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回面見龍顏,可能是緊張
尾巴露出來了,哎呀我這麽單純的姑娘,可算是羊入虎口了,替自己可憐。”
葉長安自我可憐的搖搖頭,沒意外的又被戳了腦門。
“差不多得了啊,要不要開染坊啊?”秦未揉着她的頭發放在肩頭,安撫道:“別多想,你以前怎樣生活現在還怎樣生活,有我在不需要多想,長安城跟洛陽城并沒有什麽不一樣。”
葉長安墊着腳,下巴剛好可以擱在他肩頭,秦将軍厚實的肩膀還有足夠給人慰藉的身高,讓她第一次産生了可以信賴的安全感。
“有秦将軍在可真好。”她環抱着他,輕輕嘆了口氣,“要是秦将軍的腰再細些就更好了。”
秦未臉一黑,一下将她托舉起來,大概是為了證明膀大腰圓的優勢,十分賣力的把她扛在肩頭,然後摔在床上,健碩的身子壓下去,險些給她壓吐血。
“咳……秦将軍,我錯了,你這樣挺好的,剛剛好……”
秦未松開她,側過身子支着腦袋笑,“你在城外也好,我不在的時候別惹禍,替我照看好大家。”
“怎麽,長安城裏會有麻煩嗎?”
“嗯,大概會有一些,我猜的不錯的話,長公主可能會給你封個官,你不想應對的話就在城外無妨。”
“給我封官?”她指着自己鼻子,“這是在拉攏你嗎?”
“看來你也不笨。”
“我本來就很聰明啊,只是不擅長你們那些彎彎繞繞罷了。”她翻過身趴在床上,西子捧心賊嘻嘻沖他笑,“這是不是說,我跟秦将軍就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大家巴結你之前都得先來巴結我那?”
“你那是什麽破比喻!”秦未捏着她得意的小下巴,“別當是什麽好事,那不叫巴結,那是挖坑等你跳,今後多長點心眼,不可貪圖小便宜,我再不濟也能養活你,吃穿都不需要你發愁,可清楚了?”
“知道了知道了,以後秦将軍的就是我的,不過話說回來,什麽時候成親那秦将軍,這樣我才能名正言順的霸占秦将軍的所有,萬一長安城裏也有什麽舊相識惦記你,也好趁早讓她們死心不是!”
“看你那財迷的樣子。”被忽然逼婚的秦未有些哭笑不得,他把她的碎發順到耳邊,低頭吻她的額頭,“就這麽着急嫁給我,能不能矜持點。”
“你就說娶不娶吧,磨磨唧唧的,反正遲早的事,再說了秦将軍一把年紀了,早成親那是為你着想,怕你憋出毛病。”
“你倒是什麽也知道啊。”秦未忽然湊過去,啞着聲音道:“想成親還不容易,随時都可以。”
秦将軍已經憋了快三十個年頭,其實并沒有多麽心急,倒是怕她不适應,這姑娘看着大大咧咧什麽都不在意,其實對待感情很敏感,不論是親情還是友情,她看的比什麽都重,而且很沒有安全感。
秦未想盡可能的周全,比如長安城裏将要面對的一系列麻煩,再比如無盡的戰争,他的打算很長久,他想要給她一個平穩的未來,不過眼下看來,這一切遙遙無期。
如果不能周全,那就盡量滿足她吧,秦未這樣想着,吻着她的唇越發用力,腦海中已經規劃着挑一個合适的時機娶了她。
畢竟內心深處,他同樣這樣渴望着。
134痛心時
翌日一早,長公主派遣來迎接秦将軍的人便到了。
葉長安正跟兵将們晨練過招,因為跟秦将軍商量好了不進城,是以并沒有多加在意,直到徐應桐跑來喊她。
“長安長安!你猜猜來的人是誰?”
葉長安動作一滞,歪着頭看她,“不會是二胖子吧,這裏我還認識誰嗎?”
“嗯嗯,是小胖子,我老遠看見了就跑來告訴你,要不要去看看?”
在秦未來長安城的時候,新皇亦剛剛移駕過來沒多久,故而呂二口也就一起來了,葉長安心說小胖子居然能出城迎接秦将軍,他面子有這麽大了嗎,還是說長公主故意讓他來的,為的就是跟她賣好?
正如葉長安所料,呂二口今非昔比,乃是陛下跟前最有面子的內侍官,出城來代表陛下傳旨,迎接秦将軍進城。
葉長安趕來之時,二胖子剛剛宣讀完旨意,她還未能因久別重逢而喜悅片刻,便隐約感覺有些不對勁。
二胖子這穿着,不是內侍官的打扮嗎?再回想他方才說話的聲音,葉長安腦子忽然一炸,腳步好像被什麽定住,竟是不能移動半分。
“老大!”
呂二口看見他家老大,本能的興奮的喊了一嗓子,又猛然意識到不太妥當,瞬間收斂回平日的端正,亦步亦趨的朝葉長安走去。
葉長安盯着他,等他走近之後,一把拉着他就往營帳裏頭走,絲毫沒有顧及周圍詫異的眼神,呂二口不明所以,“老大老大,你幹嘛呀,我還有公務那!”
葉長安抿着唇,不知為何,心裏的無名火如何也壓制不住,沖撞的四肢百骸都要爆炸了,某種她不想面對的結論一直在腦海中回轉,心疼如刀割。
“二胖子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他們逼你的?”葉長安捏着眉頭,一進營帳就質問道。
呂二口臉上的笑瞬間凝滞,他耷拉着腦袋,眼睛盯着腳尖,“老大,你別打我,是我自願的。”
“放你娘的屁!”葉長安才不信他,“無緣無故的你怎麽會……”
葉長安血沖腦門,眼前一陣黑一陣白的,“二胖子你別怕,現在我跟秦将軍在,你就說被誰給欺負了,我去找他算賬。”
就憑呂二口這個慫蛋樣,他怎麽可能無緣無故的去當內侍官,被刀子劃一下都能哭爹喊娘,這要不是讓人敲暈了,哪來的這麽大膽子!
“不說是吧,那我陪你進宮,我去問南安郡公。”
“老大!我求你了,真是我自願的,沒有誰逼迫我,你別去啊!”呂二口就差給她跪下了,死活拉着她,“現在南安郡公已經是官家了,你不能這樣跑去質問他,會被定罪的,再說我都已經這樣了,我現在也沒什麽不好,你看我都是陛下跟前最有面子的人,多好啊!”
“是長公主對不對?她是不是許你高官厚祿,讓你留在陛下跟前?”
呂二口根本不敢跟她說自己求長公主的事,依着她的脾氣,還不得去宮裏大鬧一場嗎?
“老大,是我沒出息!”呂二口一巴掌糊在自己臉上,“是我貪戀高官厚祿,想着以後可以罩着大家不再受苦,所以就鬼迷心竅的答應了,我是個沒本事的人,幹什麽都幹不成,只能走這條道,你打我罵我我都認了,原就是我自己作的,怨不得旁人。”
葉長安何嘗忍心怪他,她現在幾乎可以确定二胖子就是遭人逼迫的,十有八九就是長公主,除了長公主,一般人也沒有這能耐。
“二胖子,我們兄弟幾個不求有大出息,但也沒有平白受委屈的道理,這事在我這裏過不去,以後如何發達我管不着,但眼下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呂二口重重嘆氣,一巴掌拍在自己腦袋上,恨不得一掌把自己給拍死,他怎麽就這樣沒用呢,事事都要別人來操心,誰來告訴他該要怎麽辦?
“呂大人?”外頭有人喊道,“時間不早了,咱是不是該進城了?”
呂二口慌忙抹去眼淚,“老大,我得走了,改天再找你說話,你千萬別沖動啊……“
葉長安本來沒有進城的打算,現在卻是想跟着秦将軍一道進長安城,她這廂氣沖沖的出來,迎面就被秦未攔下。
“秦将軍你來的正好,我現在想跟你一起進長安城,可以嗎?”
“為了呂二口的事?”秦未把她拖進營帳,“你先跟我說說你進城做甚,找誰算賬嗎,這賬還算得回來嗎?”
“那也不能這樣認倒黴啊,他們這樣欺負人憑什麽?還是說秦将軍怕我找長公主的晦氣?”
秦未耐心道:“長安,你去找誰我不攔你,賬想怎麽算就怎麽算,可你想過二口将來的處境嗎,他已經進宮當了內侍官,咱們現在去跟宮裏撕破臉,你讓他今後怎麽過活,他受的一切不是白費了嗎?”
葉長安捂着腦袋蹲下來,心裏的痛無以複加,秦将軍說的都對,是她沖動想的不周全,但她真的咽不下這口氣,這是活生生毀了呂二口的一生啊!
秦未蹲下來抱住她,“長安,我知你心裏不痛快,但眼下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我何嘗不想報仇,但時機未到的時候,咱們能做的就是要忍。”他順着她的頭發,“你眼下的不痛快我記下了,有朝一日,我定能給你讨回來,信我嗎?”
葉長安點頭,似乎是默認了秦将軍的說法,也沒再提要找誰算賬的話,秦未又安撫她一會兒,這才離開去往長安城。
他走後,葉長安走出大帳,看見徐應桐在帳外踱步,不時往她這邊瞅一眼,看見她出來還若無其事跑來打招呼。
“長安你出來了?”
“嗯,你找我有事?”
“啊,之前不是說要請你教我拳腳功夫嗎,你看要不現在……”
“明日吧,我今天不大舒服。”葉長安抱歉道,“對不住啊徐娘子。”
“沒關系啊也不差這兩天。”徐應桐看她的臉色,“長安,是小胖子的事嗎,那個,你別太難過了,既然都這樣了,你放寬心,小胖子才能輕松啊,他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的,就怕你不高興,說到底他才是最難做的。”
“嗯謝謝你徐娘子,我沒事。”葉長安四下巡視一眼,“徐娘子,你看見花蚊子了嗎?”
“文公子嗎,好像跟賀添他們在一處吧,我方才還瞧見他們呢。”
文子欺是被打暈了帶來長安城的,大概是怕他跑了,賀添周行他們一般都會跟他待在一處,可等葉長安兩人找到賀添的時候,卻沒見着文子欺。
“徐娘子,葉娘子,你們……是來找我的嗎?”
賀添見了徐應桐,還是一副小媳婦的樣子,徐應桐翻了個白眼,“怎麽就你一個人,文公子人那?”
“哦,子欺兄如廁去了,剛去沒多一會。”
如廁?葉長安不大相信,不過臉上沒有表現出來,“這樣啊,那我去等他,你倆一路也沒顧上聊幾句,放半天假給你們,好好說說話。”
“啊?”賀添抓着頭發,臉一下就紅了,他羞赧的看着徐應桐,“還是葉娘子知道疼人。”
徐應桐指着他的腦門,“瞧你那沒出息的樣。”
伸出去的手卻被賀添抓住,兩人就這麽旁若無人的羞答答膩在一處,葉長安笑了笑,默默離開。
徐應桐一定是得了秦将軍的授意,沒事盯着她的行蹤,葉長安倒是沒有想要跑的意思,就是不大自在,尋個理由把她支開也好。
她之所以忽然想找文子欺,是因為想起了陌遙娘子來,一直沒機會跟他說陌遙的事,也不知道她當日是不是從金墉城逃了出來。
臨時駐紮的大營是沒有正經茅廁的,不過是尋處草叢或者土坑,葉長安随處轉了轉,并沒有發現文子欺,按照賀添說的如廁時間來看,文子欺要麽是便秘,要麽就是溜了。
她大致詢問了幾個沿途的看守小兵,若無其事的找過去,好巧就看見了試圖跑路的文子欺。
葉長安心裏起疑,默默跟了上去,發現花蚊子對這片很熟悉的樣子,完全可以避開看守的視線,既然有人領路,不跟白不跟,于是她想也沒想就跟了上去。
葉長安一直不遠不近的跟着他,直到完全脫離了大營的看守範圍,這才加快腳步跟上去,她只要一貼近,以文子欺的警惕性幾乎馬上就可以發現她。
“小媒官?”文子欺并無多少慌亂,因為葉長安若是想要攔他,不會等到這裏才現身,“怎麽,你也想進城?”
原來他真要進長安城,葉長安說道:“花蚊子你想進城,方才如何不跟秦将軍一道,你這樣偷偷摸摸的能混進去嗎?”
“哼,你管我怎麽進,你就說你跟來是不是想進城吧,想的話就閉嘴跟着,不想的話就在這裏等我,放心我不會跑的,天黑前會來跟你彙合。”
“來都來了,我才不跟這傻等。”葉長安撇嘴,“那就走吧,話說你對長安城這麽熟悉,是以前在這裏住過嗎?”
“算是吧。”
“咦,不對啊,花蚊子你這麽着急進城,又非得一個人,難不成你來找陌遙娘子?啊,原來陌遙娘子逃出來了。”
文子欺腳步一滞,沒有回答,悶頭悶腦的往前走,葉長安看他這熊樣,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心說他倆是鬧矛盾了嗎,怎麽看起來花蚊子是要去算賬的架勢。
長安城四四方方,跟洛陽城看上去差不多,但更加的古樸莊嚴,充斥着那麽點落魄後又強顏歡笑的意味。
文子欺沒有走城門,估計是新皇剛剛移駕過來,出入城查的都非常嚴格,所以他繞到一處廢棄城垣處,反正不知曉長安城為什麽會有一處這麽大的漏洞,城門破敗城牆松蹋,顯然是還未來得及修補。
新皇初來,各處的城防都做的不是很到位,要麽就是兵力不夠,總之有很大的空子可以鑽。
文子欺對長安城的印象只限于幼時,倒是意外的記住了這廢棄處,不過長安城的布局很好記,縱然經歷過一場浩劫,仍舊按部就班的保持原來的構造。他的确是來找陌遙,方才問過了小胖子,連具體所在都問清楚了,故而找起來幾乎不費力。
陌遙重操老本行,又在長安城開了一家井香,兩人一路順利的找過去,自認為警惕的很,并沒有發現被什麽人盯上,卻是忽略了各處用來傳遞消息的望樓。
他們去到井香沒多久,消息就傳到了長公主的耳朵裏。
135新政權
秦未進宮,長公主與趙呈稚在城門處迎接,一并幾大家族的家主都在,卻是不見新皇。
不消說,新皇眼下還沒到能真正掌權的年紀,是個傀儡一樣的存在,真正掌權的是眼前這兩位。
“秦将軍,別來無恙。”長公主迎上前與他打招呼。
秦未只是微微颔首回禮,“有勞長公主與驸馬親自相迎。”
趙呈稚道:“秦将軍勞苦功高,我等前來相迎是理所應當,倒是不見其他将領?”
“是啊,我聽聞秦将軍收歸了南朝周行,正想一睹風采,看來周将軍是不願一見了。”長公主接道。
秦未心裏冷笑,果然她是疑心周行的身份,想見一面确認。
“城外無人領兵,南朝軍只信服他,便只有留他坐鎮,橫豎以後機會多,再見便是。”
長公主跟趙呈稚對看一眼,笑道:“果然還是白淵有能耐,南朝少了周行,幾乎不能立足,是除掉了一個禍患。”
趙呈稚笑着打斷,“都別在宮外受凍了,咱們進殿再聊。”
“說的也是。”長公主刻意落在後面,跟秦未說話,“怎麽不帶長安那孩子過來,許久不見還怪想她。”
“兄弟們都在城外,她便不想進宮,改日讓她來便是。”
長公主笑了笑,沒再提。
說起長安城的新政權來,秦未大致了解了掌握話語權的幾方勢力,除了面上很和諧的長公主與趙呈稚夫妻倆,來城門迎接的這幾大家族亦各占一方。
這幾大家族中,關隴的占了四家,分別是趙,于,李,侯四家,原長安城的家族中,又以楊,恒,鄭三家為巨頭,組合起來,就形成了現如今長安城的權貴。
長安城原來作為大魏朝的都城,世家大族比洛陽城繁旺了不是一星半點,只是皆在靖陽王與安慶王的争權戰中隕落,支撐到現在的反而是之前不怎麽數的上的幾家,當初有能力參與争權的世家,要麽歸順靖陽王入了洛陽城,要麽就是被盡數滅族。
剩下的幾家,矮子堆裏拔将軍,現如今倒是風光了起來,風水輪流轉,誰也沒想到長安城這麽快就有了翻身的機會。
入大殿的議事處,幾人圍坐起來,一副商讨國家大事的陣仗,但在秦未看來,長安城的皇宮處處透着破敗的陳年腐朽氣,即便為了迎接新皇入住而緊急翻修過,卻就像是破門上新漆,新漆未幹,壓制不住底層的陳舊,處處都是格格不入。
見秦未掩鼻,長公主問,“怎麽,聞不得新漆的味道嗎,我讓他們開窗疏散一下便是。”
秦将軍一副吹毛求疵的樣子,讓在座的幾位家主面面相觑,大概是想說秦将軍果然是秦将軍,傲慢程度比傳聞中有過之無不及,看來是不好相與的。
不過秦将軍對于新政權的意義不言而喻,各家還是拉攏的意味居多,再居高自傲也得忍着,到底都沒有洛陽城中各世家的底氣,沒慣養出一身的臭毛病。
長公主看在眼裏只是淡淡一笑,秦白淵一改洛陽城裏的隐忍之态,上來就給這幫過氣財主一個下馬威,看來是打着在此立勢的念頭,這正是她所希望的,這樣的秦白淵才堪一用。
關隴于家提議:“既然秦将軍到了,不如盡早商議一下昭告天下的事宜,陛下的登基大典也該重新隆重的進行一次,國號年號都是需要商訂的。”
趙呈稚接道:“哎,瑣碎的事交給內侍官他們就是,秦将軍一路辛苦,先不着急牢他煩神,至于國號年號之類的,讓議事堂的人商議出幾個備選送給秦将軍定奪便是。”
關隴其他三大家族立時附和,“如此甚妥。”
果然關隴四大家族是抱團的,假如長安城的家族無法融入他們,那兩方必是暗自較勁的狀态,一下子兩個陣營就凸顯了出來,再假如長公主跟趙呈稚面和心不和,那長安城的三家,必是長公主要争取的對象。
長公主笑了笑,“有秦将軍坐鎮自是最妥當的,我二哥他不知惜才,枉費了秦将軍一身的才能,在我看來南朝的尉将軍不算什麽,秦将軍才是能文能武,上戰場入朝堂都不在話下的能臣,我看不如封秦将軍做上将軍如何,另加封定州王,皆是超品級的待遇。”
所謂的上将軍,是比大司馬大将軍更高級的殊榮,并非歷朝皆有,在此就是捧秦未的意味居多,更多是因為他手裏的兵權乃是眼下戰争的主力軍,而關隴的兵力卻并不受他掌控。
說到底,這個上将軍的權利仍舊受限,跟高安當初可不能比。
封什麽身份對秦未都無關緊要,在他看來,天下沒有一統的政權,不過就是各自圈地為主罷了,大勢都未成,還談什麽權利。
……
秦未進宮的同時,葉長安跟随文子欺找到了陌遙娘子。
陌遙娘子還是老樣子,絲毫看不出來經歷過什麽的樣子,就只是見到文子欺的時候愣了一下,臉上不太自然。
“長安你來了,沒想到這麽快就能見到你。”
陌遙先跟葉長安打招呼,卻叫文子欺打斷,“小媒官你先下去喝酒,我有話跟她說。”
葉長安察言觀色,自知不能留下來礙眼,毫無怨言的下樓去喝酒。
文子欺死死盯着陌遙,似要在她臉上戳個洞出來,當日未來得及面對面的質問,以及這一路來的變故,讓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猙獰,再也不是好說話的文公子。
陌遙除了第一眼見他的時候不敢置信,而後就是漫長的面無表情,一如從前。
“文公子有話不妨直說,若只是來喝酒的,那我只能抱歉,新酒還未沉香,恐怕不是以往的味道。”
“你到底是誰?”文子欺盯着她一字一句,“故意與我交好,為的就是讓我給你遞證據?看我傻是吧,真是枉費我對你的信任!”
陌遙坐下來,執酒壺自斟自飲,“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想看到我了,沒想到文公子的好奇心重,既然認定我沒安好心,何必還要來一探究竟,想對我更失望一些嗎?”
文子欺一把奪下她手裏的酒壺,重重放在桌上,“你到底有沒有心啊,是,你們紅塵中人原是不能交心,是我自己傻把你當朋友看,還一心惦記着幫你忙,你倒好,什麽都把我蒙在鼓裏,耍我很好玩是吧?”
他看起來很暴躁,不停的在原地踱步,“竹之先生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跟我說出來又能如何,你若是一早就打着利用之心,那咱們之間的情誼按斤按兩明碼标價不是更幹淨,我文子欺逢場作戲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李陌遙一個!”
陌遙的手指緊緊捏住酒杯,然後緩緩放在桌上,擡頭看着他,“是,我就是這樣的人,你現在看清楚了也不遲,等我的事了了,随你如何處置,我沒有怨言。”
文子欺聞言青筋暴起,抓起桌上的酒壺扔在地上,砸地的響動連葉長安都抖了一下,心說倆人不會打起來吧?
葉長安在樓下喝酒,一邊看長安城的街市,來往行人卻是不少,雖不及洛陽城繁華,倒也少了幾分浮躁,長安城是真正的貴族之地,她印象中的長安城就是優雅富貴之态,并非洛陽城的一夜暴富所能比。
不過長安城經歷了一場災難,城中多沒落,跟想象中的差距不小,街上半天見不着幾個巡城吏,如何都不像是都城的樣子。
如果彥娘當年也在這裏生活過,應該是個貴族出身吧。
就在她漫無目的的七想八想之時,街頭忽然來了幾個巡城吏,直往井香這頭而來,待進入視線中時,葉長安一愣,本能的感覺他們是沖她來的。
在洛陽城的時候,井香可不是誰随便就能闖的,沒想到進了長安城之後形勢劇變,巡城吏可以大搖大擺的進入。
為首的人進門便環顧四下,問道:“葉長安,文子欺何在?”
還真來找她的,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找到他們那,莫非陌遙娘子這裏不安全嗎?
葉長安琢磨着現在跑還來得及嗎,花蚊子那傻蛋還在上頭,不會叫人抓走吧。
領頭的人又道:“長公主有令,請葉娘子,文公子進宮一敘。”
長公主請他們去,這下肯定跑不了了吧,一舉一動都在人家掌控中,跑了跟做賊心虛似的,于是葉長安決定不跑了,是福不是禍,秦将軍不是還在宮裏嗎,怕甚!
正巧文子欺被驚動,亦從樓上下來,臉上的氣憤之色還沒消散,他失望的看了陌遙最後一眼,“你可以,你真夠可以的,成她的走狗了是吧,他娘的我就是瞎了眼!”
文子欺袖子一甩,跟巡城吏嚷嚷道:“不是要請我們進宮嗎,車架那!轎子那!爺我還從來沒兩條腿走着進過宮,你們長公主有沒有待客的誠意,沒有的話我可走了,小媒官我們走!”
葉長安尴尬的看了陌遙娘子一眼,有文子欺這大爺在,她倒是一點不怕進宮了。
文大公子脾氣暴躁,死活不肯兩條腿走進宮,巡城吏在擡他進宮跟現在去找車駕之間做出選擇,還是滿足了文子欺的要求,派來車駕,将二人一起帶進宮。
不過長公主當真沒有為難他們的意思,客客氣氣接他們進宮,彼時秦未還在跟他們商讨國家大事,見他們忽然進宮,着實吃驚不小。
長公主這麽快就給他還了一記下馬威,這哪裏是捧高禮遇,分明是表示他秦未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
秦未抿着唇,盯着葉長安的一舉一動,而心裏埋着的殺機前所未有的高漲起來。
136有前程
葉長安一對上秦将軍的眼神就心虛,她明明安分守己的絲毫沒有逃出來的念頭,卻不知為何不僅出來了,還被人抓了個正着,頗為冤枉。
再看罪魁禍首文大公子,一點被抓的難堪都沒有,好似被請來的座上賓,一屁股坐下來,大爺似的等着上茶。
“長公主便是如此待客的嗎,連轎攆都不給準備,茶上的也不及時,要不是看在白淵的面子上,我是斷不會來的。”
文子欺翹着二郎腿,而在座的幾個家主的臉烏鴉一般黑。
到底是洛陽城裏嬌養出來的公子哥,這是在笑話他們長安城窮嗎?
文子欺的一言一行都在深深惡心着幾位家主,葉長安無端想笑,因為呂二口而憋的一口惡氣,總算是發散了一些。
“怠慢了文公子還請見諒。”趙呈稚說道,“長安城還需重新整頓,眼下自比不得洛陽城繁華,不過洛陽城如今亦是千瘡百孔,比較起來,長安城已經算是天下繁華之地了。”
趙呈稚言外之意便是說文子欺如今只是個落魄公子,說白了什麽也不是,還得指望着長安城給他以富貴。
不過文子欺才不管這個,連個笑也欠奉,讓趙呈稚好生沒面子,要不要給他們賣命得看他文大公子的心情,對他來說所謂的七大家族,就是暴發戶土財主,端的瞧不上眼,而且眼下急需招募拉攏人才的時候,他們如何都會求到他頭上。
長公主出來打圓場,“還不快給文公子,葉娘子上茶。”她對着葉長安笑了笑,“長安能順利逃出洛陽城當真可喜可賀,當日你被抓,我正打算着說服二哥放了你,不想就遇上了城變,着實為你擔憂了許久,那日若你沒有提前出城,我該一道帶你來長安城的,也省了你一路奔波,也能叫白淵放心些。”
葉長安不鹹不淡的彎了彎嘴角,現在說這種話純屬放馬後炮,她要是沒逃出來,還得怨自己倒黴嗎?
不過聽長公主這麽一說,葉長安似乎明白了呂二口被逼迫的原因,頓時恍然大悟,她被關起來的那段時間,二胖子肯定四處奔波想救她,走頭無門的時候才會去求長公主,所以她就是那時候利用了二胖子嗎!
她腦子裏的無名火又開始燃起來,但是因為有秦将軍在,所以盡可能忍着,她甚至看見秦将軍偶然看過來的安撫眼神,心裏慰藉不少。
秦未見她沒有發作,反而隐忍的很好,心中不免安慰,他倒是不怕長公主把她帶來,就怕她一個忍不住發作起來,他松了口氣,說道:“我不在洛陽城的時候,竟是有人不擇手段的污蔑于她,此事原委究竟如何,還望長公主告知。”
長公主沒想到秦未會追根究底,看一眼葉長安,才知曉他是故意替她出頭,彎了彎嘴角,“在我看來不過是場失誤,但因為傷了二哥,故而才小題大做起來,我二哥那個人啊疑心重,關着長安,怕也是為了安心的,倒也并非想對她如何,至于其他人是不是有什麽別的心思,我就不大清楚了。”
長公主一推三二五,算是徹底把她家二哥給賣了,大概是看到秦未對葉長安表現出來的在意,對着葉長安的時候越發客氣,“長安如今跟着秦将軍,倒是幹練不少,我聽聞抗擊柔然的時候立了不少功,英勇程度不輸男兒,叫人刮目相看,故而今日請你來乃是有重用之意。”
“長公主客氣了,我又何德何能,跟着秦将軍打個下手罷了。”
趙呈稚接道:“長公主說的沒錯,我們新朝伊始,很是需要文公子,葉娘子這般人才,不論是練兵打仗皆有一套,我看各封一個将軍使得,諸位家主意下如何?”
“驸馬說的是,秦将軍帶出來的都是能人,是咱們急需的良将,此事我等沒有異議。”
感情請他們來真是要巴結的,葉長安心下冷笑,想起昨夜跟秦将軍說的話,忽然覺得此等好事簡直不要白不要,她之前想着自己不是當官當将的料,沒準兒會給秦将軍添麻煩,故而覺得來巴結她的人大概要空手而歸。
然而現在她忽然改主意了,不知是不是受了文子欺的影響,還是純粹的就想讨回些什麽,決定就這麽受了他們的封賞,給甚要甚。
于是她應道:“如此,倒是不好推脫長公主的心意,只怕您笑話罷了。”
“這有什麽,誰還不是從頭開始的,而且有秦将軍指點,比什麽老師都好使的呢。”長公主說道,“我朝新建,是急需官吏人才的,倒是該商議一下選拔官吏的法子才好,不知諸位有甚提議?”
“我倒是有個不錯的人舉薦,不知可否?”
葉長安提了一句,所有人都訝異的看她。
大概只有秦未想到她要說什麽,嘴角不加掩飾的勾了個弧度,心說他的姑娘終于也露出了利爪,知曉如何跟他們讨價還價了,這行為在他看來尤為可愛,但同時也叫他心疼,如此周旋其中,正是他所不想看到的。
“長安有合适的人舉薦,當然再好不過,只要是可堪重用的人才,我們都是歡迎的。”
葉長安笑了笑,“是之前考上了太學的一個兄弟,叫蔡崇嘉,學識人品皆優,別的不敢保證,做官一定是當得。”
“是他?”長公主心下略有游移,不過很快就跟大家解釋說,“這個孩子我是聽過的,跟長安出自一地,學識的确不錯,以己之力考上太學,當真是難得了,我看用得。”
在長安城的土財主們,這兩年雖然沒有奢靡日子過,到底是知曉太學的分量,世家裏的子孫幾乎沒有一個是憑借自己之能考進去的,寒門中的子弟能考進去的寥寥無幾,有那麽一個都是稀罕物。
選拔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