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眉斂目,小心謹慎的來到她跟前行禮。

“快別叫她行禮了,正踢到關鍵呢!”長公主沖葉長安擡了擡手,眼睛卻盯着場上。

葉長安自覺的站到一旁,跟着一起觀望,場上蹴鞠者皆為女子,有的是受過專訓的,專門負責表演陪練的蹴鞠女官,其餘的皆為世家貴女,看上去極具觀賞性,細看之下,踢的竟還不錯。

一局結束銅鑼聲起,陸續下來幾個小娘子,然後再有其他小娘子或者女官補缺。此時太陽逐漸熱烈,不少小娘子怕曬,便不肯再踢,只在觀望臺觀賞。

長公主想起方才過來的葉長安,把她招到跟前問話,“看着眼生,你是陌遙舉薦進來的?”

葉長安稱是,“陌遙娘子令我問長公主安。”

長公主呵呵一笑,“倒是許久不曾見她,她啊最是不愛來這種場合的,回頭辦曲社的時候她一準來。”

長公主打量葉長安,見她生的高挑俊俏,不由多看了兩眼,“娘子是何許人,我見你鞠球踢的不錯,可曾練過?”

“回長公主,我乃官媒葉長安,貿然進來是受人之托,方才誤打誤撞,并非有心。”

“官媒?”長公主笑了笑,“說媒都說到這裏來了,官媒衙門何時添了你這麽個俊俏的小娘子,倒是機靈的很,我聽你的口音,是北地來的吧?”

“正是,我來自長樂縣。”

“長樂縣?”

長公主正訝異的時候,徐應桐下場歸來,老遠就嚷嚷着問方才踢球的是誰,“方才是誰踢的本娘子的鞠球呀,有沒有人瞧見呀?”

長公主嗔道:“你還好意思說,差點就給我輸了場子,還不快來謝謝這位葉娘子,可是人家幫你進的球。”

葉長安見一個身着紅衣的年輕娘子跑過來,紅彤彤的臉蛋甚是喜人,一雙大眼盈亮,見了人就笑,“是你啊,你好厲害啊,那麽遠都能踢回來,是怎麽練的呀!”

“誤打誤撞踢了娘子的鞠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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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打誤撞都那麽厲害,不行我得賞你,差點就要塗白*粉了呢!”

“那沒準就巧了,葉娘子是官媒衙門來的,說不定是為着你呢?”長公主笑她。

葉長安一怔,“敢問可是徐家娘子?”

徐應桐小臉一垮,跑到長公主跟前坐下,失望的看葉長安,“啊……你原來是媒官啊,真太掃興了,你真是為我來的?我說官媒衙門的人怎麽蒼蠅似的無孔不入啊,不是都說了不見了嗎?啊呸呸,我不是說你啊葉娘子,唉都把我氣糊塗了!”

葉長安眉角一抽,實在沒想到徐家娘子是這種風格的小姑娘。

長公主笑的停不下來,“你也得讓人家媒官們吃飯啊,有人看中你了,托官媒來說合,那不是天經地義嗎,見一面又不少塊肉的。”

“話是這樣說啊,我就是不耐煩嘛,那些個媒官個個生了一張天花亂墜的嘴,說的我腦袋嗡嗡響,還有她們盯着你看的時候,就好像大庭廣衆下沐浴一樣不自在,誰願意老見這樣的人那!”

“哎呦不行了,我快要讓着丫頭給笑死了!”長公主都要笑岔了氣,好半天才緩過來,“人家葉媒官來都來了,你又說好要賞人家,總要給人一個說合的機會不是。”

“是啊,我們也想聽聽是哪家公子嘛,莫非是賀家公子!”

“不不,我看是沈家的公子,我就喜歡那樣的公子呢!”

其他娘子也跟着來湊熱鬧打趣,好像議論誰家公子是常有的樂趣。

就只有徐應桐撅着個嘴,對葉長安道:“那成吧,你就說說吧,我知道你們也是受人之托。”

聽起來,徐娘子好像并非全然是因為賀添才不見官媒的嘛,如此葉長安斟酌道:“的确是受賀家公子所托,賀公子直言對娘子見之傾心,一直想私下裏約見娘子一面,以盼望互相了解。”

時下士族娘子郎君,有時也會通過媒官代為約見,并非全然是嫁娶之托,這種約見通常算不得私下往來,有時媒官們還會在旁,算是合情合理。

葉長安琢磨着賀添雖然是一心求娶徐娘子,但是上來就提這個十分不合适,好歹能求得兩人見一面再說。

“啊……又是他啊……”徐應桐一臉失望,“我還以為有別人看上我了那,好沒意思呀!”

“你快別不知足了!”有娘子說道:“賀公子可是洛陽五公子呢,生的又好,家世才學都拿的出手,要我們還求之不得呢!”

“是啊,人家好歹一直求你一個,沒有變心呢!”

葉長安問:“徐娘子之前可有見過賀公子嗎,我倒是覺得吧,合不合适總要相處的,到時候覺得不合适再拒絕不遲,女子嫁人不能單看樣貌家世,了解一番不吃虧的。”

“你這樣說也有道理。”徐應桐點頭,“難得有你這麽個合我心意的媒官說合,改天見一見罷了,省的你難做人,我知道賀添那幾個不務正業的公子,一準是難為你們官媒衙門了,所以說我就是看不上他這點,不比大街上的混混講理到哪去!”

看來她猜的一點沒錯,人家徐娘子是真看不上他這一點。

“你瞧瞧,這不就成了嗎。”長公主說道,“有葉娘子這樣的媒官,往後你們想見哪位公子,托她約一約也使得,不比整天瞎議論的有用嗎,倒是葉娘子小小年紀,如何去做了媒官,啊對了,你方才說你是哪來的?”

“回長公主,我是長樂縣來的。”

“就是秦未帶回來的那幾個庶民嗎?”

“正是。”

“啊!天吶!你認得秦将軍嗎?”徐應桐忽然興致高漲,另有幾個娘子也随之附和,跟提起什麽賀公子沈公子的時候完全不是一個模樣。

葉長安心說秦未是給她們下過藥嗎!

“我跟你們說哦,昨兒我在大街上偶然瞧見了秦将軍,我還以為我做夢那,你們知道嗎,秦将軍現在蓄了胡子,簡直不要太威武那,洛陽城裏頭,就沒有比秦将軍再有男子氣的郎君了,三年不見,比以前更不得了啦!”

“真的嗎?我也聽聞秦将軍現在蓄了胡子,就是一直不得見,我家兄長聽我誇男子留須好看,都好幾天沒剃須了,真的太醜了哈哈……”

葉長安:“……”

就那一臉的黑髯,至于好看成這樣嗎,她怎麽一點都沒看出來好看在哪啊,洛陽城的娘子們都這種審美嗎,照這麽個趨勢,再過幾天洛陽城不得滿大街都是一臉胡子的郎君那!

腦補了一下那個場景,葉長安不由打了個哆嗦,心說秦将軍你可真是造孽啊。

045舍廷尉

還在晨議的秦将軍鼻子忽然發癢,直覺有人沒正經惦記他。

今日晨朝時間格外漫長,不知道是不是官家太過惦記他,有事沒事就點他出來說話,諸位大人們都空着肚子,眼神都要恍惚了,怪不容易的。

官家就着梁建章與徐康年失職不作為一事扯了一大堆閑篇,其實也算不得閑篇,就算是借題發揮吧,各處敲敲打打,敲打的這些大人們直轉腿肚子。

官家問秦未柔然人攻城的細節,意在讓這些如夢似幻的大人們體會一下戰争與邊陲形勢的險峻殘酷,不然多數人只知一個涼州,卻根本不知道長樂縣是個什麽地方,血濺不到眼前,刀槍不架在脖子上,都還活在太平盛世的奢靡中不知所謂。

“柔然人野心從未消除,此次沒有選擇相鄰的邊陲重鎮,反倒出其不意的繞遠到長樂縣,目标就是攻陷涼州,從而破開西北邊防。”秦未說道,“柔然人為何會這般輕而易舉的滅掉我們一個城,除了邊陲防衛疏松以外,最大的隐患便是柔然人對我們的邊防內務了如指掌。”

這話說的不免誅心,反正自從秦将軍舍命大敗柔然後,所有人都過上了高枕無憂的日子,邊陲防衛稀松就算了,有柔然人潛入大魏都無從知曉,除了罵他們一句酒囊飯袋外,大概也沒什麽能形容的了。

于是有些大人們就不服氣了,你秦将軍是國之棟梁不可撼動,也不必頭天來上朝就打翻一朝的人吧,能不能給人留條活路呀!

禦史中尉趙武站出來說道:“陛下,臣有一問,聽聞當日秦将軍追至柔然人于城下,原本有足夠的機會殺掉頭領闕勒,緣何最終放虎歸山呢?”

半死不活的大人們終于被這個問題炸出了動靜,紛紛唏噓議論,秦将軍放走柔然最難對付的強将,到底安的什麽心那!

這種問題說出來的确容易遭人群毆,人們大多只會看表面,誰管你有什麽大計後招,從眼下的情況來看,柔然只要有闕勒,大魏就不能少了秦未,難保不是秦将軍自保之計,所謂兔死狗烹,柔然一滅,秦未就不那麽舉足輕重了。

秦未沒有分辨,因為他一半的目的就是如此,這幫慣會卸磨殺驢的蠢貨伎倆又不是沒領教過,秦将軍也不是聖人,總要先考慮自保。

倒是大司馬站出來提了一句,“我相信秦将軍如此定有因由,臣私以為此時不是跟柔然相争的時候,殺掉闕勒容易,但必會因此激怒柔然可汗,若因此邊防吃緊,必會帶來更加不可估的後果。”

話從大司馬嘴裏說出來,禦史中尉他們就知趣的閉嘴了,抛開別的不談,他分析的非常到位,大勢面前,高安還是頭腦清楚顧全大局的。

官家點頭,“秦将軍說的問題很值得衆卿反思,不能因為西北廣袤不易攻占就大意,柔然人正是利用這種心理才能一舉攻破長樂縣,從而導致涼州危疑,若不是有秦将軍力挽狂瀾,此時西北咽喉恐怕已經被柔然扼住,經此一役,西北邊陲乃至北方重鎮務必要重新整頓,從将到兵,皆要嚴格篩選,勤加操練,不作為者,不可輕赦!”

官家的态度讓衆臣無比恐慌,一句重新整頓傳下去,就等同于一場人仰馬翻,深究其原因,那得從士族門閥說起。

世家大族有賴子孫繁茂而興旺,又皆享有特權,生來就可以蒙蔭為官,前程仕途都是一路鋪好的,如此就衍生出了兩條路,要麽像賀添那種去太學國子學讀幾年酸書,出來高官厚祿,要麽就是去軍中混兩年軍功回來,照舊高官厚祿。

所以現如今的鎮戍兵裏頭,至少五成以上都是世家子弟混進去的,就如同齊梁那種豆腐渣拼起來的廢骨頭,還不夠去給人磨刀的。再就是梁建章這種老油子,兩年安生日子就過成了軟骨頭,像是隋衍小将那種,就已然是上乘。

這麽一幫人,禁得住整頓嗎,官家真要動真格的整頓,得招惹到多少世家大族的抗議,所以啊,沒那樣容易的。

大司馬高安聽了一早上,幾乎沒怎麽說話,被文公秦未一塊擠兌的時候,得大度着不能言,後來是插不上嘴,但因此他卻琢磨明白了官家的想頭。

等下朝的時候,高安看見徐康年失魂落魄的等在宮外,便提步走過去,絲毫沒有避諱的意思,“如何?”

徐康年此時六神無主,他急于從高安口裏聽幾句安心的話,便顧不上往日的刻意回避,說道:“大司馬,我該怎麽做呢,官家萬一真的治罪,我豈非要完了?”

高安配合着嘆口氣,“福也禍也,出了這樣的纰漏,躲是躲不過去的,但也不至于到了要完的時候,甭管是降職還是外放,熬兩年再回來便是,沒到天塌的時候呢。”

徐康年心理多少算是有了低,只要不查出別的什麽要命的事來,總能有機會翻身的,但眼下實在是倒黴透頂,好端端的都能讓雷劈一回,調查降職,關鍵在官家那裏不讨好,說來說去都是那倒黴秦未給鬧的。

“大司馬,如此我心裏就有底了,您放心,有事我會兜着,牽扯不到別人身上。”

高安拍拍他的肩頭,寬慰了幾句便上馬車離開,待隔開了外面的視線,他才稍微沉下臉來。

馬車中還坐有另外一人,此人姓韓名簫,字仲琰,乃高安府中名士,他烹了一杯茶遞給他,“看來徐康年是徹底亂了方寸,此人陰狠有餘,到底是差在腦袋上,可惜了。”

“你倒是先替他可惜上了。”

韓簫笑而不語,徐康年那種眼力,自然是看不清自己的命運,一個沒有腦子還知道太多的人,留之何用,妄想來日東山再起,心也太大了點。

“秦将軍歸來勢兇,上來就斷了大司馬一臂,廷尉府必舍無疑了。”

高安慢慢品着茶,眼神不知定在哪裏,笑了笑,“我就是喜歡他這股勁兒,在邊陲磨練了三載,更像那麽回事了,我猜他是算準了官家的心思才肯回來的,官家明面上壓着他,無非是做給我看,其實是想用他來排除異己,不過這次是有貴人助他,上來就替他步了一局好棋。”

韓簫沉吟,“據聞秦将軍帶回來幾個庶民,十分的照拂。”

高安眉頭一動,“你倒是提醒了我,送去軍營的那兩個,替我注意着點,小地方出來的孩子,大都比較踏實,培養培養,或許可堪重用。”

“您還是一如既往的惜才。”韓簫掀開些許車簾,晴熱的白光照進來,此時正路過景明寺,雄偉的寺塔光耀神聖,“長公主今日在此設宴,寺中戒備斷了百姓的香火,也不知是功德還是罪過。”

這話引得高安哈哈一笑,“要想成事的人,便沒有功德可言,佛祖歷的比我們多,早就見怪不怪了。”

……

蹴鞠賽還在進行,長公主看蹴鞠看的有味,比看舞姬跳舞有興致的多。

跟前的女官湊在她耳邊輕言幾句,說完了便自覺退下,長公主直到一球進,這才收回視線,看向跟前叽叽喳喳的娘子們。

徐應桐照舊是最能說的那位,也不知道她哪來的那麽多樂子,長公主不聲不響的聽她說完,方才插話,“你們拉扯着葉娘子半天,還讓不讓人家做事了。”

葉長安的确是腦袋發漲,耳根子一刻都沒消停,她平日看着鬧騰,卻最不耐煩聽娘子婦人們說話,那叫一個東拉西扯沒完沒了。

并且她們問的都是有關秦未的各種無聊問題,自從知道她住在秦府,除了有關秦将軍如廁的事情沒有問,其他事無巨細,只恨不得讓她偷秦将軍幾根胡子過來欣賞。

“哎呀長公主,葉娘子跟我們一般大的娘子,哪裏耐煩跟那些個媒官在一處呢,耽擱半天不礙事的,實在不成,我趕明兒就去官媒衙門打招呼,借葉娘子來跟我們耍幾天,您瞧她鞠球踢的好,又會說話,長的還俊俏,多好玩啊,我們都怪稀罕她的。”

“應桐說的很是啊,官媒衙門不就是給人說媒嗎,還不是要混在我們這些娘子裏頭,就讓她跟我們說說公子們的事也不錯啊!”

好嘛,這些娘子們可算是找到能打聽各家公子情況的人了,幹媒官的,誰家公子如何如何了,那必須門清,這哪裏是稀罕她,分明是找她取樂的。

長公主笑笑,“如此卻也使得,葉娘子人不錯,等我們開社的時候,喊她過來幫忙便是。”

徐應桐拍手,“這個好這個好,葉娘子,我還想聽聽秦将軍是如何帶你們打仗的呀,是不是很威風很過瘾呀!”

“是啊是啊,我更想聽秦将軍一箭射斷柔然頭領腿的那一段,還很好奇秦将軍為什麽不幹脆打死他呢?”

葉長安此時非常崩潰,想說秦将軍的心如同海底針,她還想知道為什麽呢,這些娘子如此難打發,她要不要幹脆把秦将軍賣了好脫身那!

046誰家女

葉長安琢磨着是該把秦将軍每日的行蹤告知這些娘子,還是幹脆把他騙到這些娘子堆裏來,跟她們接觸多了,沒準就能成其好事那,想想之前白得了人家那麽多好處,總該還一回的。

她正為難着要如何混過她們的狂轟濫炸,長公主開口問她:“葉娘子今年有十六了麽,這個歲數,大概都鬧不清楚裏頭什麽事吧?”

葉長安撓撓頭,“不瞞長公主,我的确是不大知道的。”

“還是我來跟你們這幫小丫頭講講吧。”長公主說道,“被秦将軍廢掉腿的那個闕勒,其實是柔然可汗的弟弟,柔然人不像我們這般純善,講究個尊卑,弟兄之間,時時都存了野心,闕勒與可汗是此消彼長,也是能互相牽制的關系。”

“啊我明白了,是不是說秦将軍是故意讓他們內鬥內耗那?”徐應桐道。

長公主贊同的笑笑,繼續說:“他們的父汗三年前死于秦将軍之手,這兩年看似老實,實則并不能甘心,随時都想反咬我們一口,闕勒此人有勇有謀,此次偷襲我們邊陲,若非沒有秦将軍在,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但是話說回來,假如秦将軍真的殺了闕勒,那柔然可汗一定會因此大做文章,他一方面盼着闕勒死在大魏,另一方面又能利用闕勒的死在我邊陲尋事,你們這些丫頭從來過的都是太平日子,體會不到邊鎮百姓的艱苦,柔然人都是心狠手辣的。”

“真的好複雜啊,難為秦将軍要跟他們鬥智鬥勇,真的不容易呢。”

這些小娘子們沒有憂國憂民的複雜心思,聽的就是熱鬧,根本鬧不清楚這裏頭的彎彎繞繞。

葉長安聽了一遭倒是有個疑問,為什麽她覺得長公主好像很了解秦将軍的樣子呢,他們很熟嗎?

“哎呀我們來蹴鞠吧葉娘子!”徐應桐倒是不怕曬,直嚷着要見識一下葉長安有什麽本事。

葉長安推拒道:“實不相瞞,我的确是不大懂規則的,恐怕踢不好擾了娘子們的興致。”

長公主卻說:“你不要有壓力,就當你們平時玩的那樣,規矩不難,讓她們給你說一說就是,難得來一回,玩玩不必當真。”

長公主這樣說,葉長安便不大好推脫了,為了賀大公子這樁親事,她真是操碎了心。

葉長安被徐應桐拉着下場蹴鞠,長公主滿含笑意的看着她們,心下卻是好奇,秦白淵如此善心大發的收留幾個庶民在家裏,莫不是叫葉長安的這個姑娘,當真跟陸謙有什麽牽扯?

……

時至正午,于伯做好了飯菜,卻不見葉長安跟小胖子回來。

“将軍,不然您先吃好了,興許葉娘子他們有事回不來,在外面用了也說不定。”

秦未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像樣,一言不發的坐了小半個時辰,他倒是不餓,只是在想事情,聽于伯說起葉長安,喉嚨裏才勉為其難的哼了一聲,她才不舍得在外頭花銀子吃飯,這個時辰不回來,一準是不缺飯吃。

“不必給她留,你吃你的。”秦未端了飯,也讓于伯坐下一塊吃。

于伯點頭應了,将軍這話的意思,那就是要留的。

“我不給葉娘子留,我給小胖子留着,他飯量大着呢。”

秦未:“……”

為什麽他覺得葉伯近來越發奇怪了那!

“于伯,你別淨跟着裹亂,那丫頭沒你想的那樣嬌弱。”

“是是,葉娘子是我見過的最不嬌弱的娘子了,但是畢竟年紀小嘛,又沒了爹娘,怪可憐的,您把他們帶回來,不就為着這個嗎?”

秦未聞言放下碗筷,想了想說道,“于伯,你有沒有覺得她像誰,我是說有沒有幾分眼熟。”

“您不說我倒還忘了。”于伯想起那日腦海裏一閃而過的念頭,恍然大悟,“莫不是……她莫不是那個孩子!”

就說将軍為何收留幾個外人在家裏,這在以前根本是不能想的,将軍最不喜歡家裏人多,光忍一個文公子,就已經耗盡了所有的耐心。

秦未斂着眉頭,“時間大致對的上,但我仍有疑問。”

“這麽說,葉娘子是光文十年生人嗎,那便對的上,對的上,您見過葉娘子的生母嗎?”

“她很早就過世了,就在十年前。”

于伯有點坐不住,“這個太巧了,不瞞您說,昨日我見葉娘子做公子打扮的時候,便覺得她有幾分像陸将軍,後來再看她,卻又像她母親多一些,我只當是花了眼,聽您這樣一說,确有可能她就是陸将軍的骨血那!”

秦未只是不語,他最開始的猜想跟于伯一樣,但經不起細想,因為不解之處還很多,葉長安很明顯什麽也不知道,也就是說,那個女人是把秘密帶進了墳墓。

“你覺得她像老師嗎?”

秦未倒是認為,看久了葉長安,便會覺得她其實誰也不像,還有她失蹤了的父親,以及那個潛入長樂縣的柔然人,闕勒繞這麽遠的路來攻占一個長樂縣,其中必有因由,只是眼下,他還未能順清思路罷了。

于伯道:“仔細分辨來說,其實是不太像,但隐約又有幾分影子,可如果時間都對的上,至少七八成是錯不了的,況且單憑長相并不能說明什麽。”

有些因素只會更加迷惑人,一旦你覺得是,便會因此幹擾正确的方向,秦未閉上眼沉默了一會,說道:“你心裏有數便罷,不要在她跟前說什麽。”

這丫頭本來就認定他是別有用心,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于伯心裏拐了一個彎,心說如果葉娘子真的是陸将軍的女兒,那不是更好了嗎,這豈非是天大的緣分嗎!

葉長安在長公主這裏混了一頓午飯,但是這頓飯吃的代價太大,她已經斷斷續續踢了三局,長公主大概是中了蹴鞠的毒,觀賞起來簡直沒完沒了。

開始的時候,葉長安想着随意混一局便罷,于是只随意的傳了幾次球,自覺不帶什麽技巧性,尋思着這種一看就是門外漢的技術,長公主大概也不會有繼續欣賞的念頭。

但是踢到将要結束的時候,徐應桐哭喪着臉跑來對她說,“完蛋了,要輸了怎麽辦,我不要輸啊,輸了臉上會被塗粉的,長安你要努力給我傳球呀,就像你最開始那樣,我們配合的多好那!”

葉長安覺得她怪可憐的,萬一她輸了心情不好,回頭不理睬賀公子了豈非得不償失,想想臨門一腳,不能前功盡棄,就助她進一個也罷。

于是這一腳就被長公主看出了點意思來,非說她有前途,要她上場再來一局,第二局的時候,右軍的幾個女官好像特別能針對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一局的原因,反正是打定了主意托住她,她被纏的沒辦法,唯有應對。

然後第三局的時候,長公主便對她下了命令,讓她做這一局的球頭,道是不贏下三個球,便要讓左軍所有的娘子們全身塗粉,這一來徐應桐就先炸了鍋,直言若是她不贏下這一場,便打死也不去見賀添。

這下葉長安沒了退路,只好硬着頭皮上,怎麽說這也是關系人家賀公子一輩子的大事,她踢幾個球又不少塊肉,反正看這架勢,長公主以後也不能放過她,索性就這樣吧。

長公主坐在看臺上,饒有興致的看葉長安打馬虎眼,比鞠球本身還有意思,這位葉娘子,讓她進一個球,她絕不進一個半,用三分力氣能解決,絕不再多一分,也不知道她省着一把力氣去做甚,都是論斤論兩使的。

明明身手不錯,開始的時候偏要藏着掖着,也不知道該說她知分寸不出頭,還是說她偷奸耍滑。

身邊有女官順着長公主的心思說道:“這位娘子好像不太會什麽技巧呢,不過勝在靈巧有準頭,看來民間的玩法跟我們還是不太一樣。”

“你這就說偏了。”長公主插空喝了口涼茶,“蹴鞠的區分不是看民間還是士族,而是看目的為何,便是咱們玩,不也分了競技跟觀賞的不同麽,我再問你,技巧的目的是為何?”

女官想了想說,“最大的目的是好看吧,有看頭才有趣啊。”

“所以說白了,有效的進球才是目的,假設也讓你們去競技一場,便知道如何取舍技巧了。”

那女官聽的似懂非懂,自來蹴鞠教的便是如此,兼具雜耍觀賞與競技性,本來就是玩鬧的把戲,又不是上戰場打仗,直來直去的玩有什麽意思。

長公主笑而不語,越是看起來沒意思的,才越值得細看呢。

待葉長安她們回來,便聽徐應桐一路嚷嚷,“葉娘子真的好厲害呀,我丢給她什麽樣的球,她都能一腳踢進,剛才那個多險啊,我被右軍的娘子撞了,差點就把球踢飛,她居然也能救回來,長公主你看到沒有!”

葉長安尴尬的跟在後頭,埋冤徐應桐實在缺心眼,這有什麽好嚷嚷的呀!要是鬧得長公主再讓她踢一局,她一身老骨頭都要廢了。

“踢的不錯。”長公主誇道,“難得你是個好的,我得賞你。”

長公主說要賞,立時就有女侍端了東西過來,葉長安忙推拒,“長公主,無功不受祿,我是不能收的。”

開什麽玩笑,她才不會拿人手短,但凡收了這賞賜,往後定然糾纏不清,長公主是個什麽餡的還瞧不清楚呢。

葉長安态度堅決地推脫,長公主不好太過勉強,便放她走了,葉長安好歹松了口氣出來,卻是不見了呂二口。

047被拐走

葉長安一時沒有頭緒,這裏不是長樂縣,随便呂二口去哪都能讓她逮回來,她自己都摸不清路怎麽走。

小胖子好湊熱鬧,萬一傻啦吧唧的沖撞了什麽貴人,上哪撈去啊,實在不成就由他自生自滅,随便讓人宰了還是賣了,讓他不聽話。

葉老大心裏這樣想,到底還是圍着景明寺轉了一圈,問了好幾個侍衛,皆說沒瞧見,心說難道是餓慘了自己回家了嗎,要不要回家看一眼呢?

可憐巴巴的呂二口的确是餓慘了,但是他經受住了各種誘惑,想着老大還在裏頭,萬一出來找不着他不太好,于是蹲在一顆不顯眼的小樹底下睡了一覺又一覺,感覺都要睡瘦了。

他在夢裏各種雞鴨魚肉的時候,被一股甜蜜的香味給活生生鬧醒了,不知是誰往他嘴裏填了一顆饴糖,美好的滋味瞬間讓他如墜雲裏,心說一定是菩薩看他可憐,給他送糖來了。

然而他睜開眼後并沒有瞧見什麽菩薩,只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屁孩蹲在他眼前,瞪着大眼直勾勾瞧他。

呂二口膽子小,吓的差點竄上樹,“啊呔!你是人是鬼!”

“噓,你別大聲嚷嚷,我給你糖吃。”

小屁孩從身上掏出來一大把饴糖,引的呂二口看直了眼。

他長這麽大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饴糖,天下的糖難道不都一個味嗎,為什麽他嘴裏的滋味比蜂蜜還要甜美那!

呂二口吞了下口水,強忍着去搶糖的欲望,問他,“你是誰家的小郎君,怎麽一個人在這裏那?”

“那你又是誰家的,不也一個人在這裏嗎?”

“那不一樣,我能找着回家的路,你能嗎?”

“我能啊!”

“那你家去吧。”

小郎君不上他的當,“我不回去,你來陪我玩啊,我把這些糖都給你,我家裏還有好多,你要多少都成。”

“不是,小郎君啊,這不是多少糖的問題,我是來這裏等人的,不能離開啊,你要出去玩,讓家裏的侍從領着你去吧。”

“給糖不行嗎,那我給你銀子,給你好多好多的銀子,怎麽樣!”

“不要!”呂二口非常有骨氣的哼了一聲,老大說了,身外之財是最不能要的,得的越多死的越快,他這麽有志氣,豈能為幾兩銀子折腰。

小郎君想了想又說,“那我給你大官做,這總該心動了吧!”

呂二口早就心動了,從說要給銀子的時候就心癢癢,但是他得忍着,說到做官的時候,呂二口心下奇怪,這小屁孩到底什麽來頭,還能給人大官做,他別是遇上個皇親國戚吧!

“你不說你是誰,我可喊人了啊!”呂二口吓唬他。

那小郎君果真害怕了,威脅道,“你要敢喊人,我立刻就讓他們把你抓起來,說你搶我糖吃,你一定會倒黴的。”

好大的罪名啊,呂二口感覺自己可能是上了賊船,吃人嘴短,這小娃娃心太壞了!

“行吧行吧,怕了你了,你要怎麽玩?”

“嘿嘿,我想去外城,你來背我啊。”

“為什麽要我背你,你不是長腿了嗎?”

“我累啊,我出門從來都有人背的,但是他們不讓我出城去玩,所以我很可憐的,你就大發慈悲,背我出去玩一會,就一會。”

呂二口發自內心的可憐這些貴人家裏的孩子,這不是活生生養成了廢物嗎,連城門都沒出去過,這麽大的郎君,出門還要人背着,太可憐了!

于是乎呂二就這麽讓一個小屁孩給拐走了,說人家是個小屁孩,其實比人家大不了幾歲,站一塊比較起來,還沒有人家高。

但是走了沒多遠,呂二口就後悔了,背人出門這種事,真他娘不是人幹的活,他本來就餓,現在更是兩腿發軟眼冒金花,連吃在嘴裏的糖都沒了滋味。

“你真的好好玩啊!”小郎君趴在肉墊子上樂不思蜀,感覺家裏的被褥都沒有這樣舒坦,“你叫什麽名字啊,要不你往後就來我家裏當差吧,我不會虧待你的。”

“你家?你誰啊,要讓我這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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