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回面見龍顏,可能是緊張

長安還在跟徐延順耗着,昨夜邢山被迫放火燒糧,是走頭無耐之舉,他們遭到圍攻,損失了好幾個兄弟,按照人數來看,他們很難逃脫,于是他一咬牙,狠心燒了一處糧倉。

糧倉失火,定州軍心裏更慌,自然是要在第一時間救火,糧倉一旦起火,那轉瞬間就能連起一片,到時候不光糧倉保不住,定州城都得燒起來。

于是邢山他們就趁亂搶糧,葉長安挾持徐延順趕到得時候,糧倉一片混亂。

性命攸關的當口,徐延順只好妥協,眼睜睜看着他們把糧草運出城,如此待到天亮的時候,徐延順因為斷手而難再支撐。

既然徐延順是徐應桐的叔父,葉長安便多少要顧忌他的命,縱然她無比想砍了他替秦将軍報仇,但看徐應桐焦急又痛心的表情,她只好同意請一個郎中來替徐延順止血包紮。

而她自己跟徐延順耗了一夜,精神跟身體皆疲累無比,徐延順好像一條死狗一樣在她手裏,處在半迷失狀态,再不處理的話,很有可能要沒命,但她更要防着郎中使詐,因為她覺得徐延順這個人很不好對付。

不多時郎中提了藥箱過來,先給徐延順吃了一顆疑似提氣的藥丸,然後蹲下來替他處理斷手。葉長安要一邊注視郎中的動作,還要顧及周邊的動靜,他們四面全是定州軍,稍不留神就會被反撲。

此時的徐應桐便站在葉長安不遠處,死死盯着徐延順的斷手,斷口處的血色透着烏黑,看上去惡心又可怖,她忍着胃裏不住上湧的酸水,可心中的痛如何也壓不住,她方才見到了母親兄弟,卻挨了一頓罵,他們都罵她不孝,忘了父親跟徐家的仇。

她無法形容當時的心情,她被心心念念的家人抛棄了,以後的徐家再也沒有她的立足之地,她不知道今後的日子該何去何從。

忽然間,一道突兀的冷光劃進她視線中,打斷了她有些麻木的思緒,她腦袋一炸,想也沒想就撲了過去。

那郎中手裏有刀,她不想去思考這是誰的主意,想了只會讓她心痛,她只知道那郎中手裏的刀對準的是長安,而長安現在沒有防備。

但是她沒有注意到同時射向她的弩箭,就在她試圖去推開郎中的時候。

電光火石間,葉長安先注意到了對準了徐應桐的弩箭,手裏的刀迅速抛出,堪堪替她擋下那一箭,但郎中的刀卻已經刺到眼前。

與此同時,徐應桐朝着郎中撲了過來,将原本刺向葉長安腹部的刀帶偏,然而由于離得太近,刀劃破了葉長安腰側的衣袍,立時就有血濺了出來。

葉長安被刺痛,抓着徐延順的手不由一滞,也不知徐延順哪裏殘存的力氣,居然一下掙脫開她的鉗制滾在地上,被徐應桐推開的郎中立刻過來拉住他,就這樣徐延順給跑了。

“關城門!放箭!”

徐延順一脫身就拼了命的喊,到了這份上居然還如此有鬥志,而邢山與扶搖幫的兄弟正壓着糧草出城,城門一關,大家都懵了。

“他娘的什麽情況!”邢山急的跳腳,“長安在城中,徐延順不是還在她手裏嗎,定州軍都這麽有種的?”

正巧趕來的公孫直眼睜睜看着城門關了,糧草倒是真搶了不少,可葉娘子人那,他現在哪怕不要糧草,誰死都無所謂,葉娘子不能有好歹啊,秦将軍還張着血盆大口等他們啊!

“還愣着做甚,兄弟們上啊,給我把城門破了,我就不信邪了,只要葉娘子不少一根毫毛,打死誰都不要緊,尤其是徐延順那個王八蛋,給老子往死裏打!”

這廂城外攻城,葉長安在城內已經被團團包圍,她跟徐應桐背靠背在一起,怎麽看都沒有逃出去的可能,徐延順已經喪心病狂,估計把她五馬分屍的心都有。

“給我放箭放箭!打死有賞!”

“叔父!”徐應桐喊破了音,“你怎麽還是如此執迷不悟啊!”

然而現在的徐延順根本聽不見叔父這倆字,哪怕對着他喊親爹都不好使了,他一心一意的只想把葉長安大卸八塊,眼神裏透着獸性。

從始至終,徐應桐的命都不在他的考慮之中,哪怕方才的責罵跟冷箭都可以自欺欺人的忽視,但現在的情況再也由不得徐應桐有任何僥幸,她的叔父,被她看作是至親的人,親口下令将她亂箭打死。

“徐娘子,咱們盡力吧,如果真逃不出去……”

葉長安話沒說完,就聽徐應桐凄厲的嘶吼一聲,提着手裏刀砍了出去,也不知道是沖誰,更像是為了發散心裏的絕望。

葉長安眼神皺縮,心說這不是找死嗎,于是緊随其後沖了出去,而射向他們的箭随之而來,葉長安只來得及将徐應桐撲倒在地上。

這一來打亂了她原本的計劃,眼下已經沒有任何戰術可言,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翻滾保命,讓她沒想到的是,徐應桐居然全身護在她身上,這是打算着把自己當成箭靶子來保她的命。

葉長安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就是擒賊擒王,只要殺了徐延順,定州軍無論如何都不會再逞能,眼下還管他是誰的叔父,天王老子也非殺不可。

然而不斷射來的箭讓她們自顧不暇,徐應桐身上已經中了好幾箭,她死死的護在葉長安身上,打定了主意要一命換一命。

葉長安這會兒有點氣血攻心,她瞅準了徐延順所在的方位,提起手裏的刀就朝他扔了過去,能不能砍到無法預料,反正她手裏已經沒了武器,如果倒黴失了手,那就只能等死了。

不過天不亡她,在她的刀扔出去的那一瞬,忽有一只羽箭破空而來,看不清它投來的方向,卻是攜了雷霆之勢,長了眼睛一般直沖徐延順,瞬間就爆了他的腦袋,血霧腦漿炸裂,好似開了瓢的西瓜瓤。

而她的刀砍到了一個正在放弩箭的人身上,誤打誤撞的救了徐應桐一命。

在徐延順開瓢的時候,一片呼喊聲由遠及近,是公孫直的人破了城,而沖在前面的正是前一刻還躺床上起不來的秦将軍。

誰都不能想象他是如何起來并及時趕來的,反正秦将軍就是奇跡般的出現在了大家眼前,還完美的射了一箭,打死了徐延順,救下了葉長安跟徐應桐。

公孫直在後大喊:“徐延順已死,我看誰還反抗!”

徐延順被爆腦漿的那一刻,驚呆了所有定州軍,再加上随後而來的攻擊,所有人都慌亂不已,哪裏還顧得上葉長安二人。

葉長安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秦将軍,想的是他一身的傷,如何這樣不要命的來救她,但她眼下只能暫時壓制對秦将軍的擔憂,慌亂的抱着一身血的徐應桐。

“徐娘子!你千萬撐住啊,賀公子正在趕來,你們還沒成親那,我謝媒錢都收了……”葉長安抓住方才的那個郎中,死命将他拖拽過來,“不想死就給我救她,快!”

葉長安拾起地上的箭抵在郎中脖子上,強迫他給徐應桐急救,那郎中怕死,只能唯命是從。

而秦未強撐着一口氣趕來,滿城的人頭中,他能看到的只有她一個,再也沒有多餘的心力顧及旁人,方才射殺徐延順的那一箭幾乎是本能,同樣耗盡了他的所有力氣,在看到葉長安的那一刻便再也支撐不住,眼睛一花,直愣愣的從馬上栽了下來。

“秦将軍!”

葉長安連滾帶爬的朝他撲過去,那一瞬間好像呼吸都停止了,耳邊的一切聲音都消散,心裏的念頭就只有秦将軍不要死,如果他有什麽三長兩短,那她一定會殺光滿城的人,然後随他去。

葉長安撲在地上,險而又險的抱住了倒地的秦将軍,慣性所致,兩人一起滾了好遠,她只覺的骨頭都要散了,卻死死抱住秦将軍,等終于停下來的時候,葉長安那一瞬間是懵的,她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仿佛五髒六腑都已經棄她而去。

“秦,秦将軍……你是見了我激動的暈了嗎?”葉長安的手托住他的臉,不停的拍打,“別暈啊,你再睡我可就丢下你不要了,我一定趁你睡着的時候拔光你的胡子,揪光你的頭發……”

“你揪一個試試……”

秦未氣若游絲,暈都暈不安生,活生生叫她氣的不想暈了,渾身的疼都抵不過她的不講理,簡直就是能載入史冊的不講理。

葉長安聽到秦将軍說話的那一刻,哇的一聲就開始嚎,然後抱着秦将軍的臉不撒手,“嗚嗚……你可吓死我了!”

秦未:“……”

126被監視

秦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定州城的,只記得自己差點兒讓某個混賬姑娘給活活哭死。

葉長安同樣不記得定州城的一片慘烈,從他抱住秦将軍的臉開始就沒撒手,給一道擡回了兵營。

而生怕被秦将軍吃了的公孫直跟罵爹罵娘的邢山聯手,幾乎屠了定州城,一場毫無意義的對戰以極其慘烈的結局告終,誰也不知道為什麽刀箭對準的都是大魏人,你有仇我有怨,見了誰都想砍。

最終只能歸結于大魏軍是餓急了眼,而定州軍太過不要臉,加上秦将軍被放冷箭的仇,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如此,定州城就這樣被拿下,他們終于有了據點,不再擔心随時偷襲的柔然人,且城裏有傷藥,受了傷的兵将皆可得到救治。

葉長安一直守着秦将軍,他身上的傷口全部開裂,再次發熱昏迷,只不像之前那般全無反應,每日會數次醒來,追問兩句戰況後再昏睡。

以他的身體狀況來看,如此明顯是用意志強撐,根據葉長安分析,大概有兩成是為了戰況,三成是怕她跑了,五成是怕她揪頭發。

秦将軍就是這樣有原則。

待全軍整合退守到定州城時,秦未終于不再持續發熱,孫郎中如期趕回來,一號脈就眉頭緊皺。

“怎麽了孫郎中?”葉長安擔憂的問道,“是不是秦将軍情況不太好,他醒來又暈了一次,傷口也開了,會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啊?”

孫郎中捏着胡子,“葉娘子不擔憂,外傷都是小事,我帶了傷藥回來,秦将軍會沒事的,要不您先去看看徐娘子,我要給秦将軍檢查身上的傷……”

又不是沒看過!葉長安心裏腹诽,不過到底不能這麽旁若無人的瞧,萬一秦将軍醒了,他那麽薄的臉皮一定會不好意思的。

先去看看徐應桐也好,這傻姑娘替她擋箭,差點叫人射成馬蜂窩,好在命大,沒打中要害,不過細皮嫩肉的,恐怕要将養許久才能好。

待她一走,孫郎中的臉立時沉了下來,秦未睜開眼,問他:“毒解不了嗎?”

“原本有八成的機會。”

孫郎中嘆氣,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因為沒有藥,解救不及時,再因為中途雪上加霜的消耗,毒性有所擴散,說什麽都晚了。

“我盡量吧将軍,這藥是我跟師傅求的,可以最大程度的壓制毒性,暫時應該不會有妨礙,但話我必須跟您交代,擴散的餘毒不知道會影響哪裏,您要有心理準備,還有您之前服用過多的烈性藥,身體有了抗藥性,這藥對您能起多大作用還不好說。”

秦未臉上沒有異樣,只說了一句,“有什麽藥盡管用吧。”

葉長安這廂去看徐應桐,這姑娘在床上趴了幾日,不動也不說話,看着都可憐。

不過身上的傷大概不抵心裏的,自從那天之後,她說的話一只手都能數過來,還只是對着葉長安才肯開口。

葉長安照例擰了一方帕子替她擦身,這兩天她感覺自己快成了老媽子,照顧傷員十分得心應手,“應桐,要不要吃點什麽,現在糧草也夠,咱不苛待自己,回頭等賀公子來了,你萬一瘦的皮包骨頭可怎麽辦。”

“長安,我不想吃。”徐應桐悶聲道。

以前多麽開朗的姑娘,現在就如同霜打的茄子,從頭到腳矢了精氣神,面對的是親叔父死去,母親兄弟指責,徐府抄家以來,她自以為為了家人而堅強的信念一朝碎成渣,心裏如何能過的去。

葉長安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她以過來人的經驗來看,安慰并沒有用,家破人亡這回事說的是會随時間看淡,但說到底沒有人能真正釋懷,既然不能釋懷,就盡量給她生活的希望。

“徐娘子啊,我得到确切消息說,賀公子與文子欺碰上了周行将軍,大概就要趕來跟咱們彙合了,哎呀我看你最近臉色差得很,特意讓扶搖幫的兄弟去城裏找了一只老母雞,這會兒正在鍋裏炖着那,可香了,還有啊,萬一賀公子哪天來了看見你在床上躺着,那得多心疼啊你說?”

徐應桐隐約動了動,但是沒有說話,葉長安看在眼裏便知她聽進去了,總之先讓她暫時振作起來也好,至于賀添什麽時候來以及能不能來,葉長安其實并不确定,因為方才的話,一多半都是編的。

而賀添跟文子欺現在身陷洛陽城,暫時沒有跟秦将軍彙合的可能。

且說大魏朝的援軍到達洛陽城後,連同城外的京将營一起攻打城內的柔然人,沒有等來後續大軍的柔然人無以為繼,結局自然可想而知,幾乎被全軍殲滅,大魏軍重新掌控了洛陽城的控制權。

不過由于洛陽城四面受敵,以及随之而來的有關高安謀朝篡位的言論鋪天蓋地,使得洛陽城更加封閉,驚弓之鳥一般城門緊閉,周行跟文子欺根本找不到機會進城。

更別說還有一顆趁火打劫的老鼠屎徐康年,而周行腦門上本就頂着南朝軍的帽子,于是理所當然的被視為一夥人,文子欺跟賀添就因此背上了叛國的帽子。

文子欺這兩日上火,嘴上都起了燎泡,長這麽大沒這樣憋屈過,城門進不去也就罷了,還要面對跟自己人交戰的局面,當然現在也稱不上自己人,是高安的人,但金墉城裏還有文家人,比如昨日他就看見了披挂上陣的宋尹。

若非知曉文老頭要誓死要效忠大魏朝,打死不可能跟高安同流合污的話,文子欺都要懷疑宋尹已經被高安收攏了,居然一本正經的出來跟他交戰,還十分賣命。

賀添安慰他道:“文兄你先別上火,沒準兒文公是有什麽難言之隐,才不得不屈服于高安那,或者就是他的策略,表面上跟高安合作,私底下卻在想辦法除掉高安,你看宋侍郎不是也沒跟咱們下死手嗎?”

“沒下死手?”文子欺撩開胳膊,“看看看看!這誰砍的,我倒是看在他是我外甥他爹的份上手下留情,他那?差點沒給我廢了!”

賀添說不出話了,因為他自己沒比文子欺好多少,如果說文家人骨子裏支持的還是大魏陳家,那賀家就徹底淪為了高安同夥,出城迎戰的人裏頭不只有宋尹,更有賀家的人,也就是賀添的兄弟。

跟自己人對戰就夠憋屈了,賀添還被家人污蔑為叛賊,某種意義上跟徐應桐也算是同病相憐,不過賀家人還是有心要轉變賀添的思想,想要規勸他回心轉意,只是因為賀添冥頑不靈,這才反目成仇。

“文兄,說真的我不明白他們到底怎麽想的,為什麽要跟高安同流合污那,就算不能像文公那樣大公無私,那也別狼狽為奸啊,我是不可能屈服高安的,我一定要破了洛陽城,打敗高安,然後說服他們,實在太糊塗了!”

文子欺哼了一聲,“不是我打擊你啊,你們賀家那幫人,從一開始就跟高安穿一條褲子,要不是看在你還有點腦子的份上,我早都連你一道砍了,指望他們回心轉意,做夢!”

而且眼下他們根本不能破城,大魏軍到底人多勢衆,徐康年又是個縮頭烏龜,不但不能幫忙,還扯後腿,他大概是知曉了文子欺等人的意圖,故意躲在後面不出頭,沒事還要挑些事出來,然後黑鍋都是文子欺周行來背。

誰讓他們現在是“一夥”呢。

“這麽着下去不是辦法。”周行說道,“咱們人馬不夠,洛陽城一時半會破不了,沒必要在這裏浪費精力,何況白淵那邊也不順利,我看眼下咱們不如先彙合,等解決了柔然軍,再從長計議吧。”

從長計議,長在哪,沒人看得見,洛陽城落在高安手裏,就算把柔然人趕出去,秦将軍也不可能再來洛陽城自讨沒趣,那之後呢,難道真要去關隴?

如今的關隴不可同日而語,長公主自金墉城逃出來後跟趙家人聯手,幾乎收攏了洛陽城以西的所有勢力,因為高安謀反,對高安的讨伐之聲日益漸長,而洛陽城受困前途未蔔,更是給了一些人倒戈的理由,那些原本效忠高安的勢力,半成以上都選擇趨利避害的另抱大腿,另外一半則是被趙家強制鎮壓收歸。

眼看着以長公主與趙家為首的新勢力就要獨占一方,在南朝柔然皆受挫的情況下,秦将軍站在哪一方,似乎就成了一股壓倒性的籌碼。

然而誰也不知道秦将軍自己心裏是如何決斷的。

定州城這裏,秦未有賴孫郎中的治療,傷勢有了很大的起色,他只要能下床,那就跟正常人沒了什麽兩樣,照例每天巡視兵營,布置城防,還要集合将領們商讨戰術,正因為如此,定州城很快就有了新的生機,有了随時可以跟柔然一戰的資本。

不過秦未可以裝給所有人看,卻逃不出某個姑娘的五指山,他出趟門都要被她盯着,她不盯着也有扶搖幫的人盯着,這讓秦将軍很是崩潰,他的兵營就該是他說一不二才對,有扶搖幫這幫不服管的人就罷了,還要無時無刻受人監視,滋味着實不怎麽痛快。

但他沒招。

夜間按例都會議事,這日稍微耽擱那麽一小會兒,葉長安就給殺了進來,因為過了她規定的,秦将軍需要休息的時間。

秦未腦門突突跳,這種嚴重被幹涉軍務的情況,擱誰身上都是個死,愣是被葉長安給治的沒了脾氣,盡管他心底還有些許被某人關心的美妙滋味,那也不能阻止他此時想把她吊起來打的念頭。

葉長安闖進大帳,從容且毫無愧色,自然的好像她此刻就應該出現在這裏一樣,然後面向不明所以的将領們,挂了個無害的笑容在臉上,“啊諸位兄弟,我剛才得了好酒好肉,大家辛苦一天,今日我做東,請大家松快松快如何?”

衆将領:“……”

他們現在都不敢去看秦将軍的臉色,兵營裏吃肉就罷了,喝酒誰敢啊,不用問,秦将軍的臉肯定要吃人的表情,誰看誰先倒黴。

而且軍務還沒商議好,秦将軍不發話沒人敢動,盡管他們更想跟着葉長安出去大吃大喝,抛開其他不說,葉娘子在兵營裏很是得人心,人仗義又豪爽,關鍵是膽子大,敢于跟秦将軍擰着幹。

見沒人敢動,葉長安先看向公孫直,臉上挂着笑,然後拍拍他的肩膀,“公孫副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兄弟們整天拼命,更應該吃好喝好放輕松,秦将軍是個通情達理的好将軍,不會怪罪的,是吧秦将軍?”

葉長安沖他擠眉弄眼,秦未差點破功,他還能說甚,難道要承認自己刻薄無情嗎?

“你看吧,秦将軍默認了,走吧走吧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兄弟們都還餓着那!”

葉長安二話不說就将公孫直拖走,至于公孫直本人,從內到外都是崩潰的,他真的不是自願帶頭享樂啊,他都是被逼迫的,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總是他先倒黴,他現在已經徹底怕了葉長安,見了她就想挖坑把自己埋了。

秦将軍是可以理解他的吧!

有人帶頭就好辦了,其他的将領自然也會看眼色,人家葉娘子肯定想跟秦将軍獨處,于情于理都不該繼續留下來礙眼,何況還有好酒好肉在召喚,有葉娘子在的日子,真是賽神仙那!

待所有人離開後,秦未皮笑肉不笑的看她,“你倒是挺會做好人啊,顯得我特刻薄又不會優待下屬是吧?”

“這還用顯得嗎,本來就是啊。”葉長安兩手撐在桌案上對着他,“自己刻薄自己,連帶着底下人也沒好日子過,你這個老大當的肯定不長遠,大夥兒心裏不定怎麽罵你那,我這是替你積攢人情,提高威望,就說我幹的漂亮不漂亮吧。”

“還要謝謝你是吧。”

“我認為是的。”

“那好吧,老規矩,陪*睡。”

葉長安:“……”

秦将軍這是終于開竅了嗎!

127占便宜

葉長安實在沒想到秦将軍這般配合,連臉上的壞笑都忘了遮掩,笑的好像一個得了便宜的流氓。

秦将軍受傷期間,每天都是她沒皮沒臉的賴着不走,幫他換藥包紮都是上趕着來,秦将軍好像一個害羞的小媳婦,恨不得天一黑就把她推出去,生怕她幹點什麽不正經的事出來。

她能幹什麽不正經的事呢,無非就是偷看了一眼秦将軍沐浴罷了。

好可惜,就只有一眼。

還不是因為他受傷不能自理,偏偏秦将軍又愛講究,也不想萬一傷口沾了水不能愈合,那得多浪費藥材,她可是一個以大局為重又注重節省的人,本着這個原則,她才偷偷觀摩他沐浴,沒想到秦将軍不領情,當時就拿木水舀砸了出來。

從那之後,只要他沐浴,必定要把她趕出去,大帳外還得有層層看守,防她跟防狼一樣。

這樣一看,今日的秦将軍就算是引狼入室了。

葉長安嘿嘿傻笑,“秦将軍,要不我幫你換藥吧,再不然幫你打洗澡水進來怎麽樣?”

秦未從桌案前起身,往休息的小隔間走去,一邊道:“藥不需要換了,孫郎中說傷口已經愈合,洗澡也不必,兵營裏并不是每日都能沐浴的。”

“這樣啊,好可惜。”葉長安跟在身後小聲嘀咕道。

秦未回身,要笑不笑地看她,“你倒是可惜了,盼着我傷口一直開着是麽。”

“哪能呢,那不是浪費藥材嗎,自然是替你高興。”葉長安裝傻,“那什麽,要不我來暖床?”

秦未直接一個爆栗賞給她,“大熱天的暖什麽床。”

“哪裏有很熱,夜裏很涼呀,秦将軍你重傷初愈,身體正虛弱的時候,不能着涼……”

“你到底睡不睡。”

葉長安二話不說直接撲上床,小木板床比秦将軍書房裏的床還脆弱,險些當場報廢。

“睡啦睡啦,時間都已經過了。”

不想秦未又拎着她的脖子給揪起來,“是不是應該洗臉洗腳再睡呢?”

“不是說不用洗了嗎?”

秦未哭笑不得,“只是不用沐浴而已,你一個姑娘家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

葉長安掐腰瞪他,“我這形象還需要注意嗎,不洗臉也是絕色,再說了,我來定州的路上十好幾天沒顧上沐浴,照樣過的好好的,你嫌棄我怎麽着!”

“不敢,現在兵營裏你是老大,我的人都讓你收買的服服帖帖,別說十幾天不洗澡,一年不洗也沒人敢嫌棄。”

“呸,胡說八道,那我成什麽了。”

秦未捏着她的臉揉搓臉兩把,“一年不洗澡的話,我預測你會長一層殼,弩箭都穿不透的那種,倒是省了穿甲,我看挺好,還省了水。”

葉長安頓時老羞成怒,一巴掌糊在他身上,“你才長殼,還刀槍不入,我還金剛不壞那!”

秦未笑,“兩年不洗就能金剛不壞了。”

“混蛋混蛋!”葉長安對着他一陣拳打腳踢,“秦将軍你真的太壞了!”

“哎呦疼……”

秦未捂着傷口彎下腰,看來是給打疼了,葉長安一下子就慌了,“快讓我看看是不是傷口裂開了,根本就沒好嘛,淨騙人。”

秦未趁機把她鎖住收進懷裏,然後拍開她還試圖行不軌的狼爪,嘆了口氣,“消停點,沒開也禁不住你那麽大的手勁。”

“所以秦将軍是在害羞嘛,又不是沒看過,你昏迷的時候,哪哪我都看過了,不光看還上手摸了,手感很不錯哦!”

秦未氣樂了,又捏着她的臉狠狠揉搓,“沒個正經。”

葉長安挂在他脖子上,笑的沒皮沒臉,“我什麽時候正經過,秦将軍還不是喜歡,你要敢說不喜歡,我現在就把你打殘,然後用鐵鏈鎖住你,天天逼你說喜歡。”

“你怎麽不上天啊你!”秦未抱緊她,俯首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為了我後半輩子還能生活自理,勉為其難吧,誰讓我招惹了一個不講理的女土匪,動不動就要揪光頭發,我膽小,怕的不得了。”

“你還勉為其難了?”

“也不是特別勉為其難吧,要是你能洗把臉,說不定就心甘情願了。”

秦未拉着她坐下,轉身取了巾帕沾濕,然後仔細給她淨面,在他受傷不能自理的那段期間,一直是她在貼身照顧,這些他都知道,不是沒有感動,更多的是心疼,或者說是抱歉,這姑娘似乎總是在經歷跟承受着傷亡分離,盡管她異于常人的堅韌,但心裏也會惶恐害怕吧。

他自出生起就注定要與動蕩殺戮為伴,生死早就看淡,可在那一刻的時候,他覺的自己得争取多活幾年,因為他不想她再經歷失去,還有那永遠存在于她臉上的笑看人生式的無畏,那是一種經歷無奈後的掩飾态度,并不見的是真豁達,他更希望她可以發自內心的暢快。

“喂,你突然這樣我很惶恐的哇,秦将軍親自替我淨面,傳出去我還能上街嗎,會不會被人打死?”葉長安惶恐道。

秦未只是笑,又端了木盆過來,然後就要給她脫鞋襪,吓得葉長安慌忙自己脫,“我錯了秦将軍,以後保證注意個人衛生,求你別這麽整我啊,我怕遭雷劈。”

秦未蹲在地上瞅她,“這麽着不大公平吧,你倒是我把都看光了,我看個腳都不成,有些人當真是只許自己點燈不許別人放火啊。”

“誰不讓你放火了,之前你還看得少嗎,再說了,我臉皮還是很薄的,整個人還是很矜持的,洗腳這種事還是我自己來比較妥當,倒是秦将軍你,光讓我洗,你自己那!”

“我啊,這不正準備洗嗎。”

說話的功夫,秦未就搬了椅子過來,然後理所當然的脫掉自己的鞋襪,在某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就這麽堂而皇之的把腳放進了木盆。

葉長安:“……”

秦将軍原來如此不知矜持的嗎,這算不算是在占她便宜……

木盆說小不小,葉長安一雙細長的腳在裏頭十分從容,但是再加上一雙男子的腳,如何也顯得擁擠,木盆裏的水頂在邊沿,要溢不溢的樣子,顫顫巍巍,如同小鹿亂撞似的叫人悸動。

再沒心沒肺的人,此刻也不能無動于衷,在秦将軍溫熱的肌膚覆在她腳上的時候,那突如其來又難以言喻的觸感讓她渾身的血液都快要凝滞。

她不知道別的流氓在抱得美人歸時是怎樣一番感觸,反正她有點慫,應該說是非常慫。

“秦,秦将軍,你不嫌擠的慌嗎?”

“兵營不比家裏,就這一個木盆,我為了盡量貫徹你定下的休息時間,只好勉為其難的将就一下,你看那?”

她認為挺好的,嗯,非常好,以後家裏就備着一個木盆好了,又省水又節省時間,十分符合她儉省的作風。

不過秦将軍嘴裏說着勉為其難的将就,實際情況來看半點沒有這方面的意思,洗的十分仔細,水都溫涼了還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葉長安一直保持僵直狀态,漸漸感覺腳有些麻木,于是下意識的勾了勾腳趾,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他的腳心。

秦未一怔,一股熱流自腳心沖到頭頂,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并險些導致失控,正當他想要把腳收回來的時候,又一下更為不容忽視的碰觸正中他腳心,還是兩只腳一起。

秦未:“……”

“我腳都讓你擠麻了,讓我活動一下嘛。”

她不知道自己還在繼續點火,不要命的十指大動,卻忽然被秦将軍的雙腳壓住,壓的死死的不能動,然後她就不樂意了,反腳就想抗議。

“秦将軍你好不講理,還不讓動嗎,哼,小瞧人!”

于是不甘被壓迫的某姑娘開啓了一場腳盆大戰,竟是跟秦将軍在盆裏過起招來,一人一腳毫不退讓,戰況空前焦灼,木盆裏的水再難維持平衡,水光四濺的表示抗議。

秦未覺得有意思,後面竟是認真的跟她過起招來,等到水盆裏的水見了底,木盆有了開裂趨勢的時候,秦未反腳一鎖,敵方再難動分毫。

“還不服麽,嗯?”

秦未好似看網中拼命掙紮的魚,不止沒有解救的意思并且幸災樂禍,而葉長安還在拼命反抗,卻是徒勞無功。

不會認輸的姑娘永遠不甘于服軟,于是雙腳壓上全身的力氣,試圖一招反制,然而秦将軍堅如磐石,她這樣用力過猛的結局就是導致自己身體不穩,身體一下就彈起來,直眉楞眼的就朝秦将軍撲了過去。

如此熱忱的投懷送抱,不收簡直對不起自己,秦未照單全收的任由她撲進懷裏,也幸而秦将軍能穩得住,換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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