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回面見龍顏,可能是緊張
就別多說什麽了。”
“搬出去?好好的為什麽要搬出去那,葉娘子還小,一個人在外頭怎麽過活那!”于伯難得着急起來,“将軍您如何不勸着些呢,是不是葉娘子受什麽委屈不好說啊?”
秦未心說再勸就要打起來了,他又沒養過閨女,誰知道這個年紀的姑娘們都在想甚,“算了,由她去吧,您就別問這事了。”
秦将軍沒養過娃,但是明白欲擒故縱窮寇莫追的道理,套用在葉長安身上,那就是好壞皆由她去,越管得緊她越想跑,索性不管了,在外頭碰了釘子自然會回來的。
葉長安要搬走的事唯獨樂壞了文子欺,因為沒人跟他搶肉搶飯搶地盤了,還有秦白淵。
“小媒官還挺有眼色嗎,什麽時候搬走啊,我好把我的寶貝搬到你屋裏去。”文子欺已經盤算着如何鸠占鵲巢,等他把白淵的房間都填滿他的東西,看小媒官以後還怎麽好意思進來!
“誰說你能進去的?”秦未瞅他,“休要把你那些破爛放在我屋裏,回頭就給你丢出去。”
“哎哎!你說這話合适嗎,義氣那,我們的深情厚誼那,我怎麽還比不過那個小媒官了那!”
一想到以後家裏又只剩了兩個半老不小還不怎麽懂事的大男人,于伯就打心眼裏發愁,連飯都不想做了,家裏沒兩個娃娃鬧騰着像什麽樣子嘛!
葉長安為了避免跟秦将軍坐一起尴尬,特意吃過飯才回來的,還從外頭抱養了一只貓回來,等他們走了留下來給于伯解悶。
然而她回來的時候,三個人齊刷刷坐在院子裏大眼瞪小眼,于伯不知為了什麽唉聲嘆氣,文子欺則視死如歸的守着秦将軍的房間不肯動屁股,至于秦将軍本人,仍舊在磨皮子。
她懷裏一直半死不活裝睡的貓忽然抖動了一下身子,不知道是不是嫌棄這幾個未來的生活夥伴。
“小媒官,誰讓你抱只貓回來的,不知道我最讨厭這些貓貓狗狗的嗎!”
那貓聞言蹭的就跳下來,張牙舞爪的盯着文子欺,胡子張開,尾巴倒豎,一副随時都要撲上去咬人的架勢。
“嘿!反了你了!”文子欺兩手掐腰站起來,指着人家腦門吼,“我決定今兒晚上就烤了你當宵夜。”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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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後,文大公子的臉上就多了三道杠,鮮豔欲滴,煞是好看。
葉長安又不厚道的笑了。
“啊啊啊!小媒官我跟你沒完!”文子欺舉着小銅鏡氣血攻心,“好容易送走一個瘟神,又來一個克星,這日子沒法過了……”
于伯立刻就不郁悶了,張羅着要給葉長安做宵夜,再給花蚊子……也就是那只貓,找點魚骨頭。
給一只貓取蚊子的名,虧她想的出來,秦未心下好笑,默不作聲的看着她跟文子欺鬧騰,忽然有點理解了于伯的心情。
人上了歲數,可真可怕。
葉長安打算今晚就搬過去,她簡單收拾了幾件衣裳,這就是她的全部家當,人窮就是這點好處,走哪都一身輕,再瞧瞧那位鸠占鵲巢的家夥,假如哪天洛陽城遭了災,這貨搬不走他這些破爛寶貝,不知道會不會哭死。
還有秦将軍磨皮子的聲音一陣陣往耳朵裏鑽,她一邊收拾一邊想,往後沒了這聲音,夜裏不知道會不會失眠,這聲音具有非常好的催眠功效。
“我送你過去吧。”秦未在她出來的時候站起身,“遇上尋街武侯也好說話。”
葉長安聳聳肩,“好吧,有勞秦将軍親自相送。”
秦未亦步亦趨跟着她,兩人一路無話,她住的地方不遠不近,沒多久便到了,然後秦未看見了在門外等着的隋衍。
隋衍只聽說葉長安今日要來,便特意在外頭等着她,怕她搬家需要什麽幫忙,要早知道她就只帶了一個包袱,打死他也不能出來,況且後頭還有全天下最好使的護衛,面對秦将軍什麽的實在讓人害怕。
“咦,隋小将你是在等我嗎?”
“我,就是聽見動靜出來看看。”
“這樣啊,那秦将軍你先回去吧,有隋校尉在隔壁,沒有小賊敢來的。”
秦未端詳兩間屋子,大小制式差不多,僅有一牆之隔,心說現在的小兔崽子們可真有招兒,找房子都這樣會找,還是老話說的好,家賊難防,這牆是不是應該再砌高點呢……
“啊秦将軍,您放心,我會照看好長安的,在洛陽城裏頭沒人敢欺負她。”隋衍抓着後腦勺,認為自己應該說點什麽讓秦将軍放心。
長什麽安,不知道她不愛聽別人叫她長安嗎,他都不會當面叫,小兔崽子能不能懂點事!
見秦未一直不言語,隋衍覺得自己可能說的不夠誠懇,于是從葉長安手裏接過小包袱,“啊我來幫你吧,家裏要是缺少鍋碗瓢盆什麽的,盡管去我那裏拿,反正我也不會做飯,我看不如以後咱倆合夥吧,我出錢你出力,幹脆就在牆上打個門得了,多方便啊。”
葉長安眼神一亮,“我看這主意不錯。”這下連夥食費都省了。
秦未:“……”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隋小将。”秦未看着她進去的背影,“有勞你照顧她,不過我希望你處理好家裏的事,不要影響她。”
隋衍莫名一陣心虛,被秦将軍一句話戳到痛處,他別開臉低下頭,“我會處理的。”
秦未沒再說什麽,隋衍看着他離去不由松了口氣。
……
葉長安對于進宮教蹴鞠的事十分抵觸,宮裏那些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娘子們,沒準大聲吼兩句都能吓哭了,若是教着玩也就算了,萬一官家将來上心,還要參加什麽蹴鞠賽,那就沒法交代了。
好在約了徐應桐一起,兩人一道進宮,由馮章親自領着,去到宮中專供蹴鞠而建的掬月司,官家養的那批球侍亦在此操練,不過場地很多,供娘子們練習的地方是單獨封閉的。
“葉娘子,官家說了,您以後有什麽需要的盡管提,只要好好操練,官家不會虧待您的。”馮章笑呵呵說道。
“有勞馮大人。”葉長安盡量對着馮章客氣,不知為何,她總感覺馮章在幫她,雖然不知道處于何種目的,不過将來要在宮裏混,總要跟他搞好關系。
“我還是先領着葉娘子去見一見大家。”馮章在前頭引路,“葉娘子可能要多擔待些,這些娘子都沒有什麽基礎,恐怕不好訓練,官家說您慢慢教,不成也沒關系。”
“您瞧,就是她們了。”在一處殿外停下,馮章指着殿中的娘子們說道。
葉長安看了一眼,心頓時就涼了半截,裏頭少說百十號人,基本都是些塗脂抹粉弱不禁風的娘子,站在大殿中尤嫌累,七歪八坐的亂成一團。
官家是因為宮裏糧食多到吃不完,才養這麽多橫看豎看都沒什麽用的人嗎?
“官家啊也是一片苦心。”馮章說道,“江淮等地的百姓多艱苦,以采選的名義把這些年輕人招到洛陽城來,總歸吃喝有保障,有才能的更會重用,是給他們機會呢。”
原來還有這種因由,聽起來陛下大人當真是個憂國憂民的好官家,弄一堆吃不飽穿不暖的娘子們進宮蹴鞠玩,然而這滿屋子的娘子似乎并不能體會陛下大人的良苦用心,大概心裏都在哀怨她們的美貌如何就不能打動官家。
待馮章離去,徐應桐跟葉長安嘀咕,“長安那,我怎麽瞅着有點懸啊,我跟你說這些個進了宮的娘子都會變的很奇怪,你瞧瞧她們這幅裝扮,也不知道是來蹴鞠還是來選美的,站着都要比比誰更妖嬈,想要訓練她們蹴鞠,難哦。”
葉長安哼道:“難?在我手上不存在這個。”
徐應桐打了個激靈,為什麽她覺得長安方才說這話的表情,像極了秦将軍那!
075暮色沉
葉長安為了當教習,特意換了一身方便活動的衣裳,頭發高束,精神氣十足,簡而言之就是一身男女皆可的裝扮。
她甫一進殿,原本歪七扭八的娘子們立時端正站好,大概是把她當成哪個俊俏郎君,還有的人掏出小銅鏡來照了兩眼。
葉長安清了清嗓子,劇中而立,“我是葉長安,你們的教習。”
一開口又全露了餡,原來是個跟她們沒什麽兩樣的娘子嘛,姑娘們頓時又萎頓下來,哀怨命運不公。
葉長安抄着手走到她們跟前,眼神在她們身上一路搜刮,看的這些娘子們都開始不好意思。
走近了看,這位教習真的是很俊俏那!
“諸位,來之前沒有人告訴你們是來做什麽的嗎?”葉長安很給面子的迎合着她們的嬌羞,笑的人畜無害,“穿成這個樣子,是想摔殘了臉嗎?”
有娘子立時說道:“葉娘子,我身體一向不好,實在做不來這等玩鬧把戲,你看能不能跟官家通融一聲,哪怕讓我去洗衣做飯伺候人都成。”
“是啊葉娘子,我身子骨也差,從小就體弱多病,每天還吃藥那,跟官家說一聲,讓身體好點姐妹們來玩鬧才合适嘛!”
這兩位一起頭,殿中的百八十個娘子恨不得個個一身病嬌,過了今天活不到明天的模樣,更有誇張的,掏出帕子咳了個天昏地暗,就差暈倒傳太醫過來瞧了。
葉長安摸着下巴吃驚道,“這樣啊,你們這個樣子都是如何選進宮的呀,之前都沒有人查過身體嗎,哎呀這樣看來洗衣做飯伺候人也夠嗆那,不成不成,得找人來檢查一番才好,不然我回頭把人弄糟了,官家可要怪罪的,他還說要咱們好好練習,等你們練好了他會觀賞來的,這下當真可惜了,只能換一批人了。”
官家會親自觀賞嗎!這樣鞠球好的人有沒有可能得了官家青睐呀,這樣聽起來好像還有機會那!
殿中至少有一半的娘子不裝病了,端正的站在那裏,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倒是離着葉長安近的幾個娘子站也不是咳嗽也不是,場面很尴尬。
“諸位不防再仔細考慮考慮。”葉長安給了她們一個臺階,“蹴鞠嗎,又不是要上戰場,跟舞姬差不了多少,咱們官家可是最喜愛蹴鞠的,沒事看大家踢一場,不是很好嗎?”
聽起來好像的确很不錯,跟舞姬這麽一比較,大家心裏就有了計較,也不再說什麽,默認了蹴鞠這回事。
葉長安沖着徐應桐眨了眨眼,換來徐應桐無比敬仰的眼神。
然而接下來的訓練就又成了頭疼的問題,把蹴鞠當成玩鬧把戲是好說,但若是如其他球侍那樣操練比賽,這些娘子們大概要吃苦頭,徐應桐琢磨着她們就算沒真有毛病,操練兩天過後指定也會倒下不少。
“長安那,要不要先讓她們換下衣裳再來呢?”
“那沒必要,就穿這樣挺好。”葉長安不在意的說道,“娘子們愛美嘛。”
徐應桐:“……”
為什麽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啊各位娘子,既然大家決定留下來蹴鞠,那我們就得先講講規矩,咱們人數不少,一場蹴鞠賽最多只要三十二個人,其餘皆為候補,能不能作為首發上場,端要看各位實力,所以前期的基本訓練非常關鍵。”
這也是題中之意,便是舞姬也不是都能上場,憑個人本事罷了。
葉長安繼續說:“蹴鞠先不着急,今日我們先來訓練各位耐力,我初步定了一個訓練方案,以後每日早上皆要晨練,我會盡量進宮陪着,大家分作三隊,各選出一個領隊,然後對各自領隊皆要無條件服從,不服者挑事者驅逐出隊,我會禀報內侍馮大人另外安排去處。”
晨練這事不是每個人都能堅持下來的,大多數娘子們都沒遭過這種罪,心裏十分發怵,然而如今個個都是騎虎難下,不蹴鞠就要去幹下等活計伺候人,沒準半輩子都見不着官家。
于是大家有苦難言只能忍着,葉長安把她們帶到殿外,第一日的訓練便是紮馬步。
不管做什麽都不缺有天分的人,她要看看有沒有值得培養的體格,天生弱不禁風的姑娘就會費點功夫,假如官家要跟柔然使團比賽,就要優先訓練體質條件都比較好的。
然而就眼下看來,能挑出來的寥寥無幾,不過剛蹲了半刻功夫,一半的娘子都要撒手人寰了。
徐應桐在旁看的直扶額頭,裏三層外三層的裙子,腦袋上挂滿了頭飾,別說她們蹲着,是個人都受不了,秋老虎的天兒不是鬧着玩的,這是要出人命吧!
葉長安挨個給她們糾正姿勢,踢踢腿捏捏胳膊,跟選苦力一個标準,外加幾句言不由心的鼓勵,最好能讓她們幻想着明日就能見着官家,這才能有動力。
當然也有死活堅持不了的,比如有一個娘子此時小臉煞白冷汗直流,身子抖若篩糠,難得的是她還挺堅持。
葉長安見她不像是裝的,便過去詢問,“如何,可是哪裏不适?”
那娘子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還一邊搖頭說無礙。
這可有點奇了啊,難道還真有如此可造之才,雖然身體條件差了點,但精神可嘉啊!
于是本着操練漢子的原則,葉長安還真打算讓她堅持一會,但凡訓練都是這麽過來的,有時候過了最難過的時候就好了,然後耐力會更上一層。
倒是徐應桐想到了什麽,過來跟葉長安咬耳朵,“長安你說,她會不會是那個來了呀,萬一她是體虛腹痛的類型,是不是休息一下會比較好?”
還有這事?似葉長安這等身體壯如牛的姑娘自然不能體會尋常人的痛楚,她平日就是把自己當漢子養的,便是來了月事也不當回事,一般的疼在她這裏就是撓癢癢,壓根不知道還有來了月事就要休息一說。
“這個……死不了人吧,應桐你也會這樣嗎?”
徐應桐不知道怎麽跟她說,“嗯……偶爾會疼啦,我都有調理的,不過是很難過就是了。”
葉長安正掂量着她說的難過是個什麽分量,那姑娘便身子一歪,這就要頭栽地的暈倒了,好在葉長安眼疾手快一把撈住她,總算沒釀成悲劇。
“我,我沒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那姑娘還在逞強,手無意識的捂着小腹,看起來好像确如徐應桐所言,是腹痛的厲害。
“這位娘子,若是月事不舒服,休息一下也無妨,你能堅持的時候我自然不會攔着,你這都要暈了便不好再勉強。”
葉長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方才在殿內的時候她并無異常,還跟旁邊的娘子笑語嫣然,莫非是月事才上身?那也說不通,假若是如此,她現在不會逞強,定會去換衣裳的。
不過她并沒有過于糾結,扶她下去休息後便對其他人說道:“各位娘子莫要以為月事可以破例,實在如方才那位娘子那般便也罷了,但有句話我要說在前頭,假如将來官家要禦覽的時候碰上哪位月事上身,不能堅持的我一定會換人。”
原本有這念頭娘子們頓時不敢再想,來月事是小,能見官家才是要事。
于是一日訓練過後,除了那位娘子休息了半日,其餘的都勉強堅持下來,葉長安趕在閉坊之前出宮回家,恰逢呂二口回來。
呂二口這幾日都被拘在南安郡公那邊,說是南安郡公生病,他只好陪着,搬新家的時候葉長安就想他一定會高興,畢竟這是他們在洛陽城的第一個家,意義非凡。
可是葉長安在回家的時候并沒有見到預想中的飛撲與贊美,一向捧場的小胖子居然愁容滿面。
“怎麽了這是,不會是南安郡公沒挺過來吧?”
“呸呸呸!老大你不能這樣詛咒他。”呂二口還學會了護短,“哎我得跟你說一事,上次不是去給蔡兄弟送餅嗎,我瞧蔡兄他瘦的更可憐了,我當時沒敢多問,生怕他往後就不讓我去了,所以就琢磨着過兩日再去看看,你猜我今日去瞧見什麽了!”
看小胖子氣憤的樣子就知道沒好事,葉長安讓他坐下來慢慢說,“難道真有人欺負他?”
呂二口猛點頭,“不光欺負,還打人那,好幾個人圍着蔡兄拳打腳踢,就是不打臉,怪不得看不出來,實在是太可氣了,學堂不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嗎,怎麽能這樣可惡那,沒比我們街頭上的混混好多少啊!”
呂二口氣的滿身的肉都在顫抖,一邊說一邊就要掉眼淚,“你說我們逃命的時候也沒遭過這罪啊,我當時要沖過去幫忙,可是守門的人攔着不讓我過去,說一般人不給探望,又不是坐牢,哪有這種破規矩!蔡兄都要被打死了嗚嗚……”
葉長安眉頭緊皺,最擔心的事真的發生了,打死倒不至于,一定是故意針對,然後想讓蔡崇嘉知難而退,逼他自己離開,恐怕不是沖着秦将軍,那就是沖着她。
“二胖你別哭了。”葉長安跟他坐在一塊,胳膊攬着他的肩膀,“知道蔡兄為什麽寧願自己扛着也不跟咱們說嗎?因為他知道靠人不如靠己,他需要一個可以讀書出頭的機會,為此可以忍受一切不公,他今日忍下的所有,将來都會加倍讨回來。”
呂二口抽泣的聲音漸漸沉下來,融在這方屬于他們的小院子裏,暮色愈沉,天地越寬,他們都在這方天地間沉浮,空曠的看不見未來。
“你要記住那一刻的無能為力,如同蔡兄忍受的一切,你今日不能沖過去救他,終有一天要讨回來,不是為他,是為你自己。”葉長安安撫的拍拍他,然後站起身,“蔡兄是咱們出生入死的兄弟,沒有道理看着他白受欺負,你放心,明日我會去看一眼。”
呂二口眼中有什麽在滾動,有老大的感覺真好,明明不見她長幾歲,為什麽總能穩穩地站在他們身後那,蔡兄弟跟小刀他們都在努力變強,自己也不能落于人後才行,到底什麽時候他才能像老大一樣守護別人呢?
葉長安伸了個懶腰,“啊……吃點什麽好呢,家裏什麽都還沒有那,還是去隔壁找隋小将搭夥吧。”
呂二口愣了愣,隋小将,隋衍?他為什麽會住他們家隔壁那,還有他什麽時候跟老大這樣要好了,都已經搭夥過日子了嗎!
秦将軍知道嗎?于伯知道嗎?家裏沒有大人好危險啊……
076盼出頭
翌日一早,葉長安便按時進宮陪娘子們晨練,而後趕在午食的時候去到四門學,看看到底是哪幫王八蛋在欺負人。
午食的的時候學堂休息,通常大家都會留在這裏用飯,夜裏不留宿的郎君們會自己帶飯食過來,或者有侍從到點送進來,像是蔡崇嘉這般住在學堂的郎君,皆是由學堂供飯。
葉長安手裏拎了一些吃食,混在那些送飯的侍從裏很容易進來,連名冊登記都省了,她問過呂二口,知道蔡崇嘉住在學堂最後面的一排矮房中,便徑直過去。
此時路上有專門負責送飯的人經過,葉長安跟在後面觀察,裏頭有肉有素,甚至還有魚湯的香味,一并放在推車上,足足幾個大桶裝着。
夥食看起來不錯啊,每個人都應該會分到吧,蔡兄怎至于每天吃不飽那。葉長安心下疑惑,只不動聲色的跟着,親眼見他們給每個過來領飯的人裝的滿當當,只是許久不見蔡崇嘉的身影。
葉長安四下尋找,總算在隊伍最後面看見了蔡崇嘉瘦弱的身影,他低着頭站在最後,前面長長的隊伍半天都沒有動一動,再仔細看,他前面的幾個人也沒有動,一旦有人過來,前面的幾位會主動讓出路來,十分大度的供人插隊。
而蔡崇嘉就這麽無奈的跟着,由來已久的習慣與沉默。
葉長安的手緊緊攥住,但是她沒有上前,就這樣看着他們排到最後,蔡崇嘉前面的幾個郎君依次裝了飯,剩到最後一個的時候,那郎君抓了一把土,就這麽眼睜睜的盡數灑在剩下的飯菜裏。
不論是裝飯的還是領飯的,皆無動于衷的漠視,然後在蔡崇嘉上前的時候,仍舊把剩下的摻了泥土的飯菜盛給他。
葉長安忍下想要打掉他們門牙的沖動,默不作聲的來到蔡崇嘉身邊,蔡崇嘉擡起頭看她,訝異又帶着些許驚慌,下意識的把手裏的碗遮住。
“啊蔡兄,想不到咱們學堂的夥食這麽好啊。”葉長安若無其事的誇贊着學堂的夥食,“不過今日我帶了更好的來,要不要嘗嘗?”
蔡崇嘉不知道她來做甚,她說什麽,他就唯有配合,眼下的一切都讓他不知所措,他更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知道了什麽,為什麽要突然來探望他。
“你住的哪間屋子呀,飯食涼了不好吃。”葉長安的本意是想去他房間裏看看,是不是缺什麽,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太好,看他每天飯都吃不安穩,估計住的地方也好不到哪去。
“葉娘子,我們去廊下吃就好,嗯……涼快。”
“你說的也對。”葉長安笑笑,與他一道去廊下用飯,周圍圍坐了不少人,有好奇的往這裏看兩眼,大多無視。
而方才擋在蔡崇嘉前面的那幾個郎君,也随着他們一道過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散在他們四周,一邊吃飯一邊往這邊看。
葉長安只當作沒看見,“蔡兄要多吃些才行,你每日要讀書,不比我們這些無所事事的人,身體是最要緊的,便是再急功近利也得一步步來。”她往他手裏塞了一只肉包,“還忘了跟你說,咱們現在有自己的家了,你雖然在外頭住,但是家裏人都很惦記你,會惦記你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廢寝忘食,二口說你瘦了,回去還跟我抹眼淚。”
葉長安絮叨家常一般,蔡崇嘉低着頭,手裏抓着熱乎乎的肉包,挨打的時候都能忍下的淚水,現在卻在眼眶子裏轉。
他有家,有家人,這是從常樂縣出來後,聽到的最不能自抑的話,他可真是窩囊啊,什麽都做不了,只能一個人躲在這裏讀書,不知道有沒有出頭之日。
“如果你不怕來回跑,回家住也沒什麽,大家還能有個照應。”
蔡崇嘉點點頭,硬生生吞下堵在喉嚨裏的包子,和着将出未出的眼淚,一股腦咽下去,“冬天的時候,我會回家住的。”
葉長安滿意的笑笑,“也好,冬天學堂會冷吧,錢的事你不需要操心,我跟二口現在都有進項,夠用的。”
連二口都能養活自己了啊,真好,蔡崇嘉由衷的替他們高興,總有一日他也可以的。
“呦,蔡兄今日有口福啊。”那幾個郎君忽然圍過來,不懷好意的看着葉長安,“還是個俊俏的小娘子,蔡兄不光有口福,豔福也不淺啊,這麽多好吃的,分我們一些呗。”
葉長安正眼都沒看他們,專注的給蔡崇嘉夾菜,“不好意思啊諸位,我今日帶的不多,只夠我兄弟一人食用,下次吧。”
“哎,別下次啊……”那個往飯食裏放土的郎君手欠的伸過手,企圖抓住葉長安的手裏的筷子,“這一口喂給我如……嘶……”
他的手指被筷子夾住,強迫的随着筷子一起,将那塊肉夾到蔡崇嘉碗裏,不知道這娘們使的什麽暗勁,簡直鑽心的疼。
蔡崇嘉擔憂的看着葉長安,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他想勸她還是算了,跟他們鬥不過的,他們背後都有人撐腰,今日惹了他們,明日都會加倍報複在他這裏,但是想到她專程跑來給他送飯,他不忍心說什麽。
他只恨自己沒用。
“這位郎君,看你穿的也不錯,家裏如何沒人送吃的呢。”葉長安沒有松開手的意思,眼睛眯着,嘴角挂着笑。“我看這樣吧,待會随我出去,我幹脆請你們吃一頓,如何?”
手指被捏着,好像也由不得他們不答應,這娘子來者不善啊,居然敢單挑。
“這位娘子,有話好好說,別這麽客氣,我們都是蔡兄的同窗,跟他關系很好的,是不是蔡兄?”
“哦,那真是有勞各位照顧,這頓飯我更要請了。”葉長安終于松開鉗制,把筷子放在桌上,“我兄弟是個只會讀書的人,不會與人打交道,諸位郎君若是有什麽事不防跟我說,想要什麽盡管找我,你們看如何。”
葉長安量他們也不敢當衆在學堂生事,看這幾個郎君的穿戴打扮行為舉止,估計家世并不算很高,四門學原就比不得太學國子學,進來的郎君有一部分亦是庶族出身,怕是依附于一些高門公子,拿錢替他們來為難蔡崇嘉。
便是行龌龊的時候都是用些隐蔽的法子,見到的人為了不惹麻煩,大都不會多管閑事,這才導致蔡崇嘉一直受欺負,卻一直不敢言語。
葉長安不想影響他讀書,有些事她私下解決便好,這幾個人但凡心裏有數都不能拒絕。
“難得這位娘子懂事,我們就不好意思了。”幾個郎君相視一眼,皆沒把她放在眼裏。
葉長安等蔡崇嘉把東西吃完,“明日想吃什麽我再來,你安心念書,其他的交給我們便好。”
蔡崇嘉點頭,藏在袖籠裏的手捏住松開再捏住,唯有如此,才能疏解他心裏的那麽一點彷徨與無助。
葉長安與那幾個郎君一起走出學堂,漸漸沒人的時候,他們又呈包圍狀的圍在她四周,看着人模人樣的郎君,跟街上的混混一個德行。
“這位娘子跟我們蔡兄什麽關系啊,非要這樣替他攬事,知道都是什麽人想為難他嗎,我勸你啊還是離他遠點好,別白白葬送了自個兒。”
葉長安挑着嘴角,“你們說的不會剛巧就是齊梁吧,諸位不知道他自己這會都進去了嗎,我奉勸一句,趁早另找大樹好乘涼,齊公子命裏有災,不長久的。”
幾個郎君面面相觑,不大知道她是個什麽路數,他們只知道聽命辦事,其實諸多內情并不知曉,當然更不知曉齊梁想要教訓蔡崇嘉的目的,一多半都是因為葉長安。
“怎麽,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你們正經的一幫讀書人,老老實實讀你們的書就完了,非要學大街上的混混,偏偏還沒有人家的本事,他們是拿錢辦事刀口上舔血,幹的都是擔風險的買賣,你們又是圖甚,稀裏糊塗的惹了不該惹的人,那才叫得不償失,真以為你們幹了蠢事,齊梁會站出來替你們擋着嗎,簡直天真。”
葉長安半真半假的吓唬一幫涉世不深的郎君,多少有些作用,不糊塗的自然就會收手,至于一條道走到黑的那就沒法子了。
“哼,少在這裏吓唬人,就你們倆這等破落裝扮,還能惹了什麽不該惹的人,知道你身上帶了功夫,咱們幾個不跟你硬着來,可是我跟你說白了吧,動手的不止我們,只要出了學堂大門,可就不這樣輕省了。”
葉長安心裏一琢磨,就知道齊梁還找了幫會裏的人,恐怕最近跟着她的人也是他找來的。
到底什麽深仇大恨至于這樣想要她的命,莫不是跟秦将軍有關?打不過秦将軍,便拿他們這幾個人來出氣嗎?
“這樣啊,有賴諸位郎君提醒,外頭的人我會自行處理,至于你們,我家兄弟若是再少一兩肉,可就不像今日這般好說話了。”葉長安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不信的話,諸位盡管試試。”
“呦,我還當是哪裏來的高人。”此時打街上走來幾個人,看裝扮像是幫會中人,居中之人打量葉長安,“原來是個小娘子。”
開口說話的人穿着上等,身份恐怕不低,後面跟的人不多,也就三四個,旁邊還有個郎君,估計是去通風報信的,悄悄的退到其他人後面,原本圍着葉長安的幾個郎君都不約而同的讓出道,看樣子不想多插手。
而葉長安瞧見了一個熟人,正是那日巷中放走的那位,原來還是扶搖幫啊,正經的冤家路窄。
“我聽手下說娘子身手不錯,我們十幾個弟兄都栽在你手裏,當真叫我刮目相看,洛陽城裏,可少見你這樣的娘子。”
“閣下是扶搖幫頭領?”葉長安開門見山。
“正是。”
此人便是扶搖幫頭領邢山,只看外表并不像是混混,跟葉長安以往接觸到的那些所謂頭領不一樣,生的高壯正派,不知道的還當是軍營裏的将軍。
果然能幹點大事的人都不一樣,盡管他只是個混混幫派出身,卻比身後這些自诩高端的讀書人強太多。
“不知閣下是做買賣還是單純的為你的兄弟讨公道,若是前者,買賣我來跟你談,跟我的兄弟家人無幹,若是後者,那就更好辦了,想如何解決您說了算,我奉陪就是。”
“幹脆。”邢山此時倒是高看她幾分,一個娘子能有如此義氣,有氣魄,“我欣賞你幾分,可以賣你幾分人情,你兄弟的事我可以不過問,但是別的我不會放水,既然娘子懂道理,便知我們幫派做事向來一是一,二是二,該有的人情會還,該讨的恩怨會讨,該做的買賣,沒有不做的道理。”
“成交。”葉長安認的幹脆,她不喜歡拖泥帶水牽扯太多,能由她一個人解決最好。
邢山兩手一擊,笑道:“如此,明日戌時,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