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回面見龍顏,可能是緊張

可能刺傷他呢,我最了解她的,她一點壞心沒有!”

“你跟她關系很好?”大長公主一下子就聽出了那麽點不尋常的味道來,她這個大外孫見了姑娘就跑,她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有毛病了,忽然看他對一個娘子這麽上心,這事太不尋常了!

文子欺忍着心裏的別扭,盡量把小媒官想象成陌遙娘子,“嗯……倒也沒有啦,就是朋友,比較熟而已,白淵也很了解她的,她這個人還是很好的。”

大長公主忽然就眉開眼笑起來,她大外孫這是情窦初開了啊,瞧瞧這別扭勁兒,何曾見他如此過,“不過這姑娘,我記得好像出身不太好,你對人家知根知底嗎?”

好嘛,文子欺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他外祖母這是把小媒官當成未來外孫媳婦來打聽了,不過為了救她,只好勉為其難的認了,心說将來一定得連本帶利讨回來。

“外祖母,您怎麽也計較起出身來,您不是最有菩薩心腸了嗎,她雖然是庶民出身,但我去常樂縣的時候,她不知道我的身份,對我多有幫助,心地可好了,白淵被當地縣令欺負,她還替他出頭呢!”

呸呸呸!文子欺心裏憋屈,想誇小媒官兩句可真難啊!

“這些你可沒告訴我啊,這麽說那姑娘真是不錯。”大長公主的菩薩心腸又犯了,心說大外孫好容易看上個姑娘,雖然出身是不大好,但到底是她看上的,如今出了事,少不得要去賣她一張老臉求個情。

“所以啊外祖母,我覺得她一個弱女子,怎麽也不可能去刺殺官家啊,肯定是被誣陷了,您說是吧?”

大長公主沒有做聲,琢磨着明日就去官家那裏說說情,好歹把人姑娘從牢裏弄出來,進了牢的姑娘可有點說不過去。

……

葉長安進了宮中大牢,被“奉若上賓”。

她被單獨丢在一個牢房中,倒也不曾給她上鎖鐐,就只嚴防死守無人問津,叫人相當的絕望。

她百無聊賴的數着地上的幹草,把自己都數糊塗了,關鍵人一閑着就餓,她肚子餓的咕咕叫,特別懷念于伯煮的面,有秦将軍喂就更好了,不過現在她不求吃什麽,只求填飽肚子,牢飯一頓就給一只粿子,還不夠她塞牙縫的。

終于熬到了飯點,有獄卒送飯過來,面無表情,怎麽撩撥都不說話,今日好像還換了個人,看着眼生。

“呦,今日還加菜了啊獄卒小哥,說句話呗,外頭下雨還是大太陽啊?”

獄卒終于忍無可忍,呵斥道:“吵什麽吵,你管外頭是什麽天,你出得去嗎?”

“就是出不去才要問啊,獄卒小哥你真沒愛心。”

獄卒放下吃食,狠狠瞪了她一眼,“再啰嗦就堵上你的嘴!”

葉長安撇撇嘴,好漢不吃眼前虧,再不讓說話,這日子更沒法過了,她老老實實取了今天的食糧,一個粿子加一碗跟水沒多大區別的湯,還有一碗看不出是什麽菜的菜,分量倒是多了些,但她想說,宮裏的大牢并沒有比常樂縣的大氣多少啊!

她的手在衣裳上蹭了蹭,抓起粿子啃了一口,然後端起湯碗正要喝,忽聞到湯裏有絲異味,不知道是不是她多疑,總覺得這湯是有一股馊味?

是馊味還是什麽別的味道,她疑惑了半天,由于實在無法分辨這湯的成分,她只好把湯放下,盡管她很想喝一口。

光是不幹淨也就罷了,萬一加點藥呢,她又拿筷子夾了一顆菜嗅了嗅,好像跟湯是一個味,她扔下筷子,從角落裏抓了一只蟑螂過來放進湯碗中,一邊幹嚼粿子,一邊看湯碗裏的蟑螂。

這玩意不怕水,但進去之後沒多便四仰八叉的歸了西,她不死心的又抓了一只放在菜碗中,結果也是如此。

葉長安開始替自己未來的牢獄日子擔憂起來,從吃不飽到什麽也不敢吃,她就算不悶死也遲早餓死,不如趁機練個龜息大法算了。

她仰躺在稻草上盯着牢房頂,不由懷念起秦将軍在的日子,不知道能不能撐到他回來呢?

112求人難

葉長安已經入獄好幾日,在外面的人都急成了陀螺,皆無計可施,而從她被抓的第一天,呂二口便四處尋求幫助,只是他在洛陽城的門路有限,連個可以真正依仗的人都沒有。

他每日在南安郡公跟前伺候,連南安郡公都看出他心不在焉,拿小肉手戳他,“胖胖,你是看上誰家娘子了嗎,怎麽跟思春的貓似的。”

“南南你別鬧,我哪有心思想這個,倒是你小小年紀的,別什麽亂七八糟的都說。”

“那你到底怎麽了,有心事為什麽不跟我說啊,我有什麽話都跟你說了,你不把我當朋友!”南安郡公生氣了。

呂二口怕了這個小祖宗,“不是我不跟你說,是說了也沒用啊,我們老大被抓起來了,她是被冤枉的,秦将軍一走,他們就想法子欺負她,我一點門路都沒有,根本救不了她!”

呂二口抱着腦袋開始嗚嗚的哭,秦将軍不在,隋小将也不在,連文子欺都不知道去哪了,唯一有個南安郡公,還什麽也指望不上,他到底該求誰啊?

南安郡公小臉跟着垮下來,托着腮幫子陪他難過,“胖胖你得想開點,他們就是這樣子的,以後你就會明白了,求誰都沒用。”

南安郡公從小錦衣玉食,卻也從小受盡人情冷暖,看着傻乎乎的,其實心裏比誰都明白,但這些并不能安慰傷心欲絕的呂二口,他不甘心如此,他必須要把老大救出來。

他不是沒想過求長公主,但他害怕,在公主府這麽久,他最能看清長公主其人,只看她對南安郡公的态度便知,看似每日關照他的飲食起居,見了面也笑呵呵的一片姑侄情深,其實內裏的涼薄連他都能感受到,南安郡公小小年紀這樣敏感懂事不是沒有道理的。

對啊,他可以找孫德才試試嘛,呂二口忽然想起他來,近來長公主跟前最受寵的就是他,哪怕他能幫忙說兩句話也好,雖然他們以往過節很深,但到底是有同鄉之宜,不能這麽眼睜睜看着老大死吧?

呂二口為着這點小小的希望雀躍起來,“南南你等等我,我去找個人,一會兒再回來陪你!”

“胖胖……”南安郡公叫了好幾聲都沒能叫住他,只好繼續蹲在地上發呆嘆氣,他想說求彥卿也沒用,長公主不會輕易幫他的。

單純的胖胖啊,他怎麽就還沒看清楚呢?

呂二口一直聽他老大的話,從來沒跟孫德才照過面,但他知道孫德才在哪,也知曉他經常去哪,于是便等在他常經過的地方。

孫德才剛從長公主那裏出來,沒想到會遇上呂二口,在長公主府跟前伺候這麽久,他是最近才知道呂二口在南安郡公跟前伺候,可從沒想過要跟他照面,因為他不想看到一個知道他過往一切的熟人。

“喂喂,孫德才,是我啊!”呂二口躲在樹後沖他拼命揮手,只可惜孫德才根本不搭理他,“哦,應該叫彥卿,彥卿是我啊!”

彥卿也不理他。

這小子換了身皮,連腦子都換了嗎,居然裝作不認他,呂二口一着急,直接跑出來把他拖走,孫德才變成彥卿後便開始走病嬌路線,孱弱的小身板哪裏禁得住二胖子拖拽,踉跄着被他拖到樹後,只幸好沒人瞧見。

“孫德才你裝不認得我嗎!”呂二口生氣,“我們可是同鄉啊,以往是咱們有些不對付,現在不是家裏遭難,就剩下咱們幾個了嗎,不得互相照顧啊?”

“別拉拉扯扯的,我又不認得你。”彥卿并不打算認他。

“嘿!沒完了你,成成成,我跟你道歉還不行嗎,過去是我呂二口不懂事得罪了你,你要有氣,打我一頓也行,真是要命的事,咱就別扭捏着端架子了行嗎?”

彥卿把他甩開,“你有要命的事與我何幹!我要沒命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們來管我?”

呂二口的心裏頓時涼了半截,他現在才回過味來,人家不是跟他拿喬生氣,是壓根兒不打算理睬他,什麽同鄉之宜根本就是扯淡,常樂縣逃命的時候,他們可是死敵一樣的存在,憑什麽現在要求人家幫忙那?

只是他還是不死心,最後的央求他,“彥卿,我知道你現在今非昔比,我們也高攀不起,但人命關天,你哪怕能跟長公主說一句人情,我呂二口以後當牛做馬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刀山火海只要你說一句,我就去替你闖了!”

“讓我去求情?我自己都自身難保,你知道我過的是什麽日子嗎?”彥卿似有萬般無奈,卻心安理得的擡頭挺胸,鄙睨這些以往看不起他的人,他是再也不想與這些人來往的,“你還是去求別人吧,我幫不了你。”

呂二口無奈,只好放棄,孫德才打小就慫,原也不該指望他能替老大出頭,罷了,大不了他就自己去求長公主,好歹看在他伺候南安郡公的份上,能賣給他一兩分面子吧。

孫德才的路沒走通,呂二口已經走投無路,只好抱着最後的希望去求長公主。

長公主歇午,呂二口便等在殿外,濃烈的日光曬出了一身的汗,但他只能候着,心裏無比虔誠的祈求最後一條路能走通。

長公主喚他進殿的時候,呂二口慌忙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恭敬的去到長公主跟前下跪行禮,只是并不像往日那樣從容的嬉皮笑臉,跪了半天不敢起身。

“小胖子今日是怎麽了?”長公主含笑看他,“是郡公出了什麽事嗎?”

呂二口伏在地上道:“回長公主,郡公沒有出什麽事,是我有事情想求長公主。”

“哦?有事起來再說,我這裏沒那麽多規矩,跪着做甚。”

呂二口猶豫了一會才站起來,依舊耷拉着腦袋,“長公主,我,我是來求您救救我家老大的,她被關在牢中生死未蔔,但她一定是被冤枉的,您也了解她的為人,他怎麽可能做出那樣的事呢?”

長公主端着茶盞,慢慢品了兩口才看他,“你說的我都知道,只是長安刺傷官家的時候我在場,衆目睽睽之下,就算有冤也不好辯駁,官家現在還在氣頭上,我便是去說情,恐怕也難把她救出來。”

“您這樣說,我家老大是不是就死定了那?嗚嗚這可怎麽辦啊……”

“這孩子怎麽還哭起來了?”長公主失笑,“長安那孩子我是知道的,斷不能有刺殺官家的心,只是你知我知并沒有用,得有證據才行,怎麽着也得等官家傷好了氣兒消了才好說情,這段時間只能暫時委屈她了。”

呂二口經歷重重失望後聽長公主如此說,好似暗夜遇上明燈,他以往對長公主的成見通通沒有了,此時心中唯有滿滿的感激,“謝長公主成全,謝長公主成全,我以後一定好好侍奉南安郡公,一定好好孝敬長公主,一輩子當牛做馬,來世結草銜環……”

長公主噗嗤笑出來,“你這孩子說這麽嚴重做甚,不過你別高興的太早,求情是沒有問題,但人能不能救出來,我是不能保證的,更別說她還殺死了南朝質子,萬一要是救不出來……”

呂二口的心頓時又提了起來,他以為是自己不夠真誠,沒能完全打動長公主,畢竟空口求人,還是救命這樣的大事,不是誰都能這樣好說話的,他認為長公主與官家是一家人,老大被人冤枉,只要長公主能說動官家重新查清楚,老大就能放出來,端看她願不願意盡力去說了。

“長公主!”呂二口再次跪下來磕了個頭,“我知道這樣求您太失禮,但救人一命是無上的功德,我願意一輩子侍奉南安郡公跟您,只要您肯替我們老大說說情,讓官家重新徹查,老大一定會救出來的!”

長公主這次沒有着急讓他起來,沉吟片刻,“你願意一輩子侍奉南安郡公嗎?”

“我願意,當然願意!”

呂二口毫不猶豫,如果侍奉南安郡公可以救老大,那他侍奉幾輩子都沒有問題,這簡直是太簡單不過的了,好吃好喝的跟着南安郡公,比他以前的日子好過太多了。

長公主笑了笑,站起來親自拉他起來,“好孩子,難得南安郡公也願意要你伺候,有你陪着他,我也能放心不少,過兩日我會把他送去他母家住段時間,你要好好跟着他。”

南安郡公要離開洛陽城?呂二口沒有多想,既然要一輩子跟着他,自然是人家去哪他就要去哪的,“是,我一定好好保護他,您就放心吧!”

長公主笑起來,“來人,把他帶下去,既然以後成了郡公貼身的侍從,有些規矩就得教一教了,不可再像以往那般随便。”

呂二口謝過了長公主後,跟着一個侍從離開,他一路都沉浸在可以救老大的喜悅中,完全沒有在意什麽規矩之類的,現在讓他學什麽都願意,哪怕改天讓他去上學都不是問題。

可當他去了所謂的“學規矩”的地方之後,呂二口腦袋一懵,頓時想明白了長公主說的,要他侍奉南安郡公一輩子的話是什麽含義。

只是呂二口的第一反應不是絕望,也不是抗拒,而是終于明白了什麽叫命,這或者就是他這輩子注定要經歷的吧,從常樂縣滅族那日起,似乎就注定了這樣的命運。

呂二口沒有再哭,因為他知道哭也沒有用,只要能救老大,讓他幹什麽都願意,他好似慷慨赴死一樣大義凜然的走進那間屋子,想象着自己改變命運的那一刻就是老大獲救的時候,心裏便沒有那樣難過了。

然而此時的呂二口并不知道,即便是他付出一切,他也沒有能力挽回什麽,他自己所謂的很值得的犧牲,其實并沒有任何意義,可是他自己的命運卻就此徹底改變,走向了一條不歸之路。

數日後,呂二口随南安郡公離開洛陽城,他沒能如願以償的見到葉長安,等再見她的時候,又是另一場劫難之後了。

113戰之賭

官家的傷仍需每天換藥,大長公主走後,他喚來馮章侍奉。

馮章小心翼翼的給他揭開綁帶,“陛下大好了呢,照禦醫說的,只需再換一次藥便可,萬幸沒有傷及筋骨。”

官家應了一聲,臉上沒什麽表情。

馮章仔細給他包紮好了才說道:“方才大長公主來,可是為了葉娘子的事?”

官家點頭,“一定是子欺那小子跟她說了什麽,不然她哪像是會管這等閑事的人,是來說情的,讓我先把她從牢中放出來。”

馮章笑了笑,“大長公主一向菩薩心腸,自是見不得姑娘家遭罪,臣以為大長公主說的倒也沒錯,不如把葉長安先從私牢中放出來,單獨關着也無大礙。”

官家瞥他一眼,“怎麽,有人求情求到你頭上了嗎?”

馮章惶恐,“陛下您太看得起臣了,有關此事臣一直不敢多言,更不能幹涉,但心中有一二疑惑,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臣聽聞葉長安被抓捕的時候,身上受了嚴重的傷,于是臣便想,會不會是抓捕的人裏頭有人想要葉娘子的命?”馮章一邊觀察官家神色,一邊說,“還有葉娘子一直深受陛下恩典,一向是感恩戴德,不大可能存了傷害陛下的心,至于南朝質子,您以為憑着她一人之力,有可能殺掉那麽多人嗎?”

馮章這話有兩層意思,官家聽得出來,假如有人想害葉長安,很有可能是想滅口,又或者是明知道他留着她來牽制秦未,她一死,秦未必然要跟他鬧翻臉。而南朝質子死了,那一定是針對秦未,誰會這樣迫不及待的想除掉秦未,官家心裏大概是有數的。

但明知道大魏與南朝交戰,卻還要在這種時候殺死南朝質子,對官家來說,這野心就有點觸底線了。

正在此時,外頭有人通傳燕廷尉求見,官家整理衣衫,讓燕廷尉進殿。

燕廷尉忽然求見,官家很是意外,“燕廷尉可是有甚要事?”

燕柯道:“陛下,臣此來乃是為陛下被刺傷一事。”

“哦?”官家蹙眉,“燕廷尉是找到什麽證據了嗎?”

有關刺傷一事,官家一直是當意外,畢竟他不認為葉長安有刺傷他的膽子,亦沒有細想過其中的細節,莫非還有隐情?

“臣事後查過葉教習所騎的那匹馬,發現被人動過手腳,是事先喂過了發狂的藥,故而才導致葉教習失手射偏了箭。”

“被人喂過藥?可能肯定?”

“臣可以肯定,并詢問過馬棚馬侍,當晚除了葉教習親自去過以外,還另有宮中內侍官按例進去查驗過,臣以為就是在那時候被人動了手腳。”

官家面有不愈,喚來馮章,“去查查當晚進去檢查的內侍官都有誰。”

馮章會意,這就退下去調查。

燕柯又道:“陛下,臣懷疑有人借葉教習之手刺殺,乃一舉兩得之計,如今刺殺未成,葉教習的性命堪憂,應當盡快轉移到安全之地單獨看管。”

一舉兩得一詞讓官家心中一怔,這意思再明顯不過,既能栽贓于葉長安,又能借其手犯上,假若那箭射的再偏一點,官家後背一陣冷汗,後果不堪設想。

“宮中私牢都不安全,燕廷尉認為可還有妥當之處?”

“回陛下,我廷尉府有一間專門看管要犯的牢室,鑰匙只在臣手裏,安全的很。”

官家思度良久才道:“既然如此,孤便将葉長安遣至廷尉府看管,務必不能出差錯,另外孤命你全力調查南朝質子身亡一事,有任何發現速來上報!”

燕柯領了上谕,親自來到宮中私牢押解葉長安,見到的卻是一個奄奄一息渾身是傷的姑娘。

葉長安接連幾日不敢進食,每次皆要用蟑螂試菜,牢房裏不知囤了多少蟑螂的屍體,大概是看她幾日不死,往後送來的所有食糧都被動過手腳,不吃就只能等死,反正結果都是一樣,她這樣餓了幾日,自然虛弱不堪,只得日日昏睡。

燕柯冷眼看着獄卒,“這可是官家嚴令照看的要犯,如何會成這個樣子,她要是死了,你們誰來擔代!”

獄卒惶恐,“燕廷尉,是她自己每日不進食,我們也無可奈何啊!”

“把每日負責送餐的人召集起來,我要提審。”

獄卒想說燕廷尉可真是較真兒,不就是個犯人,少吃兩口又死不了,進了大牢的人還不都是這樣,有什麽可審問的,不過到底不敢多言,還是按照他的指令把所有人召集起來。

燕柯進了牢中把葉長安喚醒,“葉娘子你還行嗎?”

葉長安睡的迷糊,看見燕柯還雲裏霧裏的,“是燕廷尉啊,這是要來處決我了嗎?”

“葉娘子,不是來處決的,是帶你去廷尉府。”

葉長安揉了揉腦袋坐起來,“去廷尉府那不就是離提審處決不遠了嗎,不過還是謝謝廷尉大人親自來提審,再有那麽一兩日,你大概就只能來替我收屍了。”

“勞煩燕廷尉扶我一把。”葉長安腿腳發軟站不起來,“不知道廷尉府的夥食有沒有比這裏好點,關在這裏的犯人估計都是餓死的吧。”

“葉娘子受苦了,別的不敢說,我們廷尉府還是管飽的,我看你身上的傷也沒有處理,回頭讓人替你清理一下。”

“有勞了。”

葉長安被押解到廷尉府,算是暫時看到了活命的希望,至少吃飯有了保障,身上的傷也都上了藥,被單獨關在一間囚室,只有燕廷尉可以進來。

難道燕廷尉是在保護她?葉長安琢磨着一個犯上作亂的逃犯不能有這樣的優良待遇,只能證明燕廷尉是在幫她,盡管她并不知道為什麽。

“燕廷尉,我能打聽個事嗎?”這日燕柯進來送飯的時候,葉長安問他。

“何事?”

“官家把我抓起來,為何現在還不提審定罪啊,這麽沒着沒落的等死,滋味很不好受的,來點痛快的不成嗎?”

燕柯笑了笑,“在秦将軍回來之前,葉娘子可以安心待在這裏,你被誣陷的事我會盡量幫你撇清,能跟我說說你跟南朝質子那天發生了什麽嗎?”

葉長安聽到他提起秦将軍,問道:“燕廷尉可知曉前線戰況,有人誣陷我,是來針對秦将軍的嗎?”

“秦将軍那邊暫時還算順利,不過南朝質子一死,他可能會遇上點麻煩,我想以秦将軍之能,一定可以應對,所以葉娘子無需挂心,只需考慮自保便可。”

葉長安便放心了,這才告知一切配合他查案,而遠在前線的秦未,确如燕柯所言,遇上了些許麻煩。

南朝質子身亡的消息傳到南朝,連昏庸的南皇都坐不住了,再加上祈王母家的憤怒,當即增兵數萬人過淮水增援周行,南朝的兵士一下就數倍多于大魏朝。

大魏朝的兵力,至少半數以上都耗在了北防乃至西北邊境,再加上京都防衛必不能少的兵力,派給秦将軍可用的人馬少的可憐,大概是對秦将軍的作戰才能太過信服,朝堂并沒有把此次南朝進犯當成個事。

再者南朝作戰實力本就偏弱,秦将軍親自上陣,簡直是大材小用,但只有在前線親身經歷這一切的兵将才知道這其中的艱難,如今南朝兵力增多,大魏朝一下就損失慘重,若非有秦将軍防衛得當,徐州可能會徹底失守。

在南朝增兵後,秦将軍終于親自披挂上陣,與周行面對面對戰,總算是見到了這位南朝的尉将軍,倒也沒生了三頭六臂,看上去就是位普通的中年大漢。

“秦将軍!”周行先禮後兵,見了秦将軍先是禮節性的抱拳問候,“久聞秦将軍之名,今日終于能交手一戰,乃幸事一樁。”

“周将軍客氣。”秦未淡笑看着他,“這幾日得周将軍賜教,受益匪淺。”

“哈哈,秦将軍你這話可就有點傷人了。”周行大笑,“你可是滅了我不少精将,讓我回去不好交差啊。”

“南朝犯我國土,我總不能以禮相待吧周将軍。”秦未騎在馬上悠哉的很,“這樣吧,我跟周将軍立個賭約如何?”

“哦?願聞其詳。”

就在公孫直以及衆兵将疑惑打仗之前為何還要互相吹捧的時候,秦将軍居然說要跟周行來一場賭約,這是在鬧着玩嗎,秦将軍以前都是這樣打仗的嗎?

秦未道:“我十分敬仰周将軍之才能,不知周将軍可有投誠之心?”

秦将軍居然想要招降南朝周行!他腦子沒有毛病吧,人家在南朝一手遮天,又沒到打不下去的地步,為何會想不開投降啊?

“秦将軍這話說的都有點大了吧?”果然周行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我南朝兵力數倍于大魏,若不是你秦将軍親自上陣,我自信可以直攻到洛陽城,敢問秦将軍您有甚可以讓我投誠的資本呢?”

秦未笑,“就以三日為限,我滅掉你引以為傲的半數兵力,如何?”

周行眼神一亮,大笑三聲,“我可許久沒見過如此狂傲之人了,就照你說的,若真能滅我半數兵力,我周行甘願認輸,就此退出徐州,而後自會辭去南朝官職,就入你秦将軍麾下!”

這位周将軍怕也是腦子進水了吧?甭管是南朝還是大魏朝兵将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這兩位主将在打什麽啞謎。

而就在兩位主将立下賭約之時,南朝随援軍而來的将領孫舜卻悄悄撤出,發密信于內朝,彙報方才之事,言之大意便是,周行有判心,需速滅之。

只可惜信将出便被劫走,當晚就到了秦将軍手中。

秦未只看一眼便燒掉,笑說,“看來我料得沒錯,南朝的援軍與周行并非一心,南朝內部亦是矛盾重重,只要不是周行帶出來的兵,再來幾萬都不成問題,待我替周行除去障礙,看他還不乖乖投誠!”

公孫直在旁聽的一愣一愣的,這麽多日以來,他倒是如願以償的見到了秦将軍意氣風發的一面,那滿臉的自信才是秦将軍應有的樣子,只是他心裏怎麽這麽虛呢,看他對周行志在必得的樣子,讓人疑心秦将軍此來的目的,怕不只是為了一個周行?

這是不是太夢幻了點?公孫直到現在都不以為秦将軍的賭約能成,那幾萬兵豈是一句話就能滅掉的,還只用三天,以他的經驗來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為何偏偏是三日呢?難道三日後會有什麽契機嗎,還是說秦将軍跟周行,根本就是有什麽淵源?

114宮城亂

文子欺在大長公主府上安生了沒幾天,這日又打扮的花枝招展出門,不為別的,是因為他受到了陌遙娘子的邀約。

從接到邀約開始,他一直處在如墜夢裏的狀态,因為這是陌遙第一次主動邀請他,那感覺好比天上掉下一只不張眼的餡餅直接砸中了他的腦門,意外又不可思議并且伴随着被砸中的狂喜。

文子欺去到井香,他許久沒有出來撒歡兒,骨頭縫裏都透着興奮,聞到這裏的酒香便不可自抑的流口水,還有久違的陌遙娘子的琴聲。

“陌遙娘子我來了!”

自從年節那晚被陌遙拒之門外,文子欺一直都處在自我懷疑的失落狀态,但在見到陌遙娘子的那一刻,他就什麽都忘了,典型的記吃不記打沒心又沒肺的小孩子性情。

“可想死我了陌遙娘子,快先給我上一壺酒,我許久不喝你這裏的酒,整個人都不好了,當然許久不見陌遙娘子,我也很不好,不知道陌遙娘子有沒有想我啊?”

“近來一直不見你來,聽聞你住在大長公主府上,不知道是不是不方便?”

陌遙一向對他不着調的長篇大論沒什麽附和的興致,今日倒是含蓄的表達了一下多日不見甚是惦念的意思,一句話就讓文子欺心花怒放。

“沒有不方便,外祖母一向疼我,我去哪她都不過問,陌遙娘子可以每天都約我。”

陌遙微微一笑,“只要文大公子賞光,還不是随時都能來,倒是不知葉娘子如何了,她被抓起來可有妨礙?”

文子欺不由嘆氣,“還被關着那,我去央求了外祖母說情,都沒能把人救出來,看來只能等白淵回來了,人我沒見着,估計也好不到哪去。”

陌遙臉上有絲擔憂,“葉娘子的事我聽說了,恐怕不得善終,我琢磨着得想法子把她救出來,故而這兩日托人去尋了一些證據出來,想拖你親自交給官家。”

“你居然找到了證據?”

文子欺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他一直知曉陌遙門路廣,卻只以為她是為了生意往來,畢竟一個娘子在洛陽城中存活,很需要一些人脈,根本不往其他方面作想,忽然來這麽一出,着實叫人意外。

“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事情緊要,我一時尋不到可以信賴的人,只好靠你,需得親自交給官家才可,因為我懷疑朝中或是宮裏,必有想害葉娘子之人。”

文子欺實在滿足于被陌遙娘子依靠的感覺,能成為她信賴的人,這會兒讓他幹什麽都願意,別說只是幫忙遞交一下證據。

“沒問題,這事包在我身上,等小媒官放出來,讓她來給你磕頭!”

“你這叫什麽話,葉娘子人好,我很喜歡她,若能幫一點忙也是應該的。”

既然有了救小媒官的證據,便需盡快呈交給官家才行,文子欺盡管戀戀不舍亦不敢耽擱,匆匆喝了兩口酒便走了。

在他走後,陌遙臉上的笑有些凝固,不知是悲傷還是自嘲,亦或者是其它什麽無法言說的情緒,統統都集中在文子欺那早已不見的背影上。

不知道這之後還能再以什麽面目見他,只希望他此去安然便好。

“陌遙娘子。”紗幔後面走出一個人,照舊遮住臉,是許久不見的阿玉,“文公子這一去,不會有危險吧?”

陌遙沒有說話,她知道文子欺不會有危險,但會對她失望,是非常失望,可能再也不想見她了吧。

“這是邢山剛剛送來的,您快瞧瞧吧。”阿玉将一封信遞給她,“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陌遙拆開信,只看了一眼就皺起眉頭,緊接着是深深吸了一口氣,伴随着緊張與一絲絲興奮,“阿玉你去收拾一下,現在可以離開洛陽城了。”

“不!”阿玉拒絕,“陌遙娘子,我從進洛陽城那天起,就沒想着活着離開,請讓我留下來吧,葉娘子不是還沒出來嗎,秦将軍與我有恩,如果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我會義不容辭的。”

“傻孩子。”陌遙拉着她的手,“也罷,你想親眼看着這座城消亡,我不該攔你,但只要能活着就別輕易放棄,我們不是生來就該為此付出代價的,該付出代價的是他們。”

……

這之前幾個時辰,四夷坊。

“老大,我瞅着有點不對勁兒啊!”老鬼從外頭匆忙跑進來,“這兩日進到四夷坊的災民也忒多了點吧,不是說限制進洛陽城的嗎,他們是怎麽進來的?”

“有發現什麽不妥嗎!”邢山站起身,神色間透着緊張。

“我只知道南朝會館開始收留災民,四夷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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