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回面見龍顏,可能是緊張
着被他裹住的手,想要回去的路再長些才好。
093奇葩賽
跟柔然使團蹴鞠賽的消息第二日就通知到了掬月司,由各領隊負責選出最優秀的球侍下場,男女不限。而葉長安她們這群娘子們并非不下場,只是不參與至關重要的那場比賽。
葉長安今日姍姍來遲,除了有六順拖她後腿外,還因路上聽了幾句閑話,由于這閑話太過驚人,她一路都消化不良,故而嚴重影響了腳程,待至掬月司後,又見徐應桐愁眉不展,不知出了何事。
“長安你來了,官家要你參加蹴鞠賽的事你可知曉了?”
“嗯,昨日秦将軍告訴我了,我都不愁,你替我愁甚?”
一提起秦将軍來,徐應桐的臉更垮了,她走過來挽着葉長安的胳膊,嘆氣道:“我實在是沒想到啊,秦将軍他,他……唉……”
葉長安一聽,就只道她跟自己聽到的閑話八成是一回事,想到說閑話的人臉上的表情,以及描述時的語氣,她就跟着徐應桐一起,發自內心的嘆了一口長氣。
“長安你是不是也知道了啊,你跟秦将軍相熟,你覺得他,他……真的有那方面的傾向嗎?”
這正是她一路思索的問題,閑話聽了幾個版本,大致意思就是說秦将軍拒絕柔然公主的時候,用了某種驚為天人的借口,然後導致柔然公主求愛不成肝腸寸斷,這才自暴自棄的想要比武選婿。
理由便是,秦将軍他……好龍陽。
怨不得她昨日死活沒套出來這話,早知道秦将軍他有這樣的難言之隐,她就不問了嘛,原來他這麽多年不娶親是因為這個因由,委實是錯怪他了,哎呀這可如何是好。
就說他跟文子欺兩根老光棍整天比翼雙飛,吃住在一處,誰也不娶親,一個對女子萬年冷漠,一個成日招蜂引蝶片葉不沾,敢情都是做給別人看的,想想也怪不容易的。
“這個……不太好描述。”葉長安咂咂嘴,“說真的,我還是有一點相信的。”
徐應桐聞言哇的一聲,瞬間悲痛欲絕,“怎麽能這樣嘛,世道如此艱難,好容易有一個像模像樣的男人,居然還喜歡男人,這讓我們怎麽過啊,洛陽城的娘子們不得哭死大片啊……”
“徐娘子你千萬節哀,實在不成,湊合湊合賀公子算了,好歹他不好龍陽,你說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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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一說,感覺賀添的确沒有那麽糟糕了啊,可是我還是不喜歡他那樣的,反正找不到合心意的我就不嫁了,你說呢長安?”
她啊,倒是找到個合心意的,只可惜造化弄人,白費。
“我認為徐娘子你說的很對,人生艱難,何必湊合,不過話說回來,賀公子你還是考慮考慮,我謝媒錢都收了啊……”
徐應桐:“……”
蹴鞠賽放在第三日上,有使團在,蹴鞠城裏所有的望樓臺都坐滿了人,葉長安領着她挑選出來的小娘子們在外場候着,一會兒她們就要上場蹴鞠表演,一個個面色緊張,好似要上斷頭臺。
“諸位放松,就當去跳舞,有甚好怕的。”葉長安安慰她們,順便把周芙喚過來,“周娘子,她們就交給你了,不礙事的,表演而已。”
周芙一直感念葉長安的救命之恩,練習倍加刻苦,一幫娘子中數她優異,對葉長安的話奉若聖旨,“葉教習你放心,我會照應着的。”
“如此很好。”
娘子們去表演的時候,徐應桐便去四下打探蹴鞠賽的規矩,只因為方才瞧見幾個柔然人,個個壯碩無比黝黑吓人,這哪裏是蹴鞠的陣仗,分明是要摔跤,于是生怕葉長安吃虧,徐應桐這才着急去打探,假如規矩實在扛不住,她賣老臉也不能讓她下場。
此時官家那邊亦在商量着蹴鞠賽的規則,方才晗娅公主忽然提出異議,道是柔然一方的人并不擅長蹴鞠,跟大魏的人對上不免吃虧,亦沒有贏下來的可能,故而想要變換一下規則。
官家雖然心中不愈,但不好跟人公主計較,況落人面子在先,退讓一步方能體現大國風範,于是便同意柔然一方提出規則。
然而等柔然人說出他們的要求後,場面又陷入僵局,依着他們的要求,比賽需在馬上進行,這簡直聞所未聞,馬上的那叫馬球,跟蹴鞠是兩碼事,如何能混為一談,何況柔然人善騎馬,明擺着欺負人嘛。
随後晗娅公主又說了,柔然人擅長騎馬不假,但大魏人擅長蹴鞠啊,兩廂各弱其一,這才算公平,雖然是在馬上,但并非打馬球,依舊還是鞠球,只不過用馬來代步而已。
秦未聽完後不禁擔憂,這要求聽起來公平,實際恰恰是不公平的,在馬上鞠球,首先要馬術了得,若是僅僅能禦馬而行的水平,斷然是不能應對這種競賽,他最先想到葉長安那半吊子的馬技,下了場必定完蛋。
不只是葉長安,選出來的這些球侍中至少半數以上馬術不濟,一旦下場對上,根本勝算渺茫,而且官家現在騎虎難下,拒絕就太沒有面子了。
秦未琢磨着,得想法子通知那丫頭才好。
賽制定為禦馬蹴鞠,原本選出來的蹴鞠高手就會有一部分用不上,必須重新挑選擅長馬術的球侍。依着秦将軍的私心,葉長安只需推脫不會騎馬就完了,只可惜這姑娘永遠不按他的套路出牌,等秦将軍知道的時候,她已經在參賽之圍了。
且說徐應桐打聽到了蹴鞠規則回來告訴葉長安,說是需要禦馬蹴鞠的時候,葉長安壓根兒沒當回事,不就是騎馬麽,怕了這幫柔然人就算她慫,所以她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就應下,并打算騎六順上。
“長安你沒事吧?騎六順去,你是準備下場散步嗎?”徐應桐完全不能理解她在想什麽,眼前只要浮現六順那奇葩的身姿,她就想扶牆,想說長安她接連騎了兩日六順,哪天不是遲到的!
葉長安嘿嘿笑,“那家夥天生帶了福氣,沒準會有好運那。”
要麽整個常樂縣,就它一個畜生活着出來了呢。
當然更主要的問題是她只會騎六順,若是宮中給的那些血統優良的馬,她沒準還騎不慣,再說了,又不是去賽馬,要快有什麽用。
于是當雙方陣容一起亮相的時候,葉長安受到了質疑,六順受到同類的歧視,秦将軍受到了驚吓。
官家好奇問道:“那馬是有什麽來頭嗎,葉娘子為何選擇騎它?”
“回陛下,那馬是員福将,可能會帶來好運吧。”秦未心如死灰的瞎說八道。
“哦?竟是如此嗎,那孤倒要期待了。”
您……還是別期待的好……
誰也沒見過禦馬蹴鞠的陣仗,于是望樓臺上的人皆期待非常,密切的關注着場下的一舉一動,首先一點,賽制就很讓人好奇,蹴鞠首要用腳,騎在馬上如何踢呢?
答案就是無需用腳,當然,只要在保證不落馬的前提下,用腳也不是問題,不過從場上人的表現來看,這幾乎是沒可能的事。
不用腳還想保證傳球,那上半身的鞠球功夫就得了得,頭,手,肩皆要靈活熟巧,對于宮中專門培訓出來的球侍而言,這些都是輕而易舉的,只可惜馬術上阻礙了他們的發揮,有些事倍功半。
且交手後衆人才發現,柔然一軍并非想象中那樣不擅長鞠球,再配合着他們高超的馬術,勢頭一上來就壓倒了大魏軍,主動權被柔然一方掌握,情勢十分不妙。
官家看的十分揪心,事關大魏朝顏面,上來就被人壓的喘不過氣來,後面便會很難翻身,如同兩軍交戰,如果想要奪回主動權,此時必須要快速調整布局戰術才行,然而縱觀場下的大魏軍,并無擅長此道之人。
“白淵,你可有甚計策?”
秦未從方才開始就鎖眉思考,一旦騎在馬背上,即刻就有身在戰場上的錯覺,何況柔然人多粗狂,魏人當蹴鞠是玩鬧的把戲,可上他們手上就變了味,攻擊性與煙火味十足,很容易讓人慌了手腳。
“臣以為下一局必須要換人。”
“換人?還有人可換嗎,這些已經是挑選出來最會騎馬的球侍,無人可換了呀!”官家急色。
“陛下,請速喚文子欺前來,下一局就換軍中兵士下場。”
“換軍中人?”官家似乎是明白了秦未的意思,他看着場下的賽局,沒有太過猶豫,“馮章,去把子欺找來。”
再說眼下場中局勢,除了葉長安一人騎着六順悠然自得外,其他人都已經亂了陣腳,皆是被柔然軍帶亂了隊形,而此時鞠球還在人家一軍手裏,大魏一軍只是徒勞的追着人家搶球,球不在手裏,任憑你有多少本事都無用。
她琢磨着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于是默默一人在局外思度對策,還是得先搶到球再說,該如何搶呢,只有硬搶。
“六順啊,看你的了。”葉長安拍拍六順的腦袋,“你看上了哪匹小美人就上,最好是手裏有球的人,別慫,我看好你。”
六順大概是一匹生來就不知慫為何物的馬,它神奇的領會到了葉長安的意思,然後噠噠噠跑起來,朝着場中一匹棗紅色草原馬而去。
看得出來六順很有棗紅色情結,上次被棗紅色馬拒絕,導致它征服心甚重,這次居然又奔着同一色的去,且毫無畏懼。
柔然軍中騎棗紅色馬的人是負球頭,此時恰好鞠球在手,已經準備着傳球給球頭,然後順理成章的進球,一切都掌控的很到位,只是漏算了六順。
這世道不只人講究個眉眼高低,連馬也會如此,高貴血統的的馬一貫瞧不上小雜種,何況小雜種矮了半截身子,壓根兒不在人家草原馬的視線範圍內,故而當六順蹭過去的時候,草原馬就沒把它當回事。
它一大意不要緊,正給了葉長安以可乘之機,當六順不要臉的去蹭草原馬屁股的時候,葉長安擡起腳繃直腿,直接從那人手裏把球勾了過來,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隔空将球扔給球頭,大魏一軍險贏一球。
圍觀人都看懵了,心說還有這種操作那,這,這也太羞恥了吧……
人家畜生都不嫌羞恥,關人什麽事,反正六順被它們同族中人看不起,連與它一争高下的欲望都沒有,六順簡直不能再得瑟,下一球在葉長安手裏,就任由六順在場中大搖大擺的轉來轉去,六順跑不起來,搶球的人就難跑起來,節奏集體跑偏。
秦未在望樓臺上看的直捂額頭,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他此時的心情。
官家卻是笑不能自抑,拍着大腿說道:“真有她的,白淵,可讓你說着了,這馬還真是有福氣。”
福氣是有,只可惜敗局難以挽回,第一局即将結束,柔然軍贏的毫無懸念。
“陛下,下一局臣自請。”秦未意外道。
“白淵要下場?”官家甚是驚喜,“你能下場固然好,只是孤記得你不擅長蹴鞠啊?”
“臣的确不擅長,略通一二罷了,不過陛下您瞧這樣的戰局,鞠球技藝用的了幾成呢,比的已經是布局戰略了。”
官家沉吟,“你說的很對,既如此,那下一場便由你跟子欺配合,一正一負,如何?”
“臣以為球頭要葉教習來當比較合适,臣只負責布局控場便可。”
“好,孤應了。”
于是秦将軍要下場的消息瞬間傳遍整個蹴鞠城,不只魏軍興奮,連柔然軍亦摩拳擦掌,秦将軍終于要出手了那,他一來,便猶如身臨戰場一樣叫人振奮。
094危難時
葉長安知曉秦未要下場的時候,心裏是狐疑的,秦将軍騎馬打仗很厲害,蹴鞠能行嗎,傳球沒問題嗎?
只是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很激動,徐應桐跑過來給她遞水的時候,興奮的無以言表,“秦将軍要下場了那,啊啊長安我也好想下場,不不,我還是看吧,我還從沒看過秦将軍騎馬的樣子那,一定威武到爆炸!”
“徐娘子,能給我留一口水嗎,我很渴呀。”葉長安抓住她激動不已的手,把僅剩的最後一口水搶過來,“你現在又不嫌棄人家喜歡男人了嗎?”
“哎呀不管了,喜歡男人就喜歡男人,不影響他威武的本質,畢竟他是獨一無二的秦将軍,還是我敬仰的秦将軍啊!”
葉長安搖搖頭,搞不懂這些小娘子迷戀男人的心理,一個喜歡男人的秦将軍居然還這麽搶手,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她看男人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哎呀長安你下一局要加油那,你是球頭那,來來,我給你揉揉肩,還有六順,給我好好表現啊,表現好了給你找個好媳婦。”
六順哼哧了一聲,好似更驕傲了,滿場圍着它轉的場面給了它無比大的自信,這貨可是個地道的人來風,一副要大幹兩局的架勢。
銅鑼聲響,第二局開始,秦将軍身騎一匹純黑色戰馬,無風自威,盡管身無铠甲手無弓,卻天然有一種震懾人的氣場,讓人情不自禁幻想自己身臨戰場的情形。
除他之外,文子欺也奉命下場,上一局的人皆被替換,換上來的是文子欺手下的那幫郎君,這幫人能來,倒是讓人意外。殊不知文子欺練兵的方式就是從蹴鞠開始,郎君們別的不行,騎馬跟蹴鞠卻是突飛猛進,況蹴鞠本就類同戰場布兵,文子欺以此為樂,練兵練的不亦樂乎又事半功倍。
倒是正解決了燃眉之急,而秦未之所以跟着下場,控局是其一,亦為了防止什麽其他狀況,因為柔然人不甘心輸,最後關頭難保不會出什麽幺蛾子,有他跟文子欺在,應該足夠應對。
布陣傳球的任務就交由文子欺他們,葉長安負責進球,秦未則一直在外圍,看似不起什麽作用,實為保駕護航,柔然軍皆是上過戰場的,破陣的本事十分娴熟,那些郎君們大都沒見過這種陣仗,很容易出纰漏,有秦将軍查漏補缺,柔然軍便難有可乘之機。
文子欺為負球頭,負責傳球給葉長安,他跟六順一樣是個人來風,越玩這樣新奇的東西越興奮,馬術自然不在話下,關鍵還不要臉,什麽樣搶球的法子都能使,跟葉長安這種厚臉皮可謂相得益彰臭味相投,幾乎掌握了場中主動,柔然人被他倆玩的團團轉。
“厲害啊小媒官!”文子欺沖她豎大拇指,他雖然一貫的看她不順眼,但不能不承認她跟自己其實是一路貨色,不管文子欺從什麽樣刁鑽的角度把球扔給她,葉長安總能恰到好處的進球,開場不過半,大魏軍已經連進三球。
此時望樓臺上人越來越多,連長公主都來了,皆是聽聞秦未下場而來。長公主坐在官家身邊,饒有興致的看着場中。
官家興奮不已,一直在拍手叫好,見她來了,說道:“你可來晚了啊,方才不知有多精彩,白淵下場就是不一樣,還有長安跟子欺,配合的很默契嘛!”
“是吧,那孩子的确不錯,還是我先看中的呢。”
“你這是跟孤吃味嗎?”官家哈哈大笑,“無庸那,你可聽說了白淵拒絕晗娅一事?孤琢磨着八成是為了你,喜歡男人這種事孤才不信,說來你倆一直這麽不清不楚不遠不近的,到底存了什麽心思,白淵一直不娶親,孤看着也怪不落忍的。”
長公主微微一笑,眼睛始終放在秦白淵跟葉長安之間,“皇兄您就別跟着瞎猜了,我們什麽事也沒有,人家心裏放着人呢。”
他的視線可始終是挂在她身上的。
且說半局過後,柔然人回過味來,開始主動找尋場中的破綻,大魏軍中的郎君們一看就是生手,十成的布陣在他們手裏,不過只能發揮出五成,若非有秦将軍護陣,單靠正負球頭的配合并不足以取勝。
然而秦将軍作用明顯,卻幾乎不碰球,于是柔然軍便猜測他可能不善蹴鞠,就打算把主意打在他身上,一軍靈魂人物出現纰漏,全軍士氣都會受到影響。
于是接下來,柔然軍一直都在逼迫大魏軍的郎君們把球傳給秦将軍,封堵攔截樣樣都用,就是不讓他們跟文子欺配合上。
當球不得不傳給秦未到時候,葉長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一直以為秦将軍只限于會扔球,只要他能順利把球扔出包圍圈,那她跟文子欺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接住。
秦未接住球以後,眼睛迅速在場中巡視,他自然能看見她緊張又擔憂的眼神,以及示意他把球傳給她的意思,只是她跟文子欺周圍盡是圍堵之人,現在傳球不免正中人家下懷。于是秦将軍做了一個讓人把心提到嗓子眼的舉動,他打算直接禦馬迎頭而上。
此時秦未周邊盡是虎視眈眈來搶球的人,他毫無預兆的猛然加快馬速,那一瞬間的沖力讓離他最近的兩匹馬同時受到驚吓,從而變得暴躁不已,柔然軍的平衡立時被打破,只要是不甘心追上來的人,都在他的掌控中,柔然軍的陣型很快就亂起來。
秦未縱馬來到文子欺左近,跟他眉眼傳情般的打了個眼色,兩人一向配合默契,這就意味着要傳球給文子欺了,場中的人皆屏氣凝神,想看秦将軍傳球的人簡直大有人在,而柔然軍的注意力此時都放在文子欺身上,顯然打算搶球。
然而當球向着文子欺抛出的瞬間,卻忽然詭異的變了方位,卻是直向葉長安而去,不止看的人沒想到,葉長安更沒想到,正為着兩人方才的眉目傳情而內感不适,就不得不立時調整心理跟動作,實在想大罵秦将軍兩句。
要不是她反應快,這種球鬼才會接得住那!
葉長安臨危受命,待看清球的方向時,鞠球幾乎就要飛遠,她狠狠踢了六順兩腳,險而又險的追上,然而球太高,她無法用手碰到,便想也沒想的撐住六順起身,一條腿後彎過大半個身子,直沖風流眼後踢一腳,球進了。
不過她此時壓根兒顧不得球進沒進,因為她的老腰差點折了,心說秦将軍簡直該打,這不是要她老命嗎!
“好!”
場中自發的叫好起來,銅鑼聲響,第二局結束,兩軍為平局。
下場的時候,葉長安找到秦将軍的位置,狠狠翻了個白眼,然而只換來秦将軍的一臉笑意,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我簡直要對你刮目相看啊小媒官!”文子欺仰天大笑,“真給爺長臉!”
葉長安一想到兩人眉目傳情,心裏就各種膈應,心說她好容易看上的男人,居然便宜了這麽個王八蛋。
場外休息的時候,葉長安兩手叉腰對秦未說道:“我說秦将軍,你好歹知會一聲啊,你說你給我傳球,跟文子欺抛什麽媚眼啊,我老腰都要斷了!”
秦未遞給她一方帕子,“先擦擦汗,省的着涼。”
葉長安沒好氣的接過來,“別妄想轉移話題啊。”
秦未笑,“我要是跟你抛媚眼,那球就會傳給子欺了,我怕他接不住。”
葉長安:“……”
姑且算他是在誇她好了。
秦将軍哄起人來也不含糊,說的葉長安居然無言以對,連火氣都莫名其妙的散了。
“腰如何,疼嗎?”秦未說話就要過來看她,“是我距離沒算好,當然也可能是我太相信你了,如果真受不住,下局就不要上了。”
葉長安下意識的避開他,做賊似的看看四周,“秦将軍你別動手動腳的,我沒事,就一局而已,沒有我在,你關鍵時候不是找不着人傳球了嗎?”
秦未笑起來,看她賊來賊去的眼神怪可愛,“傻姑娘,這招只能用一回,你當人家都傻麽。”
葉長安嘿嘿笑,“不過話說回來啊秦将軍,沒想到你鞠球也很厲害啊,深藏不露嘛。”
“還成吧,跟葉教習是沒法比的。”
秦将軍的嘴忽然跟抹了蜜似的,葉長安的毛被她摸的順溜無比,連興師問罪都忘了,轉而跟他讨論起戰局來。
秦未只提醒她一句,“最後一局莫要勉強,你跟文子欺的配合已經被人看穿,不好過度使用,見機行事吧,能不能贏,端看他們出什麽對策了。”
葉長安被他說的緊張起來,原本扳回一局的喜悅感頓時不在,看來最後一局才是重頭戲,并不好贏呢。
最後一局的時候,柔然軍也換了人,可謂以逸待勞,且布陣必然會調整,正是大魏軍不能摸清他們,而他們卻已經熟悉大魏軍。
此局一開場就非常艱難,柔然軍幾乎将文子欺跟葉長安給截斷,其他郎君沒有文子欺的能耐,搶球的時候就落了下風,衆人期待的秦将軍依舊保持沉默,不知還有沒有後招。
葉長安只能幹着急,她是球頭要負責進球,可謂衆矢之的,根本不能兼顧搶球傳球,且她發現,後來的這批柔然人攻勢甚猛,盡管有秦将軍控制節奏,依然不能打破他們的配合,并且大魏軍還有随時被擾亂的危險。
于是葉長安打算冒險打破僵局,既然已為衆矢之的,不妨再徹底些,她負責把人引開,文子欺才能解脫。
用的招數還是六順,她發現六順這貨很具有讓其它同類汗顏的本事,很适合來打亂節奏,而此時的六順興致明顯比剛上場的時候高昂,動不動就想調戲誰,公母通吃的架勢,豬一樣在一群高大的草原馬之中拱來拱去,不亦樂乎。
只不過草原馬雖然受不住調戲,騎馬的柔然人卻不吃它這一套,試圖以氣勢跟力量來教訓它,一群人便鬥牛似的在場中你追我趕,六順瘋勁兒一上來,速度也快了起來,瘋狗似的在場中竄來竄去,搞的衆人都摸不着頭腦。
文子欺暗叫一聲好樣的,他趁機脫身,用他那三尺厚的臉皮來搶球,局勢又開始往好的方向逆轉。
然而接下來的變故讓所有人始料不及,當文子欺給葉長安傳球的時候,忽有一柔然人橫插一腳,騎馬直沖六順而來,彼時六順正忘我的滿場撒歡兒,見有馬主動投懷送抱,直接照單全收,不只沒躲,反而迎面撲過去。
葉長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下就想起來在常樂縣的時候,六順舍生忘死要撞牆的場面,簡直心如死灰,想着幹脆棄馬逃命算了。
然而球在眼前,不搶就白廢了文子欺的心血,是以她跟六順一樣腦子一熱,便打算拼這一把,只是她實在低估了六順撩馬的本事,在她将要夠到球的時候,六順忽然腦袋一轉,居然想要撲到人家屁股上去。
那草原馬大概是得了主人的指示,對六順跟葉長安充滿敵意,又因為六順突如其來的撩撥,忽然前蹄暴起,一下就踹在了六順身上,六順慘叫一聲,不受控制的側身翻到,而騎在它身上的葉長安一時無法自控,眼見着就要跟六順一起摔倒在地。
如果再倒黴一點被六順壓住,她極有可能要被壓成肉泥。
“長安!”
天地倒轉之時,葉長安恍惚聽到秦将軍一聲焦急的呼喚,這樣的關頭她居然還有心思思考他們之間的距離,他明明離她很遠,矯捷如秦将軍,應該也很難趕過來吧,這下怕是真的要完蛋了。
095又垂涎
整個鞠城內響徹着混亂的嘶鳴聲與叫喊聲,所有的馬似乎都受到了蠱惑一般,變得焦躁不安起來,圍繞在葉長安周圍的馬更為躁動,她那樣纖細的身影夾雜其中,仿佛一只将要折翼的鳥,讓人十分揪心。
秦未看到的那一剎那,整個人都已經忘記了呼吸,一顆心懸在喉嚨中不上不下,只恨不得撕開眼前的所有阻擋沖到她眼前,他不敢想象下一刻會發生什麽,只是用盡所能往她身邊趕。
場中的人,一半被變故吓傻,一半被秦将軍突然的暴發吓懵,只是感到有一股勁風橫穿過整個蹴鞠場,恍惚間就出現在了馬聲嘶喊的地方。
秦未趕到的時候,六順的身子幾乎已經貼地,而它周圍的兩匹草原馬皆躁動不受控,毫無章法的四處踩踏,葉長安跟六順就在這樣的間隙之中,随時都面臨被踩死的危險,周圍沒有安全距離,她即便能保證自己不被六順壓死,亦無法避開其它的馬。
秦未心急不已,根本無法預算他能不能安全将她救下來,因為此時正有一匹草原馬的前蹄即将壓向她,他以最快的速度撲過去,也只來得及擋在她身上。
慌亂之中,葉長安清楚的聽見了一聲悶哼,并伴随着有什麽斷裂的不詳聲音,她後知後覺的知道自己身上壓了個人,她一點都不希望那個人是秦将軍。
然而他胸膛的觸感,他身上的氣息,她實在是太熟悉了,是秦将軍用整個後背替她擋了致命一擊。葉長安艱難的側過臉,卻猛然瞧見再次壓下來的馬蹄,她猛然意識到這個柔然人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想趁亂把秦将軍弄死!
她下意識就想翻身帶着秦未往旁邊逃離,只是她動的一瞬間,才猛地感覺到身上劇烈的疼痛,還有他牢牢鎖住自己的手,居然一時不能撼動,她咬碎了牙才勉強支撐住秦将軍的重量,卻很難躲開接下來的一擊,她第一次心生了絕望。
千鈞一發的時候,鎖在她腰上的手忽然動了,緊接着又是一陣天翻地轉,他再次帶着她堪堪躲過致命的一腳,可是那個柔然人仍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意圖卷土重來。
危機之中,忽從遠處飛過一只弩箭,狠狠射穿草原馬的咽喉,那馬中箭嘶吼,連帶着馬背上的人亦被摔倒在地。
危機暫時解除,葉長安整個身子都僵住,周邊一切的吵鬧都聽不見,耳朵裏只回響着秦将軍沉重的心跳聲,這是他活着的唯一跡象,秦将軍一只沒有說話,她慌的什麽也不敢想,只能盡力托舉着附在她身上的重量,如果她沒聽錯,他的後背一定是受了重傷。
她視線模糊間甚至能看到趕過來救場的花蚊子,她知道他們暫時沒事了,可是離她近的花蚊子都這麽久才趕到,秦将軍是怎麽做到的呢?
她附在他耳邊緊張的喚道,“秦将軍,你,還好嗎……”
靜止了好長時間才聽到他發出微弱的聲音,“我沒事,一會,送我回家。”
“秦,秦将軍,我知道你一定疼的想暈過去,只是你暈過去之前,我能先求證一下嗎?”葉長安艱難的吞咽了口唾沫,感受着自己亂不成章的心跳跟他交織在一起,“秦将軍你,是不是垂涎我很久了……”
秦未:“……”
他此時由衷的一陣崩潰,要不是他眼下實在動彈不得,一定會一把掐死她清淨,他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只有箍在她腰間的手勉強動了動,再然後就徹底失去意識。
一向堅韌不可摧的秦将軍居然暈過去,一半是因為真疼,一半估計是讓她氣的。
葉長安只感到腰間的一點灼熱開始詭異般的燒遍全身,卻不知道他這到底算是垂涎還是不垂涎,她略微琢磨了一下,就當他是垂涎了吧,不然這樣舍生忘死的救她就太說不過去了。
她嘆了口氣,心說這下欠的人情,算是徹底還不完了。
秦将軍受傷昏迷,蹴鞠賽是不能繼續了,官家尤為大怒,在望樓臺上就吆喝着要請太醫,比他更憤怒的是文子欺,他從馬上跳下來,一把揪住方才縱馬行兇的那個柔然人,當場就把他打了個半死。
“王八蛋!當爺是死的嗎,居然敢當我面行兇!”
“花蚊子,你先別打了,秦将軍好像不太好。”葉長安一動也不敢動,如果他斷了骨頭,亂動只會更糟,況且她自己也動彈不得。
文子欺好似被激怒的野獸,若不是擔心秦未,他可能會殺盡場上所有的柔然人,他深吸兩口氣,稍微平靜了一些才走到秦未跟前,一眼就看到他後背上的馬蹄印,心裏的不安一陣陣上湧,如同他三年前得知他孤身赴戰場一樣。
秦白淵這個人,剩最後一口氣都要硬撐,那馬盡管兇猛,卻不至于讓他傷至此,莫非他三年前的傷……
文子欺小心翼翼的把他扶起來,然後放在後背上,轉身問葉長安說:“小媒官,你還能行吧?”
葉長安摔在地上的時候全身蹭傷,幾乎哪哪都疼,不過好在骨頭沒斷,勉強能站起來自己走,“花蚊子,秦将軍他說要回家。”
“我知道。”
文子欺突如其來的嚴肅讓人無措,他背着秦未出場,沒有人敢問一句他要去哪,太醫還沒到,他就先一步離開蹴鞠城,只讓人跟官家打了聲招呼而已。
回到秦府後,文子欺關上門來替秦未檢查傷勢,連于伯都拒之門外,他緊張的替他揭開衣衫,手都開始哆嗦。他知道三年前他九死一生,身體一定遭受過重創,只是他一直不敢問,問了秦未一定也不會說。
文子欺深吸口氣,看了一眼他後背,上面縱橫交錯着大大小小的疤痕,其中一道自肩頭貫穿腰間,以他受傷的經驗來看,這道傷必定深可見骨,再不幸點……他不怎麽敢想了。文子欺試着摸了摸他的被馬踢到的地方,不敢用力,萬一斷了骨頭,不知會有什麽糟糕的後果,萬一他後半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