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6)
脅,本朝吸取教訓,沒有設置錦衣衛,但是卻保留了錦衣衛裏頭的一個分署,不屬于東廠,但卻是東廠直轄的,全稱親軍都尉府,掌儀仗和安衛,而原來錦衣衛的诏獄一職則轉交到了東緝事廠的慎刑司。最通俗的說法就是,護衛隊。
最重要的是,雖然隸屬東廠,但是這裏不招太監。
☆、月事
“這個……”
“想來麽?”林殊的疑惑他看在眼裏,卻沒有解釋,只是淺笑着問她。
林殊明白了,垂下眼簾。既然小仨兒都是他手下的,知道她不是太監就不難了,但是他卻沒有追究的意思,還問她“想來麽?”……不得不承認,她心動了。
親軍都尉府,林殊跟在三少爺身邊,從小長在男兒堆裏,聽過他們的赫赫威名,那是整個臨安少年郎的夢想之地……
文當定翰林,武應馳都尉。
中二的大皇子那句“神弓手”還回響在她的耳邊,讓林殊的心不禁松動了一下。那是一種完全不一樣的生活,可以讓平凡變得,有那麽一點點了不起,沒那麽卑賤和默默無聞,少年人哪裏不會動心的,或許是正年少,血未涼之類的,說起來有點可笑的渴望,林殊也是。
但是三個月,只有三個月,她終究還是要回林府的,三少爺答應她要接她回去,她不肯能留在這兒,這樣的她,什麽都做不了。
林殊亮晶晶的眼眸一瞬間黯淡了下去。
“我……”林殊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季星河打斷了。
“先別急着回答,好好想想。”他站起來俯視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很好看,漂亮的內雙斂起,讓這雙一貫有些淩厲的雙眸顯得溫和了起來,“還有很長的時間,不要急着做決定。”
林殊看着他,不知出于什麽原因,點了點頭。
“林哥哥!”小仨兒的聲音從林子間傳來,兩人朝他看去。
小仨兒看到了站在林殊前頭的季星河,心下有些吃驚,趕緊上前行禮,“總督大人。”
他“嗯”了一聲,問道,“來尋她的?”
小仨兒趕緊回道,“是的,總督大人。”
“路上可是遇見麻煩了?”
“回大人,遇上了一隊巡邏的,奴才解決了一會兒才趕來,耽誤了些時間。”小仨兒一五一十地回道。
季星河看了林殊一眼,林殊知道是“這就是你運氣不好的後果”的警告意思,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小子,回去好好想想。”季星河摸摸她的頭,“嗯?”
林殊點點頭,突然間臉色一變,下腹那裏一熱,林心中咯噔一下,她有前世的記憶,自然知道是……
季星河察覺到她面色有異,沉聲問道,“身體不舒服?”
林殊搖搖頭,“沒事,有些凍着了。”
“快些回去罷。” 他皺皺眉頭, “小仨兒,送她回去。”
“奴才知道了。”
回到監欄,小仨兒還特意找了杯熱水來給她驅驅寒,見她沒什麽事,折騰這麽久早就困得不行了,倒頭便睡。林殊直到聽到那平穩的呼吸聲響起才緩緩爬起來,翻箱倒櫃地找到了幾塊幹淨的絹布,摸索着下床。
找到了那盞油燈,重新點燃,林殊輕手輕腳地離開去了淨房。
果然是親戚來了。
林殊嘆息一聲,整叨好趕緊回了監欄。重新睡到床鋪上,關上窗戶,林殊裹緊了自己的被子,腦子裏一團漿糊,一邊是季星河的話,一邊是怎麽處理好自己的親戚……
她根本一點準備都沒有,她才十三歲,擱現代就是一個初一學生,這個年紀來月經的人不少,但是這是現代各種激素吃多了催熟的效果不是嘛?古代這麽純天然怎麽着也要明年吧,林殊根本沒想到這一茬。
但是月事來了意味着……每個月有那麽幾天的麻煩、長高、發育 ……最當務之急是,她必須弄來月事帶,這幾塊絹布頂不了什麽用的。
啊……頭好痛啊,還是先睡覺好了。
第二天。
林殊一起床就感覺到了熟悉的腰酸背痛,這提醒着她必須盡快處理這件事了,林殊嘆息一聲,拾掇好自己去前院打掃,一邊掃一邊盤算着怎麽辦。
自己做是最不現實的,她不會針線一切都是白搭的。只有去買或者去借,但是,一個太監借什麽月事帶?變态麽?林殊頭都大了。
林殊倒是認識一位小宮女,年紀比她大一歲,在重華宮的小廚房當差,叫做金兒。還是在灑掃時認識的,金兒也是新來的,做事冒冒失失,端的湯湯水水總是灑在地上,就算是送食材都要掉上一兩個,你來我往次數多了,也就認識了。
金兒對林殊挺愧疚的,畢竟總是給人添麻煩,林殊是少有的好脾氣從來沒有發作她,金兒因此對林殊還是很有好感的。林殊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找她。
宮裏頭有頭有臉的主子宮裏都有小廚房,沒事添個餐要個水,加些獵奇什物也方便。林殊一到小廚房門口,那主廚的嬷嬷就沖裏面叫了一聲,“金兒!有人找!”
金兒總是帶林殊來這兒吃些東西,小廚房裏的人都認識她了。
金兒應了一聲,洗洗手就過來了,見着是林殊,眼睛一亮,拉着她到一邊準備掏零食,林殊搖搖頭,拽着她出去找了個偏僻地方,壓低聲音問道,“你有沒有,那個?”
“哪個?” 金兒一頭霧水。
林殊只好說道,“那個葵水……”
金兒瞪大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也壓低了聲音,“你要那玩意幹什麽?”
“就是,就是那個……”
“好啊你小子,多大一點連對食都找到了!”金兒有點氣憤地拍了她一巴掌,畢竟在金兒心裏對這家夥還是有一點好感的,這麽就她一轉頭的功夫,連對食都找了?!
林殊知道她誤會了,也沒有解釋,只是拽住了她,“金兒……”
金兒哼了一聲,“等着。”
說完便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了。
金兒喜歡林殊,林殊脾氣好長得也是少有的俊秀,但是幸好還只是那種“備選”狀态,所以很快釋懷了,不過心裏還是不免打了一個小九九,想知道林殊的那位對食是誰。
金兒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小包包,宮女總是一次性買很多這東西,都屯着,她往林殊懷裏一塞,伸手,“最好的那一種,給錢,五兩!”
五兩銀子算是很多了,這又不是絲綢做的,金兒也沒指望林殊真的給,氣話罷了,誰知林殊直接把五兩銀子很爽快地掏出來了,還腼腆帶着歉意道,“金兒,謝謝。”
金兒愣了一下,也沒跟她客氣,收下了,心中卻對那位“對食小賤人”有些刮目相看,能叫林殊這般大方的,看來還是有些手段。
林殊渾然不知在金兒心裏她變成了一個被小賤人耍得團團轉的笨小子,萬分感謝地和金兒道了別,回監欄了。這總算解了林殊的燃眉之急,幸好公子在她來之前給了她一些銀兩打點,不然怕是還買不起這麽昂貴的月事帶。
但是這古代的月事帶是布做的,要重複使用的,怎麽洗怎麽曬又成了林殊心下的難題。
唯一欣慰的是這幅身子底子不錯,沒有什麽痛經的毛病,只是腰酸背痛提不起勁來罷了,不影響她的活計。
至于去練箭的事,大皇子已經結束了假期,要上課了,所以練箭的事要推到兩天後了,林殊心下不由得有些僥幸。
中午交了班,林殊和另一位換了換,下午在監欄裏蹲着,窩在被窩裏動都不想動。
林殊今天厥厥的,小餅子他們都知道,沒有來找她說話,監欄裏就剩下幾個恰好今天輪空的。
林殊睡了過去,迷迷糊糊地就聽見有人在叫她,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小雙子,林殊坐起來,便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李領事,她側頭問小雙兒,“怎麽回事?”
小雙兒苦了一張臉,“李領事找人去貴妃娘娘的汀蘭宮領東西呢。”
小雙兒是連着值了幾天的班,才換來一下午的休息,這會兒要被叫過去幹事了自然不願意。林殊失笑,穿上了外衣,拍拍他的腦袋,“走吧。”
基本上監欄剩的那麽幾個都被抓壯丁了,李領事親自帶着去,走之前還狠狠地訓了一頓,示意他們警醒一點,莫要在汀蘭宮裏失了規矩。
汀蘭宮不比重華宮,重華宮的主子是個沒心沒肺的,對仆從不怎麽管,全賴李領事,汀蘭宮就不一樣了,那可是在宮裏待了十多年的貴妃娘娘,這裏頭的規矩就大了去了,稍稍不小心就要仔細自己的小命了。
李領事也是提心吊膽的,他在重華宮是一家獨大,但在汀蘭宮那位面前就連話都不敢說上一句。他生怕自己手下的人招惹了事端,便好生威脅了一番,見他們老實了才微微放下心來。
汀蘭宮離皇帝住的乾清宮不遠,但是離重華宮就不知道遠了多少。
饒了大老遠才看到了汀蘭宮的宮門,李領事再次強調一遍讓他們規矩些,這才上前和守門的侍衛搭話。
小雙子有些緊張地拉住了林殊的袖子,林殊拉住了他的手,朝他安慰地笑了笑。
李領事說明了情況,這才帶人進了汀蘭宮。卻不是直接見貴妃,而是帶到了一處先搜身。這一行人都搜了個遍,這才把人帶到了偏殿候着。
宮裏見娘娘可沒有搜身的規矩,李領事想起來前頭守門的侍衛和平白多了一大堆的太監,頭上汗都快掉下來了,這陣仗,可是皇帝在裏頭?
李領事是見過世面的人,一會兒就冷靜下來了,心知貴妃娘娘估計一時半會兒見不了他們了,便把林殊他們帶到角落裏站着,低聲叮囑道,“呆在這兒可不要給咱家弄出動靜來!若是響一聲便仔細你們的皮!”
這口氣陰狠極了,小雙子他們都抖了抖,林殊卻若有所思地往門邊看了看。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件事,今天晚上大範圍捉蟲,等會兒的更新可以忽略不計,明天八點四十五十的那一更才算哦~ 第二件事情就是問問。。額。。可能沒有幾位追文的小天使。。作者菌也是學生,快開學了日更有點吃力,想調整一下,問問小天使們的意見ヾ(=?ω?=)o話說羅裏吧嗦的作者菌沒上過大學不知道忙不忙??調整一下,但是最近是不會變動的。。。
☆、貴妃
內殿裏頭不時傳來中年男子低渾的笑聲,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間或夾着一兩聲咳嗽,伴着貴妃娘娘輕淺的低語聲。
小雙子他們聽到了還能不知道是什麽事,都吓白了一張臉。
這年頭就算在宮裏頭皇上也是難得一見,小雙子他們一直待在重華宮,沒見過什麽大人物,頂多就是幾位娘娘和皇子罷了。
小雙子緊張地扯了扯林殊的袖子,林殊對他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小雙子點點頭,安心了一些,臉色卻沒好看多少。其他人也差不多,就屬林殊最冷靜了。
重華宮來的一行人都知道林殊是從貴妃娘娘那裏調過來的,想必這皇上也見過幾次了,對這兒也熟悉,都不動聲色地往林殊那兒靠。
林殊有些哭笑不得,她的确見過皇帝,但是不是在貴妃宮裏,而是在上林苑啊。
那一次只是遠遠看了一眼,注意力都被季太師吸引了去,對皇帝只有一個大概的印象。
他上了年紀,半片頭發都花白了,眼袋很重,精神不振的樣子,奇的是似乎身體不錯,還能拉開一石二的弓。但從年齡上看,兩位年幼皇子肯定是晚來得子。
皇帝今天心情很好,一下朝就來了端貴妃這兒,拉着端貴妃回憶起了往昔。貴妃寵冠後宮這麽多年,權欲不重,但也是個機靈的,挑一些有趣的事兒來講,逗的皇帝笑聲不斷。
……
端貴妃早就得到了消息,說是回纥使者到了臨安,這就意味着獻降一事終于塵埃落定了,只差派人談談條件了,皇帝自然開懷。
□□是戎馬上得的天下,當今聖上也是以勇武著稱于世,開疆闊土,平定北方,年青之時當真是一代英豪,晚年雖然不濟了,但是最喜歡看到的,還是四海來朝的景象。此番回纥獻降,自然喜不自勝。
午膳過後,親熱一番。端貴妃和聖上坐在榻上喝着新到的雪頂針尖,不知不覺就聊到了這次和回纥洽談的人選。
向來都有後宮不得幹政這個規矩,但若是皇上先提起,就不存在了。
端貴妃也明白這個理,皇帝最喜歡她的就是這骨子機靈勁兒,知情識趣的,從不做掃興之事。皇上問她覺着誰合适,端貴妃略一思索,便利爽地答道,“臣妾覺着,這事兒歸鴻胪寺管,就交給寺正大人不就好了?”
皇帝笑着搖頭,“這寺正是新上任的,朕可不能把這麽重要一件事給他練手。”
端貴妃想了想,也是這個理,便笑了起來,“那陛下派個人監督着,穩妥一些。”
“愛妃多日不見,還變聰明了?”皇帝心情甚好地打趣着。
端貴妃嗔他一眼,她年紀比皇帝小上許多,還沒到三十,保養得好,看上去還和新晉的小姑娘似的,這一嗔可謂是風情萬種,“陛下就派季大人去呗,反正就他辦事穩妥,就他放心!”
皇帝笑呵呵地應承下來,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但是看他心情愉悅的樣子,端貴妃心中也有底了。
不一會兒,李德全就進來了,“陛下,莊大人求見。”
皇帝理理袍子,端貴妃送他到了門口。
送罷回來,端貴妃就拿着那杯沒喝完的雪頂針尖怔怔地發着呆。
好一會兒,她身邊的大宮女秋梨才提醒道,“娘娘,您招了重華宮的奴才來觐見的,要不要奴婢叫他們進來?”
端貴妃才想起有這麽一回事,懶懶地應了一聲,靠在繡着玉步如意的引枕上。
重華宮一行人的确等了很久,站得腿都麻了,這會兒聽到娘娘終于要接見他們了,心下都松了一口氣,跟着秋梨到了內室。
“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了,起來吧。”靠在引枕上的美人沒骨頭似的,懶洋洋地道,“林殊是哪位?”
重華宮一行人都很吃驚,朝林殊看去,林殊料到這一點,也不慌忙,上前一步,行禮道,“奴才便是。”
端貴妃“唔”了一聲微微颔首,“李會和林殊留下,秋梨把其餘人帶下去搬東西罷。”
“是。”秋梨福福身,帶着重華宮諸位退下了。
內室裏就剩下林殊和李全兩個奴才。李全就是李領事,端貴妃問了問大皇子的作息和飲食,李領事常來彙報這個,答得很好,只是小心翼翼的模樣倒是十分罕見。
又叮囑了幾句,貴妃便要他下去了。
就剩下林殊一個人了。
端貴妃問道,“你便是本宮那三弟的小書童?”
林殊腼腆一笑,露出一對讨喜的酒窩來,“回大小姐,奴才正是。”
或許是這句“大小姐”讨了端貴妃歡心,她突然間笑了起來,眉眼舒展,和大皇子的模樣有幾分神似,“難怪峰兒那麽喜歡你,本宮瞧着的确是個讨人喜的。”
林殊雖然第一次見端貴妃,但是對端貴妃一點也不陌生,因為在三少爺身邊時他總是提到這位長姐,逢年過節貴妃娘娘又會送一大堆東西到大象居裏去,多多少少都有那麽一兩樣被公子賞給她,所以,一見面便有一股親近之感。
“本宮那三弟身體可好?”端貴妃又問道。
“少爺身子一向康健。”林殊答道。
端貴妃嘆了一口氣,“這府上的事本宮插不上手,只能悶在宮裏頭空擔心。”
她的神色不免有些低落。
“娘娘放心,府上一切都好,大老爺的身體漸好,已經沒有大礙了,林殊進宮前府上還準備着去大明寺祈福呢。”林殊趕緊安慰道。
端貴妃聽了這個這才放下心來。
林府這番可謂是傷了元氣,根基牽動,但是有她家三弟在,局勢總不會太壞,唯一擔心的就是她的父親,最怕的便是他受到打擊一蹶不振,身體跨下去。好在皇上沒有繼續追究,降級之後全當沒事發生過,這才讓端貴妃稍稍松了一口氣。
“跟在峰兒身邊可還習慣?”端貴妃叉開話頭。
“大殿下爽朗大方,十分平易近人,奴才自然是習慣的。”林殊笑着回道。
“本宮就是怕你在本宮那三弟身邊靜慣了,受不了峰兒那個皮猴樣兒。”端貴妃一提到兒子就忍不住露出笑來,“既然喜歡,不如就留在峰兒身邊?”
“這個,恐怕娘娘要去問公子了,奴才做不了主……”林殊很老實地答道。
端貴妃知道自家三弟的性子,搖搖頭笑笑,沒再問了,又提點了幾句,便讓林殊退下了。
大皇子身邊當然有汀蘭宮的人,但是大皇子年紀漸長,是需要培養一些心腹了,大皇子身邊重華宮已有的那些人端貴妃看不上,尋思着重新要一批,這個想法也正是三公子的提議。
林殊來歷穩妥,跟在三公子身邊多年,想必能力不錯,的确是一個很好的人選。和她一起進來的只剩下三人,大皇子也明裏暗裏地提了上來。
這一回去汀蘭宮,端貴妃又順勢送了一個大宮女去重華宮。
大宮女叫秋風,秋風掃落葉的秋風,行事風格倒是和名字很不符合,溫溫柔柔的,年紀也不大,但是重華宮裏沒有人敢小瞧她。
汀蘭宮的“秋”字輩,都是宮裏的老人,端貴妃身邊的心腹,手段都十分了得。李領事十分忌憚這位秋風,自從她來了以後,被逼無奈收斂了許多。
重華宮裏的人都叫她一聲“秋風姑姑”,以示尊敬。這位姑姑辦事一碗水端平,但是對林殊和小仨兒照顧有加,重華宮上下都知道這兩位和汀蘭宮關系匪淺,都不敢說些什麽。
日子久了,就有流言出來了。這些話林殊還是從金兒那裏聽到的。
從“對食事件”後金兒明顯就對林殊沒那麽熱切了,具體表現在給她帶吃的不怎麽勤快了,說話倒是直爽了很多,倒叫林殊松了一口氣,兩人的關系已經歡快地朝閨蜜邁去了。
“那個秋風姑姑啊,不就是娘娘尋來給大殿下開竅的麽?”
“開竅?”林殊話音一落便被金兒打了後腦勺。
“裝什麽裝,對食都有了,假什麽正經?”金兒翻了一對白眼,“就是那檔子事羅。”
林殊沒法解釋那個“對食”,只好忍氣吞聲,“不會吧,殿下才那麽點大……”
“你都有對食了!”金兒回道。
林殊:……
“你看看,我們叫她姑姑,又不是秋風真的到了姑姑的年紀,她還年輕着呢,長得又不錯,又是安排她貼身伺候着,怎麽不會是!”金兒分析得頭頭是道。
☆、抽筋
林殊想着比他高不了多少,還小上一兩歲的大皇子,感覺有點微妙,他還沒擺脫少兒的範疇就要做少兒不宜的事了?
不過本朝有法規定:女子十八未嫁,男子二十未娶者,需按照規定罰款。想到這裏,林殊才稍微釋懷了一點。
這麽說,三少爺也快到罰款的年紀了,但是卻連一個通房都沒有,還真是奇怪。
“唉,大殿下肯定會被這個秋風姑姑拿下了,這個姑姑好生厲害,估計以後就沒有我們的事了……”金兒苦惱道。
林殊驚悚,“你還打過大殿下的注意?”
金兒斜觑了她一眼,還沒開口,就聽到後頭有人咳了一聲,轉過頭去便看到一個弱柳扶風的身影,漂亮的小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林殊,大殿下要我來找你,是時候去演武場了。”秋風說這話時笑得溫溫柔柔,也不知道剛剛站了多久。
這種背後說人壞話的時候被八卦對象抓住可不是什麽好事。
林殊給了金兒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便和秋風姑姑走了。
金兒:……
林殊的親戚還沒走,找到了大皇子表示要請假,大皇子那雙和端貴妃如出一轍的大眼睛裏露出一絲沉痛,林殊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
“小梳子啊,本宮待你不薄吧……”
林殊:“……”
“遇到困難就退縮,是男兒該做的嘛?本宮知道,季太師教人的方法的确刁難你了一些,但你也在進步不是麽?男子漢就該迎難而上!”大皇子一臉豪邁,用力拍她肩膀,“身為本宮座下第一勇士,小梳子不要辜負本宮的賞識啊!”
猝不及防一口沒拔毛的雞湯。
林殊覺得大皇子可能覺醒了什麽不得了的中二之魂。
林殊嘆息一聲,知道這回是沒法逃了,畢竟她現在是個男的,看上去無病無災的就找不到借口了,總不可能說她得了心髒病吧?
演武場裏季太師照例先來一步,欣長挺拔的身姿如同青峰,立在武器架前,已經調試好幾把弓了。
林殊看到他就眼前一亮,覺得今天的季太師比往日帥氣了不少,遠遠地就沖他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兩個小酒窩陷下去,頭上的呆毛都似乎和主人一樣興奮地翹起來了。
季星河微微眯了眯眼,勾起了唇。
她和大皇子一走過去,他就把手中的弓抛給了林殊,聲音波瀾不驚,“三十下。”
語畢便帶着大皇子去前頭練習活動靶了。活動靶顧名思義,就是由侍衛站在靶後操控靶子來回移動。
用季太師的話來說就是,“敵人不會傻站在那裏等你來射。”
這難度比死靶不知高了多少,還有不同的移動速度,大皇子練習了幾天也才将将能在最慢速的情況下射中靶心。以大皇子的年紀來說,算是很驚人了,但在季星河眼裏,這個只能叫……渣渣。
林殊蔫了。又是拉弓,基本上她來這兒別的事都沒幹了,就拉弓了。林殊很羨慕大皇子生動活潑的教學內容,對自己枯燥的拉弓産生了厭倦。
但她知道自己基本功不行,先天又有劣勢,于是也不抱怨,看着那把弓眦了眦小虎牙,遲早她要把它拉斷!
或許是月事來了的緣故,林殊拉到第十下就有些吃力了,林殊不敢硬來,休息一下再來一次,這樣拖拖拉拉到了第十八下,她滿頭大汗地拉開,然後……手抽筋了……
這酸爽,不敢想象,林殊呲牙咧嘴地放下弓,抱住自己的右手蹲了下去。
手臂那兒一抽一抽地疼,讓林殊一頭熱汗都變成了冷汗,她艱難地發出聲音,聲音都一顫一顫了,“殿,殿下……”
誰知大皇子一認真起來就物我兩忘,倒是季太師聽到了那一聲弱弱的呼聲。
看到林殊蹲在地上捂着手臂的樣子,季星河皺起了眉頭,走了過來。
那小孩蒼白了一張小臉,冷汗直冒地抱着自己手臂,蹲成小小一團,眼巴巴地看着他,看上去無助極了。
季星河莫名地,心中一動。
“怎麽了?”男人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林殊眼前出現了一雙繡着祥雲的黑色皂靴。
還沒等林殊擡頭,他就蹲下來了,“手抽筋?”
林殊抱着自己的手臂可憐兮兮地點頭。
“手給我。”
林殊聽到他還是那麽平靜沉穩的調調,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以前看過的電視劇裏分筋錯骨啊白手接脫臼啊,以及那一聲痛苦的“啊!”,下意識地,縮了縮。
季星河冷笑一聲,話不多說,直接把她的手拉過來放在腿上,林殊被他這一手吓了一跳,手臂因此抽得更厲害了,讓林殊來不及亂叫就痛得說不出話來了。
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一雙因為內斂的雙眼皮而顯得波光潋滟的眼睛若是冷冷地看人,便如一柄冷銳的光刀,有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戰栗感。
林殊被他看得忍不住縮了縮腦袋,連疼都顧不上了,安靜如雞。
他握着林殊那細細的手臂,動作不算輕柔地……揉捏了起來。他的手法很純熟,像是經常處理這種事,又麻又痛的感覺好了很多。
林殊沒想到他會親自幫她,想到剛剛自己還縮了縮就不由得小臉一紅,似乎她在季太師面前,好像總是……以己度人了。這麽想着,那在他手下的手臂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好了。”
林殊趕緊收回手,竟然一點都不痛了,連忙道謝,“總督大人,謝謝。”
季星河沒有應聲,起了身,高大的身影幾乎把林殊罩了去,這讓林殊既心虛又有點慫。
“注意力度,慢慢來,不要着急,”他像一個真正的良師一樣教導道,垂眸看着林殊翹起的呆毛,聲音溫和得很,“加五個,還剩十七個,本官就在這兒等着,做不完就別回去了”
林殊:(╥ω╥`)
她哭喪着臉點點頭。果然還是總督大人啊……
有了前車之鑒,林殊小心了很多,結果就是大皇子回宮了,太陽都下山了,林殊才把最後一個做完。
季星河說到做到,真的守到了晚上。
林殊過去交差,季太師總算沒有再難為她,放她回去了。
但,林殊想不到的是,一切只是一個開始。
每一天,林殊都要比前一天多做三到五個,具體情況視當天狀态決定。
林殊簡直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大皇子表示愛莫能助,因為他的訓練量也加大了,當然,沒有林殊那麽誇張。
頭幾日林殊親戚沒走,身體不适,天天都拖到了夜裏,後來習慣了這種力度,大概到傍晚就能走了,有時候季太師有事先走,他身邊的李默就會在邊上替他守着,絕對不給林殊一絲可趁之機。
林殊:感覺身體被掏空……
但這樣訓練的好處一下子就顯現出來了,她的手臂上有了一層薄薄的肌肉,這讓林殊百感交集,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腦補了一下雜志封面的馬甲線性感模特,她才勉強可以面對自己粗了的手臂。而拉開那把重弓越來越輕松,回去的時間越來越提前,直到半個月後的一天,林殊三口氣完成了将近五十個拉弓動作……
她的心中有了一絲絲得意,就連大皇子也佩服起了她的速度,遠遠朝她比了一個大拇指。
林殊把那把弓很輕松地握在手裏,躊躇了一下,就去找季太師了。
她一張小臉因為運動而紅撲撲地,雙眸亮得簡直在發光,拿着那把弓走到了季星河面前。
他正坐在一邊喝茶,見她過來便把那盞胎白的茶杯放下了,微微挑眉看她。
“太師,”林殊眉飛色舞地把手臂一伸,把那柄重弓放在一邊的桌子上,穿了一身騎馬服的小孩兒顯得更加瘦小,只是那雙大眼睛亮得吓人,“這把弓,我過關了,教我射箭吧!”
季星河注意到她說的是“我”而不是“奴才”,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小子,掩住了眼底那抹笑意,淡淡地“嗯。”了一聲。
嗯?
就是嗯一聲麽?林殊一雙杏眼瞪得圓溜溜的,那種好不容易來的揚眉吐氣之感就像一個氣球“噗”的被戳爆了。
他薄唇微勾,慢條斯理道,“第三排二十一個。”
林殊知道是武器架,眼前一亮,是要教她射箭了麽?她連忙跑過去,找到那第三排二十一個,是一把通身漆黑的弓,蛇皮紋,看上去就帥得不得了,林殊一喜,抽了出來。
可是……有點沉啊……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那個好聽又溫和如春風拂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說出了那個支配了林殊一個月的句子--
“三十下。”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休也小天使的地雷,給你愛的麽麽噠~
小劇場
季大大俯視高冷臉,(拎着着瘦不拉幾的手臂):身無二兩肉。
殊妹擡頭挺胸:呵呵→_→長出那二兩肉了有本事別碰!
☆、探營
嘉慶十七年,五月初。
回纥部濛厲可汗派使者耶滾達出使大慶,以示投誠,為表誠意,特地命王子柘幾一同前往。已到達大慶都城臨安,帝大悅,以國宴待之,暫住鴻胪寺驿館。
具體和談一事交給鴻胪寺寺正張庭軒,輔東緝事廠總督季星河監督。但這監督一職,便是全權負責之意了,旨意一下,朝野嘩然,一時間議論紛紛,皆以為此事不妥。次日,寺正張庭軒稱病,不上朝。
帝怒,削其職,将此事全權交給東廠,抹去了“監督”二字。
朝野上下,莫不敢怒而不敢言。
近來幾日,季太師都沒有來演武場,所幸兩個學生都個有任務,沒有拉下進度。
季太師雖然不在,李默卻是陰魂不散。
林殊又一次被他從大皇子那邊提溜回來,終于放棄了偷偷試試大皇子的活動靶的念頭,蔫了吧唧地回去拉弓。
大皇子那濃濃的眉毛非常喜感地一挑,愛莫能助地看了林殊一眼,就轉過去練箭了,順便塞上塞上一兩口秋風帶來的點心。
他其實也不是很懂太師的意思,難道天才的學習方式和普通人不一樣麽?
大皇子可以說是在武藝上天賦卓絕,耍起槍啊劍啊那叫一個溜,格鬥也是厲害極了,人不大身子壯實得很,但在箭術上,他也不得不承認林殊的天才……簡直是天生的射手!偶爾試試他的靶子,基本上百發百中……
大皇子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