡迎,你們慢慢吃,我出去消消食。”

就這點塞牙縫的東西有甚好消的。

呂二口好似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不知所措的看着大家,然而沒人顧得上他,因為都很不知所措。

薛六跟着站起來往外走,走出兩步還不忘回頭加一句,“呂二口今日多吃一塊餅,明天加跑半個時辰。”

呂二口:“……”

他方才吃的餅可以先吐出來嗎!

028十裏坡

薛六不遠不近的跟着葉長安進了馬廄,這姑娘居然在挑馬。

兵營裏的馬她一個都沒看上眼,轉了一圈,還是靠近了從柔然人那裏偷來的那匹,薛六腦門突突直跳,她一個從沒騎過馬的人,心能不能別這麽大。

“秦将軍你來的正好。”葉長安招呼他,“能教教我怎麽禦馬嗎,騎馬跟騎驢,差不太多吧?”

薛六失笑,“應該差不多,你可以試試。”

他這麽一說,葉長安心裏就有底了,她先抓了一把幹草,醞釀着去培養下感情,不過等她正要靠近草原馬的時候,旁邊的另外一只發出了不滿的抗議聲,哼哧着口水往葉長安身上噴。

葉長安心說馬也會吃醋嗎,她轉過身去好奇的看它,這匹馬身量有點小,不只比草原矮小,連馬廄裏其它的馬都不如,矮挫挫的夾在中間,看起來很不成樣子,不過它個頭雖然小,脾氣不小,馬蹄子不安分的刨來刨去,還試圖去擠兌比它高壯的鄰居。

“這是個什麽品種,如何混進兵營裏來的?”

薛六說道:“它是縣衙的那匹。”

葉長安樂了,去看了眼它傷痕累累的屁股,總算認出了一起逃命的夥計,“怪不得這麽挫,不過也不能全怪你,得怪窦德仁。”

那蠢馬仰着脖子撅着腚,天然有一種目視天下的自信,絲毫不以自己的先天缺陷為恥,反倒覺的自己是立了大功的,所以對于葉長安不先來給它喂草這回事十分不滿。

好歹是常樂縣裏逃出來的馬呢,葉長安這麽想着,便先解了它的缰繩牽出來,決定先用它試試手,還不忘叮囑它幾句,“我可跟你約法三章啊,你要是再敢往什麽地方撞,我回來就烤了你。”

薛六順手解了那匹草原馬,跟在她後頭一道出來,“與我去個地方吧。”

“好啊,秦将軍。”葉長安欣然接受。

薛六暗自搖頭,這丫頭自從猜到了他的身份,便總是不肯與他好好說話,估計已經把他列入到不是好人不可交的行列。

葉長安藝高人膽大的翻身上馬,俨然是把馬當成了驢的心态,并沒有如何當回事,她試着夾了夾馬腹,正期待着馬跑起來的速度,可惜那馬并不搭理她,要走不走的原地踏步,一副要出游的悠閑姿态。

葉長安:“……”

這玩意是不是淨跟着窦德仁出去閑游了,這都是什麽毛病!

“這馬大概是沒被人騎過。”薛六跟上來說道,“不太習慣被人駕馭,你多試幾次就好了。”

怨不得好吃懶做目中無人,都是慣的,整天就跟着梁建章吃喝玩樂了吧!

“挺好的一匹馬,愣是被養的不如一頭驢。”葉長安恨鐵不成鋼的嘆口氣,“你啊幸虧是遇上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救,這樣吧,我先給你起個名,你以後就跟着我混。”

薛六總算是知道了她那一幫小弟是怎麽來的了。

葉長安琢磨了一會說道:“就叫六順吧。”

薛六:“……”

六順:“……”

葉長安自覺這名字起的吉祥又順遂,溫柔的拍了拍馬屁,“走吧順兒,可不能叫草原上來的給比下去,別看它長的吓人,實際跟你沒多大區別。”

薛六座下的那匹草原馬雖然不是頂好的品種,但跟六順比起來,那正經是高低貴下一眼便知,那馬生的高壯威武,棗紅色的身子油光锃亮,打六順跟前走過去的時候,正眼都不給它。

反觀六順,一身灰不溜的雜毛,好像一面白牆上生了黴斑,單看的時候是匹馬,跟人家比在一塊就成了驢,偏偏它還充滿了自信,想湊過去跟草原馬打聲招呼,見人家不睬它,不甘心的跟了上去。

葉長安給氣樂了,敢情這就肯走了,難不成以後都得有美色誘惑才能出門嗎!

薛六在前頭引路,沒敢走太快,保持在能一眼看到她的距離,她那匹馬沒有準,騎馬的人更沒準,生怕來個人仰馬翻。

葉長安嫌六順走的慢,然而無論怎麽誘騙它都不肯跑起來,死皮賴臉的非要湊在人家屁股後面谄媚,無奈它只要一靠近,人家就躲它,三番兩次沒成功,六順不開心了,猛地一發力,猝不及防的跑了起來。

葉長安差點被它閃了腰,六順自顧自的耍威風,壓根沒把它的新主人放在眼裏,跑到草原馬眼前的時候,還沖它翻了個白眼,然後趾高氣揚的超了它,噠噠噠四蹄狂奔,尾巴還不忘甩人家一臉。

薛六跟草原馬具是滿臉黑線。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六順藥性上來,皇帝寶座都敢拱,撒了歡的往前跑,又不知道要跑到什麽鬼地方去。薛六急忙往前追,但是他越追,六順跑的越快,小短腿十分感人,愣是把比它高半個身子的家夥甩在後面。

葉長安總是感同身受了文子欺他們的悲慘經歷,就這瘋勁撞樹上,能活着都是命大,窦德仁到底給它吃什麽了!

好在葉長安悟性強,騎馬上手很快,混亂中倒也能勉強穩住,暫時沒發生人仰馬翻的慘狀。可薛六心還吊在嗓子眼呢,一旦從馬上摔下來,可不是鬧着玩的,他雙腿一夾馬腹,将速度提到極致,不管六順再快,總是快不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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