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回面見龍顏,可能是緊張

服氣的服服帖帖,文子欺不在,他倒是個很不錯的副手,等公孫直一走,秦未就開始思度起戰局來。

定州刺史如此陽奉陰違,秦未倒也猜得一二,徐延順與徐康年同出一宗,乃其胞弟,如果他有心在這時候與他為敵,那确實沒什麽可說的,且柔然人就要攻城,他并沒心思與徐延順周旋。

另外周行領軍去了洛陽城,只是洛陽城的境況不好預料,宋尹已經斷了訊息,十有八九是被迫隔斷,也就是說柔然人很有可能已經破城,或者是高安從中作梗,不論如何都不是什麽好光景。

還有文子欺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出城,更不知道會不會跟周行岔開,當然他最挂心的還是他的姑娘,不知她有沒有逃出來,按照她的脾氣,肯定會為了救人陷在城中。

秦未揉着眉頭在桌案上伏了片刻,一路奔波确實疲累,但是他不能放松心神,只消一會便站起身來,去城中巡防。

剛出大帳就聽到外頭一陣吵鬧,不多時便看周行氣沖沖跑過來,“秦将軍不好了,定州軍聽說我們這裏頭有南朝軍,死活不讓進城,咱們的人氣不過,已經打起來了,您快去瞧瞧吧!”

秦未蹙眉,快步朝城門而去。

120放冷箭

秦未趕到城門口時,一群人正烏煙瘴氣的幹仗,城門緊閉,至少還有大半數的兵将沒進城。

周行留下了一小半南朝軍,還留了他的一個副将負責統領,一路一直相安無事,即便有人不那麽誠心的服氣,倒也沒有出亂子,沒想到居然在定州生了事。

定州守軍個個手持弩箭,将之前進城來的一部分兵将團團包圍,哪裏管他們是南朝軍還是大魏軍,分明是存心找茬,而徐延順不見蹤跡,放任他們胡鬧。

“他老子的!”公孫直氣呼呼道:“這不是欺負人嗎,瞎了他們的狗眼,我們京将營的人也敢打!”

“公孫副将!”秦未呵止他,“休要提京将營還是南朝軍,既然如今都跟着我,那便是同一陣營,去把徐延順找來,就說我說的,他再不來,別怪我處置了他的人。”

公孫直自知說錯了話,憋着氣去找徐延順。

秦未自地上撿起一只箭,高舉過頭頂,朝着城門投擲而去,那箭頭被不同尋常的氣力加持,離弦一樣迅猛,顫顫巍巍的直插城門,餘音攝人。

原本鬧哄哄的人群瞬間動作一滞,朝秦将軍這邊看過來。

他居然是徒手射箭,這得多吓人的氣力,由于被秦将軍震懾,定州守軍的氣焰削了大半,只不過仍舊不松手,勢要死磕到底的架勢。

“是誰關的城門。”秦未冷冷道。

定州守軍沒有人敢站出來,這種時候誰出頭誰就是傻子,光看秦将軍這張臉,站出來就是個死。

“私自關閉城門,将我軍關于城外,這是造反知道嗎?”

定州軍有人喊道:“秦将軍,我們關的是南朝軍,這是理所當然的,算不得造反吧?”

南朝軍的人皆氣憤:“既然大魏朝視我等為異類,那我們何必要替你們賣命,放我等出城,我們離開便是!”

兩軍眼看着又要吵起來,此時徐延順被氣呼呼的公孫直喊過來,臉上不大好看,“秦将軍這是何意?”

“何什麽意,自己不會看嗎!”公孫直就差要揍他了,“徐刺史好像不歡迎咱們啊,關城門是什麽意思,要你一張城防圖,你居然歇起了午覺,你居的什麽心啊你?”

“公孫副将實在太小題大做了,我就是公事忙,一時給忘了,斷沒有故意不給的意思,至于城門是我讓關的,我關的是南朝軍,這有什麽不對嗎?”

秦未道:“這裏皆是我大魏軍,何來南朝軍,徐刺史可看清楚了?”

“秦将軍您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您敢說這裏頭沒有南朝軍,他們自己都認了,您還有甚可說的,我不管他們是不是投誠了你,我們定州城絕對不允許南朝軍進入,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包藏禍心假意投誠,我定州城還有諸多百姓,我可不敢拿他們的性命開玩笑。”

徐延順倒是一副據理力争的樣子,好似真生了那憂國憂民的心,寧死不放南朝軍進門。

“徐刺史一片為民之心,可有想過柔然人一旦攻城,你可能守的住這滿城的百姓?”秦未步步不讓,“我可以擔保他們的誠心,徐刺史是連我都信不過麽?”

“不是我信不過你秦将軍,是南朝進犯我大魏在先,難叫人信服,南朝與柔然人好似商量好了一般一起發兵,萬一是共謀呢,南朝假意投誠,而後與柔然裏應外合,秦将軍,我們不得不防那。”

徐延順的口才十分不錯,頭腦也不糊塗,居然叫人不能反駁,的确誰都不能保證南朝軍會不會在最後關頭反水,秦未信得過周行,卻不能叫所有人都相信,更重要的是,硬要這樣南朝北朝的區別對待,南朝軍就算原本沒有反心,這會兒心裏也不能舒服。

秦未思量再三,“既然如此,我等一起出城便是,徐刺史,勞煩你開城門吧。”

徐延順仍舊為難,“秦将軍您何必跟南朝人同進退呢,現在不是您出去不出去的問題,是城門根本不能開,一旦開了門,南朝軍不是有機可乘了嗎?”

“嘿!你還有完沒完了?”公孫直指着徐延順的鼻子,“別給臉不要,老老實實把城門開了,不然我可對你不客氣!”

“公孫副将,您還想把我殺了這麽着,我這是公事公辦,秦将軍都沒說什麽。”

徐延順這是明擺着要生事了,那部分進城的南朝軍心裏氣不過,嚷嚷着要出城,定州守軍不放人,又是一場烏煙瘴氣。

再這樣僵持下去,南朝軍恐怕真要與他們離心,不反也得反了,秦未正想着軟的不行只好硬上手,城外卻忽然傳來柔然軍攻城的消息。

壞了,秦未沒想到柔然軍這麽快就打來,城外的兵将無人統領,必成一盤散棋。

“都給我守好城門!”徐延順大喊,“一個人都不準放進來。”

這是把城外的兵将當活盾牌啊,秦未給公孫直使眼色,公孫直授意,上去就把徐延順壓倒在地上,“我看誰還敢造反,誰再嚷嚷,直接砍了腦袋挂城牆上!”

“你好大的膽子!”徐延順破口大罵,“我乃定州刺史,你居然敢拿我,造反了造反了,把他們都拿下,都給我扔到城外去!”

“你個王八蛋居然還敢胡說八道!”公孫直反擰着徐延順的胳膊,撕了快破布給他堵上嘴,“去你的定州刺史,阻礙行軍,我頭一個砍了你!”

城外還沒打起來,城內已經劍拔弩張,就算沒有徐延順的妖言惑衆,定州軍業已人心不穩,他們認定了南朝軍要反水,加上徐延順被綁,連秦将軍都不敢信任,畢竟柔然人要攻城,誰都不想送了命,寧願緊閉城門也不願冒險,反正城外有人擋着,一時半會也打不進來。

秦未喝令,“聽我指令,準備破城!”

指令自然是說給除定州軍以外的兵将聽的,秦将軍的意思是要強行開城門,不過他不是打算放外頭的人進來,而是幹脆全部出城,定州軍既然全然不配合,留在城中必然阻礙重重,與其冒着被自己人坑的危險,還不如跟柔然人短兵相接正面交戰。

進得城中的兵士們有了主心骨,知曉秦将軍始終跟大家一心,便也不再顧忌定州軍是不是自己人這回事,重整旗鼓開始攻城,有了秦将軍的指揮,他們不是一盤散沙,有人打頭有人掩護,城門很快破開。

破城門後,秦未沒有再為難徐延順,讓公孫直放了他,“徐刺史,我希望你放明白些,大敵當前,其他恩怨先放一放,我等出城抗敵,你們在後方別給自己人挖坑就成,不然我秦未做鬼也拉着你。”

秦将軍一臉殺氣,徐延順不敢與他硬來,只好由着他們出了城,然而等他們一出城,徐延順立即下令關閉城門,然後從一個小兵手裏搶過弩箭,滿含怨氣的登上城樓,朝着秦未到後背扣動弩機。

彼時秦未沒能走遠,仍舊在弩箭射程之內,弩箭破空而來的殺氣沒能逃過他敏銳的警惕性,他的身體先于思考,本能的避開弩箭射來的方向,但他的前面還有人,一定會有人中箭的。

“前方閃開!”

秦未大喊一聲,冒着中箭的危險勾住離他最近的一個小兵,堪堪躲開兩人的要害,只是秦未的胳膊卻曝于危險之地,弩箭狠狠貫穿了他的手臂。

“将軍!”

沒來得及沖過來的公孫直簡直瞠目結舌,他發了狠的端起弩機,朝着城牆回射,“王八蛋放冷箭,老子真是後悔方才沒打死你!”

徐延順擊中秦未的那一刻,自己手都跟着抖,再然後就是秦将軍投射過來的森冷眼神,險些吓尿,若不是确定秦未現在沒有跳上城樓來的本事,早就癱軟在地了,再加上公孫直的回擊,當即蹲下來不敢冒頭。

“弩箭手都死了嗎,給我打,打死秦未重重有賞!”

徐延順自己死鴨子嘴硬的當縮頭烏龜,卻讓定州軍放箭,方才一幕大家都看在眼裏,秦将軍到底是大魏朝的英雄,既然南朝軍都已經出城,誰也不想背上個射殺秦将軍的罪名,何況柔然人兵臨城下,秦将軍死了,他們豈非唇亡齒寒。

城牆上的定州軍無人敢放箭。

“公孫直。”秦未喊他,“這時候不是內讧的時候,別在他們身上浪費武器。”

“将軍你怎麽樣,要不要叫郎中過來?”公孫直上前扶他,卻被秦未躲開。

“不要緊,前方如何了?”秦未用手握住箭身,咬緊牙關直接拔出來,他沉重的哼了一聲,想是疼極。

方才被他護着的那個小兵是南朝兵,此時猶如大夢初醒,還沒從方才的驚吓中緩過神兒,腦海中只是重複着一個念頭,他被救了,被秦将軍救了。

只要是目睹這一切的南朝軍,心裏無不觸動,因為城中的區別對待而生出的叛意不知不覺就消散了,跟着這樣的主将,誰能不從內心信服。

“将軍,柔然人來勢兇猛,是他們可汗親自帶兵。”公孫直一邊跟他描述戰況,手上邊給他上藥包紮。

“立刻組織布陣對抗,去給我拿戰甲來。”

“将軍!”公孫直表情震驚,“您才受傷,如何受得住戰甲的重量,您在後方布陣,我上!”

秦将軍上陣的時候一般只穿輕甲,除非是特別棘手的對戰,他才會全身着重甲,重甲在身上固然沉重,但依着秦未的經驗來看,越是沉重越能忽略身上的疼痛。

“不要違抗我的命令,快去!”

公孫直重嘆一聲,只好硬着頭皮照做。

他走後,南朝副将劉元勝過來請命,“将軍,若您信得過我,我跟公孫副将打頭陣,您有傷在身,不可以身犯險,咱們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您身上,假如我等最終不能幸免,您再上不遲!”

劉元勝是周行親信,留下來統領南朝軍,他原本不解于周行投誠之意,如今對秦未方是心服口服,既然他能舍命救南朝軍,那南朝軍為之效命亦是理所應當。

“好。”秦未沒有反駁他,就用公孫直與劉元勝分別為領軍,兵分兩路攻柔然兩肋,而他自己則與柔然可汗正面相對。

固然秦未沒做什麽好的打算,這場仗的艱難還是超出他的想象,柔然軍大舉進攻勢如破竹,他們一路而來搶奪無數,加之士氣高漲,兩軍焦灼數日,誰也不能進一步,也沒能将對方擊退。

然而大魏軍的糧草卻要支撐不住了。

大軍沒能進城補給,糧草所剩不多,在城外安營紮寨倒是沒什麽,但後續沒有補給,能否支撐下去都成了問題,後方定州軍隔岸觀火,根本不指望他們如何。

秦未又陷入無人支援的境地。

121勢不明

葉長安一行不得不在臨近的村落中暫時落腳,因為老鬼的情況很不好,除了他之外,另有扶搖幫的好幾個兄弟重傷發熱,已然不能繼續行路。

好在柔然人此時基本聚集在洛陽城,他們躲過了最危險的地方,暫時還算安全。

村子相對偏僻,此時臨近天黑,黑洞洞一片什麽也瞧不見,只依稀可見幾座小矮房。

葉長安一路攙扶着傷了腿的徐應桐,一直勉強在支撐,因為她自己也沒好到哪去,昏昏沉沉的,不知是不是也在發熱,他們受了外傷沒能妥善處理,後續發熱都在所難免。

村落外的地面崎岖,葉長安忽然腳一軟,分不清是腿上無力還是被什麽絆了一跤,一下就跪在地上,連帶着徐應桐一起跌落在地。

“啊……”

徐應桐大喊了一聲,她的手好像摸到了什麽,冰冰涼,黏糊糊,依稀還有肌膚的觸感,她吓得魂飛魄散。

“葉娘子!這裏好多死屍!”阿玥也喊道,聲音都在打顫。

葉長安瞬間警惕起來,她握緊手裏的刀,銳利的眸子在暗夜中巡視,“大家盡量靠在一起,不要別走散,拿好自己的武器!”

如果村子裏已經被人占據,這會兒肯定驚動了對方,老鬼昏迷,她就是大家的主心骨,即便再有不适,這時候也要站在前面。

不多時,前方隐約有響動,好像是有人在出沒。

緊接着,一連串的羽箭朝他們射來,葉長安命令大家原地卧倒,而地上都是屍體,他們不得不跟他們來個親密接觸。

回想起來簡直惡心的想吐,但保命要緊,誰也顧不得許多。

葉長安注意到,對方用的是羽箭,正常兵營裏的人大都用弩,她推斷這些人不像柔然人,不是柔然人那就是大魏朝的人。

“你們是何人!”葉長安喊了一聲,“我等并非柔然人,請勿放箭!”

果然對方聞言不再繼續放箭,葉長安試探着站起來,此時對方有人喊道:“你們是哪條道上的,報上名來!”

這話怎麽聽着耳熟?像是道上兄弟會說的話,還沒等葉長安說甚,旁邊就有扶搖幫的兄弟激動道:“是幫裏的兄弟,是老陳!”

是扶搖幫的人?他們居然都躲在這裏?

既然遇上了自己人,就沒必要再擔驚受怕了,葉長安先走過去,見到了幾個熟臉,“你們邢老大可在?”

老陳道:“竟然是葉娘子,我們老大一直在查探你跟兄弟們的下落,怎麽你們沒有遇上嘛?”

邢山還在找她,看來是走岔了,不過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葉長安抓着一個兄弟問道:“這裏可有傷藥吃的,老鬼堅持不住了,得快點想辦法。”

“有的有的葉娘子,這只有咱們的兄弟,幸而我們老大提前把咱們轉移出來,吃喝武器都有。”老陳招呼兄弟們,“老鬼受傷了,兄弟們快去幫忙擡人!”

有了扶搖幫的兄弟幫忙,葉長安一衆傷員終于有了落腳之地,聽老陳說,一部分扶搖幫兄弟從洛陽城出來後便散落在這周圍,待洛陽城被柔然人占據後,他們得知邢山陷落在城中,便組織兄弟們去營救。

後來幾經艱難,他們終于跟邢山彙合,只是同樣遭到柔然人的追殺,不得已逃到這裏,來的時候,村裏的人已經遭受屠殺,葉長安在村口遇上的就是村民們的屍體。

村子雖然簡陋,好在扶搖幫樣樣不缺,他們把食糧武器都轉移到村裏,成了扶搖幫臨時的據點,邢山急于想救葉長安,一直在外打探,眼下既然找到了,老陳忙跟邢山發了暗號。

一番整頓過後,大家終于穩定下來,葉長安吞了兩碗湯藥,身上發了熱,基本無礙,除了老鬼依舊沒醒,大家的傷皆得到妥善處理,總算暫時松了口氣。

到天明的時候邢山才回來,見到葉長安,當即就上前抱住她,“妹子,你能逃出來實在太好了,我真怕你們折在裏頭了,哦對了,蔡兄弟,還不過來見見你們老大!”

蔡崇嘉也在!實在是意外之喜,本來都不抱希望了,洛陽城那樣亂,她不奢求扶搖幫的兄弟們還能顧忌他。

邢山這個人還是很有義氣的。

葉長安見到了蔡崇嘉,不便像跟呂二口他們一樣抱頭痛哭,只上前拍了一把,“蔡兄弟,你沒事實在是太好了,怎麽樣沒受傷吧?”

蔡崇嘉心裏亦是歡喜激動,但他一向克己腼腆,點點頭,“我很好,邢老大一直照顧我,要不是他,我可能就命喪洛陽了。”

“咳!都說什麽死不死的。”邢山非常高興,大手一揮,“咱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都高興點,老鬼怎麽樣了,我去瞧瞧他。”

“老鬼情況不太好,現在還沒醒。”葉長安把他們逃出來的事簡單跟他描述,“如何,你從洛陽城過來,現在什麽情況了?”

“要麽說咱們命大呢,要不是老陳跟我報信兒,我現在恐怕就沒命了,洛陽城打起來了,不知道是哪方的人馬,正跟洛陽城的柔然人打的火熱,反正亂七八糟的,分不清誰是誰。”

邢山鬧不清局勢,蔡崇嘉卻知道,他緩緩開口,“我料想應該是援軍來了,大司馬掌控大魏朝的兵馬,除了關隴之外,幾乎都是他的人,再者洛陽有難,他們前來支援是理所應當,如果秦将軍能抵抗住南下的柔然軍,那洛陽城很快就能收回了。”

被他一解釋,大家多少明了幾分,不過葉長安關心的是,假如秦将軍抵抗了柔然,洛陽城也收回來,那大魏朝不還是要在高安掌控中嗎,他們跟高安鬧掰了,而秦将軍仍舊給大魏朝賣命,這是不是有點兒得不償失?

“現在朝堂已經被高安掌控,假如洛陽城收回來,咱們是不是得趕緊跑?”葉長安問道。

蔡崇嘉說:“朝堂已經盡數被大司馬掌控了嗎?那文公他們如何了,假如洛陽城收回,總要有一場內鬥吧,我想秦将軍不會輕易讓大司馬得意,而大司馬很可能不會讓秦将軍活着回來。”

葉長安聽到這話,更加急切的想要去找秦将軍,他們此時皆不知道長公主以及南安郡公已經跟趙家人彙合的事,只以為大司馬跟大魏皇族必有一番争鬥,而眼下對于他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北上去與秦将軍彙合。

邢山一拍手,“就這麽定了,咱們有馬有食糧,等老鬼醒過來就動身,如果秦将軍想自己另立山頭,咱們就跟着他幹,如何?”

葉長安跟扶搖幫兄弟忙着北上找秦将軍的時候,文子欺在南下途中遇上了周行。

文子欺出了洛陽城後,一心往南行去找秦未,他還不知洛陽城中變故,更不知道秦未已經北上,沒頭沒鬧的,結果跟南朝軍對上了。

且說周行投誠秦将軍後,南朝猶如被五雷轟頂,周行不光帶兵投誠,還滅了他們所有的援軍,那幾乎是南朝主力軍,這樣釜底抽薪,南朝幾乎沒有翻身的可能。

只是南皇到底不甘心,恰在此時有一個原本不怎麽起眼的小吏,自稱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複仇,南皇求勝心切,居然就信了他的話。

此小吏不是旁人,正是“死”在發配途中的徐康年,他被有心人救下,目的便是利用他來回擊大魏朝,确切的說是針對高安,徐康年深知高安底細,把他收用很有可用之處。

徐康年毛遂自薦帶領南朝軍北上,他知曉高安許多暗線暗兵,一路行來,已經偷襲了不少大魏軍。

于是倒黴的文子欺就這麽遇上了徐康年,徐康年與秦未同樣不共戴天,連帶文子欺也不待見,見他兵馬稀少,便想趁機除掉他。

文子欺帶出來的所謂的他親訓出來的私兵,不過只有三五百人,還都是些沒上過戰場的新兵蛋子,跟不甚勇武的南朝軍半斤八兩,不過南朝人多,武器比他們精良,想脫身不容易。

跟人家明刀明槍的幹了一天,文子欺的私兵瞬間死了一半,正琢磨着要不要幹脆自己跑了算,就十分命好的遇上了周行。

周行已然去洛陽城走了一遭,內城混不進去,倒是打聽了到了文子欺已經出城的消息,他怕文子欺南下走岔了,便折了個彎又回頭,可巧讓他猜着了,救了個正當時。

南朝軍跟南朝軍對上,這場面不免滑稽,周行索性只帶了幾個親信幫助文子欺等人撤退出來,并沒有跟徐康年真正對上。

死裏逃生的文子欺遇上了周行,感覺自己活見了鬼,他錯過了太多的訊息,完全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麽。

“不是,老褚,你就是南朝周行?開什麽玩笑那!”

周行朝他噓了一聲,“小文子你先別嚷嚷,聽我跟你彙報情況。”

周行把他知曉的都跟文子欺絮叨一遍,文子欺聽的一愣一愣的,當然最不能相信的還是褚行之活着的事,太意外太驚喜了。

“老褚,呸!老周,你沒死真的太好了,當初到底怎麽逃出來的,快跟我說說,還有白淵在哪,我們得快跟他彙合才是。”文子欺高興的語無倫次。

“先別忙着高興,高安反了的事你可知曉?”

“你說什麽?”文子欺腦子一下就懵了,“高安反了?那官家呢,文老頭呢?”

“我哪知道,洛陽城根本進不去,不過我猜他們一定都在金墉城,高安應該只是控制了北皇,不敢動手的。”

這消息可要了文子欺的命,高安只要控制了洛陽城,那文家頭一個要遭殃,他現在完全明白了文老頭把他趕出來的用意,肯定是他出來之前就宮變了,文老頭跟阿姊都瞞着他。

他怎麽這麽笨啊,當時就該想到的,文老頭這個死腦筋,幹嘛非留在洛陽城裏替人家賣命!

“不行,我得回去救他們,高安要是敢動他們一根汗毛,我文子欺做鬼也得把他五馬分屍!”

想回去的不光是文子欺,賀添聽聞消息後一樣坐不住,洛陽城裏還有他的徐娘子,還有賀家人,他也必須要回去救人。

周行道:“那得了,白淵讓我回來救你們,自然是你們去哪我都要陪着,咱們再去洛陽城走一趟吧,南朝軍這時候北上,很有可能會跟柔然人合作攻城,咱們看看能否趁亂救人。”

何況阿玥祖孫倆還在,盡管周行沒抱什麽希望,亦要回去再看一眼。

而心心念念要回去救人的文子欺跟賀添,眼下根本不能想象他們再去洛陽城之時,面對的不是破城救人,而是不得不跟至親人兵戎相見的局面。

122中毒箭

葉長安跟扶搖幫兄弟去到定州已是數日後,一路皆聞柔然人跟秦将軍在定州開戰,她心裏着急,連日快馬加鞭,去的時候正遇上一場慘烈對戰。

這之前,大魏與柔然苦戰數日,始終未能将柔然擊退,不過兩軍誰也沒讨什麽便宜,因為各有損失且消耗過盛,于是默契的休戰,只不想昨夜柔然忽然偷襲,使原本就損失慘重的大魏軍雪上加霜。

秦将軍親自帶兵反擊,通夜連戰至現在,場面極其艱險慘烈。

葉長安與邢山一共帶領了近千人,立時加入戰局,她只見到奮勇沖在前頭的公孫直與劉元勝,卻不見秦将軍。

葉長安高聲問:“秦将軍何在?”

“爾等何人?”公孫直不認得他們,但是能看出來不是正規軍,不過此時急需用人之際,不管是什麽來路,只要能幫上忙的都歡迎。

葉長安提刀挑了一個柔然兵,笑了笑,“我來找我男人,他人那!”

公孫直差點兒一頭栽下馬,如果這娘子口中說的男人跟秦将軍剛好是同一個人的話,那他可能是活見了鬼。

秦将軍不止深藏不露,娘們兒藏的也夠深的,不是都說他不近女色嗎,這娘子這麽猛,其實是個郎君吧?

“你開什麽玩笑,來訛人的嗎?”公孫直不相信。

葉長安哈哈大笑,“是不是訛人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許是知曉秦将軍近在眼前,她開懷不少,眼前柔然人嚣張跋扈,待她先殺幾個出出氣再說。

有扶搖幫的人加入,盡管人數不多,到底是一層助力,總算讓公孫直跟劉元勝能喘口氣,而且看上去,他們個個能打,十分能派上用場。

“公孫兄,秦将軍的夫人很厲害啊,看着沒幾兩肉,下手挺黑。”劉元勝道。

“什麽夫人,別亂說話,待我去請示一二再說。”

葉長安在戰場打的起勁兒之時,公孫直悄悄退下來,去到秦将軍的大帳。

軍帳裏的血腥味讓公孫直心裏一沉,孫郎中正滿頭汗的給秦未處理傷口,臉色很不好。

“孫郎中如何?将軍可有妨礙?”

孫郎中抹去腦門上的汗,“不好,箭頭淬了毒,很麻煩。”

“什麽!”公孫直瞠目,“王八蛋居然使陰招下毒,太不要臉了吧,那怎麽辦,将軍豈不是……”

孫郎中直搖頭,“看命吧,将軍昏迷之前交代,他受傷的事要捂死了不能傳出去。”

“這可要了命了。”公孫直重重嘆氣,感覺罵爹罵娘都不能發散他心裏的怨氣,“外頭還有個自稱是秦将軍女人的娘們兒,也不知道是什麽來路。”

孫郎中手上一停頓,“如果是那個葉娘子的話,公孫副将還是瞞着吧,秦将軍應該最怕她知道。”

公孫直噎住了,這還真是他娘們兒啊,什麽操蛋事都趕一塊去了。

秦将軍帶傷連戰數日,前日停戰後,一回軍營就從馬上栽了下去,兵營裏缺少食糧傷藥,他接連兩日沒有進食,身上的重甲更是幾日都沒扒下來,血肉都沾在上頭,孫郎中替他取下重甲的場面,連軍營裏的漢子們看了都直抽冷氣。

哪想昨夜柔然突襲,不知是不是秦将軍重傷的消息走漏,還是知曉大魏軍缺糧草,柔然人一來,秦将軍不得不再次披挂上陣,無論如何不能叫他們趁虛而入,假如秦将軍重傷的消息真的走漏,那柔然必定更加無所顧忌。

秦将軍咬牙堅持到方才,也就是葉長安來之前沒多久,再次中箭昏迷,卻不想是中了毒箭,這一下兇多吉少,公孫直不敢把消息透漏給任何人,焦躁的抓耳撓腮。

葉長安直到天黑才回營,大概是柔然人沒讨着便宜不再堅持,反正暫時退了兵,而傷痕累累疲憊不堪的大魏軍再也經不起一場戰鬥。

劉元勝與他們抱拳,“今日多謝各位壯士相助,就委屈諸位暫時在兵營裏落腳,我這就給大家安排營帳。”

進了大帳才知道劉元勝說的委屈不是客氣話,是真的委屈,吃的喝的還沒有扶搖幫自帶的好。

邢山攪動着碗裏清澈見底的米湯,問葉長安:“妹子,兵營裏的人都這麽摳門嗎,這是給人吃的還是喂鳥的?”

葉長安無心吃東西,看樣子兵營裏日子不好過,還有她自從來就沒見到秦将軍的人,心裏十分不踏實,可兵營裏的人她都不認得,連個能問的人都沒有。

“我這碗你也喝了吧。”葉長安把自己的吃食都給邢山,“看來他們已經沒了糧草,咱們帶了多少過來,能分就分一分,我出去看看。”

“哎妹子!”邢山搖搖頭,“見了男人魂兒都要沒了。”

一旁徐應桐瞪他,“你吃你的,管的倒寬,還有啊別整天妹子長妹子短的,回頭秦将軍揍你。”

“嘿!這話我怎麽這麽不愛聽那,秦将軍跟你似的小肚雞腸不講理嗎?”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掰扯,等秦将軍揍你的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哼!”

邢山笑了笑沒接茬,又不是沒讓揍過。

“怎麽一直沒瞧見秦将軍呢?”老鬼問道。

“是啊,還有定州城就在眼前,如何會缺少糧草,不是太奇怪了嗎?”

聽到定州二字的時候,徐應桐頓了頓,然後默默舀着碗裏的米粒,心裏七上八下起來。

葉長安出來大帳,兵營裏傷員無數,皆井然有序的各自忙活,沒人顧得上她,她便一個人往最大的營帳走去,卻在中途被公孫直攔下。

“敢問這位娘子可是姓葉?”

“是啊,怎麽,你們将軍裝不認人啊?”

公孫直一聽她就是葉娘子,嘿嘿一笑,“那不能,将軍在議事,這會兒還不知道你來了,要不您先回營帳吃點喝點歇一歇?”

“吃點喝點?”葉長安笑,“連吃帶喝一口完了,不費什麽功夫。”

公孫直幹笑,“也是,這兩日糧草不多,吃的都儉省,我們将軍也儉省着呢,真是個與咱們同甘共苦的好将軍。”

葉長安眉頭一動,“咱們的日子苦到這種地步了嗎,後方就是定州城,如何不去城中補給?”

“定州他老子!”公孫直沒好氣,“個個貪生怕死,沒瞧見城門都不敢開了嗎,不支援就算了,還背後放冷箭,秦将軍他……”

公孫直差點兒吐嚕嘴,“……秦将軍早晚教訓他們,什麽玩意!”

葉長安心下狐疑,有心再問兩句,公孫直咬死了不松口,道是秦将軍要議事到很晚,明日再說。

她只好作罷,只是心裏疑惑更甚,預感秦将軍可能是受了傷瞞着她,想着夜裏的時候偷偷溜來看看。

此時秦将軍大帳之中,公孫直急的團團轉,只是一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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