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回面見龍顏,可能是緊張
并非一早一日之功,如今難得有一個現成的,沒有不用的道理,即便他出身寒門,又沒有當官的經驗,但看在秦将軍的面子上,用一用亦無傷大雅。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有了秦将軍在,葉長安幾個小庶民居然搖身一變成了朝中棟梁,不知算不算是打了所謂士庶有別的臉。
送走了秦将軍幾座瘟神後,趙呈稚的臉立時就拉下來,他私下裏跟長公主道:“那個南朝周行,你确定是青鳳軍中的人嗎,倒是真給他秦未臉,什麽阿貓阿狗的都成了人才。”
長公主抿着唇,不大耐煩的看了他一眼,“你啊就是不能忍一時之氣,跟幾個庶民計較什麽,不就是給個空頭官職,還真指望他們建功立業嗎,我們的目的是秦白淵,還有隐藏在暗處的秦鳳軍,至于周行,我有八成能确認他一定是某個故人。”
趙呈稚哼道:“确定又能如何,難道你還想效仿你二哥那種蠢辦法嗎,沒有秦白淵,青鳳軍根本不聽誰的號令,何況誰知道他是不是故弄玄虛,在我看來,青鳳軍就算有剩餘,也不過三瓜兩棗的不值一提,要來做甚。”
長公主意味深長的笑,“我自然不像我那個沒腦子的二哥,秦白淵這樣的人,殺掉未免可惜,收為己用方為上策,只要有他在手,還愁天下不是我們的嗎,他這個人是沒有大野心的,只要對他仁義,他會竭盡所能的回報,跟陸謙一般的愚忠。”
“但願像你說的吧,我看那幾位,可不像是想要被你收歸的樣子,你可別一廂情願才好。”趙呈稚頓了頓,“那個葉娘子就是王沉的女兒?”
“是她。”
“我還當王沉是什麽了不得的女人,生的女兒不過如此,腦子裏沒有三兩謀略,還敢跟咱們讨價還價。”
長公主扯了一個冷笑,沒有接話,轉而琢磨起如何處理周行的事來。
秦未幾人出來後,便去往他們的新府邸,秦将軍到哪都不愁有高門宅院住,以前在洛陽城的時候苛待自己,現在卻是毫不客氣,看樣子打算立即入住。
府邸距離宮城很近,算是權力集中之地的貴門宅院,豪華程度自不必提,反正不比洛陽城的将軍府差。
葉長安一邊看一邊咂嘴,“秦将軍,我以後是不是也會有宅院封賞那,不求多惹眼,夠住就成。”
想起以後的發達日子,她就發自內心的想笑,終于體會了一把暴發戶的喜悅,怪不得人人都想要權要勢,膨脹的滋味真的太好了。
秦未瞅她,“瞧把你能耐的,還知道自己姓什麽嗎,給你房子又如何,你莫非還想自己單住?”
“你說的也是啊。”葉長安反應過來,不由傻笑,“我好像是要跟秦将軍住一塊的,不過房子不嫌多嗎,都是咱們的産業,往後經營起來,咱們就發了。”
秦未但笑不語,說的好像她有什麽經營之道一樣。
“哎哎,你們差不多得了啊,別在傷心人面前膩膩歪歪的,要點臉吧都!”文子欺拉着一張驢臉,全程都是誰欠他銀錢的熊樣。
“啊我差點給忘了。”葉長安一拍腦門,“秦将軍我得跟你坦白,今日可不是我的鍋,我一點要進城的意思都沒有,都是為了陪着花蚊子來的,他去見陌遙娘子,還吵了一架,然後就莫名其妙的被帶進宮了。”
說起陌遙,文子欺的臉更臭,連葉長安給他扣屎盆子都懶得計較,衣袍一甩,自己先踏進大門去,“往後我就住這裏了,後院我先預定兩間,先約法三章啊,你倆以後關起門來膩味,別讓我看見。”
“嘿,他怎麽這麽不要臉,這明明是我家!”葉長安掐着腰,指着文子欺的後腦勺,地主婆娘似的兇神惡煞,“花蚊子你別跑啊,還沒說跟陌遙娘子是怎麽回事那,說了我才好幫你解決啊!”
“閉嘴吧你,以後別跟我提她,老子不認識這個女人!”
秦未跟在後頭失笑,上前拉住她,“随他去吧,他要開竅得靠自己,咱們幫不上忙的,明日去城外大營,商議一下如何安排的事宜,叫蔡兄弟還有阿玥他們都住進來,蔡兄弟要入朝為官的話,住在這裏方便。”
葉長安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當真有地主婆娘上身的意思,這裏以後就是她跟秦将軍的家呢,想想都開心,還有蔡崇嘉終于有了施展抱負的機會,算是了了他的心願,二胖子如今在宮裏為內侍,盡管仍舊讓她氣憤,但也算是有了一條奮鬥的路,失去的所有,遲早讨回來便是。
唯獨還有孔小刀,不知道他何時才能回家來。
“秦将軍,房間如何安排啊,我要睡哪?”葉長安朝着秦将軍眨巴眼,某種意味不言而喻。
秦未卻板起臉來,“這裏房間多,随你睡哪一間都好,但是成親之前,你只能單獨睡在你自己的房間。”
葉長安臉一垮,“秦将軍你這就要始亂終棄,跟我分房睡了嗎!”
秦未黑着臉,真想找塊布把她的嘴巴堵上。
137新朝始
皇帝在三日後舉行登基大典,定了大周的國號,這就意味着正式形成與洛陽城大魏朝對峙的局面。
這日晨朝需要百官朝賀,連葉長安這種低品級的也能跟着湊熱鬧,原以為能跟着秦将軍長長臉,沒想到自己的位置距離秦将軍有十萬八千裏。
原來七品将軍這麽沒勁啊,俸祿低的可憐,還不如她當葉教習的時候掙得多,早知道就不幹了,站在隊伍最低端,大約只能看見秦将軍的發頂。
葉長安得了個七品将軍,聽着也是某某将軍挺威風,但就是個吊尾巴湊熱鬧的,整個大殿中,女官卻也有那麽一兩個,她琢磨着,應該是長公主故意安排的,因為她此時正坐在陛下旁邊,好像皇太後一樣臨朝聽政,估計是為了襯托自己,這才相應的安排了幾個女官。
官家等過了年就要滿十四,說小不小,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少年,而如今寶座之上坐着的,看上去還像是甚事不懂的娃娃,從頭到尾不發一言,皆是長公主來代為發言,不知道的還當是個披了人皮的木偶娃娃。
“今日新朝第一天,諸卿可暢所欲言,有事皆可報。”長公主說,“陛下年幼,處理朝政還顯稚嫩,我會暫代朝事,另外七位家主乃我朝肱骨,有事亦可與之商議。”
所以這是個七大家族統治的大周朝嗎,連葉長安這種門外漢都聽出了荒唐,放眼大殿中的朝官,怕是八九成都出自這些家族吧,沒經過官吏考核,甚至好多都跟她一樣,肚子裏永遠飯比知識多的游手好閑之徒,這些人能當好官嗎?
趕鴨子上架的諸位大臣,能有什麽正經事好商議,怕是都不大知道自己該幹什麽吧,大殿中冷場好一會,才見有人出來議事。
仔細一看,不是蔡崇嘉又是誰。
說起蔡崇嘉,葉長安頓覺臉上有光,他被封了個度支尚書,屬于走了後門直上數級的關系戶,本以為會封個六七品的小官,着實沒想到長公主如此給面子。
穿上官袍的蔡大人,看上去像模像樣的,這是常樂縣走出來的兄弟呢,想想都欣慰。
“臣以為,眼下要考慮的應當是農商財稅,我朝偏于西北,糧食是為要考量的重中之重,春季将至,開墾農慌需提上日程。”
長公主頗為驚訝,沒想到這個蔡崇嘉,還是個可堪培養的能臣,這般年紀居然沒有稚嫩之态,着實叫人驚喜。
“蔡卿所奏甚是,日後戰争頻繁,稅收乃為重,有關此事,我就交由你跟司農全權負責,回頭上一份折子過來我瞧瞧。”
新朝初建,不知道有多少瑣碎的事需要處理,但眼下最為重要的怕只有跟高安的戰争,這些沒有人能插得上嘴,便需要秦将軍來操心了。
第一日的晨朝一直持續了半上午,待散朝之後,官家先行離開,呂二口一路跟着,陪同陛下回寝宮休息。
他跟在小皇帝身邊的時間長,自然能看得出來他高興還是裝高興,從登基大典開始,他就只是個聽從擺布的的傀儡,盡管面上看不出來異樣,但最近他的話明顯少了許多,有時候坐在大殿裏捧着本書,半天都不動,明顯是有心事。
今日晨朝,呂二口幾次看見他的手緊緊攥着,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想最多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出人頭地,滿懷抱負的少年如何甘願活的如此窩囊呢,他心裏怕是隐忍的都要爆炸了吧。
小皇帝遣退衆人,煩躁的揭開衣領,“小胖子,給我端杯涼茶來。”
呂二口一怔,“陛下,現在可是冬日,要涼茶不太好吧?”
長公主會叫人盯着他的日常起居,像是這種冬日裏喝涼茶的行為,必會引來質問,小皇帝聞言更加煩躁,“你不會要來熱茶放涼了給我嗎?”
呂二口不敢怠慢,只好去要來熱茶,偷摸的在外頭揭開茶蓋放涼,然後才端進來,“陛下,您喝一口過過瘾就罷了,萬一喝壞了肚子,我可要倒黴了。”
“少廢話!”小皇帝端來涼茶幾口喝完,心裏的氣這才消減些,“小胖子你說,咱倆這輩子是不是就得這麽活着了,你當初遇上我也算是倒了八輩子黴,都怪我沒用,連累你跟我受罪。”
呂二口眼珠子一轉,湊過去小心翼翼道,“南南你信我不?”
“嗯?”小皇帝一挑眉,“你又有什麽主意了,說來我聽聽。”
“今日我蔡兄弟你可看見了?”
“蔡?就是那個說要開墾農慌的少年?”
二胖子驕傲道:“是啊是啊,那是我要好的兄弟,怎麽樣,厲害吧!”
“厲害又怎麽樣,跟我又沒有關系。”
“哪能沒有關系那,我的兄弟就是你能信任的人,還有我老大,現在已經是女将軍了。”呂二口掰着手指頭念給他聽,“秦将軍,文公子,都是陛下可以信賴的人,他們是絕對不會跟……他們為伍的,南南你看,咱們有如此多同一陣營的人,你以後想不想真正做主?”
“二胖子,你真這麽想的?”小皇帝的心裏砰砰跳,好像自己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但對于二胖子的話,又深深地被觸動了,“可是很難吧,我現在什麽都不是,一點說話的餘地都沒有,更幫不上他們什麽忙,大家憑什麽要幫我呢?”
這倒是實話,眼下在秦将軍他們眼裏,恐怕完全沒把小皇帝當回事,還有所謂的大周朝,對大多數人而言,還沒有什麽歸屬感,只不過是長公主跟七大家族争霸天下的工具,誰又會發自內心的為它賣命呢。
但是有小胖子啊,呂二口拍着胸脯自賣自誇,“南南你信我的話,我會幫你周旋的,只要你有心,大家一定會站在你這一邊的,我自從見了我家老大後就想明白了,這世道根本不允許我們坐以待斃,自己的前途自己命都得靠自己掙,就算我們現在一手的臭牌,但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可以打個漂亮的翻身仗,一切倒行逆施的人都将失敗!”
小皇帝震驚了,小胖子居然這麽有種了,但是他說的話好令人心動,誰又想甘願被人擺布一生呢,如果要拼一把的話,就只有放手一搏不是嗎?
……
葉長安自從住進了秦将軍府中,就成了長安城各家婦人争相邀請的對象,秦将軍那日在諸家主面前對她一番維護,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是怎麽回事,不出意外的話,這位就是将來的将軍夫人。
未來的秦将軍夫人,那就等于是長安城婦人中的上等,現在巴結好了只好不壞,故而她這幾日頻頻收到帖子,偶爾閑暇的時候,倒也去應付一番,反正哄人玩的事她拿手,甚至可以做得很好,在不涉及立場以及政事的情況下,跟所有人都其樂融融打成一片。
此事着實叫秦将軍意外,原以為她不擅長跟這些婦人們打交道,沒想到她做的非常好,可以說是很好的完成了一個将軍夫人該完成的職責。
如此一來,秦将軍就不怎麽約束她去哪,在沒有公事的時候,她主要的任務就是游手好閑吃喝玩樂。
這日葉長安從于夫人處出來,沒有着急回家,轉而去了井香尋陌遙娘子。
自從上次之後,她一直沒再見陌遙,還惦記着為金墉城的事跟她道謝,順便來替文子欺說兩句好話。
陌遙看上去清減不少,比在洛陽城的時候少了些精氣神,不過見了她卻無異樣,主動來拉着她說話。
“一直盼你來呢,怎麽現在成了女将軍,竟是不得閑了嗎?”
葉長安撲哧一笑,“陌遙娘子是在挖苦我吧,我就是得秦将軍的光,混個邊角小官過過瘾,哪裏有我什麽可忙的,就是怕你不得閑。”
陌遙微微一笑,坐下來斟了兩杯酒,“我沒什麽事,這裏沒什麽生意,我一直沒什麽經營的心思,你也看見了,冷淡的很。”
葉長安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猶豫再三,又伸了出去,“我就喝一杯就好,就一杯。”
她之所以喝酒都要糾結一番,都是因為秦将軍管的嚴,規定她每日的飲酒量要控制在三杯以內,尤其外出赴宴的時候,多喝一杯禁足三天。
可怕的是秦将軍鼻子尤為靈敏,稍微多喝一些,他就會嗅出來,但是陌遙娘子這裏的酒實在饞人,所以她決定冒險打擦邊球,稍微喝一杯解解饞。
陌遙會心一笑,笑過了就開始羨慕起她來,臉上有了一絲落寞,“果然我的眼光是沒有錯的,你跟秦将軍很般配。”
“我一開始可完全不是這樣想的,覺得他既可惡又老奸巨猾,不過後來嗎,看順眼就好了。”葉長安嘴角忍不住勾着笑,“所以說啊陌遙娘子,兩個看起來不可能的人,并非是想象中的沒有希望,大家說到底都是一樣的人,不需要考慮太多身份上的隔閡,反而容易牽累。”
陌遙飲了一杯,笑笑,“我知道你想勸我,但我跟子欺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斷沒有可能的。”
“那可不見得哦,你是不知道啊陌遙娘子,花蚊子沒事就念叨你,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在意你,就只是吧,他這個人有點缺根筋,某些方面不大靈光,恐怕還意識不到自己心裏的想法,你就多擔待他一些,自從上次見了你,他這幾日都沒笑過呢。”
陌遙嘴角噙了一絲苦笑,“謝謝你費心了長安。”
葉長安擺擺手,笑着揭過這個話題,因為有時候逼得緊了反而适得其反,她小口抿了一下酒,又另道:“陌遙娘子跟長安城的世家婦人們熟嗎?”
“略有交際吧。”陌遙好奇她如何忽然問這個,“是誰為難你了嗎?”
葉長安忙擺手,“倒沒有叫人欺負,說來叫陌遙娘子嫌棄,這不是我跟各家婦人都不熟嗎,想着多了解一下,往後也好說話。”
陌遙會心一笑,一下就明白了她今日來的用意,長安城的世家繁冗複雜,若非十幾年前的那場浩劫,遠不會是眼下這樣蕭條的光景,各世家之間牽扯頗深,更別說如今又牽扯到關隴世家。
一來她鬧不清楚內裏的關聯,很容易會得罪人,亦容易給秦将軍惹麻煩,再來嗎,她八成是想問一問當年王家的事情。
王家是當時長安城中數一數二的望族,跟許多世家皆有姻親,但據她所知,王家卻并沒有一個叫做王沉的後人。
138相面人
對于王沉其人,陌遙早有耳聞,是當年靖陽王身邊第一女謀士,對于她的樣貌才學,世間多有褒貶。
有人言其謀略驚人,才學淵博,曾有男有竹之先生,女有王沉的說法,能跟竹之先生齊名的女子,世上找不出第二個。但也有人說她徒有虛名,之所以能得靖陽王重用,全靠媚主。
不過陌遙沒有跟她接觸過,故而并不知她到底如何,但從傳聞中來看,應當不虛才名,因為在竹之先生死後,靖陽王身邊能拿得出手的謀士,大約就只有王沉一人,而靖陽王最終能成事并順利遷都洛陽,亦少不了她的輔佐。
“這麽同你說吧長安,以楊,桓,鄭三家來說,乃楊家為尊,他們家的老夫人是名門王家出身。”
說到王家,葉長安立時有些緊張起來,不自覺的聚精會神,好像要揭開什麽秘密似的期待。
陌遙叫人給她端了一碗酪漿來,親自添了兩勺蜜,繼續道:“王家當年與安慶王交好,故而靖安之亂中,首當其中的遭了殃,我說的這位楊老夫人,在那之前就嫁給了楊家,又因楊家在當時并不受關注,故而免了一場災禍,倒是楊老夫人很會持家,在長安城落寞的十幾年內,将楊家跻身名門之列。”
說到這裏葉長安就懂了,王家是站在安慶王這一頭的,故而楊老夫人定然記恨靖陽王,理所當然的就會支持小皇帝,風水輪流轉,楊家現在就成了長安城炙手可熱的第一世家。
她又問:“那關隴的世家又是怎麽回事,他們其實是跟趙驸馬是一頭的嗎?”
陌遙笑了笑,“你這樣說也沒有錯,就算以地域為分,關隴的世家也該是一體,之所以關隴成勢,乃是因為出了許多名臣以及後妃,往往這般而地域性的興起,很容形成最初的權利中心,人的野心就是這麽來的。”
陌遙點到即止,但足夠葉長安領悟,言外之意就是說,關隴的世家不僅勢力不可小觑,還很抱團,一旦他們生了自立門戶的心,很容易成為一方政權。照眼下的形勢來看,以趙呈稚為首的關隴集團,其勢力該是優于長公主跟小皇帝的,但很難說到底是誰借誰的勢,反正長公主跟關隴的關系,不見得是面上這樣和諧。
“陌遙娘子,當年的王家很興旺嗎,靖安之亂後,再也沒有其他後人存活了嗎?”
葉長安不死心的繼續追問,陌遙拍拍她的手,笑道:“可是想問王沉之事?”
“啊,陌遙娘子看出來了。”葉長安不好意思的吐舌頭,“不瞞你說,我是挺好奇的,如果陌遙娘子知道些什麽,請務必告訴我吧。”
“你如何不問秦将軍呢?”
“秦将軍啊,我不知道怎麽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了解,或者秦将軍想說的時候,自然就告訴我了吧。”
陌遙笑,暗道她懂分寸,并不像面上那樣直來直去的什麽都不考慮。
“我得先承認,有關王沉,我的确試圖了解過,因為她的才名,我想該有許多人像我一樣好奇,不敢說十分了解,但據我所知,王家并沒有一個叫王沉的姑娘。”
王沉不是那個王家的嗎,葉長安稍有失望,她早該想到,假如王沉是王家人,如何能安安穩穩的活着呢,看來好容易尋到的線索,就這樣又斷了。
“多謝陌遙娘子告知,大概是我想多了,說不定王沉就是個普通人,跟這些世家沒有什麽關聯。”
“嗯,你那樣想是情理之中,都是說不準的事,往後我如果有什麽知道的,一定會告知你。”
葉長安拱手,“不管怎麽說,都該謝謝陌遙娘子,為了報答陌遙娘子,明日我會叫花蚊子過來看你的。”
陌遙哭笑不得,想說算了,但內心深處又隐約渴望,故而只是笑了笑。
葉長安從井香出來,牽着馬往府中而去,她故意想多走一段路散散酒氣,是以慢悠悠的在街上溜達。
長安城的街市意外的安逸,街邊的小食出奇的好吃,她一邊走一邊買了好些,手裏還抓着一塊糖餅,邊逛邊吃。
“這位娘子,相面不?”
忽有一個相面測字的人喚她,葉長安好奇的停下來,看蹲在地上好似要飯一樣的男人,這人的穿着打扮普通又随便,不過很有親切感,就是尋常讨生活人的樣子,外加此人身上還多了一份粗狂,更像是街頭賣藝讨生活的。
葉長安好奇的蹲下來,她原是不信這些,就是單純瞧着此人順眼,想聽聽他胡說八道,“老哥,是長得好看的人面相好嗎,你怎麽不叫旁人單叫我啊?”
相面的老哥屢着單薄的長須,意味深長的看着她,“非也非也,相面要看緣分,不是誰都有機會讓我相面的。”
這就是所謂的相面算命先要賣弄一番緣分,葉長安見多了靠坑蒙拐騙來讨生活的,從來都是抱着看熱鬧的姿态,倒是這麽近距離看,她才發現這老哥是腿腳不靈便的。
怪不得要蹲坐在地上,原來也是個可憐人。
這麽一來,她就先往他的攤子上放了幾枚銅錢,“說吧,只要別說什麽血光之災倒大黴之類的,我就不會罵人。”
看相老哥一把抓起銅錢就給揣身上了,然後繼續撚着不見幾根的胡須,一邊端詳她一邊胡說八道,“娘子是個大富大貴的命數,只不過年幼需歷經劫難方能修得正果,還能嫁個不錯的婆家哦!”
要不是已經給了錢,她估計已經拍屁股走人了,就這能耐還出來騙錢那,騙人都不會騙的走心點。
“但是,注意還有但是啊,但是什麽呢……”看相老哥糾結着該但是什麽好,“但是!在不久的将來,你可能會面臨一場見血的災難,那之後才能抱得美人歸……哎哎,別脫鞋啊……”
相面的抱着腦袋,護住身上的銅錢,生怕被胖揍。
葉長安皮笑肉不笑的看他,“老哥,出門在外讨生活,還是多背點詞在肚子裏,不然很容易挨揍哦,見血的災難,我看就是見鬼的災難!”
葉長安站起來,本想勻給他一塊糖餅,一氣之下又填自己嘴裏,“既然聽都聽了,後面是不是還有什麽忠告啊,要麽就是給個什麽避難的物件,但我醜話先說好了,錢一分不給,你看着辦吧。”
“嘿嘿,深谙此道,深谙此道,看在都司同道中人的份上,老哥我免費送你一個錦囊,千萬收好了,等到有難的時候再打開。”
“拿來吧你!”葉長安一把搶過來,“狗屁有難,你才有難,哼!”
她把錦囊揣在身上,打算回家就看,要不是看小荷包做的挺精致,她早就發飙了,什麽玩意。
這麽一耽擱,回家的時候天色就不早了,臨近閉坊時辰,正巧上職的蔡崇嘉也回來,抱着一堆書籍,看起來很疲累的樣子。
“蔡兄弟,整個大周朝的官署裏頭,大概就你最賣命了吧,悠着點啊,別把身子熬壞了。”
蔡崇嘉不好意思的笑了,“也沒什麽,我都習慣了,好多事情剛上手,不加把勁應付不來,就怕給你們丢人。”
“哪裏是丢人,你是咱們這裏頭最長臉的,秦将軍整天都誇你呢。”
正說着阿玥走過來,手裏端着炖盅,“葉娘子,蔡公子,你們回來的正好,我剛炖了雞湯,趁熱喝一碗吧。”
“雞湯啊!”葉長安搓着手,聞到雞湯味就流口水,又猛地想起來,這兩日見天的喝雞湯,會不會補的過頭了啊?
噢!她恍然大悟,意味深長的看看阿玥,再看看蔡崇嘉,似乎好像是明白了什麽,這哪裏是給他們喝的,分明就是給蔡兄弟一個人準備的嘛!
葉長安哼哧兩聲,清了清嗓子,“哎呀可惜啊,這兩日我臉上冒痘,秦将軍不讓我吃太滋補的東西,眼睜睜的一大碗雞湯啊,就勞煩蔡兄弟多喝點哈!”
她捶胸頓足的因為喝不到雞湯而痛苦暴走,只留一個不明所以信以為真的蔡崇嘉。
“阿玥姑娘,既然葉娘子不喝,就端去給大家喝吧。”
阿玥羞赧的低下頭,“大家都有的,這一盅就是給蔡公子留的,蔡公子上職辛苦,喝一些補補身子要緊。”
“啊,不用喊我什麽公子,怪難為情的。”蔡崇嘉客氣的接下雞湯,“那就謝過阿玥姑娘了。”
葉長安對于自己的這項重大發現興奮不已,秦将軍一回來就忍不住告訴他,“秦将軍,我要保一樁大媒,就讓周将軍等着請我喝喜酒吧!”
周行就是阿玥的父親,兩人各自經歷一番劫難,總算得以父女相見,自從見到了父親,阿玥臉上的笑日漸多了起來,逐漸從阿翁過世的悲傷中走出來。
沉浸在說媒樂趣中的某人沒有注意到正朝她走來的秦将軍正擰着眉頭,自顧自的傻樂,“哎呀真好,大家眼看着都各自有了歸宿,我這個大家長的心總算安定了。”
秦未靠近她,替她順了順淩亂的頭發,然後湊到嘴邊聞了聞,“你去找陌遙了嗎?”
葉長安吓的倒退兩步,“秦将軍你是屬狗的嗎,偵查能力太可怕了吧!”
秦未要笑不笑的看她,“多喝一杯,明日不準出門了。”
“不是吧秦将軍!”葉長安往自己手背上呵氣,哪裏還有半點酒味,“你是跟蹤我了嗎,不然怎麽可能聞到,哎呀太可怕了你,我今後得離你遠點。”
秦未笑,重新把她拉回身邊,“你方才說什麽保媒,惦記着撮合誰呢?”
“是阿玥跟蔡兄弟啊!”她指着外頭嘻嘻笑,“我就問你,這兩日喝雞湯是不是要喝吐了,是阿玥特意給蔡兄弟補身子的呢,我也是今日才反應過來,哎呀別說,兩人還挺般配的。”
“瞧把你高興的。”秦未抱住她,柔聲道,“今日做什麽了,實在沒事做的話,要不要再把你送官媒衙門去解悶,我看你說媒說的挺起勁的。”
葉長安不客氣的回抱住秦将軍粗壯的腰,賴在他身上,“今日去于夫人那裏喝酒了,她很喜歡我呢,還去陌遙那裏蹭了一杯酒一碗酪漿,是不是太游手好閑了?”
“沒有,以後你想怎麽游手好閑都成,何況跟這些夫人打交道并不輕松,我還怕你無趣,要是跟陌遙聊得來,去找她也好,不過陌遙那裏可能有人盯着,你小心些。”
“我想起一事,今日遇上個很不走心的看相的,秦将軍以後可別說我說媒是無聊,我還是很負責任的,你是沒瞧見那個看相的,實在太欠揍了,要不是看他腿腳不好的份上,我一準把他揍趴下!”
“嗯?腿腳不好的可憐人,也就是來謀生活吧,何必跟他較勁,是說你有什麽大災,然後訛你銀錢了嗎,沒事,反正你身上也沒多少。”
“秦将軍你心可真大,倒也沒有花多少錢,還讨要了一個錦囊。”她從身上掏出錦囊來,“正準備看看是什麽妙計呢,要是糊弄人,我下回一定揍他。”
秦未好奇的接過樣式很好看的錦帶,指腹揉搓着內裏的東西,微微斂着眉頭,問她:“你說那人腿腳不好?”
“是啊,看着挺粗壯個漢子,沒想到是半個廢人,要不是看他怪可憐的,我才不給銅錢。”
秦未心裏大致有了猜測,嘴角挑了個弧度,“下次再遇見了,多給幾個銅錢便是,就當是積德了,積德才能避災禍。”
葉長安投去懷疑的目光,心說秦将軍何時這樣仁慈了?
139又生事
葉長安破天荒的起了大早,特意在秦将軍門前晨練,試圖擾人清夢,因為昨晚她又被無情的趕了出來,如此純粹就為發洩不滿。
說早也不算早,天雖然沒亮,但離晨朝的時間不遠,不過秦将軍并非每天去,要不要去全看心情,正經的昏君做派。
方才見蔡崇嘉已經抱着一堆書籍,手裏啃着粿子離家了,阿玥業已經在廚房裏忙活着做早飯,唯獨秦将軍懶蟲一只,房間裏一直都沒有動靜。
葉長安不死心,跑步的時候故意加重腳步聲,恨不得把地面鑿穿,但秦将軍的房門一點要開的意思都沒有。
“呦,葉娘子喊我們将軍起床那?”周行提了把大刀過來,“這麽溫柔哪行啊,得上家夥,要不我陪你練兩招?”
“哎呀周将軍來的正好,我正有好事找你。”
周行哈哈一笑,“甚好事那,莫非哪個娘子看上我了嗎?”
“咦?原來周将軍有再娶得打算嗎,這好辦啊,我回頭就給你介紹一個,不過先說說阿玥姑娘的事。”
“是阿玥啊,怎麽,有誰跟你提過嗎?”周行看起來有些緊張,又有些防備的問道。
“那倒沒有,我就是給你打個招呼,沒準兒您很快就能當老丈人了,這大媒啊我預備保了,就擎等着改天請我吃酒吧!”
周行越發疑惑起來,捏着下巴上的碎胡茬,“有将軍夫人保媒,我倒是求之不得,就是能不能先跟我這個老丈人透露一下那,我性子着急。”
葉長安清了清嗓子,故作玄虛道,“就咱們家的,你瞧着誰配當你周将軍的東床啊?”
“咱家的啊,沒誰啊,文小子賀小子指定都不成,秦将軍倒是好,名花有主了啊,還有誰啊?”周行掰着手指頭數,翻來覆去想了又想,兩手一拍,終于想起了一個,“啊那個誰!悶頭悶腦的那個孩子,蔡崇嘉!不會是他吧,他跟你說瞧上我家阿玥了嗎?”
“蔡兄弟怎麽了,不入眼嗎,現在多有出息啊!”葉長安自賣自誇的豎着大拇指,“等過兩年,阿玥沒準就是一品夫人,瞧着吧您,阿玥的眼光可比你強多了。”
“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