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回面見龍顏,可能是緊張

理智,說話都別往心裏去,如果有對不住的地方,我代将士們給大家道歉,但眼下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等養好了傷,你們去哪我都不攔着。”

老鬼漲着臉,也沒了話,大家沉默良久,皆等着邢山定奪。半晌後,邢山面無表情道:“聽她的,先養好傷再從長計議。”

葉長安松了口氣,但同時也察覺到了邢山的壓力以及心裏的隐忍,忽然有些不忍起來,竟開始懷疑自己是真的強人所難了。

回到兵營後,方才鬧事的兵将都已經盡數散去,隐約聽見有操練的聲音,估計是受了罰。

公孫直走過來,若無其事的說道:“邢山兄弟,我們将軍已經罰了對你出言不遜的人,我代他們跟你賠個不是,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大家都各自退讓一步,我已經請了孫郎中在營帳等着各位了,先處理身上的傷要緊。”

邢山颔首,“有勞。”

扶搖幫的兄弟跟公孫直剛走,葉長安老遠瞧見向她走來的秦将軍,眉頭一抖,瞥了一眼胳膊上的血,下意識就偏了一下身子,不想讓秦将軍看見。

131局難解

秦未無奈,見她如此,話到嘴邊就不忍心說什麽了,只過來拉着她的手往大帳走去,“疼嗎?”

葉長安小心翼翼地看他臉色,确認他沒有說什麽的跡象,才道:“不疼,一點都不疼。”

“真不疼?”秦未笑看她。

“真不疼,我都習慣了。”葉長安腦袋搖的好像撥浪鼓,然後解釋說,“我不是故意要插手他們的,我就是去拉架,然後留他們養傷,秦将軍你不生氣吧?”

秦未拉他坐下來,娴熟的給她剪開衣袖,“長安。”下意識的喊了她的名字,秦未看了她一眼,見她臉上是小心翼翼的表情,搖搖頭,“你很怕我說你嗎?”

“啊?”葉長安沒想到他忽然說這個,脫口而出道:“怕啊,秦将軍每次說人都板着臉,誰不怕。”

“那好,以後盡量不板着臉說。”

“嗯?”葉長安鬧不明白他要做甚,忽然這麽好說話,是不是有什麽貓膩!

“長安。”

“啊?”

秦未失笑,“以後叫你長安沒問題嗎?”

“沒,沒關系啊。”她斂着眼,不知不覺間,好像已經不那麽抗拒這個名字,長安還是不長安,有秦将軍,有大家就夠了。

“我不是在怪你。”秦未手上忽然用力,勒住了她的傷口,她被強制集中注意力,秦未才道,“什麽事情順其自然就好,既然人已經留下來,就不必想太多,邢山經歷的事不少,他應該可以決定自己要幹什麽,不要在意是不是你左右了他。”

葉長安低下頭,被秦将軍一語點醒,方察覺自己剛才一直在走神,原來心裏的念頭都絲毫沒逃過秦将軍的眼。

“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葉長安擡頭,臉上已經沒有了糾結的表情,“可是秦将軍,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剪斷我的袖子,這樣很浪費衣裳啊,袖子掀開不好嗎?”

秦未:“……”

還不是怕她疼……

“我撕壞的袖子,我賠就是,怕我養不起你嗎?”

“啊,那我就放心了。”葉長安坐在床上,兩條腿晃來晃去,“我們以後要去哪,就在定州城嗎?”

“你想去哪?”秦未反問。

“我啊,秦将軍去哪我就去哪,我的風格就是死皮賴臉,外加好養活,秦将軍不要有負擔。”

秦未勾了勾嘴角,掩飾不住的愉悅挂在臉上,莫名就被她取悅。

秦未眼下占據定州城,定州距離洛陽城不遠,假如高安現在有能力出兵,一定會毫不猶豫北上來攻打,但高安現在自顧不暇,自然就給了定州城喘息之機。

不過高安死守洛陽城,西北以及定州以北皆已經不在掌控之中,秦将軍或是自立山頭或是與長公主聯手,對高安都是威脅,日後定然還有一番強争,鹿死誰手還未見得。

更糟糕的是,幾日後不久,傳來了南安郡公稱帝的消息,南安郡公身為安慶王嫡傳,原本就是既定的繼承人,如此官家先前篡位之事又被添油加醋的翻了出來,不少人都言安慶王乃冤死,竟是對南安郡公稱帝非常支持。

洛陽城的皇族與高安不免因此尴尬起來,尤其是官家,失去了話語權,可能連翻身的餘地都沒有。

而比之更叫人擔心的是身陷洛陽城的人,比如文家人,比如一直沒有下落的于伯。

文子欺自從來定州城,幾乎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昨日剛剛派人去接回了暫時避難在村落裏的大外甥,這兩日就一直親力親為的照顧他,任勞任怨的沒有怨言,跟以前看娃娃時的不情不願完全不一樣。

大家都看得出來,他是上心了,上心的唯一理由,可能是娃娃的爹娘處境有些一言難盡,洛陽城裏的情況大家心知肚明,文家人陷在其中,難保能有好下場。

而另一個有家人身陷洛陽城的賀添,一門心思就只撲在徐應桐身上,徐應桐剛剛能下床,幾乎都是賀添在照顧她。

說起賀添能進到徐應桐的大帳,過程曲折的很,依照葉長安之前所言,賀添來兵營的時候徐應桐還毫無形象的躺在床上,自然不能允許他看,兩人或多或少還鬧着脾氣,徐應桐壓根不想搭理他。

不過賀添經歷了幾場生死戰,可能是開了竅,磨人很有一套,換作以前的話,徐應桐不讓進,他絕對不敢反抗,而眼下徐應桐生活不能自理,葉長安又十分有眼色的甘當一個稱職的傷員,所以只能任由賀添進出照顧。

不過賀添盡管放大了膽子進了徐應桐的營帳,還是小心翼翼地連大聲的屁都不敢放,開始還會經常遭遇枕頭襲擊,後來可能是徐應桐懶得再反抗,便任由他去,只是仍舊不說話,他一進來,她就要把腦袋埋在被子裏。

這日賀添壯着膽子來到她跟前,端了一碗雞湯,小心翼翼道:“應桐,出來喝口雞湯吧,我剛剛給吹溫了,再過一會就要涼了。”

埋在被子裏的徐應桐照就沒有回應,好似在等着他自動離開,賀添沒有氣餒,鼓起勇氣又說了一句,卻是不小心觸動了徐應桐的哪根弦,她忽然揚起被子,充滿怒氣的盯着他。

“我都說了不用你管,你是聾了嗎!”

被子揚起的時候,正好打翻了賀添手裏的雞湯,那雞湯說熱不熱,但溫度還有,灑在手上的時候,紅了一片。

兩人一起愣住了,徐應桐臉上有憤怒的情緒,也有抱歉的尴尬神色,而賀添低着頭,久久沒有言語。

手上的溫度對他來說不算什麽,比起這數月來他所經歷的,這一點都不疼,可他就是不想動,任由手上的熱度一點點消散,直到真的變溫變涼。

“應桐,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沒有家人,沒有了以往備受矚目的生活,你可不可以對我溫柔點。”

近乎祈求的語氣讓徐應桐徹底說不出話來,這大概不是她以往所了解的賀添了,如果說之前她還自顧自的沉浸在失去家人失去身份,配不上誰的心情中時,那麽現在,她卻可以感同身受賀添所經受的痛,因為那正是她所經歷過的。

于是打這之後,徐應桐便默認了賀添的進出照顧,倒是傷勢見好,可以經常出來走動。

兵營裏養傷的養傷,看娃的看娃,一派和諧,唯獨給大外甥喂奶的那位,畫面極其不忍直視。

文子欺端着一個海碗,喝酒的那種,直接往他外甥嘴裏倒,盡管小心翼翼,看着還是很吓人。

徐應桐大傷初愈,別的忙幫不上,看孩子應該還可以,實在不忍心看大男人帶孩子,于是想上前幫忙。

“你倒是喝呀,哭什麽哭!”文子欺忽然喊了一嗓子,吓得身後的徐應桐沒敢再動,“不知道你現在跟着你舅舅嗎,不是你親爹親娘,幹不來伺候你的事,只能糙着養,別當自己是大家公子了成嗎。!”

宋小公子大概是徐應桐見過的最懂事的娃娃了,這樣都沒被他那混賬舅舅吓哭,瞪着無辜的大眼看他,倒是更叫人心疼。

徐應桐不忍心,走過去說道,“文公子,還是讓我來喂他吧,你們大男人笨手笨腳的,幹不來照顧娃娃的事。”

“誰要你來多管閑事!”文子欺吃了槍藥似的吼她,“你一個沒成親的姑娘會抱娃娃嗎,摔了我家大外甥你賠得起嗎!”

徐應桐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停在途中,她盡管沒跟文子欺過多接觸,但也知曉他并不難講話,忽然這樣倒是怪吓人的。

“我沒別的意思啊文公子,你要是不放心就算了,不過阿玥周芙她們都在,她們應該比我會照顧娃娃的。”

文子欺沒再說話,手裏的碗擱在地上,抱着宋小公子氣呼呼走了。

徐應桐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盡管心裏挺委屈,但也能看出來他是真的不對勁。

賀添正朝這邊過來,看到氣沖沖走開的文子欺,怕徐娘子受委屈,于是過來勸她,“徐娘子你別跟他一般見識,這兩日大家夥都不跟他計較的,他應該是心裏記挂文家人,所以才不痛快。”

徐應桐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問他:“文家人……是要跟高安同謀嗎?”

“誰知道那,現在洛陽城裏的情況誰也不清楚,壞就壞在文家人似乎沒有出城的打算,宋尹還跟他交過手,他心裏一直憋着氣,還有你想宋小公子都給送出來了,十有八九是文家人早有決斷,文兄大概是氣自己被蒙在鼓裏吧。”

這樣一說,文子欺卻也挺可憐的,萬一文家人要是跟他走上了對路,或者幹脆再也見不着了,他以後對着宋小公子的時候,心裏得多難過啊,怪不得他方才那樣。

文子欺的無名火至此還不算完,這日忽然找到秦未,說想要領兵攻打洛陽城。

秦未對他這些日子的狀态心知肚明,也知道他現在就是個澆了煤油的炮仗筒子,想把洛陽城踏平的心都有。

“聽周行說,你跟宋尹交過手了。”

文子欺脖子一梗,聽見這茬就來氣,“你就說給不給兵吧。”

“不給。”秦未幹脆道,“你現在這個狀态就是去送死,先把氣順平了再說。”

“我這個狀态怎麽了?不把高安的腦袋摘下來,我氣兒順不了!”文子欺來回踱步,“白淵,你就忍心眼睜睜看着文家人死在洛陽城嗎,是,文老頭之前對不住你,為這事我沒少跟他鬧,臨走都沒原諒他,但好歹他是我親爹,我沒辦法眼睜睜看着他們在洛陽城丢了命,就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我不要多,給我兩千人馬就夠了。”

秦未平靜的看着他,“你知道高安手裏有多少人麽,你領着兩千人去洛陽城,是存着全軍覆沒的念頭嗎,何況文公是不是有自己的打算你我都不清楚,你确定你去了他們就會跟你回來嗎?”

文子欺被堵的說不出話來,但越是如此越生氣,秦未說的話他如何想不到,不光想到了,還得到了證實,就在北上之前的最後一仗時,他再次跟宋尹交了手,這次宋尹被他砍了好幾刀,最後卻勸他趕緊離開。

宋尹說文公自有打算,現在的洛陽城裏盡是高安的人,他們沒有闖進去的可能,還說是文老頭要他離開,不要再管洛陽城的事。

文子欺簡直信了邪,文老頭能有甚打算,還不是想要幫着官家守住大魏朝,這正是他生氣的地方,秦未說的一點沒錯,即便他打到洛陽城去,文老頭也未見得跟他走。

但如此就能叫他甘心嗎,只會更讓他紮心,他氣的就是這種幹什麽都幹不下去的滋味,更不提日日對着自己大外甥,看見宋小公子就想起他爹娘,想到以後平白要多個兒子養,心裏就更憋屈。

秦未最終到底沒給他一兵一馬,有秦将軍管制着,文子欺多少本事都不好使,除了每日發發無名火,只能認命的帶娃娃。

如此又幾日後,長公主派來的人到了定州城,說是想要迎接秦将軍去長安城坐陣。

132難抉擇

長公主收攏了西北勢力,擁立了自己侄子稱帝,徹底跟洛陽城對立起來,人人都在傳這位以前的南安郡公才是正經的皇位繼承人,洛陽城裏那個其實是篡位者,又傳他被高安囚禁,洛陽城裏的所謂大魏朝政權,其實什麽也不是,而真正的大魏朝原本就是定都長安的。

大魏朝原來定都長安不假,當初靖陽王殺掉安慶王篡位後,大都才移到洛陽城,然在多數人心裏,長安城才是真正的都城所在,只不過長安城一度受損,很長一段時間內沒有複興往日的繁華,如今既然安慶王的嫡傳拿回了皇位,回去長安城才是理所當然。

不過眼下,新皇帝并沒有移駕長安城,仍舊在關隴暫居,各種因由皆有,但最大的問題,大概是沒有個名正言順的契機。

自來皇帝稱帝建立政權,大都要有名之所歸一說,總不好說誰想當皇帝了,随便說一說就想讓天下人信服,何況洛陽城至今未發聲,誰知道新皇能不能真的坐穩長安城。

但假如新皇帝有什麽人支持,比如鎮朝元老文公,再比如某些有權勢的世家,再比如名鎮天下的秦将軍,只要有他們站隊,誰也不敢說什麽,洛陽城裏的那位就是謀朝篡位的過街老鼠,往後什麽也不是。

誰人不知秦将軍占據了定州城,打跑了柔然人,只要他願意,定州以北的地方都是他囊中之物,這時候誰來及時拉攏,誰就是大贏家,當然前提是人家秦将軍得願意。

秦将軍他到底願不願意呢,誰也不知道。

自從長公主的人來了定州城,所有人都不淡定了,這明擺着是長公主的拉攏之策,說是只要秦将軍願意去長安城效忠新皇,定州城就作為他的封底,還有什麽鎮國将軍之類的頭銜,只要他想要什麽都可以給。

這其中最炸毛的就是文子欺,如果說跟着秦将軍的那一部分原京将營的人還未能從新舊勢力中分辨清楚,心裏多少有些動搖的話,那文子欺就是堅決而又堅決的不同意,哪怕秦未自己稱皇帝他都沒意見,憑什麽要他去給長公主賣力。

“秦白淵你不會真的要答應吧,那女人明擺着在利用你,你腦子是有坑嗎?”

秦未倒是還沒有明确表态是要答應不答應,但他只要沒有堅決否認,那在文子欺看來基本就是要答應了。

他就知道秦白淵跟長公主還餘情未了,之前在洛陽城的時候就勾勾搭搭眉來眼去,不知道是不是謀劃了什麽,說不定南安郡公稱帝就有他秦未一份功勞,原來他的野心是在這裏嗎!

秦未不吱聲,沒有搭理他。

“秦白淵!”文子欺一巴掌拍在他眼前的桌案上,“他什麽正統皇帝啊,就是她陳無庸自己想當皇帝,如今缺個有分量的支持者,就等着你個冤大頭上鈎,連長安城都沒好意思進去,就指望你去長安城給他們壯膽那!你要是答應了,我他娘的就算是看錯了你,甭指望着我跟你去,老子不同意!”

秦未扔下手裏的軍務,不冷不熱的看他,“不同意的可以留下來,我不強求。”

“你!簡直不可理喻!”

文子欺氣的拂袖而去,秦未仰在椅背上擰着眉頭。

葉長安偷偷摸摸輕手輕腳的探頭進來,她聽見了兩人的争吵,不确定秦将軍現在是不是在氣頭上。

盡管前兩日她是說了死纏爛打這種不要臉的話,秦将軍去哪她都沒有意見,可連文子欺都說他跟長公主有牽連,她心裏就不大舒服起來。

秦将軍的世界她不懂,秦将軍的忙她幫不上,這就是一直以來她心裏的芥蒂,當然她不是個小肚雞腸看不開的人,也不會為了這事拈酸吃醋,可跟自己喜歡的人之間總隔着一道牆的滋味,擱誰心裏都得膈應吧。

所以在聽了諸多反對聲後,她或多或少的就不怎麽願意他去長安城了。

如果她說不想去,秦将軍會尊重她的意見嗎?

“鬼鬼祟祟的做甚!”秦未老早就知道她來了,等了半天都沒見着人,于是忍不住喊她出來。

“嘿嘿,秦将軍你餓不餓啊,渴不渴啊,我這不是怕打擾你嗎?”

秦未白她一眼,“過來坐着。”

葉長安老老實實過去坐下,眼珠子轉啊轉的,一看就憋着事。

“有什麽話就直說,怎麽還添了扭扭捏捏的毛病了?”

“啊,我其實沒什麽大事,就是過來問問咱們什麽時候動身之類的,我也好通知娘子們做做準備。”

葉長安不敢直視秦将軍,眼珠子總飄在離他三寸遠的地方。

秦未盯着她,“誰告你要走的?”

“啊?不是都說要去長安城了嗎,原來沒這回事啊?”她尴尬的哈哈笑。

“你不想去?”

“我……還好啊,秦将軍去我就去,我沒意見的,倒是兵營裏的人可能有想法。”

“你過來坐。”秦未指着自己眼前,示意她坐過來。

葉長安琢磨着自己應該坐哪,他眼前啥也沒有,座椅并不能容下兩個人,莫非秦将軍是要她坐腿上嗎,嘿嘿嘿那多不好意思啊!

雖然她還挺期待的。

“想什麽呢!”秦未指了指面前的桌案,“過來坐下。”

正準備往秦将軍腿上坐的某人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默念秦将軍一肚子壞水,讓她坐桌子上早說啊,害她差點丢人。

葉長安坐在桌案上,兩條腿晃啊晃,忽然意識到這個位置不大妥當,秦将軍矮她一腦袋,可以将她的表情盡收眼底,甭管是她擡頭還是低頭,什麽也逃不過他的眼。

她心裏緊張起來,有種被審問的錯覺。

秦未一只手支在下巴上,懶洋洋的眉眼,不時将她的小表情盡收眼底,說道,“想來問我的打算就直說,我說過你想問什麽都可以,別跟我扭扭捏捏的。”

葉長安眼神飄啊飄,如坐針氈,“哦哦,我知道了。”

“我的确要去長安城,這是我早便有的打算,不是因為什麽人,這樣心裏舒服點嗎?”

葉長安眉頭一動,盡量沒把某種得意的笑挂在上頭,但仍舊不好意思看他,心說是不是自己心眼太小了啊,被秦将軍發現好丢臉啊。

秦未看她的小表情,嘴角一挑,沒有戳穿她,“是不是還想問點什麽,我可以跟你說說眼下的形勢。”秦未換了個姿勢跟她解釋說,“定州城不是我們最好的避難所,這裏很快就會成為衆矢之的,洛陽城已經盡數被高安掌控,我們回不去,南朝不必提,所以去長安城是最好的選擇,如果我沒猜錯,二口現在一定跟着新皇。”

葉長安被秦将軍一口一個我們說的心花怒放,聽的耳朵裏好像灌了蜜,秦将軍說我們呢,哈哈!

至于其它的,秦将軍說什麽就是什麽吧,他說的都是對的。

秦未就知道她沒聽進去,失笑搖頭,拉着她的手讓她起來,“方才是想要坐這裏不是嗎,客氣的都不像你了。”

秦未拍拍自己腿,葉長安瞪大了眼,眼裏的小興奮藏都藏不住,“那我就不客氣了嘿嘿嘿……”

嘴裏還在笑,屁股已經沾上了秦将軍的大腿,一點都不客氣,坐上了還挪動了兩下,好像坐上了皇帝寶座。

秦未拿她沒法子,捏着她的鼻子,“這下高興了?”

“本來也沒有不高興嘛,”葉長安挂在他脖子上,“我就是有那麽一點點的擔心,再有那麽一點點點點的別扭,其實秦将軍去哪我都沒有意見,不過大家好像都在猶豫,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我沒什麽好擔心的,想留下的就留下,願意跟我走的便走,想那麽多做甚。”

秦将軍的冷靜是她不能及的,假如是她,這麽多兄弟她肯定誰也不想放棄,大約會選擇放棄高官厚祿,在定州城找個山頭為據。

但偏執跟感情用事是眼下不可取的,這是兩個政權的抉擇,假如南安郡公最終被視為篡位者,或者洛陽城最終失敗,那現在的立場就至關重要。

相較于京将營兄弟的猶豫,周行帶領的南朝軍仿佛沒有其他選擇,故而毫無疑問的要追随秦将軍。

京将營的兄弟身份敏感,是去是留都不好插話,至于因為沒要到兵而鬧脾氣的文子欺,大家是不敢多言,他從大帳裏氣沖沖走出來的時候,順手解了一匹馬就要走,卻叫看不過去的周行攔下來。

“周行你幹嘛,我去哪還要跟你報備嗎?”

周行二話不說強制給他掉轉馬頭,拖着唧唧歪歪的文子欺往營帳中去,“子欺兄弟,你還認我這個大哥的話,就聽我說兩句。”

“有什麽好說的!”文子欺氣鼓鼓的甩開他,“反正我是不會去長安城的,你不用勸我,我知道白淵走到今天不容易,他有自己的大事要幹,但我就是不想去,我要去洛陽城,他不給我兵,我自己去。”

“你去送死嗎?”周行恨不得打他兩巴掌,“你最近是魔障了吧,洛陽城什麽樣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去能解決問題不,白淵選擇去長安城,為的也是同洛陽城的高安對峙,假如沒有關隴世家的支持,你以為憑我們現在的力量有能力跟高安抗衡嗎,天真!”

周行把他拉到地形圖跟前,“你來看看現在的局勢,洛陽城往西的所有地界都被關隴掌控,自定州往北的地方遲早也會被收歸,定州城以南都是高安的勢力,還有距離定州城沒多遠的南朝,假如我們選擇在定州城自成一家,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吞噬,這難道是你想要的結果?”

文子欺歪着腦袋不吭聲。

“我知道你的心情,有可能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替你踏平了洛陽城,但我現在并不能,白淵也不能,我想文公這樣用心良苦的把你跟宋小公子推出來,不會想看你因為糊塗而自尋死路的,當然此後長安城與洛陽城必成對立之勢,你要想清楚,去長安城,我們今後必定會全力與高安對抗,有可能會與文公為敵,但也一定會全力救文家人出來,如果你選擇現在回去跟他們一起耗在洛陽城,我跟白淵都不會攔着。”

文子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境,他蹲在地上抱着腦袋,很想自暴自棄一次,送死對他來說不足為懼,他更怕終身遺憾。

不過周行所謂的任由他選擇,以及秦未表現出來的你愛幹嘛就幹嘛的态度,其實并沒有他想的那樣簡單,假如他真的選擇回洛陽城,那結果一定是被打暈,然後強制帶去長安城。

所以文子欺的痛苦抉擇其實沒什麽本質意義,而秦将軍要去長安城也成定局,大軍整裝待發,随時準備向長安城而行。

133長安城

兵營裏的兵将門有條不紊的收拾行囊,定州城成了秦将軍的封地,也就相當于是新皇的地盤,除了派遣來的一部分守軍外,秦将軍也會留一部分人在這裏。

公孫直自請留守,這樣那部分猶豫不決的京将營的人便暫且留在定州城,算是避免了一場尴尬的抉擇,其實在大家心裏,追随秦将軍是很好的選擇,他們猶豫的是是否要效力新皇,不過秦将軍自始至終都沒有勉強誰,這讓大家心裏更加愧疚。

再有扶搖幫的人何去何從,葉長安遵循秦将軍的原則,沒有說過任何話來左右他們,只在他們養傷期間偶爾過去看一眼,這日她去尋邢山,偶然聽到了一陣熱鬧的争吵聲,于是刻意在大帳外聽了一耳朵。

不知是誰打趣老鬼,說道:“老鬼這下得一道去長安城了吧,大家是沒瞧見人家孫娘子來的時候,他是個什麽嘴臉,哎呀……含羞帶臊的,哪裏還是以前的閻王似的老鬼。”

“放你娘的屁!”老鬼回罵,“你看人家劉娘子的時候不也直眼嗎,老子就是看上孫娘子了如何,誰說就一定得去長安城的,難道不是她跟着我嗎!”

衆人哄堂大笑,“人家看不看得上你還兩說,她們可是追随葉娘子的,憑什麽就得跟你跑啊,小心葉娘子來揍你!”

老鬼撓撓頭,想想也是這麽個理,“那怎麽辦啊,老大,不成咱也去長安城得了,洛陽長安,在哪當混混不是當,老子還沒在長安城混過那!”

“是啊老大,咱現在沒處可去,就跟着秦将軍走呗,其實大家夥兒對咱也挺好的,還有葉娘子,對咱也仗義,最關鍵的是咱們兄弟瞧上了葉娘子的人,這不正好一舉兩得嗎!”

邢山兩條腿架在桌子上沒吱聲,嘴裏叼着一根稻草,嚼了好半天才吐出來,然後拍板,“去,不就是長安城嗎,老子還不至于慫了,但我得提前敲打你們兩句,去長安城可不能再當混混了,你們一個兩個都是想娶婆娘的人,總要混出個人樣來才好說話吧?”

這個倒是沒人細想過,被邢山一說,心裏都犯起嘀咕,如何混出個人樣啊,難道老大真想投歸秦将軍嗎?

葉長安清了清嗓子走進來,“說什麽那這麽熱鬧。”

“呦,葉娘子你來的正好,老鬼有話跟你說,哈哈!”

“滾蛋!”老鬼沒好氣的脫鞋朝他們仍過去,“有你們什麽事!”

“怎麽個意思這是,老鬼有甚難言之隐啊,說來我聽聽。”

老鬼抓耳撓腮道:“嘿嘿,葉娘子,我就想問問孫娘子她……有沒有意中人那?”

“孫娘子?”葉長安裝作不知情的問了句,“你是說孫慶芳娘子?”

“對對對,就是慶芳娘子,就是她!”

“哦她啊。”葉長安故意停了一下,好似有什麽為難的樣子,“倒是沒聽說有意中人,怎麽,老鬼看上人家了?”

一聽說孫娘子沒有意中人,老鬼摩拳擦掌的興奮,“我就不瞞着葉娘子了,這兩日她來照顧我,一來二去的這不就熟了嗎,就是稀罕她這骨子賢惠勁兒,人長得也好看,要是可以的話,我想娶她當婆娘。”

葉長安笑,“你眼光可一點都不挑,孫娘子那是一般的好看嗎,不過既然你有意,我就幫你提一句,成不成就看你的造化了,還有你們幾個,老大不小的了,看上哪個盡管跟我說,可別自作主張的把人家給吓着。”

跟着葉長安這幫娘子,好歹都是百裏挑一的大美人,進過宮的娘子條件當然沒得挑,便是沒進宮,大都是良家女出身,擱以前,如何也不會跟幫派中人牽連到一起的,如此看來,老鬼想要娶孫娘子的心思就難了點。

不過叫葉長安這一提點,扶搖幫兄弟的心裏都開始琢磨,要說好看的婆娘誰不想娶,如果葉娘子願意牽線搭橋,沒準兒就有成的可能那!

人一旦有了意中人,或者有了成家立業的打算後,大概都會不由自主的琢磨以後的生活,當混混不是長久之計,可如果跟着秦将軍呢,就算沒有當官的命,好歹是吃皇糧的人,身份就大不一樣了。

葉長安點到為止,琢磨着這樣以來,扶搖幫的兄弟都不用她相勸,十有八九得跟着一道走,如此就算去了這樁心事,她心裏一高興,連帶着去長安城都有了動力。

長安長安,難道彥娘真跟長安城有什麽牽連嗎?

到長安城的時候已盡年底,路上比想象中順利,從常樂縣到洛陽城,再從洛陽城一路輾轉長安城,葉長安的心裏少了許多忐忑跟怨憤,不知道是不是有秦将軍在身邊,她前所未有的安心。

進長安城之前,大軍在城外紮營,按照規矩來說大軍是不得進城的,所以只得暫時在城外待命。

周行的意思是他在城外領軍待命,秦未沒有反對,而一路都拉着臉的文子欺也表示自己不想進城,秦未亦沒有為難他。

夜裏休息的時候,葉長安支吾着跟他說道:“秦将軍,要不我也在城外待命吧?”

“也罷,等我安頓好了再來接你。”

秦将軍近來好說話的很,她想做什麽都毫無阻礙,從最開始的受寵若驚到現在的惶恐,她發現她果然是個挨罵的命,秦将軍這麽縱容,她總會莫名想到即将被宰的豬。

她為什麽不想進長安城,其實自己心裏也說不清楚,大概是源于對未知的不安,長安城對她來說并不像洛陽城那樣可有可無,盡管她其實什麽也不知道,但總之就是不能抱以平常心。

秦将軍一定是看出她忐忑,所以不想為難她,他一直這樣體貼入微可怎麽辦那,顯得她傻啦吧唧的。

“想什麽呢?”秦未放下手裏的公務,過來揉着她的腦袋,“別胡思亂想的,這樣不是你的風格啊,我們葉老大不是崇尚肆意灑脫的生活态度嗎,什麽時候還學會多愁善感了?”

“去去,我怎麽就多愁善感了,還不是秦将軍最近怪怪的,我害怕。”

“瞧瞧你這不講理的勁。”秦未斜睨她,“你膽子何時這麽小了,跟我擰着幹的時候也不見你害怕。”

她哼道:“秦将軍說實話吧,是不是對我有甚圖謀!”

秦未掩嘴笑,“我對你有圖謀也不是一天兩天,才知道麽。”

“看吧看吧,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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