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回面見龍顏,可能是緊張
在不能更糟糕。
“秦将軍,我們這樣挺好的,成親什麽的我覺得很麻煩,再說花蚊子現在正難過的時候,咱就別刺激他了,你說呢?”
秦未輕輕應了一聲,對于方才的情動,他不會後悔,卻擔心她會不安,他一向認為成親是兩個人情到濃時很自然會發生的事,不必在意太多虛禮,何況他不确定他們眼下成親會遇到什麽阻礙,長公主那邊可能不會輕易讓他們如願的。
她能這樣說,既讓他意外,又讓他動容,他非常慶幸他找的人能如此理解他,于是再次緊緊把她擁入懷中,“你不必自責,文家的仇我記在心裏的。”
“秦将軍。”葉長安擺正他的臉,看進他的眼裏,“以後別把仇都記在自己心裏,偶爾也跟我說說吧,畢竟你現在是我的壓寨相公,我得替你出頭的。”
“好,我後半輩子栽到你手裏,可不得你替我出頭嗎。”秦未給她蓋好被子,“再陪我睡一會吧。”
臨近天亮的時候,兩人再次相擁而眠,發過熱的秦未輕松不少,難得的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自然醒來,日頭已經高挂了半日。
大帳這邊竟是一直無人來驚動,大家很有眼色的離得遠遠的,心照不宣的都确定他們一定會幹點什麽,不然怎麽可能半天沒有動靜。
當然,将軍跟葉娘子那點事早就不新鮮了,有關于兩人誰在上的賭局開了不是一次兩次,比如昨夜周行就壓了秦将軍在上,因為據他對秦将軍的了解,越是葉娘子這樣的越能引起他征服的欲望。
但再過幾年就難說了,畢竟葉娘子這樣的女子,除了秦将軍外,一般人可是壓不住的,娶個能造反的婆娘,不知道是福是禍那!
秦未醒來後,身上輕松多了,沐浴過後換了衣裳,果真生龍活虎的出現在衆人眼前,除了腿腳不大利索外,絲毫看不出是病了幾日的樣子。
周行心裏暗嘆,果真還是要靠葉娘子那,瞧瞧才一宿就好了,到底年輕那。
秦未問道:“可有吃的?”
“有有有,肉也有,給你們留着那,怎麽不見葉娘子啊?”
周行不嫌事大的問了一句,有意無意的往裏頭瞄了一眼,好似沒動靜。
“她可能還會睡一會,起來估計就會要吃的了。”
秦将軍這話裏無限縱容與寵溺,看來昨晚是将軍在上沒錯了,葉娘子那麽強悍都累成這樣,戰況挺激烈啊,周行心裏樂的不行,算下來,他可是贏了不少銀錢那。
“将軍,您身子才大好,我看在潼關休整兩日也無妨,公孫直跟隋小将他們還要一兩日才能回來,我啊剛才打聽到周圍有幾個可玩的去處,要不您跟葉娘子出去松快松快?”
周行那一臉賊兮兮的表情,讓秦未老臉一紅,好似叫人看穿了心事一樣不自在,但不能不承認,周将軍實在是說到了他心裏去,到底是過來人,了解他,并且十分辦事。
秦未掩嘴輕咳,“周将軍,兵營裏的事就暫且交給你了,有什麽事情立即通知我。”
周行了然的嘿嘿一笑,然後一本正經的抱拳,“得,将軍請放心!”
于是得了周将軍提點的秦未,懷揣着某種忐忑與期待,再次回到床前,發現自己居然不能平靜的面對她了。
傻姑娘睡的正香,不知道是不是夢見了偷吃肉,一臉的壞笑,秦未替她掖了掖被角,手指停在她下巴上摩挲了一會,陷入了深深地自我反省中。
他放縱自己的次數屈指可數,這樣無措的時候是頭一遭,他甚至在想,她醒來後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麽好,否定了無數個開場白後,秦将軍決定親自去端點吃的過來。
今日廚房準備的頗為豐盛,兵營裏可見的好東西都搬了出來,他端了兩碗材料豐富的肉粥并幾樣小菜,想了想又稍帶了幾個幹糧,這才慢悠悠的回到大帳,正巧葉長安已經醒了。
葉長安此時只披了一件外衣,因為昨夜發了汗,正準備趁秦将軍不在的時候去洗一洗,哪想他就回來了,于是頗為尴尬的愣住,不知道該若無其事的起來還是繼續躺回去。
“你醒了,餓了吧。”秦未轉過身去放下吃食,感覺自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
猶豫再三,葉長安決定先起來,“那個秦将軍先吃,我先去洗個澡。”
“要我幫你嗎?”
葉長安老臉一紅,“我自己來就好了。”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跑到淨房,帳簾一拉,這才捂着砰砰跳的心肝,心說都已經跟秦将軍坦誠相見了,還臉紅慌亂個什麽勁,真的太丢臉。
她深吸了兩口氣,拿出昨晚霸王的底氣來,沒事人似的去沐浴。
秦未坐在外頭,想着她慌亂的樣子不由失笑,然後亦裝作若無其事的去收拾床褥。
“秦,秦将軍。”
沒多久便聽她在裏頭叫他,“我好像忘記拿換洗衣裳了,能不能請你……幫我拿一下。”
秦未四下找了找,發現她的衣裳都不在他這裏,于是找了他自己的衣裳過去,問她:“要我給你送進去嗎?”
“不,不用,就放在地上好了。”
秦未拿了外面的衣架,把衣袍搭在上頭,然後揭開帳簾,給她放在靠近帳簾的地方,其間不可避免的看見她半露的香肩,秦未眼觀鼻鼻觀心的退出去,壓着跳動不大規律的心跳,盡量裝作沒看見。
可偏偏越是壓抑,越會忍不住關注,他這一早晨格外的耳聰目明,無論是她攪動水聲還是換衣袍,一絲一毫的響動都會分毫不差的往他耳縫裏鑽,攪的他心神不寧。
他懷疑可能是昨晚燒壞了腦子。
這大概是發熱沖動的後遺症吧,該有的悸動與慌亂一樣不少的加倍反噬回來,秦未故作鎮定地捧着一杯茶,直到涼了也沒能喝一口,于是原封不動放回原處。
不一會,葉長安穿着秦将軍的衣袍出來,好似套了一身麻袋,她幹脆把褲腳挽到小腿,好像摸魚才回來。
“秦将軍,你是不是又長個了,這身衣袍能裝下兩個我吧。”
秦未看着她裸露的小腿,眉頭不自覺地抖了抖,以前他不止見過甚至還摸過,從來沒覺得不自在,他自認不是那種受禮教約束的人,可眼下卻只想把她的褲腳放下來。
“吃過飯先不要出去,我給你拿衣袍過來換上。”
“我自己去換就好了,你哪知道放在哪。”葉長安抓了一只幹糧,正要往嘴裏塞,冷不丁瞥見秦将軍皺起的眉頭,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
可翻來覆去想,都覺得自己去換衣裳沒什麽毛病,于是心安理得的吃起來,“餓死我了,今天飯食很豐盛啊,是秦将軍開小竈了吧。”
“長安。”
秦未忽然叫她的名字,吓得她手一抖,差點吧幹糧掉地上,她不怎麽合時宜的想起昨晚秦将軍念她名字的情形,發現自己以後可能都不能直面這兩個字了。
哎呀長安二字從他嘴裏說出來,怎麽還帶勾魂兒的。
“啊?怎麽了?”
秦未瞥見她泛起紅暈的耳垂,笑了笑,“這兩日無事,帶你出去騎馬如何?”
“騎馬啊,好啊。”葉長安塞了一大口幹糧在嘴裏,“意思就是說秦将軍這兩日有空,可以陪我玩嗎?”
“嗯。”
而後又是一陣沉默,秦未慢條斯理的吃完肉粥,發現她居然一人獨吞了所有的幹糧。
葉長安打了個飽嗝,後知後覺的有點撐,“呀,我好像忘了給你留了,要不我再幫你去拿?”
秦未笑,“沒事,我吃飽了。”
“吃飽了啊,那我去換衣裳,你等我。”
葉長安站起來就要往外跑,不料被秦将軍一把抓住,“把褲腿放下來再出去。”
葉長安低頭看看自己細白的小腿,一下反應過來秦将軍方才在別扭什麽,然後噗嗤一笑,“秦将軍那,你這個思想被禮教荼毒的很嚴重啊!”
秦未臉一黑,狠狠瞪了她一眼。
葉長安一邊笑一邊把褲腳放下來,不僅如此還特意找了個披風把自己包裹嚴實了,然後站在他面前說道:“你說的也對,我現在是秦夫人,是得注意一下形象,不能像以前那麽随便,下不為例,我一定提高警惕。”
秦未笑起來,裝模作樣的擺擺手,“這還差不多,去吧秦夫人。”
“得令!”
葉長安抱拳拱手,屁颠屁颠滾了。
154進山游
葉長安去自己的營帳換衣裳的時候,徐應桐正跟賀添在一處,看見她進來,賀添紅着臉告辭。
“哎哎賀公子且留步。”葉長安叫住他,“趕緊的吧,還整日偷偷摸摸做甚,等回了長安城,立馬提親啊。”
賀添面紅耳赤的抓着腦袋,“哎哎,回去就提親,不過我現在身上沒什麽像樣的東西,就怕委屈了應桐。”
“出息的你,人家應桐在意你那點東西啊?”
“我……”賀添下意識的看着徐應桐,然後低下頭,“我先回去了,你們聊。”
葉長安對着徐應桐笑起來,“以前多麽嚣張跋扈的賀大公子,活生生被你調教成了軟毛貓,蒼了天那。”
徐應桐羞澀的白了她一眼,然後看着她直砸嘴,“長安那,你不是昨天就回來了嗎,夜裏去哪過夜的呀,穿的這是誰的衣袍呀,哎呀袖子都能唱戲了。”
“這還用問嗎。”葉長安袖子一甩,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抖了抖眉毛,“我總不能去穿賀公子的衣袍吧,你也不答應啊。”
徐應桐湊上來賊兮兮的笑,“快說說你跟秦将軍到底誰在上頭啊,秦将軍是不是勇猛無比,幾下就把你給制服了的?”
“去去,瞎說什麽大實話,好像你看見了似的。”
“是吧是吧,我猜就是這樣,幸好我押對了,哎呀秦将軍那樣的男子英俊威武寬肩窄腰,當真是可遇不可求的極品,羨慕死我了!”
“注意點口水啊你,賀添還沒走遠,你也不怕人家聽見。”葉長安收拾了兩件衣裳,跟她說,“我跟秦将軍這兩日不在兵營,大帳就留給你跟賀添,有沒有很感動。”
“哼,我才不期待跟他在一塊,軟蛋似的。”
“你就口是心非吧你,我可等着喝喜酒那。”葉長安背上包袱,沖她揮手,“我走了。”
葉長安一想着要跟秦将軍出去玩,心裏就美滋滋的,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遭,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的待遇。
她換衣裳的當空,秦未已經簡單收拾好了,牽好了馬在大帳外等她。
“秦将軍,咱們去哪啊,看你也沒帶多少東西,有地方落腳嗎?”
秦未故作神秘的只是笑,“到時候去山上找寺院借宿便是,總不至于現搭營帳吧。”
“你說的也對。”葉長安率先跨上馬,“還忘了跟你說,你猜我把誰帶回來了?”
秦未皮笑肉不笑,“不會是六順吧。”這厚臉皮的家夥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你怎麽猜到的,是六順沒錯,沒想到這家夥命還挺大,從常樂縣跟到長安城,居然越活越滋潤。”
洛陽城裏能跟她有牽連的,除了六順那個色胚跟屁蟲還能有誰,別問秦将軍是怎麽猜到的,他現在對一切接近她的雄性都異常敏感。
兩人并肩策馬,放開跑了一段路後漸漸慢下來,不緊不慢的走着,此時業已入春,白日不冷不熱十分怡人。秦未落後一步跟着她,不時盯着她笑,他從未想過自己還能有這樣輕松惬意的時候,不由感慨。
再想起兩年前的這個時節,他跟着她去十裏坡,她對着他還滿是猜忌跟敵意,不知道是不是從他想要跟出去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們這一世的牽絆。
“秦将軍,我們以後每年都出來一趟吧,什麽時節都好,你不覺得這樣很舒服嗎?”
是啊,有可能的話,他巴不得後半輩子都跟她這樣過了。
“長安,跟着我後悔嗎?”秦未沒頭沒腦的問她,“我是說,如果以後我都不能這樣陪你的話,會怪我嗎?”
秦未再次想起了失明的隐憂,心裏忽然沉了一下,不自覺地就問出了口。
“秦将軍幹嘛這麽問,我還怕你後悔那,你可知道我跟你在一塊,頂了多大雷嗎,實在太多人惦記你了,哼……”葉長安回頭挑釁的看了他一眼,“但我可先說好了啊,你不準反悔,不然我可管不住我的暴脾氣,你人都是我的了,少想三想四的!”
就知道她得想歪了,罷了,秦未搖頭,能陪她一天是一天,就算真有那麽一日,這丫頭應該不會把他扔了吧。
秦将軍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危機中,忽然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有點配不上她。
秦未忽然揚鞭,馭馬跑在她前面,笑道:“能追上我的話,我再考慮考慮要不要後悔。”
葉長安急了,立刻甩馬鞭追上去,“少威脅我啊你,我可不吃這一套,你等着,看我怎麽超過你。”
秦将軍快馬跑起來,一般人是追不上的,但架不住他疼媳婦,更架不住他媳婦窮追不舍,兩人你追我趕的跑了不知道多遠,秦未有意放慢馬速,等着落後沒幾步的某人追上來。
“休想甩下我!”葉長安跟他并駕齊驅,沖他揚頭,“你啊就趁早死心吧,休想從我手心裏跑出去。”
“可不是嗎,想跑也沒路啊。”秦未朝她伸出手,“不跑了,一輩子栽一回就得了。”
葉長安把手放到他手裏,大笑,“這還差不多。”
兩人手牽手漫無目的地走着,漸漸到了山下,然後将馬寄存,牽手往山上而去。
天氣漸暖,樹上都冒了新芽,看上去一片清新舒适,山不算高,估摸着天黑前可以到山頂,正好可以邊走邊賞景。
“這裏景色不錯啊,不知道有沒有野物,秦将軍,咱抓點什麽開開葷啊?”
秦未撫額,如此大好的景色,難得恬靜的相處時光,她能不能想點不那麽血腥的東西。
某人還在自得其樂的喋喋不休,“其實啊,挑這座山頭也挺好的,招百十個兄弟,每日吃肉飲樂,多自在啊,去他娘的長安城,每天咧着腮幫子笑,累都累死了。”
聽着聽着,秦未就由她去了,倒也聽出了幾分樂子來,他的傻姑娘就以此為樂,也因此而可愛,然後不由順着她想,到老了的時候來這裏隐居也不錯,恬靜清雅的地方,大概就要有這麽個煞風景的人在跟前才不那麽孤單吧。
“不過我得先确認這裏有沒有野物,太少了可不行,我可是一日都離不了肉的。”
葉長安邊說着就甩開秦未,一個人上蹿下跳的找活物,秦未無奈失笑,“你慢着點,咋咋唬唬的,有活物也給你吓跑了。”
“哎,秦将軍,咱倆比賽打鳥如何?”
她此時蹲在一根樹杈上,野物沒瞧見,倒是滿山的鳥鳴聲不絕于耳,當然,這樣的空谷鳥鳴在文雅人聽來,就是絕佳的意境,但在某個無肉不歡的人聽來,每一聲啼鳴都是一口香噴噴的肉。
秦未笑,“要怎麽比,徒手抓鳥嗎?”
“徒手抓鳥?秦将軍你還有這樣的本事嗎!”
秦未捏了捏鼻子,謙虛的笑了笑,“沒有。”
“沒有你說甚。”葉長安翻白眼,從身上掏出了一只彈弓,“當然要靠它了,怎麽樣,敢不敢比?”
這彈弓還是常樂縣的時候,從秦将軍那裏順來的,因為格外順手,她一般都随身帶着,偶爾搞個偷襲什麽的很有用處。
“你還随身帶着它呢?”
“那可不,出門在外,沒有吃食的時候就得靠它生存。”
葉長安一邊說一邊顯擺的朝着樹枝深處投了一顆彈丸,只聽一聲哀喪的鳥鳴聲落,吧唧從樹上掉下來一只倒黴鳥,四腳朝天,淪為了某人開葷的第一口肉。
秦未很給面子的擊了兩下掌,“準頭不錯。”
“不錯吧,我可很少失手的,以前我們幾個嘴饞了的時候,我都會打幾只鳥來解饞,大夥兒都對我崇拜着那!”
“所以你那幫小兄弟,其實都是因為有吃的才跟你的吧。”秦未笑說,“怨不得常樂縣的時候沒見着幾只鳥,敢情都讓你們吃絕戶了。”
葉長安哼道:“你別光笑話我,別說你做彈弓不是為了打鳥的,誰信啊,沒準比我還手黑,喏,該你了!”
葉長安把彈弓扔給他,秦未一下抓住,拉開試了試松緊度,然後随意撿了顆石子,也不見他如何瞄準,幾乎是拉開的瞬間,石子就投擲出去,這下連哀桑聲都沒聽見,倒黴鳥就落在地上,好死不死的跟方才的那只躺在一起,湊了一對兒難兄難弟。
“可以啊秦将軍,看來沒少打鳥啊!”
那是,秦大将軍打人都不在話下,何況打鳥。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打敗你,快給我彈弓。”
秦未把彈弓扔給她,“這樣下去分不出勝負來的,你等會兒,我再做一個。”
再做一個?葉長安訝異,“沒有工具也能做嗎?”
秦未但笑不語,他尋摸着折了幾根不同的樹枝,然後開始剝樹皮,“把你的刀給我。”
葉長安也顧不得打鳥了,從樹枝上跳下來,眼不眨的觀摩秦将軍如何做彈弓,“秦将軍,樹杈倒是能做彈弓不假,可沒有趁手的線那,再說你用這麽簡陋的工具跟我比,我不是欺負人嗎?”
“還沒比那,你怎麽就知道不是我欺負你。”
“嗬!口氣不小啊,我還就不信欺負不着你,從現在開始,半個時辰後咱們在這裏碰面,當然秦将軍要是半個時辰都在做彈弓,那就別怨我手下無情了。”
葉長安洋洋自得好似勝券在握,不把秦将軍欺負完了不罷休的樣子,拿着秦将軍做的彈弓,開始了為期半個時辰的打鳥之旅。
果然以怨報德是她的天性,秦未暗自搖頭,蹲下來兀自磨樹皮。
如此半個時辰後,葉長安拎了幾串五顏六色的鳥來,少說也有四五十只的樣子,用她的話來說,少打幾只是為了給秦将軍面子,況且鳥吃多了也膩,吃不完不是浪費嗎,于是在她手下留情的情況下,只抓了這些。
而秦将軍晚她一步回來,手裏不見有鳥,倒是拎着幾只野兔,随便一只野兔的肉,都比她幾十只鳥多的樣子。
“秦将軍,你使詐啊,咱比的是數量,你居然用斤兩來取勝!”她盯着那幾只野兔直流口水,“不過看在甚合我意的份上,就原諒你了,可是為什麽我一只兔子都沒瞧見那!”
秦未笑她,“兔子看見你都吓跑了,自然不會讓你看見的。”他把野兔扔下,拍了拍手,“天兒不早了,咱們拎着這些怕是進不得寺院,得找個地方落腳才行。”
“對啊,你不說我都給忘了,這裏荒山野嶺的,能有什麽地方落腳,山洞嗎?”
“嗯,我方才抓兔子的路上,遇見一處山洞,不過挺荒僻,怎麽樣,敢不敢跟我去?”
“秦将軍小看我不是,我難道還怕你把我賣了不成,山裏再吓人,不過就是豺狼猛獸,還能有甚,只要不是鬼我都能應付。”
“大氣,我果然是找了個土匪媳婦。”
葉長安哈哈笑,拍拍秦将軍的肩膀,“以後有我罩你,有酒有肉吃香喝辣,保管不讓你後悔。”
秦未笑起來,拿下巴指指地上的鳥,“這點肉都不夠你自己塞牙縫的,還罩我那?”
“秦将軍!你居然敢質疑我!”
葉長安二話不說,攆着秦将軍追打上去,兩人笑笑鬧鬧,滿山野裏都是歡快的味道。
155成親禮
臨近傍晚的時候,二人跑到山頂,秦未說的山洞就羞噠噠的隐匿在山頂一個十分不起眼的角落,若非此時枝葉還未及繁茂,眼神稍不好的人根本瞧它不見。
葉長安心說,秦将軍果然身殘志堅那,居然已經來山頂溜了一圈!
不過這裏雖然荒蕪偏僻,景色比山下好了不止一點,偶爾還能見着幾只她夢寐以求的活物,怨不得秦将軍能逮着兔子,原來都在這定居那。
秦未在清理洞口的樹枝藤蔓,葉長安則心甘情願的去撿枯枝,此時夕陽斜照,正打在他側臉上,映襯的秦将軍的輪廓剛毅又柔和。
葉長安不由看直了眼,忍不住流哈喇子,手裏捧着的幹柴嘩啦啦往地上掉。
秦未聽見聲音看過來,笑她,“怎麽還流口水了,想什麽呢?”
“秦将軍,我發現你真好看唉,可惜我不會畫像,不然一定把你現在的樣子畫下來挂牆上。”
“現在才發現我好看,晚了點吧。”
“不不,是現在更好看,感覺自己可能積了八輩子德,要不怎麽能騙到你那。”
秦未笑起來,因為她這話而心滿意足。
趁着天沒黑,秦未進山洞點起了火堆,黑洞洞的山洞有了光,才發現這裏一點都不小,并且還有尊破舊的佛像。
葉長安四下打量起來,“這裏原來是佛寺嗎,建在這麽荒僻的地方,香火哪能好呀?”
“不能胡說八道。”
秦未有幾分嚴肅的糾正她,并把她拉着一起跪在佛像面前磕了倆頭。秦将軍的确不信佛,少年時期也混不吝的認為佛不佑人命數,但人生經歷到現在,他便認為至少要存幾分敬畏,就算為了他在意的人,也該寬和些,不可一味排斥。
且眼下是不得不叨擾人家的地盤,就算出于借宿的禮儀,也該說兩句客氣話,于是他心裏默念了幾句得罪勿怪之類的。
葉長安見他如此,也不敢再輕浮的随意說話,磕完了頭才小心翼翼問他,“秦将軍,咱可是為了吃肉才選擇來山洞的,可眼下佛祖高懸在腦門上,咱到底是吃還是不吃那?”
“佛祖見慣了生死,不會怪咱們的,何況這是生存之道,眼睜睜看咱們餓死了,豈非也是罪過,放心吧,我方才告罪過了。”
“這樣啊,那我也告罪幾句好了。”
葉長安轉過身,再次雙手合十默念幾句,大意就是她吃得多,佛祖別見怪之類。
再然後,她就心安理得的出去拔鳥毛了,抓的時候挺過瘾,但拔幾十只鳥毛可不是開玩笑的,最後拔光了衣裳再一看,當真沒多少肉。
她一邊嘆氣一邊把鳥叉在樹杈上,坐在火堆邊心急火燎的烤肉,肉少就算了,等的還心焦,再沒多久秦将軍收拾好了兔子進來,亦跟她一起坐在火堆邊。
“早知道帶點鹽巴來多好,以前我們出去抓鳥,二胖子都會帶點鹽,稍微撒一點味道就不一樣了。”
秦未打開小包袱,從裏頭取了幾個小瓶子放她眼前晃,“你現在有秦将軍,各方面不比你的小兄弟差吧。”
葉長安的眼裏立馬放綠光,“秦将軍那,讓我說啥好呀,我實在太愛你了!”
秦未瞅她,“不給鹽還不愛了呗。”
“愛愛,秦将軍什麽樣子我都愛,簡直人間極品世間難尋,我撿了大寶貝了。”
秦未笑起來,一邊香料撒上去,香氣立刻傳遍了整個山洞,“你先烤着,我去山洞外頭裝點小機關,不然香氣引來野獸就不好了。”
葉長安美滋滋的看着他,心裏想的是,有秦将軍在身根本萬事不愁,他怎麽什麽都能搞定那。
天徹底暗下來後,兩人圍坐在一起,一邊吃一邊聊幾句,既沒有感到山頂夜涼,也沒覺得無聊,仿佛只要有對方在,就擁有了全部。
但也不是沒有壞處,比如她會受到秦将軍的各種限制,在葉長安準備将第十八只鳥往嘴裏塞的時候,就被秦将軍攔下來。
“差不多得了,吃這麽多肉夜裏還睡不睡了,比我吃的還多。”
葉長安不樂意了,“秦将軍,以前你都很縱容我吃的呀,怎麽人到手了就嫌棄了,再說了才吃了不到一半,我還沒吃飽那!”
“還沒吃飽?一整只兔子都下肚了,你那肚皮是麻袋做的嗎?”
“哼,你管我是什麽做的,我現在正長身體的時候,吃得多很正常啊,你要不讓我吃,我就另尋新歡。”
“那你去尋吧,看看這荒郊野外的,新歡在哪。”
“……山上沒有,還不興我去山下找嗎,長安城裏男人多了去了,哼!”
秦未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去長安城找麽,你倒是先列舉幾個備選我聽聽,說不定我還能幫你撮合一二。”
秦将軍臉是笑的沒錯,但那眼神裏放出來的小刀已經到她面門了,大概她只要敢說出一個備選來,她就會面對着滿臉開花的結局。
葉長安色厲內荏的看着他,的确是想說出三五個備選來刺激他,但搜腸刮肚一番後才發現,竟是找不出一個能說出口的人來,什麽人擱在秦将軍眼前,平白就矮了三分,說出來也沒面子啊。
“算了算了,我一時也想不起來,先将就着秦将軍吧。”
她猶豫再三,還是放下了手裏香噴噴的肉,萬一真吃成二胖子那樣,秦将軍肯定會嫌棄她的。
秦未見她吃不到肉委屈可憐的樣,拉她到身邊坐下,用水囊裏的水給她洗手,“并非不讓你吃,夜裏肉吃多了不好克化,吃別的我也不能攔你。”
“我知道了,我就是開心嘛,難得跟你在一塊,一放松就想吃。”她歪在他肩頭,表示接受了他的道理。
“嗯,我能感覺到。”
丫頭盡管哪天都沒心沒肺的,但是不是真的輕松無憂,他還是能感覺到的,警惕,擔憂,仇恨,這才是經常伴随她的,他的姑娘承受經歷了太多,難得能對他放開心扉,他很欣慰。
秦未給她肩頭落了披風,然後一起擁在懷裏,“長安,眼下只有你我二人,我覺得應該給你一份交代,我問你,願意從今往後跟着我麽,我不能保證給你安定的生活,但我會盡最大能力給你庇護,如果……”
“秦将軍。”葉長安忍不住打斷他,“雖然有點欠抽,但我還是忍不住懷疑你是想給自己找後路啊,還如什麽果啊,從什麽今往後啊,不是從很早我就表明心跡了嗎?我心甘情願的跟着秦将軍,沒你之前,我也沒過什麽安定生活,更沒落到沒有你庇護我就活不下去的地步,幹嘛給自己那麽多壓力,好像幹了什麽虧心事似的。”
秦未捏着腦門,跟她說點掏心肝的話怎麽就這麽費勁呢?
“長安,不是幹什麽虧心事,而是在鄭重的嚴肅的談論咱們的親事,首先我承認,我對于成親行禮并沒有特別在意,昨晚……并非沖動不珍視,我垂涎你在意你,然後一切都很順理成章,就是怕你亂想,而且眼下,咱們想要成親的話,可能會比較鬧心。”
“不,秦将軍,我跟你想的一樣。”葉長安托着腮幫子,也一臉嚴肅的跟他說,“你知道我見多了按部就班的親事,其實好與不好不在于禮數,你願意我願意,這就夠了,再說了咱倆都算是沒爹娘的人,真要行禮也不全乎,還不是一樣缺憾,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一點都不想穿嫁裙坐轎子,要是秦将軍同意我騎馬的話,我還可以考慮考慮。”
秦未一邊聽一邊笑,最後把她按在懷裏,吻着她的發頂,“讓我坐轎子我也不幹,要不咱倆一塊騎馬?”
“噗……”
葉長安噴笑,“不知道的,還當是咱倆有龍陽之好。”
“謝謝你長安,我現在才發現,我找了個多麽明事理不落俗的媳婦,正合我意。”
“秦将軍,我這還是頭一次聽你鄭重的誇我,你以前就只會板着臉訓我,我還想着騙不到手的話,認你當爹也使得。”
“胡說八道!”秦未一個爆栗敲在她腦袋上,心裏一陣煩悶暴躁,有種往事不堪回首的操蛋心情。
“嘿嘿,秦将軍要真的過意不去,不如讓我再吃一只兔子腿怎麽樣?”
“不怎麽樣。”秦未沒好氣的揉揉她的腦袋,然後再次拉她去佛像面前跪下,“既然今日遇上了,證明咱們阖該有此一遇,就讓它來給咱當個見證。”
秦未握着她的手,用上了這輩子所有的虔誠之心,認真的磕了三個頭,“我秦未願娶長安為妻,一生一世,相守相伴。”
葉長安也跟着說道:“我葉長安願嫁秦将軍為妻,一生一世不離不棄。”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就算秦将軍先變老也不棄。”
秦未:“……”
有她這句話就放心了,希望變瞎也不棄。
盡管沒有嫁衣鳳冠,沒有親友見證,兩人卻給了彼此最好的承諾與交代,大概千言萬語都抵不過一句不離不棄,這是屬于他們的最好的成親禮。
一夜擁坐閑聊,臨近天亮的時候兩人各自睡了一會,秦未其實沒什麽睡意,就是怕早晨的時候眼睛會模糊,不過最近孫郎中一直給他針灸,情況好了許多,偶爾只是稍有模糊,并不影響視物。
直到清晨有白光投灑進來,然後在一陣不怎麽和諧的腹鳴聲中,秦未睜開眼,适應了一下視線,而後看向她。
葉長安也醒了,揉着肚子可憐巴巴的看他,秦未臉一抽,她昨晚吃了那麽多,居然這麽快就餓了嗎?
“秦将軍,早知道昨晚上閑聊一夜,我就多吃點啊,餓的都睡不着了。”
秦未只好認命的起來加把柴火,把昨天剩下的肉加熱給她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