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回面見龍顏,可能是緊張
是阿玥看上他了?”周行想了想,這小子倒不是不好,但在他們武将眼裏,未免太柔弱了些,不過既然阿玥看上了,他這個當爹的就沒什麽好說的,于是幹脆道:“成!這親事我看行,就拜托葉娘子操心了,你看過兩日就提親如何?”
葉長安差點咬了舌頭,“不是,周将軍,您沒事吧,這麽着急嫁姑娘?八字還沒一撇那,兩人窗戶紙還沒捅破,您倒是急甚?”
周行幹笑兩聲,“還沒捅破窗戶紙啊,那的确還早。”
葉長安狐疑,心說周将軍這是憋着事吧?
周行的确憋着事,上兩日他被長公主招了去說話,去之前就琢磨着,一準兒是長公主想确認他的身份,而對于他褚行之的身份,倒也沒有刻意想遮掩的意思,橫豎他只衷于秦将軍一人,旁的人并不能拿他如何,故而沒有多想。
長公主對他十分禮遇,一副故人相見的熱絡,“實在沒想到還能再見褚将軍,上天庇佑,萬幸您還活着。”
周行客氣,“賤命一條,不足挂齒,長公主您太客氣了。”
“陸将軍麾下的良将個個叫人敬重,有可能的話,自然希望能與大家再見,其實我與秦将軍的心是一樣的,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再建青鳳軍。”
“再建青鳳軍?”周行笑了笑,“據我所知,秦将軍好像并沒有這個心思吧,青鳳軍乃陸将軍所有,麾下的兄弟們也都死的不剩誰,換個人再建的那就不叫青鳳軍了,至少在我看來,他就不是青鳳軍。”
周行心說,這娘們兒是心裏惦記着青鳳軍啊,找他來分明就想探口風,真是笑話,難道他一個僥幸撿了一條命回來,還指望着所有人都僥幸嗎?
長公主溫吞一笑,“褚将軍言之有理,今日找褚将軍來是有事要與您商議,您先坐下來喝杯茶。”
周行琢磨着還有事?還能有甚事,難不成想高官厚祿收買他嗎?
“長公主就別跟我這個粗人繞彎子了,我兵營裏頭事還多着呢,喝茶就算了,您還是有話直說。”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說了。”長公主頓了頓,“我聽聞褚将軍還有一個女兒是嗎?”
“是有個丫頭,如何?”周行不明就裏。
長公主笑了,“可是到了婚配年齡?不瞞你說,新皇初登基,心性又不穩,我正想着給他物色一個穩重的新婦,虎父無犬女,想來貴女定然是錯不了的,如此喜事,褚将軍可願考慮一下?”
讓阿玥嫁給小皇帝?周行訝異,“長公主您沒開玩笑吧,我那丫頭小家子氣的很,進宮如何使得,不妥不妥,您要不還是在世家貴女中擇選一個?”
“褚将軍別忙着拒絕,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不妨再考慮一下?”長公主依舊不死心。
周行借坡下驢,“那成我再考慮一下,回頭再跟長公主答複,我先回去問問我那丫頭,她要是不願意,我也是沒有法子的。”
“如此,靜候佳音。”
周行逃命似的從長公主那裏出來,愁的不行,長公主這個女人要是惦記上什麽,那指定跑不了,為了拉攏他,簡直什麽損招都想得出來,阿玥年歲還小,臨時現找一個婆家那也不是事,總不能把她送走吧,好容易才父女相見呢!
沒想到他正發愁的時候,葉長安就給遞了枕頭,周行如何不激動,只恨不的明日就給阿玥蔡崇嘉定親。
只可惜倆小崽子還雲裏霧裏的,可沒愁壞了他這個着急當老丈人的,只好拜托葉長安多費心。
葉長安大包大攬,這事就算是攬在身上了,她當官媒的時候不見如此上心,現在倒是發自內心的想要撮合大家,自從她跟秦将軍交心後,就盼着大家都能尋到合心意的人。
跟周行說過了阿玥的事後,太陽已經高高挂起,秦将軍仍舊沒有起身的意思,葉長安覺得不大對勁,就趴在他房門前聽響動。
由于事先被警告過,她要在經過允許的情況下才能進他的房間,所以并不敢破門,而且裏頭什麽聲音都沒有,莫非秦将軍還沒醒?
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秦未當然醒了,睡性再大的人也架不住她在門外捶地試的跑步,他刻意沒有出去,裝作還在熟睡的樣子,并非真的不想起身見她,而是不能見。
因為他最近每到晨起的時候,就會發現視線特別模糊。
起初只當是沒睡好,起來洗把臉,再揉一揉會好一些,再然後不多一會也就正常如初,故而并沒有當回事,但這兩日的狀況就明顯到不能忽視了,那種非常肯定的模糊狀态不是因為睡迷糊造成的,而是真切又不容忽視的,盡管每日持續時間并不長,但模糊的狀态非常令人恐慌。
他不确定是不是暫時性的,也不知道以後是不是每日都會如此,故而每天都刻意多睡一會,直到症狀完全消失才會開門。
一開門就發現某個扒門的偷聽賊鬼鬼祟祟,他一個爆栗敲上她的腦門,“做甚!”
“哎呦,秦将軍,你起床都沒點聲音嗎?”葉長安捂着腦門,沒好氣,“秦将軍現在簡直懶出了新高度,不上晨朝就算了,太陽都曬腚了才起床,你夜裏是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嗎?”
秦未抱臂依着門,一手擡起她的下巴,壞笑,“不知想你算不算幹壞事呢?”
葉長安老臉一紅,“秦将軍你真不知檢點,大白天的瞎說什麽大實話!”
“哈哈……”秦未大笑,攔腰抱起她往屋內走去,“這兩日你就別出門瞎溜達了,選個日子成親如何。”
“嗯?”葉長安奇怪,“秦将軍你是不是幹了什麽虧心事,怎麽透着一股心虛的意思那?”
“心虛什麽,不是你着急要成親嗎,再說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賴床,晨朝什麽的,真不是人幹的事。”
原來是為這個啊,葉長安羞澀的嘿嘿笑,一巴掌糊在他身上,“蔫壞!”
秦将軍正待幹點明着壞的事,外頭忽然有人喊道:“秦将軍,有消息!”
葉長安一翻身從他身上跳下來,裝作一副什麽也沒幹的清白樣子,心說誰這麽沒眼力見兒,還沒親上那!
秦未失笑搖頭,轉而板正着臉跟小侍道:“什麽消息,拿來我看看。”
是前方打探消息的人發來的,不知道洛陽城發生了什麽要緊事,居然送了急件。
秦未匆匆看了兩眼就皺起眉頭,葉長安問他,“怎麽了,是洛陽城的消息嗎?”
“是洛陽城出事了。”秦未合上信,“我去兵營裏瞧瞧,這事你先別跟子欺說。”
不跟文子欺說,那不就是文家人出事了嗎,葉長安一陣心慌,心說不會又要開戰吧,她跟秦将軍的親事大概要泡湯了。
洛陽城一直都未平靜,是高安與官家兩方勢力較勁的局面,不過說是較勁,其實力量相當懸殊,因為支持官家的人少的可憐。
城中盡是高安的勢力,官家大勢已去,連親兒子懷朔公都跟高安狼狽為奸,就算誰有心想要支持官家,也得掂量掂量前程。
但總歸還是有支持者,比如以文公為首的部分朝臣,以及官家的心腹內侍官,金吾衛等,且官家的位子還在,名義上他仍舊是洛陽城的主人,于是官家一方的人便謀劃着來一場絕地反攻,想要刺殺高安奪回政權。
這大概也是給逼的沒了法子,但凡有點希望,就不會走這條路,高安是那麽容易刺殺的嗎,哪哪都是他的人,想要不動聲色的瞞過他去都難吧,所以艱難程度可想而知,一旦不能成功,所有人都得為這場刺殺付出代價。
謀劃日久,孤注一擲,然而結局幾乎是可以預料的慘烈,刺殺的事沒成,更搭上了無數條人命,這是洛陽城的又一場不大不小的內鬥,這次官家輸的徹頭徹尾,半分希望也不會再有了。
但更要命的還在後面,在刺殺失敗後,官家居然逃脫了,大概是他提前預料到了結局,給自己事先找好了退路,他倒是跑的幹脆,卻留下了為他出謀劃策又賣命的所有人,而餘下的他們,理所當然的要被高安發落。
所以在包括文家人在內的一系列“共犯”,就這麽成了替罪羊階下囚,被高安盡數抓了起來,生死難料。
140交人脈
葉長安聽聞洛陽城事件起末後,被深深地惡心到了。
官家居然自己跑路了,這都是什麽事,大家為了他一番謀劃拼命,您倒是領着大家一塊跑啊,真是白瞎了文公對他的一片忠心。
這事眼下還不能告訴花蚊子,別說他,葉長安這會都想跑去洛陽城救人,他要是聽了,肯定得先氣炸了肝肺。
早上秦将軍走之前囑咐她,“我今日一整天都會在兵營,你沒事的話就在家裏不要出門,至于子欺,給他找點事做,可千萬別漏了嘴。”
葉長安捂住嘴搖搖頭,“說真的,我是真憋不住,這事太窩囊了,不過我會拼命忍住的,倒是秦将軍,會打起來嗎?”
“說不好。”秦未摸摸她腦袋,“行了,別擔心,有我呢,這口惡氣遲早要出。”
有秦将軍這話,葉長安就有了底,打仗出氣的事她熱心,躍躍欲試的心情讓她不那麽憋屈了,只等着秦将軍一聲令下,她就去戰場拼命。
倒是該給文子欺找點事做是正經,于是她說了個小謊,說陌遙娘子病了,當然這種謊話低級的很,卻對他這種鬧別扭裝不在意的最好使,不替他找個借口的話,他總也邁不出這一步。
于是文子欺在嘴上拒絕了半天,又罵罵咧咧了一通,各種角度表明自己一點都不想再踏進井香半步之後,還是換了一身衣裳出了門,至于去不去,那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着的。
到把徐應桐笑的直不起腰來,等文子欺出門後,她笑道:“他居然還換了身衣裳,嘴上拒絕身體很誠實,哈哈……”
“你還笑話人家。”葉長安很不給面子的揭穿她,“也不知道誰整天不待見人家賀公子的,然後又跟人家你侬我侬的叫人沒眼看。”
“我是那樣的嗎?”徐應桐仿佛不敢置信,“我,我,哎呀好丢臉!”
“丢什麽臉啊,喜歡就在一塊,改明兒給你倆把喜事辦了,這不就結了。”
“成親太早了吧,我還沒決定呢,再說了,怎麽也得先等你跟秦将軍成親再說,不是都選日子了嗎,我賀禮都準備好了那!”
葉長安嘆氣,“可能要等到猴年馬月了,怎麽也得等戰事了結了再說。”
戰事?又有什麽戰事?徐應桐正要問的時候,門房忽然送來了帖子,說是楊家送來的,今日楊老夫人宴請長安城的夫人娘子們上門吃酒,請葉長安務必賞臉。
“哪個楊老夫人那?”徐應桐問道,“秦将軍不是說不讓你出門嗎,長安你要去嗎?”
想到陌遙娘子給她的提點,葉長安決定還是去一遭的好,到底是放不下心裏的好奇,想要見一見這個楊老夫人。
“都請上門了,推掉多不給面子,應桐陪我一起去玩啊,秦将軍那裏有我那,你怕甚。”
一說要出門,徐應桐也心癢,于是爽快的應了,兩人各自換了衣裳,這就騎馬去往楊府。
別人家的夫人娘子都是坐轎攆而來,唯獨葉長安跟徐應桐是騎馬來的,因為将軍府裏沒有準備轎攆這種東西,倒是馬匹應有盡有。
徐應桐穿的裙裝,騎在馬上無比難受,極為後悔自己沒穿身胡裝來,倒是葉長安今日穿了一身輕便的女裝,遠遠看上去好似清俊公子的模樣,引來不少娘子側目,見過的沒見過的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她之前沒有來過楊家,今日一看,果然比其他門面精致大氣許多,正如陌遙娘子所言,楊家才是眼下長安城裏最得勢的世家,這麽一想,葉長安心裏多少起了一些結交之意。
正巧在門外遇上于家的夫人,因為之前吃過兩次酒,故而于夫人很是熟稔的上來與她搭話,“葉娘子總是那麽出衆,一群婦人中一眼就能看見你。”
葉長安笑,“那可不,就我騎馬露着臉,不看我看誰啊?”
引得于夫人笑的開懷,“葉娘子就是風趣,怪不得都誇你性子好。”
“誇我的,我可都認了。”
于夫人這廂哈哈笑,引的楊老夫人好奇,“那是說什麽呢這麽熱鬧,是誰來了?”
“老夫人,是于夫人跟葉娘子來了。”
楊老夫人是聽人提起葉長安,皆說她性子好,又是秦将軍将來的夫人,這才生了好奇,特意發帖子叫她來看一眼。
這麽遠遠看着,在人群裏是非常惹眼,個頭高,生的又俊俏,一眼就會看見,楊老夫人眯着眼打量一番,先就生了幾分好感。
楊老夫人注意葉長安的時候,葉長安同樣也在關注她,楊老夫人比想象中年輕許多,至多不過五旬,打扮的端莊得體,看面相的話,是那種容易親近的和善人。
因為陌遙娘子介紹在先,葉長安對她有敬重之心,于是見禮的時候格外心誠。
“楊老夫人好。”葉長安作揖。
行的也不是娘子的禮數,一下就把楊老夫人逗樂了,“好個俊俏的娘子,我還當是誰家的郎君來了,快別弄些虛禮,過來坐下。”
于夫人打趣,“我一開始,可不也是給認錯了的,反正長安城裏,我是沒見過誰家有這麽俊俏的郎君,她要真是個郎君,我一早要定下給我家的姑娘們。”
楊老夫人抓着她的手笑着打量,“這麽細看眉眼,更是不得了,回頭好生打扮打扮,也是個數一數二的美人兒。”
楊老夫人越看越心生親切之感,正應了那句合眼緣,就好像認識許久的姑娘,一點不覺得陌生。
她忽然想起之前聽長公主提了一嘴,道是這姑娘的生母是王沉,要不是她确認王家沒有王沉這麽個人,險些就要往那上頭做想,一旦有了這念頭,再仔細看看,好似是有王家人的兩分影子在。
葉長安道:“美人就算了,我就是穿上衣裙也不像娘子,沒得糟蹋了衣裳,沒準兒道都走不動了。”
楊老夫人掩嘴笑,“淨胡說,我看改日你跟秦将軍大婚的時候,還穿不穿嫁裙。”
嫁裙啊,葉長安倒真沒有想過這茬,要不回頭跟秦将軍商量商量,她穿男裝騎馬算了,萬一真摔個大馬趴,那丢人就算丢到家了。
楊老夫人又拉着她介紹了長安城裏有有名的繡坊,胭脂鋪子之類的,說以後訂做嫁裙的時候用得上。葉長安一耳朵進一耳朵出,對于這種話題,她自來聽不進去,倒也适時的配合幾句,算是全了人家的一番心,再有她接不上的時候,有徐應桐這個資深貴女來接話,再合适不過。
于是這一番交談下來,楊老夫人對她的印象更好了些。
“我聽茂辰說,小蔡大人是你兄弟?”
楊茂辰是楊老夫人的次子,在朝中任司農,偶然回來提了一句,說朝中的小蔡大人很是不錯,年輕上進,還很有遠見,故而印象很好,楊老夫人自來欣賞上進好學的年輕人,如此便記下了。
葉長安問:“崇嘉是我家兄弟,年輕不大通人情,怎麽,可是在朝中惹了麻煩?”
“哪裏惹麻煩,誇他還來不及呢,說是朝中這些新上任的官吏裏頭,就他最踏實肯學,起先我還将信将疑,今日見了你,便知錯不了,改日也帶他來讓我瞧瞧。”
葉長安自然求之不得,楊家在朝中地位超然,如果楊大人看重蔡崇嘉,的确是好事一樁,他在朝中孤立無援,能仰仗楊家,自是再好不過。
到底沒白來一趟楊家,雖然不知道楊老夫人是不是面上對她客氣,反正甚為親近的樣子,更有關隴世家的幾位夫人,面上都是其樂融融,看不出來不同陣營之間的隔閡。
在楊家喝了兩杯酒,回家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問門房秦将軍回來沒有,卻見小門房一臉驚慌的指着家裏。
“怎麽了這是,大白天撞鬼了嗎?”
“葉娘子你可回來了,方才文公子跟瘋了一樣打外頭回來,正收拾東西要走那!”
葉長安的酒氣頓時被吓沒了,心道不好,一準兒是文子欺知道了洛陽城的事,居然這麽快就傳開了嗎?
且說文子欺忐忑又沒好氣的去了井香,裝模作樣的要了一壺酒,一半都沒喝完的,就聽到其他客人說起洛陽城的事。
原來在官家逃離洛陽城之後,高安很快就輔佐了懷朔公稱帝,此事一昭告天下,哪裏還能捂得住,可不是很快就傳開了。
文子欺當時就懵了,只那一句官家出逃,文公被扣押,就險些讓他當場發飙,這下誰也別想阻止他去洛陽城救人,誰攔他跟誰拼命。
他也不打算跟秦白淵要人,就他自己去,要是不能闖進洛陽城親手宰了高安那個王八蛋,他下輩子都跟他姓。
葉長安回來的時候,正瞧見他背着包裹拎着大刀,一副要屠城的架勢,當即跟徐應桐一左一右的拉住他。
“花蚊子你冷靜點,你一個人能去做甚,再把自己搭進去嗎!”
“你讓開小媒官,這他娘怎麽冷靜,你告我怎麽冷靜,高安扣押了文家人,我大外甥還嗷嗷的等着他爹娘,你讓我在家等他們死的消息嗎!”
“那也好歹商量個對策啊,等秦将軍回來再說不好嗎,總比你一個人去送死的好啊!”
“商量個屁!你們是早就知道了吧,就瞞着我一人是嗎,有跟我商量的意思嗎?別跟我說什麽顧全大局從長計議的屁話,老子不聽,我不用別人幫忙,也不需要派兵,我一個人去,是死是活是我一個人的事,誰攔我跟誰急!”
文子欺現在是被仇恨糊住了腦袋,跟他說什麽都是白搭,葉長安跟徐應桐眼神一交流,決定幹脆把他敲暈了完事,于是毫不猶豫的同時出手,可惜沒成。
文子欺被敲暈過一次,大概是長了記性,憑借他的警惕性,兩個小娘子的偷襲還不在話下,提起大刀就跟兩人打了起來。
“憑你們也想偷襲我!來打一架啊,誰怕誰!”
文子欺發洩着心裏的憤怒,肯本不顧忌是不是自己人,招招下死手,他發起狠來,兩個娘子難成敵手,就這樣在院子裏打的雞飛狗跳。
“都別攔着他,讓他去。”
秦将軍的聲音忽然插進來,不疾不徐的掃平了滿院子的塵嚣,他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看不出來什麽情緒。
文子欺忽然就不打了,喘着粗氣,手裏的大刀卻再也提不起來。
秦未看了他一眼,說道:“剛得的消息,陳翀已經到了長安城。”
官家逃跑來了長安城?他居然敢來長安城,來做甚,找揍嗎?
文子欺聞言冷笑一聲,“他倒是敢來,在哪,我去宰了他!”
141階下囚
大魏廢帝就這麽厚着臉來了長安城,其動機實在叫人不好理解,按理說他逃跑後,找個地兒躲起來就罷了,來長安城是自取其辱嗎,還有他哪來的臉來呢,莫非還想得到秦将軍的支持東山再起嗎?
這廂長公主得到信兒之後,立刻就派人去接他進宮,而在這之前,文子欺提着刀先去了城門口。
葉長安拉着秦将軍跟過去,“秦将軍你幹嘛不攔着他啊,他現在腦子是糊塗的,萬一真一刀把人砍了怎麽辦?”
秦未倒是無所謂,“沒事,他心裏有數,砍不死人的。”
砍不死人,砍個半死也夠嗆啊,到底是官家呢,就算現在落魄了,砍死了也不是小事啊。
當然葉長安是站在仰望官家的高度上看他,但在秦未跟文子欺看來,他的命已經不值一文。
城門外停了一輛馬車,一路風塵的破敗樣,看來路上沒少磨馬蹄子,應該是目标明确,從洛陽城出來後直接就來了長安城。
文子欺舉着刀橫在車馬前,冷聲道:“車內是哪位不敢露面的縮頭烏龜,想要進城,可不興遮遮掩掩。”
駕車的車夫道:“車內是長公主的故人,已經遞交了信物,正等待應允進城。”
“長公主的故人?誰知道是不是假冒的!”文子欺冷哼,這就要上前掀車簾。
此時有人從馬車中露出頭來,正是易了妝容的馮章,他戴着圍帽,見了文子欺才擡起頭來,“是我,文公子,煩請通融。”
“原來是你啊,那車駕裏的人大概就是剛從洛陽城逃出來的廢帝,我的表舅舅喽。”
文子欺豪不給面子的大聲嚷嚷,生怕別人不知道裏頭的人是誰,馮章一陣尴尬,但也不好說什麽。
官家雖然壞了事,但到底還想要點面子,一直沒有露臉,想着進了長安城後,裏頭有自己的親妹妹,親侄子,總能顧念幾分往日的情面,給他一個體面。
誰知道在城門口就讓文子欺給揭開了遮羞布,鬧的人盡皆知。
“我聽說幾位是踩着一幹人的命逃出來的?”文子欺皮笑肉不笑,“怎麽能這麽不要臉呢,我說表舅,好歹為你賣命的人是跟你連着親的人吧,就這麽把他們的命扔了,不怕遭雷劈嗎!”
馮章解釋道:“文公子,不是您想的那樣的,咱有事要不進城再說?這麽着在城外是不是不大妥當。”
“還想要妥當啊,誰想要妥當站出來我瞧瞧,臉皮是不是有城牆厚,再不出來,可別怪我手下無情。”
此時奉長公主之命來接官家進城的人已經到了,但是見文子欺兇神惡煞的樣子,誰也不敢上前來找抽。
“勞煩諸位先等一等。”文子欺對他們道,“先等我處理完私事,跟我表舅敘舊過了再說,長公主那裏我來交代。”
這下更無人多管閑事了,只要文公子別把人打死了就成。
廢帝見躲不過去,只好掀開車簾,露出了半張臉來,一路奔波,他的臉上早已經沒有了往日養尊處優的模樣,從寶座上下來的皇帝,跟普通人也沒什麽兩樣。
“子欺,是舅舅,先別鬧了,等進了城我在給你解釋。”
“要解釋現在就給我解釋!”文子欺一把薅住他的衣領,直接從車上給拽了下來,廢帝被拽的狼狽,踉跄着滾下來,身上的肉碰的咣當響,疼的他眼冒金星。
“子欺你有話好好說,好歹我是你舅舅,別這麽難堪啊!”
“舅舅?不好意思,我是文家人,在你的概念裏,文家人跟你恐怕不是一家人吧,現在知道難堪,知道難堪你倒是別來啊!”
文子欺擡起腿,膝蓋頂在他的胃上,毫不留情的撞了他一下,廢帝哪裏遭過這樣的罪,當即就感覺五髒六腑一陣抽搐,惡心的直想吐。
“子欺……”
還沒緩過來的,接茬又挨了一腳,廢帝一口老血吐出來,什麽解釋的詞都忘了,整個人處在一種不知何年何月的狀态,只求文子欺能直接把他踢暈,他什麽不知道才好。
兩腳下來,文子欺就徹底沒什麽理智了,唯一的念頭就是出氣,連帶着他這數月來的憋屈,只想把廢帝的皮扒下來挂在城牆上。
文子欺一聲不吭,無言的對着他家表舅拳打腳踢,城門口外回蕩的只有拳腳打在肉上的沉悶,以及廢帝越來越微弱的哼哼聲。
葉長安揪心的站一旁看着,心說官家這會兒差不多要八成熟了吧,一張臉已經腫成了豬頭,嘴裏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真的沒人管嗎?
再看秦将軍,一直抿着唇不置一詞,眼裏的情緒叫人猜不透,葉長安想到他跟陸将軍的遭遇,到底也理解了他的心情,有可能的話,他一定比文子欺更想殺了他,再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便覺得官家不那麽值得同情了。
被他害慘了的豈止是文家人,多少無辜亡魂都在天上看着呢。
等到文子欺終于打夠了,廢帝便如同抽了骨頭一樣癱軟在地,半死不活的只剩下了出氣聲。
馮章跪下來,摸了一把老淚,無言的把他擡起來,“文公子,您氣也出了,就放他一條命吧,您再有氣可以撒在我身上,文公眼下有難,您還是想法子快些去救他,并非我等無情無義,是真的沒有了法子,文公他……執意要留下來,并不容勸阻,我想您去了,說不定他會聽您的吧。”
打也打完了,衆人七手八腳的把廢帝擡上馬車,拉着他進宮複命,文子欺默默地收起刀來,獨自轉身離去。
文老頭啊文老頭,你一輩子就是敗在那一根筋上了,不出城嗎,死也要把他擡出來。
“秦将軍,真的沒關系嗎,就這麽讓他一個人走了?”
葉長安看着他落寞而去的背影,急的直跳腳,只覺得這樣的文子欺叫人陌生又擔憂,她平日裏淨跟他打嘴架了,但卻是打心眼裏羨慕他,不是誰都能那樣不要臉的活着的,沒心沒肺的人,從來都不會是面上表現出來的那個樣子。
或者這才是他本應該有的樣子吧。
秦未拉起她的手,嘆了一聲,“随他去吧,換做是我,大概也會這樣做,理智什麽的都是放給別人聽的屁,不該叫他留着遺憾悔恨一生,放心,我讓人跟着了。”
跟着文子欺的不止有秦将軍的人,在他出城後沒多久,另一個身影悄悄跟了上去,正是陌遙。
陌遙目睹了城門口的一切,不聲不響的跟在他後面,直到被他發現,才現身出來。
“你跟着幹什麽。”文子欺背對着她問道。
陌遙在他看不見的角度無奈的笑了笑,“去洛陽城,順路的話搭個伴兒吧。”
“你去洛陽城做什麽,送死嗎?”文子欺冷着臉轉過身,“我現在沒有心情跟你說什麽,回去吧,我要是還有命活着回來的話,再來解決咱們之間的事。”
“我也有我要解決的事。”陌遙迎着他的目光,“如果我有命活着回來的話,會配合你解決咱們之間的恩怨。”
“你……”文子欺氣的說不出話來,“你不是很有眼色嗎,能別現在跟我鬧嗎,我真的沒有心情跟你理論,算我求你,先回去好嗎!”
陌遙扯了個笑,摻合着濃濃的苦澀,“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是誰嗎,那我來告訴你,竹之先生是我父親,你現在知道我去洛陽城做什麽了吧,你有怨我有仇,我不是也沒攔着你嗎?”
文子欺啞然,不知道該用什麽言語來表現自己現在操蛋的心情,他一個人沒腦子就算了,現在還有個更沒腦子的姑娘來陪他,得,倆傻子湊一塊,愛誰誰去吧。
滅族的仇跟即将被滅族的仇,扯不清誰輕誰重,反正高安的命就一條,砍之前再商量誰先誰後吧。
文子欺沒再說什麽,默認了她跟着,複仇路上能遇上個志同道合的夥伴,也算是幸事一樁,兩人落日孤煙直,就這麽結伴走上了去洛陽城的路。
再說被擡進宮的這位,長公主連禦醫都沒喊,直接上前掐了把人中,廢帝這才半死不活的睜開眼,一見了自家親妹妹就開始賣可憐。
“無庸,你可得搭一把手救二哥我一命,高安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謀的是咱們陳家的天下,身為陳家人,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還有洛陽城,不能就這麽便宜了他,一定得搶回來才行!”
長公主做苦惱狀的皺起眉,“搶?二哥你跟我說說要如何搶呢?”
“咱們有秦将軍啊無庸,還有趙呈稚趙家,足夠跟高安一決高下了,咱們明日就發兵攻打洛陽,不信打不下一個高安!”
廢帝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極力陳述自己的偉大複仇計劃,卻根本沒有看見長公主嘴角的冷笑與嘲諷。
“二哥,你怕是被揍糊塗了吧,你來跟我說說,秦将軍為何要替咱們陳家賣命呢?”
“這……”廢帝被打傻了的腦子的确有些轉不過來,“他不是投靠咱了嗎,既然如今身在長安城,總不會還想着獨自起家吧?”
廢帝的腦子可能真給打壞了,這個“咱們”從何處而來呢,從小皇帝那來嗎,還是從她陳無庸那裏來呢?
他居然這麽快就忘記了他大侄子的親爹是怎麽死的了嗎,還是忘了自己當年是如何對待秦将軍的,現在想到靠別人替他報仇了,是不是太可笑了些。
廢帝被長公主笑的渾身發毛,心裏開始慌亂起來,“無庸,連你也不信二哥我嗎,我都是被高安給撺掇的,我對白淵根本沒有什麽仇怨,反而還很欣賞他器重他,但有時候大權當前,總難避免一些犧牲,你那麽聰明,應該能理解我吧,啊?”
“是啊二哥,你說的都對,但你認為你現在可以滿足別人什麽呢?而且同我說,似乎沒有什麽用吧?”
廢帝大概是沒聽懂長公主嘴裏的嘲諷,沒意識到自己眼下一無所有,連自己都要依附別人而活,兀自解釋道:“你得替我跟白淵解釋啊,我知道他心裏還有芥蒂,誤會我當年的用心,還有文公的事,真的不是我要丢下他,是他自己不肯走啊,你說我能有甚辦法,總不能跟他一塊死在洛陽城吧,我出來也是為了搬救兵來的,高安那個人我還是了解的,一定不會殺了文公悲背上罵名的,一定不會的……”
他語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