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回面見龍顏,可能是緊張
子要癱在床上……
“呸呸!”文子欺把腦袋裏糟糕的念頭擠出去,嘆了口氣,得找人來把他弄醒才行。
葉長安跟于伯忐忑的等在外面,不知所措,于伯見她一身的傷,衣服都劃破了,更是擔心的不行,“葉娘子,要不還是請個郎中過來瞧瞧吧,你這樣将軍他也是擔心的啊。”
“于伯,我不要緊,我想看看秦将軍有沒有妨礙才能放心。”
于伯嘆了一聲,知道年輕人勸不住,索性不勸了,轉而去準備傷藥衣裳。
文子欺請了一個人回來,是當年随軍的一個郎中,亦是從三年前那場戰争中九死一生回來的,醫術了得且可信。
秦将軍不管受傷是輕是重,都不好外傳,這是能跟着他的随軍郎中要遵守的最基本原則,更別說柔然人現在還虎視眈眈的在洛陽城盯着。
孫郎中進去一直待到天黑,葉長安就一直等在外面,冬日的涼讓身上的傷都已經麻木,時間越久,她心裏越慌,秦将軍一定傷的很嚴重,他那樣個堅韌的人,得多大的疼才能讓他暈過去,她不敢想。
其間于伯來勸了幾次都無用,不是她左犟,而是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動,更沒有力氣吃飯,她所有的心力都在他身上,若是他有什麽不好,她可能現在就會沖出去殺光了柔然人。
在她的心弦就快要崩斷的時候,孫郎中出來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只說了一句秦将軍醒了,便不再多言,葉長安有心問兩句,他都言無礙。
倒也在她意料之中,大概秦将軍醒來囑咐過了,孫郎中不敢多言,所以葉長安打算自己進去看看,卻被文子欺攔在外面。
“喂喂小媒官,你身上的傷要不要順道讓孫郎中瞧一眼那?”
“不礙事,我先去看看秦将軍。”
“嘿!不識好人心啊,孫郎中可是神手,給你看傷那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謝謝啊花蚊子,我這點傷不礙事,自己擦點藥就完了。”
“這位娘子。”孫郎中忽然喚住她,“方才秦将軍囑托我一定要看看你的傷勢,我看你傷的不輕,不及時診治會落下大毛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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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将軍囑咐的啊,葉長安颔首道:“那就有勞您了。”
文子欺一副活見了鬼的表情,“小媒官,你瞧不起人怎麽着,怎麽我的面子就那麽不好使嗎!”
“也不是,秦将軍不一樣啊。”
“他有什麽不一樣的,長得沒我好看,還比我老……”文子欺咂咂嘴,“不對啊小媒官,我怎麽聽着你說的有點別扭啊?”
“有嗎,哪裏別扭?”葉長安裝傻充愣,文子欺一臉狐疑。
孫郎中替她包紮過後,葉長安五花大綁的準本去看看秦将軍,結果又被文子欺攔在門外,“我說小媒官,都這麽晚了,你該回家了吧,再說白淵現在不着寸縷,你進去不大好吧?”
“我男人,有甚不能看的。”
“你男……男人?”
文子欺好似吞了一只象,面部表情豐富極了。
“啊,是未來的。”葉長安沖他咧開嘴角,“花蚊子啊,勸你一句,你長這麽好看,趁早找一個媳婦啊,我看陌遙娘子就不錯,省的你整天在秦将軍身邊轉悠,很容易讓人誤會那!”
文子欺:“……”
為什麽他感到脊背一陣發涼,這個女人好可怕……啊啊他要回家,抱抱大外甥壓壓驚!
“小媒官,你是不是摔壞腦子了,我感到你思想很危險啊,我們白淵可不是随便誰都能弄到手的,你還是當她閨女比較适合。”
“我為什麽要當閨女?”
“啊哈,你不知道嗎,白淵一直把你當閨女看那,我看你還是趁早死心的好,哼!”
葉長安皺眉,“怎麽,把我當閨女,你好趁虛而入嗎,想的美!”
文子欺覺得這話說的有點驢唇不對馬嘴,“不是,小媒官,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我喜歡的可是女子,什麽叫乘虛而入!”
葉長安擺擺手,“那不重要,反正離他遠點就是。”
文子欺:“……”
“于,于伯,你來掐我一把,我可能是出現幻覺了……”文子欺捂着腦袋站立不穩,心說明日非得請道士來做場法事不可,這院子裏簡直妖氣四溢啊!
葉長安甩掉文子欺這個喪門神,如願以償的見到了秦将軍,只可惜穿了衣裳,沒什麽好看的。屋裏有濃濃的藥味,秦将軍正眯着眼趴在床上,不過依着她的經驗來看,他十有八九是在裝睡。
葉長安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見他身上的衣袍松散,明顯是臨時披在身上的,于是捏着兩只手指,準備揭開瞧瞧,只是手還沒能沾上衣領,便被秦将軍抓住。
“別鬧。”
秦未有些洩氣,他此時其實不怎麽想見到她,誰知道她就這麽闖進來了呢?
096轟不走
“咦,秦将軍原來沒睡啊?”
葉長安彎腰盯着他看,就愛看他無可奈何的模樣,“讓我看看嚴重不。”
秦未拿她一點法子都沒有,“你一個大姑娘家,能不能矜持點。”
“秦将軍啊,你以前可不是這樣說的吧,我受傷都讓你看了,怎麽換你就不讓看了,不公平那。”
“那不一樣。”
“有甚不一樣?”
秦未頭大如鬥,一時無法解釋到底哪裏不一樣,便拉着她坐下來,看她包成粽子一樣的手,“傷的嚴重嗎?”
“反正是沒到趴在床上的地步。”葉長安低下頭端詳秦将軍的臉,他一張臉沒什麽血色,估計現在還疼的厲害,“秦将軍,我幫你把須剃了吧,我還沒見過你露整張臉的樣子那。”
秦未被她盯的老臉發燙,卻還得強壯鎮定,“你就是誠心來氣我的吧。”
“是啊,反正你現在不能動,還不是任我擺弄。”葉長安嘿嘿笑,“平日裏盡讓你教訓了,我就是來趁機報複的。”
秦将軍現在虎落平陽,淪落到被一只皮猴拿捏,委實悲苦,只可惜他既不能打也不能罵,她天生皮厚,打完了罵完了還是他自己難受。
“秦将軍你餓不餓,于伯煮了湯面,好香的。”
秦未拒絕的話還沒出口,她就自作主張的跑出去了,他失笑搖頭,有些魂不守舍,明明她在眼前的時候就想把她丢出去,她一離開就空了。
于伯煮的面香氣四溢,葉長安端了兩碗進來,她現在似乎有些懂了于伯煮面的樂趣,心裏偷笑,嗯,反正于伯才是看的最明白的。
她捧着面坐到他眼前,然後笨拙的用筷子夾了,遞到他嘴邊,“秦将軍你不方便吃面,我來喂你啊。”
秦未眉頭一皺,“我不餓,你自己吃。”
“怎麽可能不餓那,我都餓了,別不好意思啊秦将軍,上次你那樣照顧我,我不照顧你一次會睡不着的,你瞧我胳膊都舉酸了。”
葉長安手受傷,艱難的挑了兩根面,不知這面是不是故意跟秦将軍過不去,滑不溜手怼在嘴邊,要進不進的,便是不餓的人受了這香氣的勾引,都不好再拒絕。
秦将軍在動搖邊緣張開嘴,正要吃的時候,面卻不配合的滑走,空留兩根光溜溜的筷子,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整他。
秦未:“……”
“呀,不好意思啊秦将軍,我再來一次。”葉長安抱歉的嘿嘿一笑,越看他的樣子越可愛。
“天很晚了,吃完趕緊回家去。”秦未板着臉道。
“都這麽晚了,秦将軍你放心我孤身一人走夜路嗎,多危險啊。”
她一個夜裏孤身去浮橋上打群架的姑娘,居然還知道危險是何物!
“不是有隋小将嗎,讓他來接你。”
“隋小将跟我又不住一塊,怎麽好意思總麻煩人家,不過秦将軍,聽你這口氣,是在吃味嗎?”
秦未:“……”
“不過我就喜歡秦将軍心不對口的樣子,嘿嘿……”
秦未:“……”
秦将軍一張長滿胡子的老臉都要挂不住了,“你到底想要做甚!”
“留下來照顧你呗。”葉長安喂好了秦将軍,自己才開始吃面,“你現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家裏沒個人照看怎麽成,別跟我客氣。”
秦未腦仁疼的直抽抽,有種欠了幾輩子的債要還的預感。
葉長安果真就留在了秦府,只不過秦将軍睡了他自己的屋子,她就只能暫時搬到書房,于伯樂見于此,還給她添了幾床被褥,文子欺卻跟炸了毛似的,一早見她從秦将軍的屋子裏出來,頓時如同活見了鬼。
“你你你……不要臉!”文子欺指着她,“你居然趁火打劫,乘虛而入,趁機就霸占了我們白淵,啊啊我們白淵守了二十六年的清白,就這樣沒了!”
葉長安端着洗臉水往院子裏倒,一不小心就賤了文子欺一身,“呀對不起啊,沒看見你,不過花蚊子,你方才說甚,秦将軍他……還清白着那?”
文子欺當場石化,驚的眼珠子都不會轉了,“白淵那,我不是這個妖怪的對手,救不了你了啊……”
秦未披着袍子自屋裏出來,無可奈何的看着倆貨作妖,“子欺,官家那邊可有話說?”
“白白白……你的胡子那?”文子欺感覺這一天已經不能用驚悚來形容了,“你傷這麽重,居然還有興致起來刮胡子!”
秦将軍去了須,看上去如同換了一個人,被遮去的輪廓露出來,透着剛毅硬朗,再仔細端詳兩眼,才發現秦将軍獨有一種俊秀美,只不過被一身的硬氣所襯,很容易叫人忽略,更關鍵的是,他看起來至少年輕了十歲。
葉長安方才就盯着看了半天,越看越好看,更覺得自己的眼光好,看上的男人獨一無二。
“花蚊子,服氣吧。”葉長安湊到文子欺跟前,跟他一起對着秦将軍觀摩,“我們秦将軍去了須,比你年輕又英俊,慚愧不慚愧呀?”
“放屁!”文子欺嗤之以鼻,“什麽就你秦将軍了,要不要臉!”
秦未握拳輕咳,遮去了一臉的羞赧。
“秦将軍,你出來多穿點啊,多休息一日不要緊吧。”
“我不要緊,已經不疼了,昨日我們不告而別,官家那裏總要交代一聲。”秦未說道,“子欺陪我進宮一趟,很快會回來的。”
“啊,秦将軍後面那一句是跟我說的嘛?”葉長安嘻嘻笑,“我可算着時辰那,過了的話我就去宮裏逮人。”
秦未笑了笑,“不會的。”
秦将軍再三保證才算順利出了門,大門一關,方才還若無其事的臉瞬間被隐忍替代,深吸了幾口氣才重新換做平靜,須在文子欺的攙扶下才能上馬車。
“白淵,不是我說你,你……”文子欺不知道從哪說起好,“你要不還是別出門了,你這個樣子很吓人啊,昨日孫郎中說你至少半月不能動,你之前傷了脊髓,這次又斷了骨,差一點就癱了你不知道嗎!”
“你小點聲喊,沒事也要你吆喝癱了。”
“你就不拿你自己當回事得了!”文子欺氣的直撮眉頭。
秦未笑了笑,沒有說話,癱在屋子裏不能動的滋味他不是沒受過,即便只有短短半載,也讓他嘗盡了世間所有的折磨,疼痛不是問題,眼睜睜活着卻什麽也不能幹的滋味才叫人痛不欲生。
“你跟小媒官……你們不會真的……呸呸呸,你們到底什麽情況啊?”
秦未勉強扯了個笑,情況就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到了這步田地,完全脫離了他的預想,他不知道該拿她如何。
文子欺忽然想到了什麽,“白淵,你不會是被霸王硬上弓了吧!小媒官那女人很吓人的啊,哎呀還是陌遙娘子那樣的好。”
“你想什麽那!”秦未一口老血險些噴出來,“別胡說八道。”
“瞧瞧,救人救出事來了吧,看不出來小媒官很有心機啊,這是賴上你不走了,你要是沒這個心,我去替你擺平她。”以文子欺尋花問柳的人生經驗,自以為甩個女人還不是手到擒來,卻是全然忘記自己如何吃癟了。
“你別跟着摻合,先把你自己的爛攤子收拾了再說。”
“呦,現在就護短了啊,我看你就是自己作的,得,我不管你們了,祝你們早生貴子。”
秦未:“……”
想到這種畫面,秦将軍的臉又莫名燙了起來。
宮中正為着秦将軍受傷一事熱鬧,格魯跟晗娅公主領着昨日縱馬行兇的柔然人進宮,要求當面跟秦将軍賠罪,任由秦将軍如何處理,絕不有怨言。
見面事小,恐怕探聽秦将軍傷勢才是真,畢竟昨日蹴鞠場上,秦将軍重傷昏迷,怎麽看也不像是沒有事的樣子,要知道秦将軍安危與否,直接關系到大魏朝的根基,以及柔然的态度。
官家比他們更着急,可是着急有甚辦法,連他都見不着秦未的面,只能胡編亂造找借口,可他心裏清楚,借口用不了多久,只要秦未超過三日不出現,那一切都不言而喻,說什麽都不好使了。
所以當秦将軍忽然出現當時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柔然的那個勇士正跪在太極殿外請罪,大有秦将軍不出現,他就一跪不起的意思,官家雖然對柔然使團發了火,卻是處在刀架在脖子上被人家逼迫的處境中,格魯跟晗娅賴着不走,他也無計可施。
秦未進到殿中,官家好似見了親人,顯得非常激動,“白……秦将軍,你來了。”
“臣見過陛下。”
“快起來,如何,傷勢可嚴重?”
“叫陛下惦記,臣無礙。”
柔然一幹人在旁邊端詳他,反正這樣看來,秦将軍還跟往日一般無二,而且去了須,又有了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還是那個叫人見之生寒的秦将軍。
“無礙便好,無礙便好。”
秦未拱手道:“臣特為昨日不告而別一事前來請罪。”
這個,官家就有些為難,說不要緊的話,會不會太沒有威嚴了,說要懲罰,那不是叫柔然人看熱鬧了嗎?
“秦将軍。”晗娅公主忽然開口,“昨日誤傷您的事都是意外,您若是傷了哪裏不妨直言,我們柔然有特有的傷藥,耽誤了傷總歸是不好的。”
“意外?”文子欺一聽這話不幹了,撸胳膊挽袖子的指着外頭跪着的柔然勇士就開罵,“誰放的屁,讓他滾過來跟爺對峙,不服我也給他來一回意外,當爺是瞎的嗎!你們草原上的馬都是特訓過的吧,沒有禦馬人的指示,會集體發瘋嗎!”
“陛下!”文子欺轉而跟官家賠罪,“昨日是子欺自作主張,白淵被馬所傷不敢輕易移動,子欺擔心是斷了肋骨,一時氣憤,這才不顧大局将白淵帶走,懇請陛下責罰!”
誰敢責罰大長公主的心頭肉,官家才不去觸這個黴頭,不過有文子欺給的臺階,官家話好說多了,“罷了,當時場面混亂,難保不會再出什麽亂子,你把他帶走是對的,是孤想的不周全。”
言外之意就是肯定了文子欺的說法,柔然人有心縱馬行兇,誰知道會不會乘亂再傷人。
柔然人見探聽不出秦将軍的傷勢,便就坡下驢,格魯說道:“是我們的馬傷秦将軍在先,斷沒有推脫的道理,那勇士就在殿外,還請秦将軍盡管處置。”
秦未瞄了一眼外頭的勇士,不鹹不淡說道:“他三番縱馬惡傷與我,自己心裏該有數吧,若非子欺出箭解救及時,我大概非死即殘。”
秦将軍一向不會糾結于這些細枝末節,更不會跟這些小人物為難,此番說這話,叫官家也十分意外,他話裏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那柔然勇士乃故意所為,柔然一方若是沒有這眼力處置了他,還假惺惺陪什麽罪。
文子欺卻是知曉他用意所在,不由納罕,這明顯是給小媒官出氣啊,他的娘啊,秦白淵真栽給那小媒官了不成!
秦未毫不掩飾他睚眦必報的意思,誰還沒有小心眼那,何況他本來就是為了那丫頭出氣,一想到他要是晚到一步,被踩斷骨頭的就是她,他的怨氣就無處宣洩。
當他意識到自己這種心理的時候,便知有些事已經不由他忽視了,明知道自己背負了一身沉重,還是心不由己的接近她,然後一不小心就翻了船,如果不是這次的事,他大概會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然而誰又知道那丫頭她居然……如此膽大妄為,居然賴着不走了。
秦未煩躁的擰着眉心,糾結在要推開她還是想推開她這種問題中不能自拔,最終才悲催的發現,他竟是完全不能掌控她,于是自暴自棄的返回秦府,決定聽天由命。
097磨人精
自以為心堅不摧的秦将軍,一不小心就讓一個黃毛丫頭給翻了船,人家很識眼色不招惹他的時候,他就作死的時不時放任自己一下,等到作死作到頭才發現,有些事沾上了就甩不開,想一輩子裝傻充愣,人家不答應了。
何況那姑娘是那種說兩句狠話就能讓她羞愧難當然後主動離開的人嗎?很明顯不是,她認真起來,能糾纏的一群漢子膽寒,秦将軍自認為上了年紀比不得年輕人有抗力,并不想以後的人生都在被死纏爛打中度過。
前想後想都是此路不通,秦将軍絕望的推開了自家大門,發現她正彎着身子艱難的給自己換藥,心頓時一軟,什麽樣亂七八糟的念頭都飛走了。
“你回來了,官家有說什麽嗎?”
葉長安坐在廊下,一條褲腿怼在膝蓋上,漏出大片青紫擦傷,昨日孫郎中給她留了藥,囑咐她每日換一次。秦未走過來坐到她旁邊,擡起她的小腿握在手裏,纖細的小腿幾乎一把就能握住,他手指沾了藥,仔細的給她塗抹,“官家要你休息兩日無妨。”
“噢。”葉長安歪着臉盯看他的臉,“秦将軍早該去了須啊,好看。”
“老實些。”秦未瞪她,有心罵她幾句,卻發現并不能反駁自己好看這種事實。
可是她偏不老實,故意轉動被他握住的腿,溫涼的肌膚摩挲在他掌心,一股燥熱由內而生,掌心似要鑽出火來,他不得不狠狠捏住,不讓她亂動。
“哎呀疼!”葉長安半真半假的龇牙咧嘴喊疼,“瞧你都捏出手印了。”
“知道疼就別逞能。”
“好啊……我以後都聽你的。”
秦未:“……”
“秦将軍,讓我看看你的傷呗,不是斷骨了嗎,難道不應該背一塊木板嗎?”
葉長安伸出胳膊,試探的去碰他的後背,卻被眼疾手快的秦将軍一把抓住,手腳一起鎖住,強制性的不讓動。
“上完了藥就去睡一會兒,再亂動就把你丢出去。”
“這麽好的天氣,睡覺多可惜,我們一起曬太陽嘛。”
“是誰說以後聽話的。”
“我就是說說嘛。”葉長安笑嘻嘻的湊到他眼前,“秦将軍你這麽想把我丢出去啊,不怕我再出去打架了嗎,原來以前關心我的話都是哄騙人的呀。”
溫溫涼涼的氣息貼在下巴上,被厚須包圍久了的地方格外脆弱敏感,秦未的後背不自覺繃緊,繃的生疼。
他下意識加快了上藥的速度,然後逃也似的站起來,“我去休息一會,你如果在書房裏住的不習慣,回家亦可。”
“秦将軍扶我一把再走嘛。”葉長安求助的跟他擠眉弄眼,然而秦将軍不看她。
秦未現在不知道如何面對她,手心裏還留着她身上的餘溫,他有些害怕再次的碰觸,故而站在原地沒有動,更不想回頭,他知道自己會心軟。
葉長安遺憾的嘆口氣,四肢僵硬的自己站起來,腳剛一觸地就哎呦了一聲,然後任由自己不受控的朝一邊歪,在身體将落未落的時候被他一把撈住,她如願以償的摸到了秦将軍的後背,并且趁機挂在人家身上不撒手。
秦未:“……”
濃濃的藥味直往鼻子裏鑽,葉長安碰到他纏滿白布的後背,不知道裹了幾層,又厚又硬,原來他一直在忍着,斷骨第二天就若無其事的出門善後,一點沒把自己當人看。
“秦将軍,你以前到底是有多厚的臉皮才能說出教訓我的話呀,你還不如我那。”她心疼,卻又不敢用力碰他,“還不給我回去趴着,不知道上了年歲要保養嗎,等你老了的時候整天駝着背弓着腰,哎呀太難看了,我可能會嫌棄你的。”
秦未總算知道了什麽叫現世報,還是變本加厲還回來的。
他輕輕推開她,“長安,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一談。”
“秦将軍你還惦記長公主嗎?”
秦未:“……”
“還是你看上了花蚊子那樣的?”
秦未:“…………”
“所以那還有什麽好談的,你垂涎我我垂涎你,你清白我也清白,這不就完了嗎,哎呀秦将軍你真墨跡,反正我就是看上你了,給個痛快話吧,前面的我就不計較了,後面誰再垂涎你,我肯定揍他。”
秦将軍總算是身臨其境的體會了一把壓寨夫人的感覺,竟是無言以對。
葉長安輕嘆,“成吧,秦将軍你臉皮薄,得慢慢消化,我就不耽誤你休息了,需要換藥的時候叫我啊,我手感很好哦!”
對秦将軍這樣的人,就不能逼太緊,葉長安心裏再不舍也知道現在該放他一個人清靜一下,後背都繃成什麽了,當她不知道嗎,哼!明明心裏緊張又在意,非要裝的若無其事,又不能裝的滴水不漏,真是的……
葉長安一步三回頭的給他關上房門,世界終于清靜了,秦未無奈的擰着眉心,驚覺出了一身的汗,他虛脫的坐下來,深深吐了口氣。
真是個磨人的丫頭啊,秦未一邊感嘆,嘴角不自覺勾起深深的弧度,垂涎?虧她說的出口。
接下來的幾日裏,兩人瓜田李下的什麽事也沒有,誰也沒再提有關垂涎的話題,只是秦将軍總不能自在,明明是在自己家裏睡在自己房間,卻總覺得有一雙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盯着他,連床鋪上都鋪滿了她的味道,躺在上面就有如芒在背之感,常常不能入睡,偏她每日起的比雞還早,定時進來給他端茶送水噓寒問暖。
秦将軍感覺自己可能要瘋。
終于有一日文子欺帶來了一個好消息,說是他家大外甥宋小公子辦滿月宴,請大家夥都去,原本秦将軍對這種場合都是避之唯恐不及,此次卻尤為上心,巴不得滿月宴多擺兩日,他好松兩口氣。
宋小公子的滿月宴是大長公主做主要操辦的,辦的是雙滿月,頭一個滿月的時候,宋尹未歸,于是文府沒有大操大辦,只自家人關起門來吃了一頓酒,如今宋尹終于全須全尾的回來,一家三口團聚,是天大的幸事。原本依着文公之低調,并不想再辦一次,卻是拗不過大長公主,上了年歲的人都愛看小輩在跟前鬧騰,于是大家便由着大長公主熱鬧。
連官家都跟着上了心,賞賜下來好些寶貝給宋小公子添喜,場面越鬧越大,竟是要滿城慶賀的意思。
宴會設在大長公主別府中,不只有官家跟諸朝官親臨慶賀,更有整個洛陽城裏的貴女齊聚,幸得大長公主別府地方大,如此人滿為患都不覺擁擠,場面比宮中賞宴還要熱鬧。
葉長安蹭秦将軍的光,有幸進了主院見到大長公主,進去的時候正熱鬧,一群花枝招展的娘子圍着大長公主,旁邊還站了一個愁眉苦臉強顏歡笑的文子欺。
不用說,定是大長公主故技重施,想借此機會給自己找外孫媳婦,像文子欺這種大齡未娶的郎君,時時都有這樣的不幸,文子欺毫不懷疑大長公主張羅這場滿月宴,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賣他。
“哎呀白淵!你來的正好。”文子欺見到秦将軍就如同見了救星,借此擺脫一幫娘子的圍觀,他就不信對着秦白淵這張臉,這幫如狼似虎的娘子們還敢圍上來。
一說秦将軍到了,娘子們的視線倒的确不在文子欺身上轉悠了,皆轉向去了須重歸二八年華的秦将軍身上。
隔以前,想這樣近距離見秦将軍一面,簡直比登天還難,如此誰不想多看一眼,于是文大公子立時從衆星捧月轉為備受冷落,心裏十分不是個滋味,文公子一向自以為人比花美,最受不得有人比他還出風頭。
“白淵那,你說現在的小娘子們審美是不是都有問題。”文子欺跟他勾肩搭臂的說話,“我長這麽好看,竟然叫你搶了風頭,懇請你把胡子蓄起來行不。”
秦未哼笑,“我蓄須也照樣搶你風頭。”
“咳咳,你怎麽學的跟小媒官一樣不要臉。”
“哎哎,我可聽見了啊花蚊子。”葉長安跟在兩人後面哼道。
文子欺翻白眼,“聽見也照說,你看你把我們白淵拐帶成什麽樣了,哼!”
“我樂意,你管着嗎,再說我們秦将軍本來就比你好看。”
“放屁!”
“哎呀大家都來聽聽文大公子說什麽放……”
文子欺急了,生怕自己衣冠禽獸的外皮被當衆揭開,恨不得堵住她的嘴,“喂喂你小點聲嚷嚷,啊啊啊白淵你管管啊!”
秦将軍表示愛莫能助。
“成成成,我惹不起你們倆,是我不要臉行了吧。”文子欺好漢不吃眼前虧,瞬間認慫,“哼,你以為就你們倆會秀恩愛嗎,我們陌遙娘子也來了,話說白淵你幫我頂一會啊,我溜去見陌遙娘子去。”
正想溜之大吉呢,屋裏大長公主就喊他,“子欺,你跟白淵說什麽呢,快領他進來我瞧瞧。”
文子欺想跑沒跑成,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領着倆人進屋去見大長公主,大長公主一見秦未,立時熱絡的拉他到跟前說話。
“得好幾年沒見白淵了,快讓我瞧瞧,瘦了好些呢。”大長公主拉着秦将軍的手,眯着眼湊到他臉上瞧,“樣子倒是沒變,不知可有娶妻?”
秦未強顏歡笑,“大長公主惦記,還不曾。”
文子欺頓時就樂了,一旦有了跟自己同病相憐的人,就會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去嘲笑別人,文子欺心說可算不用一個人跟這當猴了,秦白淵你也有今天哈哈……
上了歲數的人都愛家長裏短的替小輩操心,大長公主聽聞秦将軍也是光棍一根,立時就給他介紹跟前的娘子,不過秦将軍不像文子欺那般苦大仇深,盡由大長公主給他介紹,只不過全程客氣臉,搞的人家娘子都不敢正眼瞧他。
秦未視線之餘,偶爾會看見在旁看熱鬧的某人,幸災樂禍的模樣實在欠揍,他心裏嘆氣,看來很多時候不是別人的目光如影随形,是自己心裏的影子無處不在,即便身在熱鬧中亦難平靜。
這樣一想秦将軍就釋然了,不再糾結她是不是整天在跟前鬧騰,心也不似之前那樣焦躁,既然推不開就由它去吧。
大長公主嘴皮子說累了,這才注意到跟在後面的葉長安,她眼神不大好,打眼一瞧就脫口而出喚道:“這不是王沉嗎?”
正巧此時官家與長公主打外面進來,皆聽到這句話,官家的眼神不由自主投放到葉長安身上,若有所思,而長公主卻不經意的瞥了秦未一眼,嘴角露出笑意。
098心中疑
方才還集中在秦将軍身上的視線,此時都因為大長公主的一句話而轉向了葉長安,她看熱鬧看的置身事外,對此後知後覺。
大長公主是在說她?王沉又是誰?
葉長安不明所以,下意識就看向秦将軍以示疑問。
秦未安撫的看她一眼,轉而跟大長公主說道:“大長公主,這是宮裏的葉教習,是白淵方才忘了介紹。”
“是葉教習。”大長公主恍然,再看兩眼才想起來王沉早就沒了。
文子欺趁機嚷嚷道:“呀外祖母您瞧,舅舅陛下來了!”
被他一嚷嚷,大長公主立時就把方才的事給忘了,轉而跟官家她們寒暄起來。一同而來的還有晗娅公主,反正大長公主這裏一向客不嫌多,只要有人就高興,見了外族公主更是稀罕的不得了,拉着人家問東問西。
秦未退回到後面,不時跟官家說兩句,葉長安卻沒了方才看熱鬧的心态,因為座上的晗娅公主時不時就會往她這裏瞥一眼,那滋味實在不好受,因為她一定是故意的,從那眼神裏,葉長安沒看出什麽好意,一如從前的張知賢。
“懷朔王如何沒一道過來?”大長公主看了一圈,瞧見有小輩沒來的都會問一句。
官家臉上立時就有幾分不愈,“您別惦記他,他說是染了風寒,怕過給府上小公子,改日再讓他來給您賠罪。”
長公主笑道:“姑母您瞧您,有我們來還不夠您瞧的嗎,您方才說到哪兒了,是在給白淵介紹姑娘嗎?”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是介紹來着,白淵老大不小的,還不都是當年讓你給耽誤了。”大長公主指着她嗔道。
大長公主有意無意看了秦未一眼,“姑母您千萬別亂說,人家秦将軍現在可是有了意中人,別給人亂點鴛鴦。”
秦未聞言眉頭一皺,不用看也知道那丫頭心裏指定不痛快,不由後悔今日将她帶過來。
“有了意中人可得帶來讓我瞧瞧。”大長公主立時就高興了,尋到自家外孫說道,“聽見了嗎,人家白淵都有了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