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回面見龍顏,可能是緊張
來還想着在山上待兩日再回去,這麽看來,今日必須要回兵營了,不然整座山頭都得讓她吃空了。
“你早上少吃點果腹,一會帶你下山吃好的。”
怕她吃多了肉不好,秦将軍以此誘惑她,果然某人來了精神,嚷嚷着要去鎮上喝牛肉湯。
“秦将軍,我還想吃牛肉餅,還想吃夾了甜棗的粿子,還想吃……反正都想吃。”
“你要吃這些,還不如回去讓阿玥做給你吃,外頭的怕是比不上她的手藝好。”
“你說的也是。”葉長安站起來,把剩下沒吃的肉包起來,“算了我們還是不要吃了,帶回去給兵營裏的兄弟們吃,讓你這麽一說,我都想快些回家了,也不知道阿玥跟蔡兄弟他們怎麽樣。”
秦未表示贊同,于是一起收拾了,這就下山趕去兵營,當然路上也沒忘了兌現承諾,順道給她買了好些吃食,兩人一路快馬加鞭,趕在天黑前回到了兵營。
今日下午的時候,隋衍跟文子欺兩隊人馬先後返回,比預期早了許多,葉長安還不知道隋衍來了的事,乍然見到他,簡直震驚不已。
“隋小将,怎麽是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隋衍聽到她回來亦很高興,故友久別重逢如何能不期待,只是在看到她跟秦将軍兩手相握時,眼神幾不可見的暗了一瞬。
156流言起
對于隋衍的回歸,葉長安意外又驚喜,她完全沒想過還能再見他,只以為這傻子心灰意冷跑哪隐姓埋名去了。
于是拉着他敘舊,“隋小将,快跟我說說你都去哪了,看起來混的不錯啊,是特意來支援秦将軍的嗎,真的太謝謝你啦!”
隋衍笑了笑,“沒去哪,我除了在兵營裏能混口飯吃,去哪都得餓肚子,後來在兵營裏結實了柏青,就跟着他一塊幹了,聽聞秦将軍有難,來盡點綿薄之力。”
“這哪裏是綿薄之力,是幫了大忙的,我必須得好好謝你,跟我們一道去長安城如何,我請你吃好的。”
隋衍笑着應了,“也好,正巧我跟柏青要去長安城複命,大概會住段時間。”
徐方大老遠跑來給秦将軍支援,無論如何都會引起長安城裏各方勢力的關注,走一趟是理所當然,要這麽跑了,必會引起猜忌,不知道的還當徐家存了多少兵馬那。
“什麽住段時間,幹脆在長安城落戶算了,再尋摸個媳婦,省的老一個人瞎晃。”
隋衍笑着抓了抓後腦勺,“我一人習慣了,倒是該祝賀你跟秦将軍,什麽時候辦喜事,我如何也得讨杯喜酒喝。”
“啊,這個啊,看情況吧。”葉長安裝傻充愣,心說喜事早就辦過了,就在昨晚,就倆人,誰也沒請。
然後再一想,好似是有些說不過去,就算不想坐花轎,請朋友來喝一杯也是應當的,看來回去後得跟秦将軍商量一下,不然誰問起來都不好回答。
沒多久徐方嚷嚷着來見一見葉長安,“隋兄弟可是老跟我提說有個巾帼不讓須眉的舊友,我得見見是什麽樣的女子當得起這句話。”
葉長安聞言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隋小将,你說話靠點譜啊,多尴尬。”
她見這位隋衍說起的好友徐方,果真劍眉朗目一身正氣,除了性情實在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好感度整體都在期望之上。
想起長安城裏頭的那些個家主,個個裝模作樣老謀深算的,再看這位徐家主,豪爽不拘小節,倒是更像道上來的朋友,卻也不缺大家雅氣,總的來說,是她見過的最順眼的世家中人。
徐方端詳她兩眼,誇贊道:“果真名不虛傳那,娘子生的挺精神,一看就知身手不錯,不知師從哪家啊?”
師從?葉長安心說自己野路子過來的,唯一就是跟着秦将軍學了兩招,要說出師還差得遠,說出來根本就是丢秦将軍的人。
“徐家主擡舉,我就是小地方出來的,混江湖的時候學了那麽兩招,談不上師從。”
“哎呀,葉娘子還混過江湖那,這更叫人欽佩。”
葉長安嘴角一抽,心說這位怎麽還不按套路出牌的,說江湖就是好聽點,總不能說是混混出身吧。
惹的旁聽人都在笑,秦未很不給面的坑了她兩句,“徐家主甭擡舉她,三腳貓的功夫上不了臺面,她自己不好說就是。”
這可真是親夫君才能說的話,葉長安感覺自己臉都丢盡了。
大家齊聚集在大帳中,徐方先道:“如今大魏名存實亡,不知高安下一步會當如何,有可能的話,徐方願意盡綿薄之力來幫忙。”
盡管并不知徐家目的為何,秦未還是先謝謝他的立場,“徐家主慷慨,大恩不言謝。”
徐方擺擺手,“我徐方不為名不求利,就是看你們大家順眼,願意與諸位共事,沒別的。”
周行說道:“以我愚見,洛陽城覆滅,高安要麽會依附利用南朝,要麽就是繼續扶植別人稱帝,他手上兵馬精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總之不把他除掉,大周朝怕是永無寧日。”
隋衍接道:“我還未到洛陽城,就已經聽聞了洛陽城的亂狀,可見魏帝身死對洛陽城,對大魏朝百姓的打擊之深,也因此才推斷長安他們一定趁亂逃了出來,這才緊急撤退回來,我認為長安跟文公子這招釜底抽薪,應當會給高安以沉重打擊,一時半刻不見得能緩過來,我們正好得以喘息,假以時日,不一定還會怕他。”
隋衍說的只是表面形勢,在各方面配合到位的情況下,秦将軍當然不必怕他高安,但隋衍大概不了解長安城現狀,如果秦将軍一直得不到全部兵權,說什麽都白搭。
秦未點頭,沒再繼續讨論什麽,只道:“既然所有人都順利回歸,我決定明日便回長安城複命,天色不早,大家各自整頓,明日一早準時集合。”
數日後,秦未帶兵回到長安城,大軍照例留在城外,他跟徐方隋衍進宮複命,葉長安等人則回将軍府。
剛一進府門,就看見門口堆放了大大小小的禮品,看樣子還是剛送來的,沒來得及搬進去。
“這哪家送來的,不是說好的不收禮嗎?”葉長安問小門房。
小門房委屈的很,“葉将軍,是靖陽公府送來的,蔡大人不在家,我跟阿玥姑娘根本攔不住啊。”
靖陽公府?葉長安腦子轉了好幾圈,才反應過來靖陽公就是廢帝,心說什麽時候跟他有交情了嗎,還是上趕着來巴結秦将軍那!
“找人一樣不落的送回去,就說将軍府從來不收禮,謝謝靖陽公惦記。”
小門房糾結着臉,正想說什麽的時候,文子欺忽然一聲不響的上前,在每一個禮盒上狠狠跺了一腳,然後一個個踢出去,“就說我踩的,他再敢作妖,我一定上門揍他。”
衆人:“……”
文大公子現在是受刺激的狀态,可能看陳家的哪個人都不順眼,上門揍人這種事一定會幹的。
葉長安跟小門房打眼色,示意他趕緊把東西送走,花蚊子已經不能再受刺激,別說是他,連她都對靖陽公咬牙切齒。
看來靖陽公沒少來将軍府作妖,葉長安不放心,去找阿玥詢問,見她比之前輕減些,氣色也不如往日,估摸着這段時間沒少操勞。
“阿玥,最近如何,還好嗎?”
“該是我問你們才應當。”阿玥給她捧了杯茶,“我在家裏好吃好喝,能有什麽不好的,倒是你們在前線拼命,叫人提心吊膽的。”
“阿玥我問你啊,我們不在的時候,靖陽公可是常來送東西嗎?”
阿玥有些欲言又止,“長安,我說了你可別生氣,你們剛回來,大概還不知道長安城裏最近的流言。”
“什麽流言這麽神叨叨的,莫非還是關于我的?”
阿玥點點頭,“都在說你其實是靖陽公的親女,反正不知曉是如何傳出來的,開始大家都沒當回事,但最近靖陽公他……有事沒事就來府上送點東西噓寒問暖的,弄的好似真有那麽回事一樣,所以大家都……”
阿玥的話葉長安聽懂了,甭管這謠言是誰傳的,反正靖陽公是默認了的,他一默認,沒事也變有事,且說不定就是他自說自話,故意把這事鬧出來的。
葉長安抿着唇,忽然想跟花蚊子一塊去揍他一頓出氣。
“沒事,甭搭理他,他說是我爹我就得認那,我還說是他姑奶奶那!”葉長安擺手,表示不把這當回事,轉而問道:“倒是你跟蔡兄弟如何了?”
“什麽……如何了?”阿玥低下頭,羞澀的別開眼。
正說着,周行在外頭嚷道:“阿玥丫頭,我聽說長公主邀你去宴會了,不是讓你推了嗎,怎麽小蔡大人沒替你擋下啊?”
“呦,将軍夫人也在啊。”周行看見葉長安,心照不宣的笑了笑,“你看看我擔心什麽來什麽,這丫頭去了長公主那裏,還落水受驚,哎呀女大不能留啊,我這個操心那。”
一般不知情的人,誰知道落水受驚跟女大不中留有什麽關系,葉長安懵了一懵,才反應過來周行這是在着急阿玥跟蔡崇嘉的親事,莫非長公主府上發生了什麽嗎,不用說,一定沒什麽好事。
“阿爹,你瞎說什麽呢,我還小,您倒是着急什麽,蔡公子當時不在家,我就想着不好不給長公主面子,也沒什麽。”
阿玥盡管柔弱,但心裏明事,她能跟蔡崇嘉吐露實情,是知道蔡崇嘉穩重沉着,不敢跟周行說實話是因為他一定會發火,一發火就不定幹出什麽不當的事,她不想再生事。
葉長安看阿玥是有隐瞞,便也不好再問,想着晚上再去問蔡崇嘉,但她心裏已經窩着一把火,明擺着長公主跟靖陽公都趁着她跟秦将軍不在的時候生事找茬,要不是蔡崇嘉跟阿玥還算拿得住,不定生發出什麽大事來。
她最痛恨這種背後放箭的行為,秦将軍還在前線拼命,他們居然動各種手腳來惡心人,但凡讓她逮着機會,一定要出這口惡氣。
此時宮中,秦未正心煩意亂的面對着長公主跟一衆家主,坐下來半天,基本沒說什麽正事,他們一個個只顧阿谀奉承,還不忘彰顯一下自家發兵支援的豐功偉績。
秦未一直忍着火氣,聽他們一人一句說屁話,直到有人提了一句:“我聽聞葉将軍乃靖陽公親女,不知秦将軍可知此事?”
秦未一道冷光瞥向長公主,幾乎是一瞬間就肯定了她是此事元兇,眼神裏毫無溫度,甚至可見殺意。
長公主平靜而姣好的臉,幾不可見的抖動了一下,她沒想到秦未如此不給面子,居然當衆就與她難堪。
“李家主。”秦未看向問話的人,“有些話可要慎重出口,兩個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如何就有了血緣關系,我希望你給個合理的解釋。”
“這個……”
李家主沒想到自己随口一問居然攔禍上身,他那裏知道為何會有血緣關系,還不都是聽大家傳的。人家葉将軍庶族出身,親娘早就沒了,誰還能空口白話的非說她親娘就是王沉,既然不能口證葉将軍生母是王沉,可不是跟靖陽公八杆子打不着嗎?
他被秦将軍逼問地眼神盯的無所适從,活活憋成了只鋸嘴的葫蘆,見沒有人要替他解圍,只好幹巴巴的笑了兩聲,“秦将軍莫要動怒,外頭都在這樣傳,況且靖陽公也沒有否認的意思,故而我就好奇問了一句,不是最好,不是最好。”
趙呈稚見此方出來打圓場,“都是誤會,秦将軍別怪罪李家主,莫要傷了和氣才好。”
無奈秦未面無表情,弄的趙呈稚好生難堪。
諸位家主之所以關心葉長安跟靖陽公的關系,皆是心存忌憚之故,萬一此事為真,秦将軍往後要跟靖陽公穿一條褲子了那還了得,帝位豈非又要落到靖陽公一脈上去,他們這幫人不是白忙活嗎?
在秦将軍因為潼關一戰而人氣威望高漲的時候忽然來這麽一出,衆世家對他不免再次心有芥蒂起來,盡管有心拉攏,卻也要掂量掂量秦将軍的立場才好。
157遭忌憚
被李家主這麽一攪和,氣氛陷入尴尬,秦未冷着臉,一副我很不高興,不要跟我搭話的表情。
大家不敢觸他眉頭,只好将注意力轉到徐方身上。
“徐家主遠道而來,解了潼關危機,實乃義舉。”長公主先說道,“若沒有徐家主慷慨相助,秦将軍定是異常艱難。”
徐方不在意的笑了笑,“秦将軍乃是為我大周朝奮勇抗敵,恐怕誰見了都不能忍心袖手旁觀吧,何況若沒有秦将軍重創柔然,我們北方邊鎮也沒有安生日子過,略盡綿薄之力罷了,再者若非諸位家主最後關頭趕來支援,我等恐怕也難以支撐。”
這話簡直就是打了一衆人的臉,你們長安城裏的世家有臉面袖手旁觀,還不讓有良心的人出手相助嗎,完事了就會在這冷嘲熱諷各種試探,多大點肚量那!
對于邊鎮世家的勢力大小以及立場,長安城這邊并沒有完全掌控的能力,大周朝尚未安定,誰都有随時倒戈,甚至自立門戶的可能,萬一像徐家這樣的家族不止一家呢,萬一都想着歸順秦未呢,豈非成了天大的隐患。
而長公主之所以暗中興風作浪,還不就是因為忌憚秦将軍的緣故,不止楊家主動出兵支援,各家也都打着自家的算盤,尤其徐方主動來示好支援,更叫她心生不安,秦将軍如此得人心,她就更不好控制,所以才想要用葉長安的事來牽制他罷了。
一旦證實葉長安是靖陽公的親女,秦未在朝中的影響力必定大打折扣,如此才是長公主想看到的。
不過因為他剛才一番發作,大家心裏又再次不确定起來,畢竟有無血緣關系這種事不好信口胡說,不排除有靖陽公自己造勢的可能,且看後續如何吧。
長公主又道:“不知徐家主可有在長安城落戶的打算,此次論功行賞,徐家定是有大功的,而朝堂正是用人之際,徐家主不妨考慮一二。”
“長公主如此盛情,我等怎好推脫,不過落戶的事還要從長計議,畢竟咱們小門小戶的,沒見過長安城的大世面。”
這個徐方說話模棱兩可颠三倒四的,實在不好拿捏,長公主見問不出什麽來,只好暫時作罷,說了幾句論功行賞的場面話,這就各自散去。
大家散去之後,趙呈稚立刻板起臉來,“你非要裝神弄鬼的做甚,靖陽公就是張無用的爛牌,你非得把他弄出來生事,成效我沒見着,倒是秦将軍快要跟咱們離心離德了,你別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長公主的臉色也不好看,盡管她有心罵他兩句目光短淺,但眼下也沒什麽能反駁的話,靖陽公若是沒有什麽力證,別說他們不信,秦未怕是先就要把她活吃了。
“再不想辦法牽制,長安城就快要姓秦了,難道你還有什麽好法子嗎?”長公主語氣不善,暗有嘲諷之意。
趙呈稚回擊,“我沒有好法子也比你瞎折騰強,總之我其他的不問,趕緊讓你那倒黴二哥消失,我看見他那成事不足的樣子就頭疼。”
長公主咬牙切齒,“你懂什麽,還未見成效罷了,今日若不是李家主多嘴,怎至于如此,等到他秦白淵沒有還嘴餘地的時候,你就會感謝我做的這一切了。”
趙呈稚再傻也知道惹毛了秦将軍沒有什麽好下場,何況他并不樂于見親女之事被證實,靖陽公若真成了秦将軍老丈人,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不管長公主如何胸有成竹,在趙呈稚眼裏,靖陽公就是個礙眼的廢物,不除掉他是萬不能甘心的。
将軍府中,葉長安聽蔡崇嘉說了阿玥去長公主府上的事後,當即暴跳如雷。
“于家那個什麽公子是欠抽嗎,這麽大的事忍個屁啊忍,要我立馬就找上門去揍他,替他捂着才是給他臉,往後還不是越發有恃無恐,不行,我現在就要上門理論去!”
“葉老大你先莫着急。”蔡崇嘉勸她,“若是旁的什麽事,我大概也不會放他好過,但事關阿玥姑娘名聲,就算以後紙包不住火,也不好鬧得太難看,清者自清,何必同他一般計較,眼下于家心虧,才好加以利用。”
葉長安不知曉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但在蔡崇嘉說要加以利用的時候,心裏莫名有幾分發毛,她忽然嘿嘿一笑,“蔡兄弟,是不是對阿玥姑娘這事特氣憤那,還知道替人家着想,你看你比我還周到啊。”
蔡崇嘉也是對她變臉之快感到無語,明明是在勸她不要沖動,怎麽忽然就轉嫁到他身上來的,他握拳輕咳,不大自然的別開眼,“是我沒照看好阿玥姑娘,理所應當要替她着想,總之葉老大莫要逞一時之氣,就算要給于家公子以教訓,也得教訓的徹底些,皮肉之苦總是能夠輕易承受的。”
葉長安一怔,什麽叫教訓的徹底些,怎麽聽起來怪吓人的呢,打到生不如死還不夠嗎,難不成還要廢了他命根子?
這大概就是她能想到的最慘烈的教訓了,實在搞不懂蔡崇嘉心中所想,反正不管如何,只要那什麽于公子沒有好下場,她也就放心了。
雖然被蔡崇嘉勸下,葉長安心裏的火依舊發散不得,一邊想去長公主府上理論,一邊想去于家揍人,幸而秦将軍及時回來,她才找到了能一吐不快的人。
“秦将軍你回來的正好,實在是太氣人了,我必須得跟你說說。”于是她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聽來的一股腦吐露給他,“要不是蔡兄弟攔着,我這會已經去于家算賬了,還能不能要點臉了,光天化日就來招惹我們阿玥,還有長公主也是奇怪,當什麽好人,我看就是她故意安排的,她設宴就罷了,請男子去摻合什麽,秦将軍你說是不是!”
秦未聽了半天,總算聽到一句有用的,長公主連番下套,無非都是針對他來的,拉攏周行,控制他替她賣命,這些都在他意料中,好在蔡崇嘉還算拿得住,甚至還回擊一招,并且順利籌集了援軍。
他順着她的後背,幫她消氣,“确實很氣人,要不今兒晚上咱倆打上門去,能砍幾刀算幾刀,砍死了算我的,砍不死就算你的,如何?”
葉長安一愣,噗嗤笑出來,“秦将軍你就氣我吧。”
秦将軍這一句比別人一百句都好使,葉長安當然不能提刀去砍人,既然不能砍人,就只能暫且吞下這口氣。
秦未換衣淨手後,叫人送來了晚飯,拉着她一起坐下來吃,“有什麽事先吃過飯再說,往日只見你着急吃飯,今日莫不是氣飽了?”
氣肯定是氣不飽的,葉長安一坐在飯桌前就餓了,于是只好暫時放棄生氣,在秦将軍的注視下,大快朵頤起來。
秦未只要看她吃飯的樣子,什麽煩心事都沒了,想着人生在世當以此為樂,什麽事情都得靠邊站,事情總能解決,但只有她才是需要惜心維護的。
惹他媳婦生氣這事他一樁樁一件件都記在心裏,眼下不能去砍人,遲早有一天能的。
“秦将軍我問你。”吃過飯她問他,“你可聽說了靖陽公認我是親女的事?我就納悶了,他是黔驢技窮沒咒念了嗎,要認早認啊,我還能落兩天公主當,現在他出什麽幺蛾子啊,明擺着是來巴結你的,我才不能讓他如願,今日我就把他送的東西都丢回去了。”
秦未發現她除了有點沖動,看事情還是非常到位的,對于她生父的身份,她大概也會考慮,盡管他什麽也沒跟她提過,但傻姑娘心裏很明白,靖陽公認她做親女這事,她至少有一半是相信了。
在有一半可能是真的情況下,她選擇的立場卻是為他,如果對他無利,她會果斷的拒絕,甚至會毫不猶豫的跟靖陽公為敵,也證明她心裏拎的很清楚,不會為這件事所困擾。
這讓秦未感動又欣慰,原本他不提此事,是怕她心裏承受不了,或者會影響她的某些決斷,更怕她感情用事,畢竟在常樂縣的時候,他親眼見到她為了那個名義上的父親拼命。
丫頭心裏對感情十分看重,一旦确認了靖陽公的身份并且接受,一定會被他利用,秦未可不認為靖陽公是抱着認親彌補的心态來獻殷勤的。
“你做的很對,靖陽公的渾水,你盡量遠着點就是。”秦未輕攬着她的肩頭,輕輕捏着她的手指,開口,“長安,如果将來不得不與他敵對,你……會恨我嗎?”
葉長安輕斂眼睑,這大概是秦将軍第一次跟她提這個話題,但現在再看,她似乎已經沒有那麽在意這件事的始末了,是誰都不重要,因為她現在有了秦将軍。
“秦将軍,我已經沒有親人了,現在唯一的親人就是你,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恨你,當然,抛棄我的話另談。”
秦未彎了彎嘴角,憐惜的把她擁緊,一直以來他都十分糾結,要不要跟她說有關她身世的事情,或者說是找不到一個合适的契機,然而走到今天他發現,說與不說已經沒有太大意義。
這件事情本身,對她而言就是另一重遺憾,他現在并不想給她遺憾。
“長安,我打算設一場喜宴,請大家來喝咱們的喜酒,不走俗禮就算是正式昭告天下,你看如何?”
葉長安眼神一亮,沒想到秦将軍跟她想到一起去了,“可是現在時機好嗎?大家都在傳我是靖陽公的親女,你現在昭告天下,豈非麻煩一樁?”
“我跟你成親,關別人什麽事,難道說因為麻煩,你還不嫁了?”
“嫁嫁!”她随即又搖頭,“呸,我不是已經嫁了嗎,我還不是怕你被人诟病,萬一都以為你迫不及待要跟靖陽公認親,那又何苦,反正喜宴哪天都可以啊。”
“你看我像是會在意那些的人嗎?”秦未揉揉她的腦袋,“你就安心籌備便是,想請誰就請誰,別顧忌旁的,有麻煩還有我頂着,你怕甚。”
秦未想的是喜宴當然越早越好,她名正言順的成了秦夫人,才好順理成章的給他生娃娃,更省的別人惦記她。
葉長安撲在秦将軍肩頭,“秦将軍你真太好了,就聽你的,其他的都可以減省,唯獨喝喜酒是必須要的,還有應桐他倆,過兩日也得替他們籌備,哎呀咱們家喜事多啊!”
“說實話,喝酒才是你最想的吧?”
“嘿嘿……叫你看出來了啊。”
“不準。”秦未斬釘截鐵的拒絕,然後把她扛起來扔到床上,“在得到我允許之前,滴酒不許沾。”
“……為什麽呀,秦将軍你現在好不講理呀!我自己的喜酒為什麽不能喝啊啊啊……”
葉長安還試圖反抗,卻整個人被秦将軍鎖住,“反抗無效,我說不能就不能。”
她頓時如遭雷劈,感覺秦将軍一定不喜歡她了,“啊啊啊……嗚嗚……我要悔婚……”
“想悔婚?”秦未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你悔一個我看看。”
葉長安:“……”
完蛋了,她一定是上了賊船了。
158敘往事
某人不止上了賊船,還是上了一條賊祖宗的船,關鍵這條賊船還是她自己死乞白賴硬上的。
回想當年,秦将軍被她死纏爛打的時候,多麽羞赧臉皮多麽薄啊,親一口老臉紅半天,還特別縱容她,想吃什麽吃什麽,想怎麽喝就怎麽喝,可是現在那!
葉長安一想到昨晚被吃幹抹淨的過程,就忍不住老淚縱橫,心說秦将軍根本就是只披着人皮的色狼,現在一成親,尾巴全露出來了,而且說好的讓她在上頭那!
控訴!她必須要控訴!
葉長安扶着老腰從床上起來,拿着秦将軍的枕頭出氣,一邊打一邊罵:“壞蛋秦将軍,就會欺負人,欺負人,哼……”
枕頭被她揉的稀巴爛,還是沒能解氣,于是她決定跟秦将軍抗争到底,他不讓喝酒,她就自己去找。
她先是泡了澡,然後換好衣裳出來,大搖大擺的去了廚房。正巧阿玥在裏頭煲湯,看見她來,立刻說道:“長安你醒啦,一定餓了吧,秦将軍一早就讓我熬了湯,說你起來會喝,我一直放在鍋上熬煮,還熱着呢。”
阿玥拿湯碗給她舀湯,還做了她最愛吃的牛肉餅,葉長安光聞味就餓了,心裏的氣立刻去了一半。
算他還有良心,哼!
“阿玥,家裏還有酒嗎?”
阿玥搖頭,“都沒有了,秦将軍說不能給你喝酒,一早就把酒都扔了,還讓我看着你的。”
葉長安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氣跪了。
把酒扔了多造孽啊,秦将軍太浪費了,為了不讓她喝酒,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阿玥看她快要哭了的表情,糾結着要不要再撒一把鹽,“長安,秦将軍還說了,你要是出去買,你去哪一家他就把哪家給砸了,包括陌遙娘子那裏……”
葉長安有種腦袋要冒煙的感覺,秦将軍一定不是原來的秦将軍了。
“阿玥,我懷疑秦将軍可能是燒壞腦子了,從上次生病以後他就好像換了個人,你有沒有這樣覺得那?”
阿玥搖頭,“沒有啊,燒壞了腦子不是就傻了嗎,秦将軍不是好好的?”
“那他為甚不讓我喝酒,連喜宴也不準我喝,這不是太不尋常了嗎?”
阿玥聽完後噗嗤一笑,“長安你原來沒明白嗎,怪不得秦将軍要我看着你的。”
“什麽亂七八糟的,他不讓我喝酒就是霸道,就是不疼我了,哼!”
阿玥拉着她坐下來,把湯放在她手裏,“你看看,還要秦将軍如何疼你,見過他操心別人吃什麽了嗎,秦将軍不讓你喝酒,是想要小娃娃了呗,這還不明白嗎?”
葉長安:“……”
秦将軍想要小娃娃……
她感覺腦袋有點停擺,實在不能怪她糊塗,她完全壓根兒沒往這上頭想啊!不過再一想,秦将軍一把年紀了,要不是蹉跎這些年,娃娃都能舞刀弄槍了,想要娃娃的迫切之心,又實在很能理解。
可是她好像還沒心理準備,一下子就要當娘了唉,她當不好怎麽辦那!
哎呀秦将軍跟她直說好了,怪不得夜裏如此賣力,她想到這裏不由老臉一紅,原來是錯怪秦将軍了,早說她就一起努力那!
“阿玥那,再幫我盛碗湯來,有什麽大補的好東西以後通通放進去,我全要喝!”
“好好好,這還不容易嗎,我旁的不會,做飯熬湯是最在行的,你只要不吃鳳凰肉就成。”
阿玥偷笑,又給她裝了一大碗湯來,打心眼裏裏替秦将軍高興,這麽多年了,秦将軍終于熬出頭了,有了娃娃有了家,以後大概就不會那麽拼命了吧。
正美美喝湯的時候,忽然有小侍來說,門外來了一個婦人,自稱是靖陽公府的,要見一見葉長安。
葉長安現在一聽見靖陽公三個字,腦門的火氣壓都壓不住,幹脆拒絕道:“讓她滾蛋,說我沒空。”
小侍授意,默默退下讓來人滾蛋去了,但這位客人異常的頑固,非要他再次通報一次,并且報了姓氏。
“葉将軍,那婦人自稱是您的故人,說是姓張,請您務必抽空見一面。”
姓張?葉長安翻了個白眼,原來是張知賢,怎麽這會兒不說自己是柔然公主了,因為柔然完蛋了嗎?
她慢條斯理的吃完最後一口牛肉餅,擦幹淨手,這才站起來,“讓她進來吧。”
不知道張知賢這個時候來,又想出什麽幺蛾子,難道來給靖陽公當說客嗎,想的美。
倒是她更好奇張知賢會說什麽,憑什麽就能厚着臉皮找上門來。
小侍把張知賢引到會客堂,葉長安過了好一會才進去,沒想到張知賢絲毫沒有暴躁的跡象,看起來比以前有教養多了。
“呦,這不是柔然公主嗎?”葉長安一見面就笑道,“沒想到你跟着靖陽公一起逃出來了,看來靖陽公對你不錯啊,小侍說姓張的故人,我還納悶,心說姓張的故人都死光了啊,還以為騙子上門那!你什麽時候改姓張了的?”
張知賢的臉抖了抖,只是沒好發作出來,扯了個笑,“什麽柔然公主啊長安,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是張知賢,怎麽,這麽快就不認老鄉了嗎?”
見過不要臉的真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葉長安對她佩服的五體投地,“你确定你是張知賢嗎,當初在洛陽城的時候,有個跟你長的一模一樣的柔然公主,我就給錯認成你,所以現在我還真不敢認,世間真有如此相像的人嗎?”
要不是張知賢臉皮厚,大概真的崩不住,“你說什麽呢長安,我反正是不知道什麽柔然公主,柔然都滅了,哪裏還有什麽公主,我現在是靖陽公夫人,你可別害我啊。”
這女人也算是勢力到一定程度的,當初死活咬定自己是柔然公主,這會兒柔然滅了,她變身的倒是快,把自己跟柔然撇的一幹二淨。
“原來是靖陽公夫人那,張娘子你混的不錯啊,居然攀上了靖陽公!”
張知賢的臉抽了抽,“是啊,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