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回面見龍顏,可能是緊張

邢山自然看的分明,他沉下臉,揮手讓身邊的兩人加入,自己依舊在旁觀戰。

這一球換葉長安鞠,她要做的是保證球不落地,她跟隋衍要對上的就只有後來上場的兩人,看似比上一球容易,其實不然。

首先一球沒有明确的時間限制,有可能一刻鐘結束,有可能半個時辰,想要在這麽長的時間內保證球不掉落,本身就不容易,何況還要有人幹擾,幹擾別人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但要在被幹擾的同時還要保證球不落,那就難的很。

她自認沒有方才那個郎君的球技,她一個人可以搶了他的球,那麽對方兩人就更容易,而判定她贏的條件,就是必須要把這兩人打倒。

打到他們不能來搶球為止。

所以規則永遠苛刻,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公平,她必須要跟隋衍配合默契才行。

“隋小将,這一球就看你了,別擔心,我們能行的。”葉長安沖他微微一笑。

可是隋衍笑不出來,這是個沒心沒肺又樂觀過頭的家夥,這種時候她怎麽能笑的出來呢,第二球就已經這樣難,他現在已經沒有可以活着離開的信心,他終于知道自己的念頭多麽可笑。

洛水上的風又淩厲一些,橋上并肩作戰的兩人就如傳聞中的孤膽英雄,竟生出了幾分悲壯之意。

此時奮力争命的兩人并不知道,在他們離開之後沒多久,呂二口回了家。

呂二口原本是要留在南安郡公處,也提前告訴葉長安今夜不會回家,沒想到南安郡公今日玩累了,天還沒黑就睡下了,呂二口閑來無事,想着幹脆回家得了,家裏那兩位都是不會做飯的主兒,他回家還能張羅着做點吃的。

誰成想家裏空無一人,不只葉長安不在,連隋小将也不在。

倆人去哪了呢?難道是公事給耽擱了嗎,呂二口想着隋衍可以利用職權自由通行,倒也不怕閉坊,可萬一他倆不在一處呢?

呂二口蹲在門口想了想,一拍腦門,暗罵自己蠢,隋小将不在家,他家老大必然沒有地方做飯吃,那一定是去秦将軍家裏蹭飯了啊,去秦府找不就完了嗎!

茅塞頓開的呂二口樂呵呵的往秦府而去,一邊想着可以吃到于伯的紅燒魚,一邊就開始流口水,還是懷念有于伯做飯的日子啊,嗯,他們家老大一定也是這樣想的。

呂二口哼着小曲叩響秦府大門,開門的是于伯,然而頭一個竄出來的卻是花蚊子,這貓大概是整天守着大門口,随時都想逃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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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二口抱着花蚊子,“花蚊子啊,你好像胖了啊,這樣可不成,胖成我這樣,你就徹底跑不動了。”

花蚊子哀怨的回應他一聲。

于伯見他來,高興的不得了,“小胖子你一個人來的啊,葉娘子人那?”

“我老大不是來秦……我老大不在嗎?”呂二口愣住,也顧不得逗弄花蚊子了,一下把它扔出去,“壞了于伯,我家老大不見了,秦将軍在嗎,他有沒有看到我們家老大啊?”

秦未聞聲從書房出來,見呂二口一直嚷嚷着他們老大丢了,沉聲問道:“怎麽回事,她跑哪去了?”

“秦将軍,我也不知道啊,我今天回來的時候家裏就沒有人,隋小将也不在,老大沒告訴我晚上要出門啊,所以才過來問問您。”

她跟隋衍都不在?秦未不由皺起眉,又出什麽幺蛾子了,他下午才剛剛好點的眼皮又不受控制的跳起來,心裏有些發慌。

“走,我跟你出去找。”秦未一陣風似的先出了門,剩下的兩人一貓頓時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

呂二口愣了愣,慌忙跟在他後面,于伯擔憂的站在門口,心裏七上八下的發慌,為他們家将軍從未有過的慌亂而擔憂,連花蚊子都緊張的蹲坐在地上,铮亮的眼珠子盯着他們離去的方向,似乎是在衡量要不要跟出去。

葉娘子千萬不要有事才好。

080不認輸

秦未捏不準她會去哪,她趕在閉坊之前去的地方,十有八九要過城門,因為除了城門以外,其它地方對她來說都不是障礙,于是他決定去城門口打聽。

假如隋衍也不在,那說明倆人一定在一處,于是秦未去到宣陽門一問,果然隋衍是出城了。

呂二口跟不上隋小将,更跟不上秦将軍,拼了老命的跟到宣陽門的時候,人家秦将軍已經要出城了,“喂喂秦将軍你等等我啊!”

城門吏攔下他不讓出去,顯然秦将軍沒有帶他出城的打算,這讓呂二口如何甘心,他慌忙從身上掏出南安郡公給他的牌子,亮給小吏們看,“都看清楚了啊,南安郡公親賜,可不是假造的,還不快開城門!”

呂二口長這麽大頭回如此硬氣,挺直了腰杆舉着牌子,別提多威風了,他再也不是那個只能在家幹等着使不上力的二胖子了,出城門也不用賣他表兄弟的臉,完了還要請客吃飯,想想真窩囊。

城門吏擦亮了眼珠子瞧,再瞎也認得上頭的字,雖然滿心懷疑,但還是給放了行。呂二口追着秦将軍去,外郭城他不熟,生怕自己走丢了,拼了命也得攆上他。

“秦将軍,您知道我們老大在哪了嗎?”

“不知道。”

不……不知道?呂二口要吐血,不知道您瞎跑什麽那!

秦未的心口此刻燃了兩團火,怒火中大概還夾雜着那麽點不易察覺的妒火,一想到她有事會找隋衍幫忙,秦将軍就想捏碎點什麽東西。

他停下腳步沉了口氣,靜下心來想她有可能去的地方,來到南外郭城,她會是因為什麽呢?

……

洛水上的風越來越大,腳下的浮橋隐約晃動,站在上頭會有種随時要掉下去的錯覺,而葉長安此時已經聚精會神了半刻鐘,精神時不時就想崩潰,但她必須忍着。

後來的這兩個人勝在功夫底子好,身上都是硬功夫,腿上亦綁了鐵棍,如此貼身硬搏,不受傷根本不可能。隋衍就不必說了,他在旁配合她,本來就斷了一條腿,此時幾乎要站不穩,但為了她的球不落地,他就得咬牙扛着。

扶搖的兩個人當然不會只耗在隋衍一個人身上,葉長安才是關鍵,所以她更不輕松,想要盡快結束這場折磨,就必須想辦法把扶搖的兩人打倒,靠隋衍一個人顯然不行,葉長安偶爾會把球傳給隋衍,然後趁機打人。

她手上沒有家夥,赤手空拳對兩個身上都是暗器的人,除了使陰招沒有別的選擇,饒是如此身上仍舊不可避免的挂了傷,已經不知道挨了幾刀。正如她跟秦未所言,自己是個人來風,只有跟人對上的時候才會激發潛力,越是困境求勝心越強,憑着一股不要命的勁兒,打的那兩個壯漢都有點怵。

但大家都是道上混的,誰還沒點不要命的勁兒,正因為如此,扶搖的兩個漢子才隐約佩服起她來,心說他們扶搖幫怎麽沒有個如此帶勁的娘子呢,一幫大男人太遜了。

這女人一定是個瘋子,幹的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兒,為了重傷扶搖兩人,竟能生抗下他們的暗傷,可是不如此就不能速戰速決,葉長安跟隋衍已經耗不起。

葉長安把鞠球運到肩膀上,跟隋衍對視一眼,然後腳下猛的用力,狠狠把浮橋壓向一方,松動嚴重的浮橋瞬間朝着一方傾斜,在所有人大驚失色的注視中,隋衍将重傷的兩人過肩摔下水,其中一人臨下水還要拉他墊背,隋衍腳下不穩,眼看着就要一起掉下去。

假如雙方同時落水,那方才就白拼命了,這一球判平,那就還要再來一次,葉長安雙眼怒睜,顧不得浮橋傾斜,身體前傾逆重力而上,險而又險的抓住隋衍。

到現在為止他們其實已經贏下這一球,只是他們所在的這一段浮橋漂浮的厲害,她跟隋衍稍有不穩就會落水,這時候落水不知道會不會被邢山賴掉,謹慎起見,葉長安将手裏的鞠球直接抛給邢山,沒有鞠球分神,她跟隋衍才算站穩。

“我說邢老大,你站在一旁看了半天戲,最後一球該輪着你上場了吧?”

邢山笑笑,這娘子倒也狡猾,下一球他是要上場,但叫她這麽一激,倒是顯得自己慫了。不過看到這裏,輸贏已經不重要,邢山對這個小娘子有了莫大的興趣,反倒不那麽想要她命了,隐約生了幾分拉攏之意,扶搖幫缺的就是這樣的人。

但該有的了斷還是要有,所以如果她贏不下最後一球,還是不能放他們走,邢山舉着鞠球過來,一腳踏上她所在的那一段浮橋,“既然葉娘子這麽說了,那我就只有奉陪喽,最後一球就只有我對你,如何?”

“好。”葉長安應下,兩人對決好過應付一幫蝦兵蟹将,這是最好的結束球,假如不行,那就還要再來一球,橫豎他們已經贏了兩球,剩下的奉陪到底便是。

“隋小将,你去那邊休息,剩下的我來,你放心,我不會把你輸在這的。”

“不行,既然是一對一,我來跟他對就是!”隋衍硬撐着,站都站不穩,既然兩人誰也不比誰好多少,那還是由男人解決更公平。

邢山說道:“這位大人恕我提醒一句,你來的話這球必輸,如果你還想再來一球,那我沒有意見。”

隋衍被人小看了,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是男人就打一場,鞠球有什麽意思,今日你死我活,放她走便是!”

邢山笑着搖搖頭,“規矩就是規矩,你要跟我單打獨鬥解決問題,那之前的賭局就都不作數,一局定勝負,你敢來嗎?”

隋衍怒目圓睜,并不敢輕易做賭,他們已經拼了命的贏下兩球,若是現在一筆勾銷,那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并不是他怕,是怕連葉長安一起輸進去。

隋衍此時此地才恍惚明白意氣用事不能解決問題,他以往年輕氣盛,仗着一腔熱血什麽都敢上,從來不考慮後果,但是眼下的一切很現實的擺在他眼前,這世上總有一腔熱血不能解決的問題,他既懊惱自責又悔不當初,只怪自己無用。

“隋小将,你已經很難得了。”葉長安拍拍他的肩,“上一球若沒有你,我一定會輸,所以我收回一開始的話,你不是來裹亂的,你幫了我大忙,我把你當朋友的,你是我交過最仗義的朋友。”

隋衍的心裏忽然感觸良多,某些從來不會翻起波瀾的情緒一陣陣上湧,這個傻子忽然說這麽煽情的話幹嘛,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不,不是生離死別,隋衍把這個念頭擠出去,她一定能行的,雖然他不想承認,但現在他只能冷眼旁觀,一點忙都幫不上。

“來吧邢山,天兒也不早了,咱們快點解決,我還要回家睡覺那。”

“我越來越欣賞你了怎麽辦?”邢山哈哈大笑,“要不這樣,這一局算你贏,但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入我扶搖幫如何?”

葉長安哼笑,“不好意思啊邢老大,我這個人別的毛病沒有,就是不愛被人踩在頭上,要是你把老大的位子讓出來,我可以考慮一下,不然還是按規矩辦事的好。”

邢山笑意更深,“這樣啊,有點可惜,難得有人不肯賣我的面子,我這個人可記仇,我想往後我會再争取的。”

“我謝謝您了邢老大,過了今晚,我不想跟扶搖幫有什麽牽扯。”葉長安先發制人,勾手去搶他手上的鞠球,然而沒搶到,邢山比她想象中更快。

能當上幫派老大自然不是泛泛之輩,邢山玩命的段數可比葉長安高得多,能在洛陽城立足的人都是萬裏挑一,并不止于是黑幫白幫。有時候朝堂中人不見得比這些魚龍混雜的地頭蛇有能耐,多少見不得人的事都要有賴他們成事,而他們也需要背靠朝堂中人為依仗,要說牽扯至深就是如此。

此時兩人所在的橋體已經搖搖欲墜,賴以鏈接的鎖鏈随時都有可能斷,落水事小,輸球是大,葉長安一身的傷,腿上的力氣又不足,維持平衡本身就需要力量,再跟邢山對上的時候就差着點意思。

不知道他身上有沒有暗樁,葉長安以防萬一不敢跟他硬碰硬,何況碰上也沒有勝算,他以逸待勞的看透了她的把戲,怎麽看都像是貓抓耗子一樣容易。

“葉娘子,不妨考慮一下我的建議如何,現在還作數哦。”邢山一邊玩球一邊好整以暇道。

可氣!葉長安恨得牙癢癢,他這是什麽破态度,根本拿她當猴耍,葉長安冷哼一聲,毫不客氣的往他下身攻去。

邢山好似看穿了她的把戲,把球運至肩膀上,不緊沒有躲閃,反而擡腿迎上去,勾住她的小腿別開,一下就讓她失去了平衡。

葉長安只覺身子一歪,無論如何也不能控制往下倒的趨勢,這一下要是摔進水裏,他們就算是輸了。

葉長安半個身子都懸在橋外,若不是有邢山拉着,她估計早就掉水裏去了,勝敗在邢山手裏,他一臉戲虐的看着她,既不放手也不拉她上去。

“如何葉娘子?現在認輸還來得及,不過我耐心不多,你得好生考慮,不然下一局可就沒有這樣的機會喽。”

放屁!葉長安仍舊不打算認輸。

秦未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眼前這幅壯觀景象,洛水中漂浮的半截橋上,葉長安大部分的身子仰在外,身體幾乎要跟水面平行,随時都會掉下去。

他已經沒有氣血可以上湧,腦門上的火早就三尺開外,洛水浮橋,她可真是出息了,這種賭局也敢來,而且看樣子已是強弩之末。

“老,老大?”呂二口萬般不敢置信,她,她是坐船過去的嗎,“秦将軍,我們家老大在表演雜耍嗎,那幫人不是混混嗎,啊啊她難道又跟他們賭架了嗎……”

在呂二口語無倫次的一通嚷嚷中,秦未只聽到了一個又字,他倒是忘了她以前是幹嘛的了,賭架,玩命,沒有她不敢做的,真是白教她了,現在居然能耐的跟扶搖幫上洛水浮橋。

“二口別嚷嚷了,把褲腰帶解下來。”秦未壓抑着火氣。

解,解褲腰帶?呂二口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照辦了,秦将軍的話他一點都不敢違抗。

二胖子的褲腰帶繞了一圈又一圈,解下來能有三尺長,劈成兩半接起來,約莫能搭起一座浮橋。

秦未頓覺欣慰,總算二胖子關鍵時候還有點用,他把呂二口的褲腰帶撕開連接起來,然後從地上撿起一支弩箭,正是扶搖幫剛才放冷箭留下來的,箭頭綁在褲腰帶上,秦未打算借此上橋。

081從天降

原本橋上的衆人被邢山跟葉長安的對峙吸引,不曾看見河岸上的人,直到感覺一股殺氣撲面,這才齊齊擡頭看過去,只見一支箭頭迎面飛來,因為天黑視物不清的關系,箭頭未至卻殺氣先到,等到鋪天蓋地的冷意蔓延浮橋,箭頭才深深灌入船身。

在一片驚呼中,秦未從天而降。

此時葉長安并沒能顧得上秦将軍,她正趁着邢山短暫失神的機會,借着他腿部的力量弓起身子,一掌拍掉他手裏的鞠球,然後身體再次失重,直直朝後仰去。反應過來的邢山下意識就想撈她回來,卻被秦将軍一腳踹倒,在她身子就要碰到水面的時候一把撈住。

葉長安原本想着球先落地,這局就算她贏了,自己落水也沒關系,沒想到最後關頭被秦将軍大力拽回,暈頭暈腦的就撞在秦将軍懷裏,如此才算是真切意識到,秦未來了。

是秦将軍來了,所有人都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個問題,此刻扶搖到人不知道是該跑還是幹脆跳水裏躲起來,總覺得下一瞬就會被秦将軍直接掐死,還不如自己解決了自己。

不知道為什麽大家見了秦将軍都會害怕,在葉長安看來,秦将軍除了唠叨點,整體而言是個不折不扣的悶葫蘆,完全沒有暴力傾向,早知道他一張臉能辟邪,她也不用費這麽大勁。

“秦将軍你輕點啊,疼着呢。”葉長安的胳膊被他捏的生疼,方才挨刀的時候都沒多大感覺,現在所有的疼都在集體反噬,好似淩遲。

秦将軍跟她有這麽大仇怨嗎!

秦未狠狠瞪了她一眼,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一分,“我看疼點好,省的你不長記性。”

“呦,我還當秦将軍如今成了縮頭烏龜,要靠一個小娘子出頭呢。”邢山站起來甩甩衣袍上的水,他剛挨了秦将軍當胸一腳,半截身子落了水,真正意義上輸了個徹頭徹尾。

“扶搖幫尋晦氣都尋到我頭上來了。”秦未哼了一聲,攬在她腰上的手沒有松,“有什麽恩怨今日一并了結了,我不喜歡拖泥帶水。”

“啊,不好意思,秦将軍您晚來一步,方才我跟葉娘子勝負已分,我們扶搖幫跟她恩怨已清,自然不會再尋秦将軍的晦氣。”

秦未的手不自覺收緊,葉長安腰上的傷叫嚣着想反抗,然而反抗無效,疼的深入骨髓。

“你跟她了結,我跟你的帳還沒算,傷了我的人,好像沒那麽容易過去吧。”秦未的眼神掃過橋上衆人,“剛才動手的都站出來吧,被我揪出來的話,就沒那麽好看了。”

扶搖衆人的肝兒齊刷刷的顫了一顫,不管想不想承認,他們都發自內心的害怕,到底是誰這麽想不開要跟秦将軍過不去,這不是吃飽撐的嗎!

邢山的眉頭擰了起來,扶搖幫能在洛陽城立足,審時度勢的眼光還是要有,能不跟秦未這樣的人對上就盡量繞道走,雖然他們不見得是真慫,但明知是麻煩還要往上貼那就是腦子有問題了。

縱然黑道中人避秦将軍如蛇蠍,可如果有人願意出高價,不是沒有人願意冒險,齊梁想要秦未的命,邢山也的确收了齊梁的錢,但他的本意并不想與秦未結怨,只是礙于齊家的人情才勉為其難應下這樁事,不過這裏頭并不包括秦未的命,況且齊梁給的銀子連秦将軍一只胳膊都不夠本,他答應的只有葉長安一條命,以及收拾四門學裏那個小崽子,至于秦府其他人,只是适當的尋些麻煩。

邢山知曉齊梁被抓,齊家最近也要倒黴,是以才會賣給葉長安一個面子,因為他發現,比起齊梁給的那點銀子,似乎葉長安這個人更有趣些,今日最後一球他有意放水,皆是存了結交之心,唯一沒有料到的就是秦未的立場。

看起來他很看重這個女人,邢山此時慶幸自己跟葉長安做了這筆交易,若是就那麽要了她的命,扶搖幫跟秦将軍這個梁子就算是徹底結下了。

“秦将軍,我們幫派規矩便是如此,既然跟葉娘子交易在先,死傷都不在考慮之內,即便我們兄弟方才死在葉娘子手裏,事後同樣不會追究。”

“那是你們的規矩,我的規矩就是替我的人讨回公道,誰傷了她我揍誰。”

秦未此時如同一個不講道理的混不吝,比扶搖幫的人還要嚣張兩分,不過葉長安很吃這一套,在她看來秦将軍護短的樣子別提多順眼了,連平日對她的唠叨都顯得可愛了許多。

明明是副熱心腸,非要硬邦邦的讨人嫌,秦将軍這個人真愛別扭啊。

“看來今日是不能善了了。”邢山笑嘆了一聲,“要怎麽來啊秦将軍,您的規矩您看着辦吧。”

“你們一起上吧。”秦未懶得講規矩,懷裏的家夥一身的血腥氣,他聞了頭疼。

葉長安此刻很想笑,看秦将軍耍威風是件很爽的事,何況她還在人家懷裏狐假虎威,方才還顯得棘手又可怕的扶搖幫,現下正對着她轉腿肚子,不知道腿上的鐵棍會不會礙事。

而秦未的确沒有放開她的意思,就這麽一手拉着她,一邊跟一幫人對打,葉長安可以近距離的觀賞一場以一對十的較量,這可是花錢都看不着的,秦将軍親身示範如何打群架,不知道多麽受用。

剛才踢斷隋小将腿的那位,被秦未一腳踢折了腿,這下他們腿上的鐵棍派上了用場,幹脆不用拆了,還有砍傷她的那幾個,不是胳膊斷了就是肋骨折了,反正沒一個全乎的,實在不想遭罪的趁早自己跳水裏痛快。

唯有邢山可以與之一敵,不過也沒落好就是了,直到被秦将軍打吐血,才算是勉強讓秦未消了口氣。

邢山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對葉長安笑說,“葉娘子莫要忘了我的話,扶搖幫随時都會給你敞開大門。”

死到臨頭還這麽欠揍,秦未心口的氣還沒喘勻,冷冰冰的回他一句,“以後你們扶搖幫見了她只能繞着走,我說的你最好聽進去。”

秦未轉身抱起葉長安,跳上扶搖幫的一艘船,頭也不回的往岸邊而去,還在橋上的隋衍見狀,只好自己硬撐着跳上另一艘船,至于扶搖幫他們如何上岸就管不着了。

隋衍直到此時才覺得自己是活下來了,在秦将軍出現之前,他一直抱着必死的決心,假如葉長安不最終能贏,那他死也要拖住扶搖幫的人,可是他要用死才能解決的事,秦将軍一只手就辦到了。

即便親眼見到了秦将軍的強悍,他仍舊有不真實的感覺,回想自己第一次與他交手,甚至自不量力的想要打敗他,認為現在不能遲早有一天也能,可隋衍眼下挫敗的想,窮其一生恐怕都難與秦将軍匹敵,其實上蒼造人并不存在公平,你看人跟人就是會有這種差距。

秦将軍的氣場可能如生俱來吧,畢竟世上再難找出第二個秦未了。

葉長安仰躺在船上,終于能發自內心的舒一口氣,盡管渾身上下沒有不疼的地方,但不妨礙她此刻的好心情,打架什麽的圖的就一爽字,甭管為了什麽打,贏了就是提氣。

不過秦将軍可能是沒打爽,到現在脊背都繃着,一言不發的拿後腦勺對着她。

船很快到了岸上,葉長安這才注意到呂二口也在,蹲在地上一副狗啃泥的姿态,一定是他回家發現她不在才會找上秦将軍吧,說起來二口小胖好似天生帶了福氣,每次都能帶來點好運,要不是他,秦将軍今天肯定不會來。

幸好他來了啊,葉長安發自內心的感慨,賠上她不要緊,隋小将不能跟着一塊倒黴。

呂二口抓着褲腰蹲在地上,以一種跪拜的姿勢目睹了秦将軍打群架的過程,震撼的說不出話來,他心裏一直默念,假如來生讓他成為秦将軍那樣的人,這輩子讓他做甚都行。

所以犧牲褲腰帶什麽的一定是他下輩子成功的代價,這麽一想頓時不覺得狼狽,心甘情願的用手拽着褲子。

“老大老大,嗚嗚你受傷了啊,你怎麽又受傷了那……”呂二口想撲過去抱他老大,無奈雙手不得閑,由于褲腰面積太大,一只手還抓不過來,提着前頭掉了後面,随時都有露屁股的風險。

“哎呀胖兒,你這是什麽造型那,褲腰帶被狼叼走了嗎……”

秦未:“……”

他每次聽見呂二口嘴裏吐出“又”字的時候,肝火就會莫名上升,秦未将船槳往水裏一扔,都沒有停泊便直接抱着她跨步上岸,一言不發的往內城而去。

“秦将軍能不能放我自己走……”葉長安弱弱的問了一句,“我挺大個人,怪沉的。”

“你确定你自己能走?”

她居然也知道自己老大不小的!

“我,應該能吧。”葉長安心說哪有這麽嚴重,她又不是沒斷過腿。

然而下一瞬,秦将軍陡然手一松,葉長安就這麽直眉楞眼保持着屁股沖下的姿勢往地上掉,最後關頭幸好她反應快,下意識就用腳撐地,然後她就悲劇了……

她一雙腿沒少挨鐵棍揍,什麽時候斷了都不知道,這一落地不要緊,腿一軟人一歪,結結實實摔在地上,疼的冷汗直流。

“秦,秦将軍……你早就等着這麽一出了吧……嘶……我就那麽招你恨嗎!”

“還逞強嗎?”秦未瞪着她,眼裏盡是冰碴子,直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倆洞。

“不逞了還不行嗎。”适時低頭才是好漢,葉長安耍賴的沖他伸出手,“我起不來了,秦将軍你不會把我扔野地裏不管吧……”

秦未氣樂了,想狠狠踹她兩腳,又心疼她一身的傷,只好重新把她拉起來,沒脾氣的一路抱着。

要到秦府的時候,葉長安忽然拽住他的胳膊,“秦将軍,就麻煩你送我回家吧。”

她心虛的別開眼,感覺一陣冷氣在腦門上盤旋。

“你回家自生自滅?”

想想家中空無一物,回去也基本等同自生自滅,可現在她不想回秦府,總覺得丢人,剛出來沒幾天就灰頭土臉的回去,別扭。

“你以前臉皮不是挺厚嗎。”秦未站住腳,盯着她的腦門,“可不見你會跟我客氣,才走幾天就學會生分了,就這麽不願跟我待在一處?”

“哪能呢……我這不是怕給你添麻煩嗎,我都這麽大人了,不至于照顧不好自己,于伯看見會擔心嘛……”

“你就是這麽照顧自己的?”秦未壓着一股亂七八糟的氣,只想把她掐死,“打量着不在我眼皮子底下就自以為是的逞英雄,自我感覺特良好是吧,我今兒要不去,你是想幹脆光榮了還是應了扶搖幫的邀請,繼續在洛陽城當混混那!”

“秦将軍,我不想吵架。”葉長安耷拉着腦袋,“我從小沒學什麽好,當混混是最拿手的,會的就只有上不了臺面的解決辦法,今日要沒有秦将軍,我大概不能活着回來,除了說聲謝謝,暫時沒有什麽能報答的,往後不想越欠越多,所以你還是讓我回去自生自滅好了。”

秦未頂在腦門上的火氣頓時潰不成軍,腦子裏亂哄哄的,回蕩的就只有她這幾句混賬話,竟是無言以對。

082垂涎

秦未最終還是把她抱回秦府,單方面的否決了她到底要不要一個人自生自滅的問題。

此時天已經黑透,于伯手裏拎着一只氣死風燈,焦急的在院子裏踱步,待見到秦未抱着一身血的葉娘子進門,驚吓之餘算是松了口氣。

秦未道:“于伯,幫我燒點熱水來。”

“于伯別擔心啊,我沒事的,就是讓狗咬了兩口。”葉長安嬉皮笑臉的安慰于伯,“明天就好啦!”

不期然的又挨了秦将軍一頓白眼。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去給葉娘子拿套幹淨衣裳。”于伯到底見慣了受傷見血的場面,有條不紊的張羅着,就只花蚊子總在他腳底下添亂,他到哪兒花蚊子跟到那。

這貨每次見了秦将軍都這德行,不找個地方躲着就活不安生,好像秦将軍是什麽吃貓的妖怪,偏偏它見了葉長安還想親近,于是在去與不去之間糾結。

“花蚊子啊,人都走了你就別跟着我轉了,我都讓你繞糊塗了,我要幹什麽來着……”于伯想了想猛一拍大腿,“對了,我要給葉娘子找衣裳,葉娘子沒有衣裳留在這裏,找誰的好呢,啊……就找将軍以前的衣裳勉強湊合一下好了。”

秦未把葉長安抱至書房放到榻上,幫她緩緩放平雙腿,坐下來檢查她腿上的斷骨,她無從反抗,只好享受秦将軍的親身照顧。

秦未小心翼翼地替她脫掉靴襪撂起褲腿,心登時揪住,只見上頭一片青紫腫脹,已經找不出一塊好看的地方,根本無從下手。

“沒事的秦将軍,估計消腫就好了,都是淤青,應該不是斷了吧……”她自己嘗試戳了兩下,鑽心的疼,腫的根本摸不着骨頭在哪。

秦未一言不發地盯着她的腿,仔細辨別好了受傷的部位後毫不猶豫地徑直摁下,一下就找到了斷骨的位置,不過這一下可一點不輕松,要不是葉長安能忍,估計當場就能暈過去。

秦将軍下手可真黑啊……

“輕微斷裂,沒有錯位,恭喜你保住了一條腿。”秦将軍面不改色的在她腿上摁來摁去,毫無憐香惜玉的意識,“至少一兩個月不能劇烈動作,能做到嗎?”

這個……難,她還要教習那。

“要不秦将軍跟官家商量一下,我不去教習了呗?”她反正也不想去,不如趁機會推了。

秦未提一句是沒多大問題,但官家指定不會同意,“你先歇兩日再說,官家那裏我可以替你通融幾天。”

“噢。”葉長安便知這事是推不掉的。

于伯此時端了熱水傷藥進來,秦未擰了巾帕給她擦胳膊上的血,她胳膊上的傷口十分猙獰,衣服已經不能要了,幹脆撕開袖子,細嫩的手臂越發趁的傷口駭人,仔細再看,她胳膊上還另有幾處舊疤痕,深淺不一,看了叫人揪心。

秦未抿着唇,專心給她清理傷口,一旁于伯倒是沒問什麽,轉過身拿衣裳的時候卻偷偷摸了一把眼淚,心疼的不得了。

“葉娘子,這是将軍少年時候穿的衣袍,大小應當合适,你先将就換了罷。”

秦未聞言不由手一抖,于伯他居然沒有扔了,他不會連幼年時候穿的都留下了吧……

”葉娘子你別嫌棄,我們将軍以前練功刻苦,衣袍大都有破損,不過我都留着呢,沒事看看都高興,幼年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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