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回面見龍顏,可能是緊張

一般人,倆人得摞一塊摔個狗吃屎。

方才的克制被過于熱情的投懷送抱給盡數激發,連本帶利更盛剛才,更有數月的惦念與擔驚受怕,使得秦未難以再自欺欺人的保持冷靜,于是遵從內心的吻了她,一發而不可收。

這種感覺真好啊,他想,以往他如何會覺得殺戮就是自己唯一的歸宿呢,明明還有如此美好的人生時刻,還有一個這樣值得守護一生的姑娘在等他,他第一次有了要為一個人而長長久久活下去的念頭,不再想耗盡所有去複仇。

時間能停在這一刻多好。

128誰在上

葉長安空有一副耍流氓的心,到底沒有實戰經驗,跟身經百戰的秦将軍比起來就顯得非常吃虧。

明明是要調戲他的,卻被人家占盡了便宜,不那麽克制的秦将軍跟平常比起來就好像是兩個人,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披着羊皮的狼。

不過她很喜歡,這樣的秦将軍讓她覺得安心,不再冷冰冰的跟她保持距離,不會板着臉訓她,那樣的秦将軍讓她有自卑感,她原本就是配不上他的。

于是營帳裏不堪一擊的小床板第一次經受了意志上的考驗,不光要眼睜睜的看兩人膩味,還要随時承受着腰板斷裂的命運。

幸好兩人最終沒有擦搶走火,不然整個營帳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險。

天将明的時候,秦未一如往常的沒了睡意,不過今日有美人在懷,他有些不那麽想起,貪戀這一時片刻的安逸。

倒是葉長安睡的香甜,她蜷縮在他懷裏,比起她日常的張牙舞爪,睡覺是意外的老實,當然也有可能是地方不夠施展。

秦未這樣盯着她看,從天色蒙亮到日光乍起,竟是不厭其煩,她眼角的淚痣出奇的柔和美好,張揚魅惑之态盡數收斂,他的手指有意無意的在她眼角摩挲,細膩溫潤的觸感讓他眷戀,忍不住低頭點在上面。

然後,那雙攝人心魄的眸子倏然睜開,重新有了張揚的姿态,再被晨間的一點迷蒙點綴,更添了一份嬌媚。

“秦将軍,你果然是被我迷住了吧,居然偷親我,這叫趁人之危。”

秦未嘴角噙着笑,手指捏着她的耳垂,“你也知道趁人之危,我昏迷的時候你可沒少下手吧。”

“我那是給你上藥包紮,跟你不是一種性質,不過你都這樣說了,不摸兩把實在對不住我自己。”

葉長安話說就把賊手伸進了他裏衣內,一時不察的秦将軍居然沒能第一時間抓住她,就這麽叫她得逞了。

“哇,手感真好,秦将軍是怎麽保持的,沒見你如何練功嘛。”

秦未:“……”

大早上的就開始惹火,對禁欲多年的秦将軍來說簡直是致命的折磨,不過他擅長以暴制暴,手掌毫不示弱的掐住她的腰,某個有賊心沒有當賊經驗的人立時繃住,不敢再動。

她腰間的觸感一樣讓他着迷,同樣不理解一個整日好吃懶做的人是如何保持的,不過他很喜歡就是,哪天要是生了贅肉,一定要督促她每日晨練。

葉長安一下就記起了昨夜的悸動,餘溫未退又被撩起,導致她膽子肥大,主動尋到秦将軍的唇吻了上去。

盡管受教多次,她親的不再像是啃肉一樣簡單粗暴,但到底還是生猛的類型,一下就勾起了秦未征服的欲望,于是翻身壓制,開啓了晨練的前奏。

兩人忘乎所以的時候,忘記了當下身處兵營,還有個随時都會沖進來的公孫直,雖然前後有遮擋,公孫直不會找死的闖進來,但這種暧昧的氣氛無法遮掩,何況還伴随着不安的床板聲。

秦将軍一向律己,從來起的都早,誰知道忽然一天就起晚了,公孫直根本沒反應過來,還當秦将軍的傷又發了,差點就沒頭沒腦的闖進去。

幸好在最後關頭的時候,他聽到了些許輕微的,需要一定人生閱歷才能分辨的聲音,然後及時剎住腳捂住嘴,沒有自殺式的喊出聲。

可憐公孫直一早就是一身冷汗,只恨自己沒有精通隐身術,不能原地消失,只能踮着腳一步一步挪出去,預感壽數都要因此縮短十載。

他娘的誰知道葉娘子昨夜就沒走那,為什麽沒人通知他一聲!

不過秦将軍一把年紀了,如此也能叫人欣慰,他實在不能不佩服葉長安,如何能把活閻王一樣的秦将軍給收服了。

簡直就是為民除害的勇士!

這動靜其實不能瞞過秦未,只不過他知道公孫直輕易不敢闖進來,要是這點眼色沒有,如何能做副将,有這麽一次也好,往後估計沒人敢闖了。

不過公孫直能有眼色,不代表其他人有,外頭的扶搖幫兄弟一大早就在大帳外嚷嚷,恨不得讓全城的人都知道秦将軍賴床不起。

“公孫副将你愣在外頭做甚,進去啊,秦将軍這樣通情達理的人不會說什麽的,太陽都曬腚了,他又沒有女人讓他操勞,起晚了不像話,咱得做勇于直谏的下屬!”

公孫直一臉便秘,因為大帳裏頭的狀況實在難以言述。

“誰說秦将軍沒有女人的。”葉長安忽然出來,理了理衣袍,“我不是嗎?”

衆人:“……”

一大早就如此勁爆,這樣真的好嗎?

扶搖幫以老鬼為首的兄弟們個個做鯨吞狀,暴擊突如其來,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應該補一句早生貴子。

“葉娘子你厲害啊!”老鬼對她佩服的五體投地,伸着脖子往營帳裏頭瞧,“怎麽個意思,你把秦将軍壓的起不來床了嗎,不愧是女中豪傑啊,兄弟們以你為榮!”

這話公孫直就不大服氣了,怎麽說秦将軍也是他們所有人敬仰的英雄,夫綱還是要有的,于是反駁道:“鬼兄弟,我們将軍怎麽可能被壓,我敢保證他是在上頭的!”

“你憑什麽保證那,你看見了嗎?”

“我……”公孫直差點把自己賣了,“這哪裏用看,想想都知道啊!”

“敢不敢打賭!”

“賭就賭!”

被他倆這麽一起哄,整個兵營裏都躁動了,于是以老鬼為首的扶搖幫兄弟跟以公孫直為首的兵将們就這麽杠上了,就誰在上的問題争論不休,整個鹹吃蘿蔔淡操心。

葉長安如此一琢磨,倍感任重道遠,她以後要壓不住秦将軍,臉面是不是都沒地方擱了,但秦将軍他不好壓啊,想想昨晚上自己淨被欺負了,一點還手的餘地都沒有,太窩囊了!

秦未自大帳出來,清了清嗓子,“都沒事幹了嗎?去練武場加練兩個時辰再給飯吃。”

将士們登時心如死灰,不敢看秦将軍那吃人的臉,皆灰頭土臉的去往練武場,不過即便如此也不能抵消他們的好奇心,有關于秦将軍是否壓得住葉娘子的話題,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大家茶餘飯後熱衷談論的話題。

秦将軍一出來,葉長安無端心虛的不敢看他,要不是臉皮厚,臉皮肯定要熟了,雖然很鄙視自己,但想起方才的一番面紅耳赤,老臉也挂不住。

于是只好打着扶搖幫兄弟的幌子臨陣脫逃,“都愣着做甚,沒聽秦将軍說要加練兩個時辰嗎,不想吃飯了啊!”

小星脫口而出,“不是,葉娘子,咱們也要練嗎,不給飯吃我們自己做呗!”

葉長安一巴掌拍他腦袋上,“廢什麽話,都跟我走,我來陪你們練。”

葉長安要陪練,扶搖幫的兄弟們不好說什麽了,不情願也得去。

秦未看她臨陣脫逃的樣子,嘴角不自覺上揚,不過想起扶搖幫這群人來,他臉上又多了一分思慮,扶搖幫不失為很好的助手,但到底不可跟正規軍混為一談,時間一長必定會生出嫌隙來。

這話眼下不好跟丫頭明說,只能等契機再言,以免她多想。

葉長安領着老鬼等人去往武場,那裏已經積聚了好些人,仔細一看還有邢山,而扶搖幫的兄弟們正與将士們比武,場面十分熱烈。

眼下已經深秋,這幫漢子們還個個赤着膀子揮汗如雨,看的葉長安心裏發癢,亦想加入他們打一場。

老鬼率先扒了衣裳跑過去,振臂一揮,“兄弟們上啊,咱扶搖幫不能叫人給比下去,葉娘子你也來啊,有你在,咱們鐵定贏了!”

有方才誰在上的問題在先,兵士們又不依了,“那不成啊,葉娘子要上,那将軍也得來,這樣才公平嗎,要不幹脆看他倆一較高下如何!”

“公平個屁,你們一幫大老爺們還要跟葉娘子計較,忒不要臉,不用她來,我老鬼就能幹倒你們一群人!”

葉長安聞言不由蹙眉,忽然意識到扶搖幫跟正規軍之間的問題,心說要不要勸邢山投歸秦将軍那,可邢山當老大當久了,大概會不甘心吧,扶搖幫的兄弟們放浪慣了,恐怕受不得約束,事情有些難辦。

“怎麽,不上去幹一場嗎?”邢山拿着衣裳擦着身上的汗,朝她走過來,“還是說現在不知道該站哪一方了,要不就是昨晚上真累着了?”

“放屁,胡說八道!”葉長安翻了個白眼,心裏卻在猶豫着如何跟他開口,站哪一方的問題委實戳心,在她看來,大家應該是一家人才對。

邢山哈哈大笑,正待再說,忽聞號角聲傳來,武場上的兵将們立即停手整裝待發,這是敵軍進攻的號角聲。

與他們的整齊劃一相對應的是扶搖幫兄弟們的不知所謂,葉長安臉一沉,“邢山,應該是柔然人打來了,你跟兄弟們商量看要如何,我去幫秦将軍。”

邢山二話不說,招呼兄弟們一起上,“這還用說嗎,兄弟們穿好衣裳抄起家夥,跟我一塊幹翻柔然狗,也替我大舅子掙個臉,別讓他們給比下去了!”

葉長安頭疼不已,心想還是等擊退柔然人再把話跟他說清楚吧。

129并肩站

柔然人忽然來襲,算是情理之中,柔然大軍戰線太長,盡管有搶奪來的糧草補給,仍舊耗不起,再加上攻擊洛陽城失敗,如果不能盡快除掉秦将軍,那他們之前的所有努力就算白費。

之前一次偷襲可謂傾盡所有,說起來他們把握的時機很不錯,假如不是秦将軍勉力支撐,柔然很可能就會得逞。

而此次進攻才是真正孤注一擲見分曉的時候,柔然人不能再耗,秦未不想再耗,必須要将柔然人擊退。

號角聲響起的那一刻,各兵将按照秦将軍事先好的戰略各就各位,反應迅速有條不紊。而葉長安找到秦未的時候,他已經重甲在身,正準備上馬親臨城牆。

“你來做甚,去大帳裏歇着去!”秦未道。

葉長安自己找了一匹馬騎上去,“那不可能,你要不讓我去,我就自己去,看誰能把我鎖住了。”

秦未撫額,這姑娘一根筋,她真能自己跑戰場上給他惹事,與其如此,不如把她帶在眼皮子底下。

“去穿上甲,跟在我身邊不準亂跑。”

“好嘞!”葉長安開心了,她一時不能看見秦将軍,自然是坐不住的,何況他的傷其實沒好。

秦未嘴上說着不同意,其實私下裏早就讓人給她備下了一身甲,身在兵營,即便不上戰場也有危險。

還是秦将軍了解她啊,葉長安穿上甲,不輕不重剛好合身,知道她閑不住,給提早備下了,她頭一次穿甲上身,自我感覺威風凜凜,一點不輸秦将軍。

秦未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動,然後沉下臉命令道:“既然穿了甲上了戰場,一切都得聽我指揮,不得私自行動,更不準以身犯險,可聽明白了?”

“遵令!”

葉長安這廂心潮澎湃的想要上戰場過把瘾,然而實際情況就是她啥也不能幹,跟在秦将軍身後好像行動的旗杆,他在城樓親自指揮,她就只能聽他指揮。

她更想沖在前頭上陣殺敵,但是秦将軍只把她當透明,什麽任務都不分配給她,早知道她還不如跟着邢山他們。

“将軍!”有守将匆匆來報,“左方遇上強攻,劉副将中了埋伏,急需支援!”

秦未蹙眉,居然跟他預想的不一樣,柔然軍假意攻城,其實打的是聲東擊西乘虛而入的主意,劉副将所守左方兵力不足,沒想到他們偏偏從那邊下手。

“右方如何?”

“回将軍,公孫副将那邊暫時沒有問題。”

秦未打量着柔然軍還有後招,公孫直不能動,城門處還要他來坐鎮,但如果劉元勝當真支持不住,他少不得要過去支援,那樣一來,城門就要冒險了。

“将軍!”又有守将來報,“扶搖幫的人私自出現在左方,已經跟柔然軍打起來,不過……”

秦未立時就沉了臉,“誰讓他們私自做主的,不自量力!”

扶搖幫不按套路出牌,那幾百人如何夠抵抗柔然人,萬一因此打亂了原本的布局,多少人要被他們害死。

秦未不得不親自出馬了。

“秦将軍,讓我去吧!”葉長安自告奮勇。

“你去送死嗎?”秦未呵道,“給我老老實實待着。”

“将軍!城門還要您來坐鎮,萬一他們只是調虎離山,那不是中了他們的圈套?”兩位守将認為秦未出馬不妥,亦攔着。

“是啊秦将軍,還是我去吧,你別小瞧我啊,我跟劉副将聯手你怕什麽,再說邢山大概會聽我的,還是我去好使,萬一真來個什麽調虎離山的,我可真頂不住啊”

這正是秦未所顧忌的,假如身邊站的是另外一個人,他大概會毫不猶豫的派他去,但是葉長安,他如何也不能說服自己拿她冒險。

秦将軍難得的猶豫了。

“秦将軍你就別磨叽了,怎麽打仗還婆婆媽媽的,就這麽瞧不起我怎麽着,你要真這樣,我以後死活得鎖住你,你也別上戰場了,這決斷上戰場也耽誤事。”

秦未:“……”

他當然知道猶豫不得,但是……罷了,秦未一咬牙,“好,派你去,但是你得記住我的話,萬萬不可意氣用事擅作主張,不然軍法處置。”

葉長安一擺手,“就這麽定了,你有什麽戰術告我,我一定不辜負使命,不然任憑處置。”

秦将軍咬碎了牙才決心派她迎戰,但她本人卻好似出了籠的鳥,興奮且迫不及待,大概初生牛犢永不知畏懼,初上戰場的人都不知道生死的殘酷。

劉副将的情況遠比想象中棘手,他也算是周行帶出來的老将,并非不堪一擊,皆是因為被扶搖幫亂了陣腳所致。

扶搖幫的人不知道從哪裏得知左方有大批柔然人突進,當然也有可能是随便選了個方位,反正就是沒頭沒腦的就跟柔然軍對上了,按照之前的預計來看,左方并非防禦要點,如果柔然軍來的不多,扶搖幫或可一戰。

誰也沒想到柔然軍忽然來了這麽多人,扶搖幫不敵受挫,一下就損失了不少兄弟,劉副将自然不能見死不救,只好領兵接應,哪曾想扶搖幫的人不甘心,還想繼續逞強。

葉長安一聽就知道他們的毛病又犯了,幫派中人最講抱團,也最記愁怨,柔然軍殺了扶搖幫那麽多兄弟,讓邢山他們灰頭土臉的認輸根本不可能,這種時候跟他們講什麽戰術大局,那就等于放屁。

秦将軍交代給她的戰術就是,僞裝成秦将軍親自出戰的假象,反正戰盔戰甲在身,誰也看不出來她是冒牌的,至少一時半會還能糊弄,她盡量挺胸擡頭,模仿他平時的樣子,倒也有模有樣。

連劉副将打眼都沒認出來,不過劉元勝對葉長安的印象不錯,在無人可用的情況下,她的确是個不錯的選擇。

彼時劉副将身陷圍困之中,葉長安領兵加入戰局,不知道是不是披着秦将軍的皮,有那麽點狐假虎威的作用,柔然軍多少被她鎮住些許。

但柔然軍攻勢甚猛,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看樣子是想拖住僞裝的秦将軍。

葉長安顧忌邢山他們,親自帶人殺過去,扶搖幫的兄弟似乎打定主意要自管自家,不大跟人配合,更不想接受別人的援救,大概是怕丢臉。

葉長安瞅準了邢山的馬屁股,二話不說一馬鞭抽過去,差點給邢山抽懵了,他本能的就要回身來罵,待看見葉長安的時候,一下就呆了。

他一眼就能認出來她,別的不說,他自從跟秦将軍交過手後,對秦将軍的氣場十分敏感,還不至于跟葉長安混了,但是為什麽會派她來,這不是胡鬧嗎?

“你不用說話,還想認我這個朋友的話,就讓兄弟們退後,不然你死在這裏,我可不管收屍。”

邢山已經挂了一身的傷,的确沒指望活着回去,而且死了這麽多兄弟,他也沒臉活着回去,索性拼死拉倒,但他知道葉長安不會真的放任他去送死,一定會冒死救他,如果是拉着她一起拼命,邢山就沒那麽大決心了,被沖昏的頭腦一下清醒過來。

說服了扶搖幫,葉長安去了一樁心事,總算可以專心打仗,橫豎她看柔然人都不順眼,今日殺一個是一個,殺一打算她賺了,常樂縣的人不是白死的。

葉長安這廂激戰的時候,正方右方果然遭受重擊,尤其是城門處,大概是葉長安的障眼法起了效果,柔然軍皆以為城門沒有秦将軍坐鎮,于是傾巢而出,果真是打着調虎離山之計。

秦未觀望片刻,待估算柔然軍來的差不多時,方才親自出城迎戰,如果三方同時發力,拿下柔然軍應該不在話下。

公孫直那頭他不怎麽擔心,唯獨記挂着葉長安,如果柔然人把她當作是他,一定會下死手,不知道姑娘能不能頂住,由于他一心想要快速擊退柔然軍,然後去支援葉長安,故而今日的秦将軍越見淩厲,從戰術到打發貫穿一氣,讓人喘不過氣來。

但葉長安那邊比預想中要艱難的多,正如秦未所料,柔然人将她當成真正的秦将軍,可謂下了死手,很大程度上就是針對她一人,如此更加激發了她的求勝心,大刀揮舞起來更加無所顧忌。

柔然軍孤注一擲的時候,仗打的就格外艱難,秦未沒能在預想的時間內脫身,而葉長安也陷入了體力不支的困境,打仗這回事遠比她預想中艱難的多。

總算體會了一把秦将軍打仗的滋味,到了有心無力的時候,不甘心也并不能起什麽作用,只能不斷的受傷。

扶搖幫的兄弟一直圍在她四周,尤其邢山,不知道替她擋了多少刀,而劉副将也沒好多少,集體陷入苦戰,縱然柔然軍比他們傷亡還慘重,依然不好打。

待到天色要暗的時候,葉長安感覺身上的力氣就要抽幹了,自早晨起來後就沒吃過東西,誰知道秦将軍體罰兩個時辰,一下就是一整天,她可是個不吃東西就會死的人,哪怕讓她喝兩口稀湯也好。

有那麽一瞬間,她其實是想放棄的,但是想起秦将軍來,又生生榨出來一把子力氣,她就不信天要亡人。

幸而天是站在她這一頭的,忽然之間自南來了一隊人馬,幾乎是壓倒性的多于柔然軍,在他們加入葉長安的戰隊之後,簡直有如神助,一下就将垂死掙紮的柔然軍打的不能翻身。

正是北上來跟秦将軍彙合的文子欺周行,他們來的很是時候,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在天色暗下來的時候,秦未終于得以脫身,留下足夠的人來收拾剩下的柔然軍,自己快馬加鞭去找葉長安,一整天沒吃飯的丫頭,不知道還能不能堅持。

葉長安的确堅持不了,要不是一身的甲壓在身上,她現在更想躺地上睡會,見到文子欺來的時候,她幾乎就放心了,除了還記挂着秦将軍之外,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各種吃食,什麽牛肉餅牛肉湯,哪怕來兩個粿子也好。

“小媒官你可以啊,居然能獨當一面了。”

文子欺一脫身就來打趣她,只是人家沒力氣同他拌嘴,悻悻然的很,又猛的瞧見策馬而來的秦将軍,便立時舉着雙手嚷嚷,“白淵白淵是我啊,是不是都想死我了啊啊!”

然而人家秦将軍連眼角餘光裏都沒有他,只是盯着他的姑娘,一眼就看出來她在強撐,于是心裏一疼,恨不得飛過去抱住她。

秦未跑到她跟前下馬,伸出手來接她,手剛伸出去,葉長安身子一歪,直接從馬上栽了下來,秦未展臂撈住她,全身的重量壓的他腳下踉跄。

他掀開她的盔帽,緊張道:“怎麽樣,是不是受傷了?”

葉長安搖頭,氣若游絲道:“秦将軍,我想吃烤全羊,吃一整頭……”

秦未失笑,把她抱上自己的馬,然後自己跨坐後面抱住她,策馬往定州城而去。

“好,你吃一頭牛都成。”

130強留人

柔然軍自此徹底沒有了招架之功,秦未派公孫直與周行善後,一路窮追猛打,勢要将柔然人殲滅。

柔然可汗被秦未重傷,逃離途中又遭周行一箭射殺,剩下的柔然人潰不成軍,幾乎全軍覆沒,柔然自此名存實亡,北疆草原的勢力将面臨重新洗牌。

秦未帶葉長安回營,決定大軍暫時在定州城整頓再從長計議,如今周行回來了,他可以輕松不少,有他來善後,自己就有時間琢磨着先把丫頭喂飽。

抗擊柔然勝利,使得全營的兵将都興奮不已,盡管人人身上都挂了傷,但抵擋不住打勝仗的振奮,燒火做飯的大鍋很快就冒了煙,大家空了一整日的肚子,現在急需好酒好肉來填滿。

葉長安餓的恍恍惚惚,身上的甲都是秦将軍給扒下來的,她身上刀傷無數,衣袍都浸染成了紅色,但不知是不是餓的,她沒覺得多疼,就是火辣辣的麻木。

秦未抿着唇,仔細給她除掉傷口上粘連的衣裳,心疼的無以複加。

“秦将軍你說,這是不是現世報啊,這麽快就讓你看回來了,我現在餓的眼皮子都不想動,就是那待宰的魚,你可別趁機動手動腳的。”

秦未瞬間破功,笑睨她,“你現在是被砍的血呼啦的魚,我還沒有對着一灘血肉動手動腳的毛病。”

“哼,你以為你躺床上那會兒比我好多少嗎?”

“是是是,從現在開始,我來照顧你,等到傷口處理好了我再動手腳。”

“你有受傷嗎秦将軍,傷口有沒有裂開,哎呀我這點傷不要緊,還是你比較重要。”葉長安惦記他受傷,想要起身卻又被他摁下去。

“我好得很,你就別操心了,我讓廚房熬了粥,你喝過了再說。”

“別只給喝粥啊,我現在想吃一頭牛!”

秦未笑,在她腦門上戳了一下,“吃什麽牛,你餓了一天,先喝點粥再吃東西。”

沒多一會,粥就送到了大帳,濃濃的還放了肉,秦未生怕她等不及燙了嘴,只好一勺勺喂她,這姑娘饞貓似的盯着碗裏,那眼神足能把碗給吞了。

“夠你吃的,別着急,我讓他們做了肉,但是夜裏不能多吃。”

“哇秦将軍就是好。”葉長安笑嘻嘻的看他,只要給肉她就高興。

“我看以後誰給你二兩肉,你就能跟誰跑了。”

“嘿嘿,那不能,我就賴着秦将軍。”她吃了粥有了力氣,說起今日扶搖幫的事來,“秦将軍,今日扶搖幫給你惹了麻煩,你是要按軍法處置他們嗎?”

秦未擡眼,“怎麽,你想給他們說情?”

“沒有沒有,我知道兵營裏的規矩,知道他們惹了麻煩,沒有要說情的意思。”她糾結道,“就是吧,我有心讓扶搖幫的兄弟投歸秦将軍麾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秦未直到喂完了一整碗粥才說話,“有人想要入我麾下,我自然不會攔着,但前提是得心甘情願,如果邢山還打算當他的黑幫老大,今日的事我不會計較,如果他們想來兵營,今日的事就要依軍法處置,且以後得收起他老大的做派來。”

倒是跟她之前顧慮的差不多,有可能的話,她非常想邢山他們加入秦将軍的陣營,但這話她不知道如何跟邢山提。

“想聽建議嗎?”秦未看着她,“我要是你,就不會提,你開口邢山一定會答應,卻不見得是他自願,強扭的瓜不甜,日後必定有後患。”

秦将軍比她想的周到,可是她還是希望邢山能留下,不知道是不是偏執,一同經歷過生死的兄弟,她總是想将大家聚在一起,秦将軍說的後患,她并不能想到那麽長遠,難道生死兄弟都不能相信一輩子嗎?

她到底不能理解。

還沒想好如何開口,第二日上就先出了麻煩,因為扶搖幫擅作主張導致損失慘重,兵營裏的許多将士心有芥蒂,于是就這樣吵了起來,并因此大打出手,鬧了一樁不大不小的亂子。

昨夜因為打了勝仗,在秦将軍的默許下,不少人都喝了酒,酒勁一上頭,幹什麽都沒了計較,由争吵引發鬥毆,一發不可收。扶搖幫的兄弟們憋着一肚子火,根本禁不住挑逗,懷着對死傷兄弟的悲痛,以及對輸人又輸陣的憋屈,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拿出了混混的做派,險些因此鬧出人命。

文子欺因為兵營裏的人被打,登時不幹了,他原也瞧不順眼扶搖幫的人,見兵營裏的兄弟吃了虧,二話不說就跟邢山招呼上了,邢山受了一身的傷,再被文子欺胖揍一頓,看着都沒人樣了,但邢山就跟瘋了一樣,死活都不顧,只為了打而打,好像就為了訛一條命似的。

葉長安早上聽說後,腦袋都炸了,也忘了秦将軍要她好好養傷不準亂動的話,着急跑來拉架。

“邢山你不要命了嗎,還不給我停手!還有老鬼,你們都幹什麽那!”

一夥人打的要死要活,根本聽不見她吆喝,葉長安氣的火冒三丈,沖過去硬生生架在了邢山跟文子欺之間,打懵了的邢山根本來不及收手,一拳頭就砸在了葉長安身上。

秦将軍仔細包紮的傷口一下就裂開,血跡立時透了出來。

那滋味簡直直沖頭頂,葉長安咬牙忍着,胳膊死死架住他的胳膊,總算喚回了邢山一點理智。

“花蚊子你也停手,他沒數你也沒有嗎,不知道在兵營裏動手是什麽後果啊!”

文子欺摸了一把嘴角的血,橫道:“他娘的,誰還沒點委屈啊,兵營裏也不能憋死人是吧,我就看他不順眼怎麽了,再說了他算哪門子兵,江湖混混都要打死我們的人了,我憑什麽不能出手啊,受罰我也認了!”

“誰稀罕你們兵營啊!請我們來都不來!”邢山喘着粗氣,一點往日的沉穩都沒有,“我是看在我妹子的面子上懂嗎,老子刀口上滾過來的,不比你們兵營裏的人見血少,瞧不起誰呢,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兄弟們,咱們走!”

邢山一招呼,扶搖幫的兄弟們皆呼應,這就要甩手走人。

葉長安記着秦将軍的忠告,猶豫再三沒有上前攔着,但是心裏火急火燎的,現在外頭形勢不明,扶搖幫的人出去會不會有危險那!

“我來說句公道話吧。”劉元勝開口道,“扶搖幫的兄弟們幫了咱們不少忙,咱們兵營裏沒有糧草,多虧了他們帶的糧草來救濟,何況進定州城搶糧,少不了他們的功勞,昨日縱有不妥,但我們還是把柔然人打敗了,到底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兄弟,何況他們并非兵營中人,我們不好以咱們的标準來要求他。”

“是啊,劉副将說的對。”公孫直也道:“邢山兄弟還是很講義氣的,大家不要太為難他們了。”

文子欺哼了一聲,“人都要走了,說這還有甚用!反正他們沒有留在兵營的心,我們還能跪下來強留人嗎?”

葉長安聽他們說完,立刻就騎馬追了上去,她到底不能眼睜睜看着邢山這樣離開,至于以後的,那就兵來将擋吧。

“邢山你留步!”葉長安追上他,“你冷靜點邢山,兄弟們都受了傷,不如先留下來養好傷再從長計議如何?”

邢山停下完全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但臉上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妹子,我謝謝你為我們着想,既然人家嫌棄我們,我們還不至于舔着臉留下來。”

“不是,邢山,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我別的不幹預你們,但傷必須要養好再說,你看你還能支撐嗎,扶搖幫損失不小,你領着這幫兄弟吃住都是問題,你們這樣離開我不放心,就算你不顧及自己,兄弟們要想着吧,難道你還想看他們因為重傷不治死去嗎!”

邢山悶着頭不說話,出來這一遭損失慘重,想要重振旗鼓很難,原想着跟秦将軍大幹一場,但是他想的太簡單,人家壓根看不上他們混混出身,兵匪到底是不能共存,強留下來有何意。

“老大,我看葉娘子說的對。”小星道,“兄弟們都受了傷,咱的糧草也不多了,恐怕支撐不了許久……”

“小崽子有點兒出息行不行!”老鬼嚷道,“餓死也不回頭,什麽玩意,吃我們糧草的時候怎麽不嫌棄,就看不慣他們那一個個的嘴臉!”

“老鬼。”葉長安說,“扶搖幫為兵營裏貢獻的一切,大家都記在心裏,沒有人嫌棄,昨日大家都為着死去的兄弟難過,喝點酒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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