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回面見龍顏,可能是緊張

那頭好些地方都開倉放糧,熱鬧着呢,平日裏看不出來,竟都是些菩薩心腸。”

洛陽城并非不讓災民進,只是要嚴格核實身份,忽然進來這麽多,要麽皆是沒有問題的普通災民,要麽就是城門吏粗疏,檢查的不嚴格。

“一定有柔然人或者南朝人混進來了。”邢山想起上次小星打探到的消息,“洛陽城要出亂子了,去通知各部的兄弟,能撤走的都走,剩下的繼續出去打探葉娘子的消息,我們必須把她救出來。”

“是,老大,洛陽城要亂就去亂,葉娘子的安危就包在我老鬼頭上了!”

……

文子欺從陌遙那裏出來便直接入了宮,他此時并不知道葉長安進了廷尉府,只念着得快救她出來,不然等秦将軍回來,指定得罵死他。

于是文子欺将陌遙收來的證據呈交給官家,一臉期待的等着他發話放人,然而官家一邊看一邊神色凝重,到最後手都開始哆嗦,不知道是看了什麽能叫他大發雷霆的東西,文子欺心下疑惑起來。

怎麽小媒官牽扯的這麽嚴重嗎?

“這是誰給你的!”官家嚴肅的問他,跟往日和顏悅色大相徑庭。

“是我托人去找的。”文子欺心說不能把陌遙給供出來,只能攬在自己身上。

“你拖什麽人找的,你如何會知道這些?還不說實話!”

文子欺意識到了不對勁,不過始終都沒有懷疑陌遙給他的東西有什麽問題,只以為官家置疑這證據的可信度。

“陛下舅舅,我說的您還信不過嗎,當然是可靠的人啦,只是不方便透露明姓,不過小媒官一定是被冤枉的,您好歹先放了她呀!”

官家一聽便知他叫人利用了,這的确是一份證據,但卻不是有關葉長安的,而是多年前的一樁恩怨,與竹之先生有關。

官家忍着震驚與心頭的怒火,“你先下去,這裏沒你的事了,葉長安的事你不準再幹涉,不然孤不會再縱容你。”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文子欺懵了,有心耍賴再說幾句,哪曾想官家一點面子都不打算給他,直接叫人把他轟出大殿。

只是文大公子的臉皮才不止這麽點,三兩下甩開那幾個內侍,然後又悄悄折回去,預備着聽太極殿的牆角。馮章一向善賣人好,文大公子的臉更要給,便睜只眼閉只眼的由他去。

沒多一會兒,官家招了大司馬進殿。

高安接到官家要他進宮的消息後便有不祥之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岔子,只跟韓簫交代幾句就來了,做好了見機行事的準備。

甫一進殿,有什麽東西就兜頭砸了過來,高安沒有躲,任由它砸在頭上。

“臣見過陛下。”

“先別見了,你自己看看那上頭寫了甚。”

高安心裏咯噔一下,拾起地上的東西看了一遍,詫異道:“陛下從何處得來的這些,此人怕不是包藏禍心之徒?”

“我看你才是包藏禍心!”官家怒道:“當年竹之先生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還不給我老實交代!”

“陛下,當年竹之先生投靠安慶王乃為實,您都是看在眼裏的,我如何能污蔑于他?”

官家哼了一聲,“怕是你從中作梗之故吧,竹之先生清高倨傲,一向不會辯駁,恐怕是對孤失望至極才投誠安慶王,高安你好大的野心,竟是從那時起便在謀劃,孤這麽多年居然就被你蒙在鼓裏!”

“陛下!您居然就相信這上頭的片面之詞,臣這麽多年來為您鞍前馬後,您竟是一絲一毫都不相信臣!”

這兩人在大殿争吵,文子欺在外頭聽了個一清二楚,只聽到竹之先生,他幾乎就明白了事情的來由。

二十多年前的時候,竹之先生名揚四方,幾乎有心謀權之人都想争取他為自家謀士,而沉溺詩書的儒士無不想與其相交,哪怕能交流只言片語亦是幸事。

彼時文子欺啓蒙,他爹還有心請竹之先生上門,只可惜機緣不湊巧,此事便未成,後來聽聞其與當時的靖陽王投契,便做了他的門下客,而靖陽王就是現今的官家。

直至後來靖陽王與安慶王相争,有竹之先生相佐的靖陽王便很被看好,卻不知竹之先生為何在最後關頭投誠了安慶王,最終下場就是與倒黴的安慶王一道被今上除去。

文子欺還道竹之先生其實是個糊塗蛋,卻原來還有這深層的緣由,如果是高安有心代替竹之先生成為今上跟前第一輔佐之臣的話,那文子欺頭一個相信,竹之先生那麽個清高之人,指定看不上高安這等虛僞又有野心的佞臣,少不得要提點靖陽王幾句,高安想借由靖陽王謀事,頭一個要除掉的就是竹之先生。

可陌遙娘子又跟這事有甚關系呢?文子欺此時心中生出了諸多疑問,還有那麽點被陌遙利用的氣憤與失望,他再也顧不上大殿裏頭的熱鬧,匆匆出宮往井香而去。

此時大殿中,高安有些百口莫辯,因為陌遙收集來的有關他的事情不止這一樁,林林總總,讓高安背後生了冷汗,他竟是不知道眼皮子底下還有這樣危險的人物。

“南朝質子是不是你派人殺的!”官家指着他鼻子道:“你明知道現在與南朝對戰,除掉秦未事小,卻不該與南朝為敵,你是嫌柔然野心還不夠大嗎,還是說你根本就私心圖謀!”

官家對高安已經徹底不信任,連等秦未回京的耐心都沒有了,既然如此,高安也沒必要再辯駁,站起身來與官家對視。

“陛下,您又何必在意一個竹之先生,他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儒士,真能替您謀了這天下嗎,我看也未必,不過現在秦将軍不在,您确定要跟我撕破臉嗎?”

官家似乎意識到什麽,連忙喚人進殿,“來人,給孤抓了這個亂臣,高安你竟敢對孤不敬!”

在殿外內侍進殿之前,高安一躍上前挾持住官家,而後進殿來的所有人皆不敢輕舉妄動。

高安笑了笑,“陛下,能不能跟我抗争,您還是想清楚了再發號施令,不然……”

“混賬!”官家不顧他的威脅,依舊命令道:“你們都還愣着做甚,高安謀反,速去給孤調集人進宮,孤要誅了這亂臣賊子!”

因為高安突如其來的謀反,宮裏一下子就亂了套,殊不知在宮城生亂之時,洛陽城裏也并不太平。

115洛陽亂

宮中一團亂的時候,洛陽城裏頭也出了事,外郭城門忽然湧進了大批的災民,負責看守城門的守衛有限,根本無法抵擋這突如其來的暴動。

他們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生的,每天城外都聚集好些災民,這麽多天來他們對此習以為常并無比厭倦,有時被災民們鬧的煩了便會放他們進城,橫豎無人來過問他們,洛陽城再如何也裝得下這麽多人。

故而今日事情突發的時候,城門吏根本無法應對,幾乎要被一股腦湧進來的災民給踩死,外郭城幾個城門在同一時間被災民占據。

與此同時,四夷館內,柔然質子府中,原本聚集在此接受救濟的災民搖身一變,皆成了手持兇刀之徒,不知是誰用夷語喊了一聲“可汗萬歲”,衆人皆附和吶喊,趁着洛陽城大部分金吾衛都集中在宮城的時候,一舉越洛水直往內城而來。

……

文子欺卻在去井香的路上被文家人攔下,他正窩了一肚子的火氣跟疑問,忽然被打斷,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幹嘛幹嘛!還能不能讓我清淨幾天了,跟屁蟲似的煩不煩!”

“公子,是成惠娘子請您回去,說是有急事。”

是阿姊?通常文成惠叫他的時候,他就不敢耽擱,盡管心裏不情願,也只能暫時放下陌遙的事,先回了文府。

文府的氣氛有些沉重,除了宋尹以外大家都在,文子欺訝異,“你們這是怎麽了,怎麽都愁眉苦臉的?”

文成惠說道:“出事了子欺,柔然人忽然發難,白淵需要你支援,我剛跟父親商量過了,官家那裏也發了令指,命你速速離開洛陽。”

文子欺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這麽突然?我剛從宮裏出來,沒聽說官家讓我走啊,倒是我回來的時候,外頭是亂的很,柔然人不至于攻到洛陽城了吧?”

“洛陽城裏的确是混進了柔然人,不然也不會這樣突然,且柔然人在白淵跟南朝抗争的時候忽然發動,一定是早有預謀,與柔然抗争非白淵而不能,官家一定會讓他北上的,這種時候你不去幫他如何能行?”

文子欺心說,他爹跟阿姊何時這麽深明大義了,以前不是死活不讓他上戰場嗎,這次居然這麽痛快?

“不對吧阿姊,你們是不是有什麽圖謀,瞞着我呢吧?我這樣聰明伶俐,你們休想瞞我,快說到底何事?”

“你哪那麽多廢話!”文顯吼道,“你愛去不去,再不然我還把你鎖起來,省的你鬧心!”

“要鎖盡管鎖,又不是沒鎖過,天下事有你文公一人就夠了,關我屁事!”

文子欺被激起了脾氣,一想到自己被關了那麽長時間,心裏的委屈就蹭蹭往外冒,不發發牢騷簡直都對不起他受的那些委屈,現在文公拿什麽吓唬他都不好使,大不了就把他趕出文家,誰怕誰!

“子欺你怎麽還跟父親頂嘴啊你!”文成惠擰着他的耳朵,“過來,我不說你兩句,你就快要上房揭瓦了!”

“你別攔着他,讓他愛幹嘛幹嘛去,就當我文顯沒生過這個兒子!”

“嘿!文老頭今兒吃槍藥了嗎?”

“胡說八道!”文成惠狠戳他腦門,“還能不能有點禮數了你,明知道父親都是為你好,你犟什麽嘴,他打你罵你都是應該,你順着他說兩句好話能怎麽着,一把年紀了不讓人省心!”

“哎成成成!”文子欺就怕被他阿姊訓斥,揉着耳朵告饒,“我錯了行不,您就別跟訓兒子似的訓我了,到底什麽事,我就是問一問嘛,你們怎麽還跟做賊心虛似的?”

文成惠嘆口氣,“罷了罷了,我也不說你了,是這樣,我跟你姊夫商量好了,你這次出去把濟安帶上,洛陽城恐怕不太平,回頭萬一真出了事,我怕他遭罪。”

“把濟安帶出去?”文子欺更糊塗了,“我可是去上戰場阿姊,您确定要我大外甥跟我去打仗?

“我這不是也沒辦法了嗎,長安城那會兒起亂的時候你可能忘了,哪裏都沒有躲藏之地,柔然人一旦控制了洛陽城,我們少不得要跟官家逃難,還不如跟着你上戰場呢,至少有秦将軍在,我們都能放心。”

“不是,你們個個都商量好了,誰跟我商量了啊,我一個人走就罷了,我大外甥跟着我多遭罪啊,你們就這麽放心得下?要不幹脆你跟我們一塊兒走算了!”

“你姊夫在洛陽城,我不放心他,還有父親跟母親,你走了,家裏總要留下個人照看,你就別這個那個的了,聽我的,我都安排好了。”

文子欺拗不過他阿姊,但心裏的疑惑卻始終萦繞,怎麽看他們都有些古怪,只是白淵有難,他也必去要去,兩廂決斷,他決定即刻動身,家裏只要有他爹跟姊夫在,如何也不會出亂子,唯獨對要帶走他大外甥這件事不能理解,怎麽看洛陽城也比戰場安全吧?

文子欺簡單收拾了下行裝,打算先去找賀添,因為聽她阿姊那意思,官家只給他自己訓練的那些郎君為兵,洛陽城裏已經分不出一絲一毫的兵力來給他,如此正合他意,自己訓練出來的兵用着順手,是時候拉他們出去練練了。

他去召集手下的時候,文成惠把濟安交給自己的乳母,她與家裏的男人皆是文府心腹,此次受托付帶着濟安出洛陽城,臨別的時候自是一番挂念與珍重。

文成惠強忍着心裏的不舍,把抱了又抱的濟安交給乳母,然後跪下來與乳母磕頭,“乳母大恩,成惠記在心裏,濟安就托付給您了。”

“大娘子你這是做甚!”乳母陳氏一邊抱着娃娃,一邊去扶她,“文公與我兩口子有大恩,別說是照看小公子,刀山火海也不在話下,您就放心吧,小公子吉人天相,我保證您再見他的時候不掉一兩肉。”

文成惠含淚點頭,希望還能有再見之日吧。

文顯看着他們母子告別,心裏的滋味不好受,“成惠,要不你跟他一道走吧,家裏有我跟宋尹……”

“父親!”文成惠打斷他,“既然您跟宋尹留下來守護大魏朝,成惠自當從父從夫,何況還有母親,子欺會替我照看好濟安的,我信得過他。”

文顯仰起頭看天,滾在眼角的淚水沒能流下來,“你是個懂大義的好孩子,子欺也是個好孩子,高安謀反,柔然與南朝合力攻打大魏朝,唯一一個能靠得住的白淵,心卻不在大魏,大魏朝的天要變了,你要想清楚啊成惠。”

……

文子欺帶領他那幫新兵蛋子剛出洛陽城沒多久,洛陽城裏的柔然人就攻進了內城,而身在廷尉府的葉長安,卻仍被關在牢中不知大難将至。

今日燕廷尉一直都沒來,午食也沒送,不知道出了什麽事,難道燕廷尉罷官不幹了?就算不幹了也得先把她放出去啊。

在葉長安又餓又七想八想的時候,外頭忽然砰的一聲,她被吓了一跳,這間牢房相對隐蔽,隔音也好,這麽大的聲音那得是地塌了啊!

不是地塌也不差多少了,進到內城的柔然人如同從天而降的土匪,幾乎是在瞬間就攻進了各大官署,屠城式的掠奪占據。而洛陽城裏的巡城吏跟金吾衛皆無法抵擋,再加上沒有接到任何指令,他們如同一盤散沙,如何能與早有圖謀的柔然人相抗争。

柔然人攻進廷尉府,幾乎長驅直入,葉長安聽到的那聲響,就是廷尉大牢被攻破的聲音。

葉長安意識到了不對勁,然而她現在出不去,只能幹着急,身上的短刀早被收走,一時找不到趁手的家夥,只好暫時把牢裏鎖人的鐵鏈拿在手裏。

叫喊聲與各種雜亂的聲音混合,漸漸朝她靠近,葉長安躲在門邊,屏氣凝神等着門被踹開的一瞬間。

大概是門比較結實,外頭的人踹了半天,後來又多來了幾人一并撞門,這才将門給踹開,葉長安心裏暗罵,本來一個人她很好對付,忽然多了幾個便沒有把握起來。

待門踹開的一瞬間,外頭先後沖進來兩個人,葉長安将手裏的鎖鏈抛出,一下子就勾住了兩人的脖子,然後狠狠一勒,又将随後進來的幾人一腳踹倒,順利的出了牢房。

只是外頭的情況更糟,她這邊一鬧,有更多的柔然人圍過來,葉長安被鎖了許久,一時間手腳不靈,差點就成了刀下亡魂,不過她認得柔然人,這些人摘了災民的璞頭,留的全是柔然人的發式。

柔然人居然攻進了洛陽城!葉長安震驚之餘,心底的仇恨随之被挑起,她随手搶了兩把刀,孤身與柔然人招呼起來。

廷尉府中乎已經被柔然人占據,葉長安目光所及,根本見不到幾個護兵,她不由着急起來,這麽耗下去,恐怕撐不了太久,可一時又脫身不得,她手上的刀揮舞的更加迅速,一邊尋找突破口,拼着挨了幾刀,好險才沖出廷尉大牢。

可是一出去她就傻眼了,院中橫屍堆積如山,有廷尉府護衛的,也有柔然人的,甚至還有百姓的,他們是把這裏當亂墳崗了嗎?

葉長安低罵了一聲,越發的心急如焚,她惦記着呂二口跟于伯他們,洛陽城亂成這樣,不知道他們能否順利躲避過去,唯有在心裏祈禱,大家千萬不要再走散了。

116出城難

滿城的血雨腥風讓洛陽城的繁華變成一種諷刺,不消半日,洛陽城已經成了柔然人的天下,等京将營的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洛陽城各城門皆緊閉,內城的人出不來,他們想要進去,必須要強攻。

在葉長安拼死突圍的時候,老鬼帶着扶搖幫的兄弟及時趕到,只差一步她就要命喪刀下,看見老鬼的那一刻,她發自內心的慶幸。

“葉娘子你還好吧,我們來遲了。”老鬼扶了她一把,“外頭亂的不成樣子,不然也不至于耽擱這許久。”

葉長安腿腳發軟,然而面對數不清的柔然人,她不得不咬牙堅持,“我們先出去再說,這裏已經被柔然人占據了,城外如何?”

“城外啊,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成這樣了,往日那些金吾衛巡城吏可威風的要命,沒成想一點兒不頂用,幸虧我們老大提早防範,不然我們扶搖幫的兄弟也得遭殃。”

“不行,我得去家裏看一眼!”

葉長安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回家看看于伯,還有在太學裏的蔡崇嘉,她料想呂二口跟着南安郡公應當不會有事,所以暫時不擔心他,還有阿玥阿翁他們,她也得去看一眼。

“葉娘子!”老鬼攔不住她,只能緊跟着,“您別去冒險啊,我們老大說必須要快些出城,不然真就成甕中鼈了,我知道你救人心切,可現在到處都是柔然人,你怎麽過去啊!”

過不去也得去,她不能放任他們所有人不管,常樂縣的遺憾她不想再經歷一次,哪怕跟他們一起葬身洛陽城也認了。

“老鬼,我謝謝你能來救我,實在不成你帶着兄弟們先走,我一個人去看看,然後再跟你們彙合。”

老鬼急的直拍大腿,“還彙什麽合,只要散開就算是見不着了,得,兄弟們跟我走,葉娘子你還想去看誰,我讓兄弟們分頭去。”

就這樣葉長安跟老鬼去秦府,另有幾個兄弟去阿玥家裏,至于太學那邊,老鬼已經通知外郭城的兄弟們去找人了。

有扶搖幫的兄弟們幫忙,葉長安還算順利的返回到秦府,只是不見于伯的影子,這裏距離宮城較遠,所以沒能避免遭殃,院子裏一片狼藉,顯然是有人闖進來過,她焦急的四處尋找,順手帶走了秦将軍給她做的弓以及彈弓,從練武場拿了幾把搜剩下的刀。

她跑到後院,那個擺放陸将軍牌位的屋子,只見裏頭已經空空蕩蕩,陸将軍的牌位已經不見,顯然是被人有心收走的,一定是于伯。

于伯收走了陸将軍的牌位,那證明他還有逃脫的時間,可是逃去哪了呢,外頭兵荒馬亂的,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找到。

“葉娘子,說不定已經逃出去了呢,既然人不在,咱們先走吧。”

老鬼正說着,去接阿玥的兄弟們回來了,“鬼哥,葉娘子,內城已經出不去了,我們跟外頭的兄弟們聯系不上了!”

“什麽!”老鬼急道:“這下完蛋了,老大等不到我們一定着急,其他人那?”

“其他人都在,鬼哥,我們現在怎麽辦?”

葉長安說道:“先暫時在這裏躲避一下,大家見機行事,阿玥找到了嗎?”

“阿玥姑娘找到了,馬上就到,只是她阿翁……”

阿玥的阿翁為了不拖累她,自己結束了垂死的生命,阿玥死活不願走,是被扶搖幫的兄弟強行帶走的,過來的時候好似行屍走肉。

葉長安只來得及安慰她幾句,便叫扶搖幫的兄弟們照看她,她想去宮裏一趟。

老鬼知道她要去宮裏,簡直無法理解,“葉娘子您還要去宮裏做甚?他們都冤枉你是刺客,你回去不是自投羅網嗎,再說宮裏沒準兒比外頭還亂,你丢了我去哪找你啊?”

“沒事的老鬼,在宮裏丢不了,就是亂才好混進去,我必須要回去一趟,想要出內城,就得跟着宮裏的人走,我有消息會想法子通知你們。”

葉長安說的沒錯,內城已經被柔然人占據,而宮城就成了他們最後的防守,以宮城為線,官家以及士族權貴們皆退到了金墉城。

她之所以要來,主要是為了秦将軍的消息,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請旨領兵去前線,也正如她所預料的,想要出城,只有走金墉城。

宮城戒備森嚴,她能進去多虧了有徐應桐,她跟那些娘子們被留在了宮城,宮城留下來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宮侍與內侍官,貴人們皆去了金墉城。

徐應桐拉着她,喜悅溢于言表,“長安你可逃出來了,我們本來打算去廷尉府救你,可是宮裏生變,我們根本出不去,外頭如何了,大家都還好嗎?”

“宮裏生變?”葉長安詫異,“是怎麽一回事?”

此前大司馬犯上,控制了官家以及宮裏的防衛,誰也不曾料到大司馬進宮前早有防備,宮中生變的消息一放出去,韓簫便帶領司馬府私兵圍困了宮城,再加上柔然人忽然發難,京将營的人馬沒能及時趕來,給了高安絕佳的機會。

“反正宮裏現在都是大司馬的人,官家他們進了金墉城,估計也是大司馬在控制,誰知道會如何,我們根本進不去。”徐應桐是一副無所謂的态度,“橫豎都這樣了,聽天由命呗。”

葉長安問她:“徐娘子,我想去戰場找秦将軍,你們願意跟着我嗎?”

“你要去戰場啊,好啊,大家跟了你這麽久,都服你的,既然宮裏已經不管我們了,就跟着你闖一闖又如何,可是我們出不去啊!”

這倒是現實問題,葉長安想了想,“你們在這裏等我,我去金墉城請旨。”

金墉城是個四方城,可守可攻,柔然人暫時打不進來,此時已然是圍成了鐵桶一般,葉長安想要進去,必須要經過大司馬的允許。

實在沒有想到,大魏朝一夜之間就換了個人做主,雖然官家還是官家,也還受到理應的待遇,但真正掌控大魏朝的人,已經換做了大司馬。

高安聽聞是葉長安求見,很痛快的應了,并命人請她進來,親自接見。

葉長安對高安的印象還停留在之前,在陸府見他的時候,總覺得此人心機深沉,見他的時候不免忐忑。

倒是高安和顏悅色的,“是葉長安啊,你能出來很好,不然沒法跟白淵交代了。”

這時候倒是來關心她能不能出來了,葉長安心裏哼了一句,“托大司馬惦記,我九死一生的出來了。”

高安笑了笑,“你既然出來了,怎麽沒逃走反而又回來了?”

“我想去戰場。”葉長安不打算跟他耗費時間。

“哦?你會帶兵嗎?”高安問她,“戰場不是誰都能去的,你總要給我一個可以信服的理由。”

“我沒帶過兵,但是我想,洛陽城現在大概沒有可用的人吧,柔然人南下,秦将軍耗在徐州,所以我認為您跟官家一定會答應的。”

高安竟有些欣賞她這股直愣愣的樣子了,“你很聰明,洛陽城現在的确沒有可派的人,可同樣沒有兵馬給你,假如你認為你可以順利走出洛陽城去到戰場,我可以同意,不過,還需官家應允才行。”

她就知道高安不會給她兵馬,原也沒指望,她只是想名正言順的通過金墉城罷了。

“好,我同意便是,不過我有條件,朝堂不給我兵馬,我自己帶人去總行吧?”

高安挑了挑眉頭,“既然如此,我便沒有什麽意見了,希望你能順利出城。”

高安沒有如何為難她,還叫人帶她去見官家,雖然只是象征性的,但過程還是要有。

她走後,韓簫出來,說道:“大司馬就這樣放她走了麽,這可是放虎歸山那。”

“我這裏不放,她遲早也能出去,這姑娘有着不同尋常的沖勁兒跟意志,何況我認為她說的沒錯。”

韓簫笑,“我說子成,你就別無時無刻的欣賞別人的長處了,一旦她真的去了秦将軍那裏,秦将軍大概就徹底撂挑子了,咱們現在被困在金墉城,外頭的援軍暫時未到,柔然人的大隊人馬也不知攻占到了哪裏,實在太多不可預知,唯有一個秦未可用,沒有葉長安在洛陽城,咱不如直接投降算了,還有青鳳軍,您可別忘了她的身份。”

高安皺眉想了想,“秦未不會在這時候反的,他手裏有沒有兵還是未知,所以他必須要依仗大魏朝,不把柔然人趕出去,我們誰也別想成事,至于那姑娘,她留在手裏不見的是福是禍,京将營裏那個小子何在,我想咱把他捏在手裏便盡夠了。”

“話是這樣說,不過我依舊認為不能輕易放她走,何況我很好奇她會帶走什麽人。”

葉長安要帶走的人不算少,她手下的那百十個娘子,還有扶搖幫的兄弟,只是在走之前,還要經過官家的同意。

她在指引下去見官家,官家與宮中貴人皆在金墉城別宮,看起來與往日并沒有什麽不同,依舊華貴如常。

官家見她的時候揮退衆人,葉長安注意到,官家跟前多了好幾個生人,雖說是退下了,卻仍候在大殿兩側的偏殿以及殿外,分明是監聽之舉。

“是長安來了。”官家的臉上稍微有些不自然。

前兩天還把她看的好像死囚犯,這會兒到跟沒那回事一樣,好像她能逃出來是多麽稀松平常的事,要知道她差點就被砍死了。

想到這裏,葉長安就沒了行禮的興致,只虛虛的颔首,道了聲,“見過陛下。”

官家問:“洛陽城裏頭如何了?”

看來官家對外界一切都不知道,顯然是被大司馬給隔絕了,與她既往不咎的示好,大概是有求于她。

“一片慘狀,已經被柔然人盡數占領。”

官家哀嘆一聲,不知道臉上是什麽表情,似頹然,又似不甘,更多的還是無能為力。

葉長安直言:“陛下,我想請命去戰場。”

“你要去戰場?”官家有些意外,随即好似想到了什麽,将她喚至跟前,壓低聲音道:“孤已經命白淵速速北上抵擋柔然人,你若能趕在他之前攔下,務必讓他返回洛陽城誅殺叛賊,孤任命你為鎮北将軍,若抵抗柔然有功,孤許你高官厚祿。”

鎮北将軍?要不是現在情況緊急,葉長安都想笑出來,官家這是走投無路,随便拿根草來救命嗎,高官厚祿,他自己的一切都要壓在秦将軍手上,還管得了別人的高官厚祿。

不過只要能出城,她應了也罷,反正傳話而已,秦将軍又不是個任人擺布的人。

葉長安道:“陛下放心,我只要能見到秦将軍,一定如實相告。”

“好好……”官家很滿意,“你在城外可知子欺在何處?”

花蚊子?葉長安搖頭,“洛陽城亂的很,我不知道他在哪。”

官家沉吟片刻便讓她下去了,并再三囑咐她要跟秦将軍說回洛陽城救駕之事。

而葉長安得了官家與大司馬的同意,很是順利的召集了所有人聚集到金墉城,卻不想在出城之際,他們忽然遭到了圍困阻擊,不知是大司馬還是官家出爾反爾,竟是要把他們盡數斬殺。

117再被困

且說葉長安得了官家的指派,當即返回洛陽城去通知扶搖幫的兄弟,在內城的扶搖幫便只有老鬼帶來的那部分,大概有三五十人,其餘的皆在外郭城,不知所蹤。

加上徐應桐她們,将近兩百人,在戰場上可能不頂什麽用,但在葉長安看來卻是很可觀的,畢竟她從前只是個手下擁有三瓜兩棗的混混老大,忽然要她帶領這麽多人,确然是很激動。

老鬼沒想到這麽快就能出城,激動之情亦是溢于言表,“葉娘子你太牛了,居然這麽快就能順利出洛陽城,往後我們兄弟們就聽你的,你說去哪就去哪!”

“先別高興的太早,外面什麽境況還未可知,而且大家進金墉城還要經過層層檢查,莫要掉以輕心。”

“查便查,我們扶搖幫也不是見不得人的,怕甚!”

“老鬼!”葉長安打斷他,“千萬莫要說是扶搖幫的,這樣只會增加麻煩,就只說是街市上做生意的尋常百姓。”

老鬼撓撓頭,“你說的也對,是我魯莽了,兄弟們都聽葉娘子的,都千萬別說漏了嘴!”

娘子們聽見了老鬼的話,吓得立刻與他們保持距離,徐應桐拉着她道:“長安,你如何跟扶搖幫的人有交集的,這多危險那!”

娘子們與扶搖幫的兄弟之前倒是有過一起蹴鞠的交情,所以并不陌生,開始還互相打招呼,待知曉身份後,登時就害怕了,好似扶搖幫的兄弟們忽然變做洪水猛獸,本能的就退避三舍。

“嘿!我們扶搖幫怎麽了?”老鬼不樂意了,“我們又沒怎麽着你們,上次看在葉娘子的面子上教你們蹴鞠,如何不知道回報那!”

徐應桐回擊,“回報個頭,早知道你們是扶搖幫混混,我們還不用你們教那!”

老鬼不甘示弱,“就沒見過這麽不知道好歹的人,葉娘子,我們拒絕與她們同路!”

“大家都別吵了!”葉長安呵斥,“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分什麽誰是誰,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要相互依靠的兄弟姐妹,就算出了洛陽城,外面還有柔然人虎視眈眈,誰要是以為靠自己的力量能活下來,現在就可以離開獨自出城!”

被她這麽一吆喝,大家都不敢說話了,因為誰也不能保證自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