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回面見龍顏,可能是緊張
無奈,自從隋衍知道長安帶了五百兵去洛陽城,對着他的臉色就不大好看,明擺着是把他當成了苛待下屬的混賬。
至于秦将軍為何這樣大方的把英雄救美的機會拱手相讓,純粹是沒有辦法中的抉擇,潼關離不得他,而除了他之外最在意長安的人,大概就只有隋衍了,所以他去是最合适的。
與此同時,高安剛剛收到了洛陽城發來的快報,他正為着接下來的戰略傷腦筋,冷不丁一看快報上的幾行字,驚的立刻從座位上站起來,手裏的信被他捏的粉碎。
他的臉色一瞬間冷到極點,立刻喊了外面的人來,“傳令下去,大軍即刻撤退,回洛陽城!”
而在此前兩日晚上,也就是文府失火後,文子欺怒發沖冠的一個人殺進了宮城。
宮門口遭遇阻攔,“來者何人,膽敢闖宮城!”
文子欺面無表情的冷哼一聲,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這麽快洛陽城的人就不認識他文大公子了。
“我是來救你們的人,我保證兩刻以內,高安的人就會殺進宮城,讓與不讓,你們看着辦吧。”
守衛面面相觑,高安在洛陽城無人敢惹,誰人不知道宮裏這位不過只能守着宮城這一畝三分地,實際一點權利也沒有,高安在洛陽城留了不少人,真打起來可不是鬧着玩的。
沒有人會質疑高安的權利,先從心理上就會信了他這份說辭。
再者甭管是不是會有人逼宮,只看面前這位兇神惡煞的公子,不讓道的話,可能他們就得先倒黴了,于是心下一慫,這就給文子欺開了宮門。
文子欺一路連騙帶恐吓,就這麽闖了一道道宮門,竟是長驅直入的來到大殿門前,不過大殿就不那麽好闖入了,因為看門的認出了文大公子。
“來人護駕!”看守的侍衛不知是心虛還是為甚,對着文子欺緊張不已。
“這不是文大公子嗎?”殿內出來一人,正是曲玉,他眯着眼打量文子欺,似乎是在判斷他是如何逃出文府,又如何闖進宮來的。
莫非是那幫闖文府救人的得手了嗎?
“總算還又幾個眼睛不瞎的。”文子欺冷冷看着他,“是誰派人去文府放火的,主動站出來,我讓他死的痛快些。”
曲玉沉下臉,他沒想到文子欺會逃出來,原以為趁亂放把火,誰還顧得上追究是誰放的,只要除掉了文顯,高安不高興那都是後話。
“文公子是不是誤會了什麽,看守文府的盡是大司馬的人,我們跟文公無冤無仇,怎會做這樣的事,救人還來不及,要不是高安執意要看管着文公,官家是非常想讓文公出山掌控朝局的。”
要不是文子欺親眼所見,大概要信了他這番鬼話,“曲靖臣,你要拿燒文府的這點魄力用在高安身上,也不至于被他吃的死死的,我實話告訴你,你派去的那幫人已經被盡數誅殺,高安可一點面子沒打算給你二位留,就別做什麽等他回來再計較的春秋大夢了。”
曲玉臉色一變,派去的人居然都折了,那只能證明,高安是想要力保文公不死的,不然,如何也不會把他的人趕盡殺絕。
“所以,文公子又是如何逃出來的,那文公他……”
不提這個還好,曲玉一旦默認,文子欺連跟他廢話的心情都消失殆盡,直接甩出手裏的馬鞭,穿過層層護衛,準确無誤的套在了曲玉的脖子上。
“我看誰敢動手!”文子欺額頭青筋暴起,手上狠狠用力,竟是将曲玉從人群中提溜出來。
曲玉被扼住脖子的馬鞭勒了個半死,連呼救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來,他再足智多謀也罷,到底是一介文人,哪裏有還手的餘地。
文子欺一雙猩紅的眼中盡是複仇的決絕,一丁點商量的意思都沒有,将曲玉拖至跟前,一把就扭斷了他的脖子。
曲玉在眨眼間就送命,所有人都震驚到說不出話來,文子欺馬鞭一揚,憤怒抽地的聲音吓的沒有人再敢靠前,他一夾馬腹,居然就這麽騎馬往大殿裏闖。
大殿的門被他直接撞開,裏面是一個驚吓過度的官家跟一群驚吓過度的內侍,如果上天有路的話,他們可能會毫不猶豫的蹿上去。
大殿門口騎在馬上的文子欺,就如同從天而降的死神,宣布着他們的死期。
“子,子欺……有話好說……”
現在的官家,也就是以前的懷朔公,此時毫無形象的貼坐在寶座上,祈求文大死神能顧及幾分往日親情。
“諸位。”文子欺冷冷開口,“趁還有逃命的時間,我勸你們還是快點跑,高安的人很快會殺進宮,你們這位蠢主子可能救不了你們。”
高安連前任官家都沒打算放過,如何會在意這位,誰心裏還沒個數,一說要逃命,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往外挪步。
文子欺十分善解人意的讓開路,讓逃命的內侍官出殿,官家幹着急沒有法子。
“都,都給孤留步!孤保證,大司馬不會如何的,不要聽這個亂臣賊子的胡言亂語!”
文子欺冷笑,“你還是省省吧,他們死不死跟你有何關系,反正你是一定要死的,高安回不回來,你反正也看不見。”
文子欺把大殿門重重阖上,隔絕了外頭一切嘈雜,森冷的氣氛,更加符合死神索命的設定。
“本來你死不死都無所謂,橫豎就是個廢物,但在你愚蠢的下令火燒文府的時候,就該想到現在的結局。”
“子欺,不是我,真不是我,是曲靖臣他……”
文子欺提着刀,氣沉丹田大呵一聲,大刀直沖官家喉嚨而去,攜帶了足以毀天滅地的憤怒,将他的辯解之詞扼殺在喉中,官家一口老血噴出,不甘心的送了命。
那一刻,文子欺撲通一聲跪在大殿中,仿佛耗盡了力氣般,終于流出了悲傷又不甘心的眼淚。
151大魏亡
宮裏被文子欺一攪和,驚慌的驚慌,逃命的逃命,一時亂的不成樣子,葉長安跟陌遙他們方能趁亂進宮,方才他們被攔着不給進,不知曉文子欺進去後到底發生了什麽,皆心急如焚。
而宮外的守軍其實原本并沒有要逼進宮裏的打算,都是文子欺用來糊弄人的,反而是在文子欺闖宮,曲玉被殺後,宮外的守軍這才預感到不對,于是率軍進宮救駕。
“子欺居然殺掉了曲玉。”陌遙聽到宮人們散出來的消息,心裏不安至極,“這可壞了,萬一他要是把官家也給殺了,咱們可能就真的走不掉了。”
“曲玉是誰?”葉長安問道。
“是當年懷朔公府裏的謀士。”
原來是懷朔公的狗腿子,那不用問,燒文府肯定是狗頭軍師的主意,文子欺殺了他不正是出了口氣嗎。
“反正咱們已經出不去了,花蚊子能報了仇也好,省的他心裏憋屈。”葉長安一邊跟邢山商量,“你看,咱要不幹脆把皇宮也點了算了,就算咱逃不出去,把洛陽城老窩燒了,膈應一下高安也算是大快人心。”
“燒宮城?”邢山驚訝,“妹子,你可知史上燒宮城的都是什麽人嘛,你這是要載入史冊啊!”
“就興他們燒文府,還不興我們燒宮城嗎?”
陌遙道:“還是先找到子欺再說,如果官家還活着,或許能脅迫他出城。”
脅迫官家出城大概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了,陌遙抱有一線希望的找尋文子欺,然而在看見曲玉的屍體以及緊閉的殿門時,心一下就涼了。
“子欺!”陌遙用力推開殿門,一眼就看見了寶座上官家的屍體,以及跪在地上的文子欺,“子欺你沒事吧?”
文子欺紋絲不動的跪在地上,一聲不吭。
“這可徹底完蛋了。”葉長安看見官家屍體後,當機立斷,“邢山兄弟,快跟我找找殿裏有沒有煤油什麽的,這把火必須要放。”
邢山只好照辦,幸而大殿中有蠟燭油燈等物,放把火不成問題,但真的要燒嗎,他心裏十分忐忑。
恰在此時,外頭傳來守軍的吼聲,“大家快去搜!擅入宮城者一個不留,務必确保官家安危!”
“不好,他們找過來了!”葉長安焦急道,“陌遙娘子快帶花蚊子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我要放火了。”
“妹子,沒有趁手的家夥,這火一時半會燒不起來啊,大殿裏哪有什麽地方可躲,咱豈不是要把自己燒死在這裏嗎?”
文子欺忽然從地上站起來,沙啞着說了一句,“都跟我來,我知道哪裏能出宮。”
“花蚊子,你可終于活過來了!”葉長安激動不已,“快,邢山,不管燒不燒得起來,先點了再說!”
她收集了大殿中所有用來燃燈的煤油,拽下易燃的缦簾,全部堆放在大殿門外,然後毫不猶豫的把火種仍在上頭,由于煤油的作用,小範圍的火瞬間燃燒起來,沒多久便蔓延了整個殿門。
文子欺領他們走的是大殿裏的密道,這大概是皇帝專用逃生通道,知道的人不會超過五個,別管文子欺是怎麽知道的,反正得到了大家非常一致的崇拜。
“花蚊子,你到底沒白在宮裏混啊,這樣的密道都知道,太牛了!”
在葉長安的概念中,宮裏的密道都應該是那種可以通天的,怎麽說這一路走出去,那也該出了洛陽城吧,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這麽容易就出城了,早知道如此,還拼個什麽勁。
“先別高興的太早。”文子欺一盆冷水澆下來,“密道通向哪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宮中的密道沒有一條是能出宮的。”
“……”
不能出宮的密道挖來幹嘛,躲貓貓玩嗎?宮裏的貴人們還有這等癖好?
因為文子欺的這句話,大家的心重回谷底,皆做好了出去可能就會遇上守兵的準備。
宮中的密道雖然不能出城,但環境都不錯,一路都有夜明珠照明,并且有無數條岔道,文子欺憑感覺選擇,越走心裏越沒底。
岔道多的好處是追兵難以在第一時間判斷他們走的是哪一條,不好的地方就在于,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走的是哪裏,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出去,誰也不确定會遇上什麽。
終于在走到盡頭的時候,他們不得不面臨要出去的現實,密道出口是在上頭的,看來他們是走到了某個大殿的地下,文子欺在前面謹慎的打開出口,大家皆屏氣凝神。
出口打開的一瞬間,葉長安聞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以及某種生物吐氣的哼哧聲。
“這是馬棚?”
葉長安噎住,心說誰這麽愛開玩笑,居然把密道出口放在馬棚,是為了方便騎馬逃跑嗎?
四人陸續出來,看看周圍,确實是個馬棚,因為馬棚比較偏僻,故而暫時沒發現有人搜到這裏,而且葉長安還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六順。
這得是幾輩子修來的緣分那,葉長安咂嘴,還當以後再也見不着它了,畢竟身為一個沒有什麽用處的馬,讓人宰了是遲早的事,誰知道它還能在宮裏的馬棚混的如魚得水,看體型保持的也不錯,一點都沒餓瘦。
葉長安過去解開六順的缰繩,決定這次帶它逃命,“大家都挑一匹馬,這裏我熟,我知道怎麽出宮。”
六順見了老主人,倒是沒認生,還很給面子的哼哧了一聲,葉長安順着它越來越光滑的毛,“六順那,你可給我長點臉,這次逃命就靠你了。”
“妹子,你挑匹像樣點的馬逃命呀,這肥豬似的玩意能不能跑得動那!”邢山擔憂道。
“老夥計了,跑不動也不能把它丢在這裏,沒事,別看它肥,關鍵時候會發瘋。”
葉長安夾了夾馬腹,很好,六順給面子的跑了起來,四人一人一騎,暗夜中,迅速的往宮門處跑。
宮城大殿方向,遠遠看去居然也火光四起,應該是葉長安那把火起了勢,宮裏亦是亂糟糟的,到處都是搜捕他們的人。
六順這個人來瘋,大概是許久沒有機會出來放風,乍然得了自由,跑的無比歡快,還不時要哼哧兩聲,生怕別人不知道它出來了,這還不算,專挑熱鬧的地方跑,要不是葉長安拽着,它估計得跑去大殿烤烤火。
“妹子,你靠不靠譜啊?”邢山替她捏把汗,“你确定咱不是去自投羅網嗎?”
六順的不安分終于引來了搜捕的兵,本來要出宮就不容易,還想着能盡量不引起注意,哪怕到了宮門再拼一把也好,誰知道離宮門還老遠就露了。
果然坑人還得數六順。
葉長安有點拿不住它,情急之中,她狠狠拽着缰繩強行掉轉馬頭,豈料這一下又刺激了六順,常樂縣中發瘋撞牆的六順又回來了,前蹄一揚,只差把她甩下去,緊接着長嘯一聲,瘋了似的飛跑起來。
“來人吶,他們在那!”
不用指,六順自投羅網的朝着人家飛奔而去,把搜捕兵都吓懵了,這些人是強盜土匪嗎,完全有恃無恐啊!
六順這樣發瘋,跟着它的馬也一起瘋,四人四騎就如同失了準頭的離弦箭,直朝着人群中橫插進去。
搜捕兵被撞了個人仰馬翻,自然是攔他們不住,但也沒放任他們跑,緊接着都跟在後面追殺起來。
洛陽城中同樣亂成一片,從天黑亂到天亮,文府的火還在燒,宮城的火也沒停歇,整個洛陽城都彌漫着一股焦糊味。
公孫直帶兵終于殺進城,只是苦于找不到葉長安,情急之下只好連番發送暗號,希望她能看見找過來。眼下的洛陽城已經不再是他們眷戀的那個地方,焦躁,雜亂,頹敗,到處都是即将腐朽的味道,盡管痛心不已,但公孫直要做的仍舊是不斷破壞它,把它推向更加不複的深淵。
天将亮的時候,有越來越多的百姓湧上街頭,他們驚慌,無措,不知道剛剛安定下來的洛陽城,為什麽又會在一夜之間變成人間地獄。
不知又是誰喊了一句:“官家死了,大魏朝滅亡了!”
而後就是更加難以控制的暴動,驚慌逃命的百姓,群龍無首不知何去何從的守軍,還有時不時就會燒起來的某座建築,分不清誰是誰。
就在一片兵荒馬亂中,公孫直晃然看見了一匹打人群中飛奔而來的馬,馬速之快叫人瞠目結舌,騎馬的人正是叫他望眼欲穿的将軍夫人,他有心攔上一攔,無奈他掂量着身板可能沒有牆硬,只好識時務的讓開道,再然後,這匹馬就直向着一面牆撞去。
他發誓,他真的不是見死不救……
瘋六順在腦袋撞牆後,終于清醒了幾分,不跑了也不嚎了,晃晃悠悠原地轉了三圈,然後身子一歪,直愣愣往地上倒。
葉長安從馬背上跳下來,七暈八素的站住腳,感覺自己回到了人間。
“葉将軍……你還好吧?”公孫直上前來,不确定的看着她,“您怎麽還往牆上撞那?”
“廢話!那是我要撞嗎?”葉長安踹了六順兩腳,這貨死豬一樣哼哧兩聲,沒有起來的意思,“找人把它拖起來,讓兄弟們快撤,洛陽城不能留了。”
公孫直捂着小心肝,心說不是将軍夫人瘋了就好,“葉将軍,皇帝是真死了嗎,我聽大家都在傳,莫不是真的?”
“是真的沒錯,花蚊子殺了皇帝,我們放火燒了皇宮,然後消息是我故意傳的,為的就是制造全城混亂,所以,還有問題嗎?”
公孫直幹笑兩聲,那還等什麽,跑吧,将軍夫人幹下了這等驚天偉業,再不跑,那還等着被高安的人抓走當祭祀品嗎!
于是趁着混亂,公孫直葉長安率領所有人撤出了洛陽城,一路往西北方向而去,繞道潼關,走的是河北郡,如此,只是為了避免跟高安大軍遇上。
殊不知前來迎接他們的隋衍,為了盡可能快點進洛陽,冒險越過潼關直往洛陽城而去,盡管他們快馬加鞭趕在了高安前面,卻是剛好跟葉長安他們走岔了。
而心急回去見秦将軍的葉長安,則甩下衆人,一個人騎快馬趕去潼關,她此時并不知道高安已經退軍,一心念着秦未安危,冒着跑死馬當危險,日夜兼程五日後,終于抵達潼關交戰之地。
此時大軍已經陸續撤回長安城,只留下了高熱昏迷的秦将軍以及一小隊護衛軍,除了要留下來等葉長安的消息外,更因為秦将軍病重走不得。
從高安撤軍後,秦将軍就倒下了,于是周行做主留下一部分人看守,他比誰都心急葉長安能快點回來,因為只要她一來,無論如何都能讓秦将軍轉醒。
152想打人
秦将軍的臨別威脅言猶在耳,葉長安生怕回來晚了他悔婚,臨到大營的時候還收拾幹淨了身上的傷,就為了見他的時候好看點。
誰知道秦将軍淪落的比她還要慘,幹脆人事不省。
葉長安看見他半吊的腿,心一下就沉了下來,“周将軍,他這不是假腿吧?”
“……瞧您這問的,假腿還吊着做甚,是真的。”
“确定還能用嗎?”葉長安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周行:“……”
就沒見過這麽詛咒自家夫君的。
周行走到秦将軍床前,親自戳了戳他的腿,給葉長安示範,“葉娘子瞧見沒有,軟和的,有肉,還熱乎,喇一刀的話還能出血,說不定秦将軍還能疼醒,你要不親自來喇一刀試試?”
葉長安一顆心才算放回肚裏,只要秦将軍全須全尾就成,就怕他弄條假腿來糊弄她。
“試試就不用了,我哪裏舍得,再說也不敢。”
周行心說幸虧他沒上當替她試,将軍夫人實在太陰險了。
“周将軍,他這是怎麽了,燒了多久,怎麽還沒醒?”葉長安坐過去,冰涼的手捂在他臉上,瞬間就熱乎了,“這是要燒化了啊!”
“将軍腿摔斷了,身上有傷,操勞了幾日就倒下了,受傷發熱加上連日勞累,可能就不那麽容易醒,孫郎中說問題不大,再有一兩日怎麽也能醒了。”
“怎麽會摔斷腿呢,秦将軍身手那麽好,不是說他不休息就把他敲暈了嗎?”
周行翻了個白眼,心說誰敢把他敲暈啊,“秦将軍他被偷襲,從馬上摔下來的,您一走,戰況緊急,将軍也是沒招,我們人手不夠呀。”
葉長安的心揪了一下,得是疲勞到什麽程度,他才會被人偷襲成功,就沒見過這麽不要命的。
“周将軍有勞了,公孫直他們還在後面,估計明後天應該會到,兵營裏的事就勞煩您幫着打理了。”
“得,你還跟我客氣什麽,秦将軍就靠你喚醒了,加油哦!”
周行做了個不知道是什麽鬼的表情,讓人怪難為情的,難不成秦将軍醒不醒還認人嗎?
他走後,葉長安沾了一方涼帕子給他捂在臉上,秦将軍的臉熱的燙手,她非常擔心他給燒傻了,“秦将軍那,你這身子骨不太行啊,每次回來你都睡着,是故意睡給我看叫我心疼嗎。”
“怎麽這麽不叫人省心呢,腿都給摔斷了,看樣子摔得還不輕,回頭要影響成親的呀,實在不成,你坐轎我騎馬好了,啊,就這麽定了。”
“還有啊秦将軍,花蚊子的家人都沒能救出來,實在不是什麽好消息,我琢磨着成親的事又得延後了,這種時候咱們也不好辦喜事你說對吧。”
“還有啊,我一把火燒了宮城,官家也死了,不知道高安回去會不會跳腳,沒能親手殺了他,實在不甘心。”
葉長安絮叨了半天,也不管人家能不能聽得見,大概是誠意感動天,過了沒多久,就感覺秦将軍動了動,并且不安的哼了兩聲。
“秦将軍?”葉長安拿下捂在他臉上的帕子,并且拍了拍他的臉,然後驚喜的發現他的眉頭動了一下,“秦将軍,我都回來好半天了,再不醒就太不給面子了吧,最多再給你半個時辰呀,不然我可要準備拿刀喇你腿了。”
秦未:“……”
他好容易睜開沉重的眼皮,聽到的就是這麽血淋淋的威脅,被她差點用帕子捂死就算了,還要面臨體罰,還是見血的那種……
他這是找了個什麽媳婦?
“呀!秦将軍你真的醒了,快睜開眼看看還認不認得我。”
“……你化成灰,我都認得你。”秦未沒脾氣的醒來,本來面對的是一張朝思暮想的臉,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就想糊一巴掌上去。
“我要是再不醒,估計就讓你活活捂死了,謀殺親夫也沒見這麽心急的吧。”
“謀殺親夫哪能呢,好容易騙到手的。”
“是啊,哪天不想騙了就拿刀喇一下呗。”
“秦将軍,敢情你都聽見了,你偷聽我說話!”
秦未嘴角一抽,“還能要點臉嗎。”
“不要了!”葉長安豪氣的放棄了臉皮,直接撲上去,在他溫熱的臉上吧唧一口,“可想死我了,你不醒我心急嘛,說什麽你聽聽就好,別當真啊。”
“那你先給我解釋一下,腿斷了不能成親是怎麽回事,還有你從哪開始懷疑我身子骨不行的。”
葉長安:“……”
居然那麽早就開始聽了,秦将軍這人陰險狡詐詭計多端啊簡直!
“秦将軍那,你這樣是不對的,怎麽能故意套我話那,再說了我那是關心你,腿受傷影響形象啊,當然不好成親了是不是,如果換你坐轎子的話也不是不能考慮……”
秦未幹脆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久別重逢是件美好又讓人期待的事,此時此刻,他只想讓她閉嘴。
再說下去,他就想打人了。
腿受傷了算個什麽事,能上戰場能滾床單,萬夫莫當,更別說成親這樣的小事。
秦将軍身殘志堅,以傷病之軀把她按倒在床上,整個人都是昏沉狀态,但絲毫沒影響技能發揮,直把某人吻的跟他一樣頭昏腦脹。
不知過了多久,秦未停下來,臉埋在她脖頸處,細密的喘着灼熱的氣息,仿佛用盡了力氣,方才短暫的清醒正在緩緩消散,他的眼皮又開始沉重起來。
他身上燙人的溫度帶來某種難以言述的觸感,葉長安瞬間感到體溫飙升,分不清到底是誰在發熱,只覺腦袋一片空白,腦海中所有的念頭通通棄她而去,成了個不能思考的傻子。
她的手放在他完全散開的發絲上,溫熱的汗水讓她想起來他還在發熱,“秦将軍,看來運動有助于發熱啊,這樣出汗是不是會好一些?”
秦未懶懶的應了一聲。
“那要不要喝什麽藥啊,喝過藥再發散一會,說不定明日就好了。”
葉長安準備起身拿藥給他喝,卻被他按住,“別動,陪我睡會。”
她只好老老實實躺下,琢磨着反正天也不早了,連日趕路也怪累的,睡就睡會吧,說不定這樣抱在一起還有助于發熱,于是重新替他蓋好被子,兩人就這麽蜷縮在一起,沒多久便齊齊睡去。
大帳外頭,周行察言觀色,聽見裏頭沒了響動,特意吩咐晚食就不要送了,連看守的人都支配走,防止兩個久別重逢的小年輕幹點什麽難以描述的事。
依着他的經驗來看,如此非常有助于散熱,沒準兒明早晨秦将軍就生龍活虎活蹦亂跳了。
不過眼下看來,久別重逢的倆人有點叫人大失所望,睡的還是天昏地暗。
再後來,葉長安就被熱醒了,此時入夜已深,兵營裏什麽動靜都沒有,她耳邊盡是秦将軍不怎麽平靜的呼吸聲,他身上的溫度熱的吓人,好像一個人形火爐,在這一方被褥中,如同置身蒸籠,她感覺自己已經有七八成熟了。
但是她不敢動,生怕熱氣散了,為了讓他盡快發散出來,她只好緊緊貼在他身上,如此一來,熱度更加難以忍受,沒多久她倒是先出了一身的汗。
然而秦将軍的身上依舊幹燥熾熱,于是她琢磨着要不要将秦将軍喚醒,然後喝點散熱藥什麽的,實在不行,她也可以勉為其難的配合他運動。
而秦未其實早就醒了,只不過一直昏昏沉沉的,他數日擔驚受怕,在她回來前,即便睡着也并不安心,好容易她回來了可以安心睡一會,卻因為兩人貼太近而使他更加的難以平靜。
昏沉中,秦未腦袋裏車水馬龍的出閃現了許多畫面,有年幼時,在陸府刻苦拉弓的景象,再到他成人,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殺人,再到後來他生死一場,然後遇上她。
一切的一切年代久遠,又好似近在眼前,他經受了那許多波瀾坎坷,可是放到眼下跟她相擁的熱度中來,一切又那樣不足為提。
于是他下意識的收緊了懷抱,想要把她刻進骨子裏,如此才能讓他心安。
但葉長安就不那樣舒服了,她幾乎要喘不過氣,稍微一動就會發現全身都處在麻木狀态,再這樣待一會,她應該會全身癱瘓。
“秦,秦将軍,你醒了嗎,要不要起來喝點藥?”
葉長安試圖把他推開一些翻個身,卻不料秦将軍忽然反應激烈的把她鎖住,壓得她更加窒悶,而且此刻的秦将軍力氣驚人,她竟是如何也推不動。
“長安……”
他沙啞着念了她的名字,就如同貓撓了心,她七暈八素的閃現了許多念頭,她從來不知道這兩個字如此動人,當然更有可能是因為從他嘴裏念出來,什麽壓寨相公一夜春宵霸王上弓之類的,無不促使她幹點什麽将秦将軍占為己有。
于是征服力爆表的某人使出了吃奶的勁,一個翻身就壓在了秦将軍身上,成功的做出了霸王硬上弓的第一步。
秦未:“……”
153秦夫人
月色缭繞,夜空有幾分迷朦,斑斓的投影被盡數擋在營帳外,大帳中除了他們彼此營造的灼熱氣息外,什麽也混不進不來。
在這之前,葉長安一度并不理解親密二字,更不知道人與人到底可以親近到什麽程度,在她的印象中,她跟誰都是保持距離的,包括父母,包括兄弟,她可以為他們拼命,會因為他們傷心,憤怒,但卻不會毫無保留。
直到後來遇上秦将軍,然後跟他越來越親近,她認為這就是人與人之間最為相近的距離,可直至眼下,她才否定了之前所有的認知,原來人跟人是可以毫無保留的。
她記得很小的時候,有次聽彥娘說過,人這一輩子最能相信,依靠的就只有自己,如果哪一天你對一個人毫無保留了,那就預示着将會被他打敗。
其實直到現在,她都不能完全反駁彥娘的話,縱然人是要依靠自己,或者不能避免信錯人,但還是要給予有可能的人以信任,就比如眼前,她非常願意把自己的後半生交給這個男人,因為她可以确定他也是這麽想的。
秦将軍看似粗暴,實則很溫柔,他幾乎完全都是在顧及她,她的每一分感覺他都可以敏感的照顧到。
在官媒衙門的耳聞目染中,她聽到的都是諸如女子成親初夜會很難過,要麽就是誰誰誰家的郎君勇猛無比,絲毫不會疼媳婦之類的,當時她非常不以為然,想說疼痛難過算個什麽,勇猛無比又能如何,還不是被她一下就撂倒,要怪只能怪娘子們逆來順受不會自保。
要說勇猛,秦将軍認第二,還有人搶第一嗎,原本她在念着霸王硬上弓的同時,也做好了忍受疼痛的準備,但實際情況是,她的感覺很細微,不知道是她對疼痛不那麽敏感,還是秦将軍照顧的好,總之她除了全程如墜雲裏外,沒什麽太大痛苦。
于是又有一個疑問在她腦袋裏打轉,秦将軍以前是不是有過這種經驗那,完全不像一個新手呀,還有下一次,她一定要在上壓住他,不然以後說出去多沒面子。
但這種疑問她沒敢問出口,因為她預感秦将軍可能會打人,瞧瞧他心眼多小,不就是說他斷了腿又沒力氣嗎,連老命都不要了……
秦未要是知道自己累死累活忙半宿,她腦袋裏想的是這些的話,可能會真的忍不住把她掐死。
他并不是燒糊塗了,也不是一時沖動,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刻他都很清楚,當然他不否認受了那麽點刺激,還有關于失明的擔憂,他似乎在某種意義上接受了孫郎中說過的話,有可能的話,他想在看得見的時候跟她生一個娃娃,他不想那麽遺憾。
秦未深深地吻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嘆了口氣,他不确定是不是吓到她了,這姑娘眼下一聲不吭,不知雲游在外的想什麽。
“長安,疼麽。”
葉長安搖搖頭,問他,“秦将軍,你出了好多汗呀,好些了嗎?”
秦未失笑,什麽時候了還管他出沒出汗,心還能再大點嗎?
秦未把她擁在懷裏,幫她把頭發散開,溫柔地替她順着,“要不要再睡一會,路上很累吧。”
“想着見你,就不累了啊。”她擡起頭看他,“跟你商量個事呗,下次我在上頭成不?”
“敢情你淨惦記這個了,就那麽想在上頭?”秦未捏着她的鼻尖,寵溺又無奈。
“人在江湖混,總要顧幾分面子嘛,嘿嘿……”
秦未笑着揉捏她的耳垂,沒有回答,要面子是要付出代價的,比如他現在,腰酸腿疼渾身抽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