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2)
道,“裏面還有一間房。拿着,自己好好抹一下,一日一次。可記住了?”
林殊點點頭,臉上的熱氣微微散下去,好一會兒才輕聲說道,“謝謝。”
“收拾好一會兒用晚膳。”他淡淡地說道。随後便走了。
林殊拍拍自己的臉頰,散散熱氣。鑽進被子裏把自己埋了進去。
好一會兒,直到前面傳來了敲門的聲音,他在門口道,“出來吃晚膳。”
林殊“誒”了一聲,趕緊從包袱裏拿出幹淨的衣服換上,想起自己的藥膏還沒有抹,随即懊惱地拍了拍腦袋,把藥膏兜在兜裏,扶着牆就準備去開門了。
誰知道她甫一過來,門就開了。他手裏拿着托盤,竟然自己親自端過來了,林殊趕緊扶着牆過去,“大人,您怎麽親自做這種事……”
他把托盤放在案幾上,扶住了她,“這裏他們進不來。”
林殊一愣,進不來?
“沒有抹藥膏?”他皺了皺眉,看到她一瘸一拐的樣子,揚眉問道。
林殊支支吾吾了兩聲,沒有說話了。
他“唔”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了,直接伸手,“藥膏呢?”
林殊一愣,把東西從兜裏掏出來交給了他。
他直接蹲了下來,撈起了她的褲腳,林殊低下頭,連忙去拉他,“大人,大人,奴才自己來……”
“坐下。”他的話不容置篤,林殊和他僵持了一會兒,還是乖乖地坐下了。
她露出來的那一截腳腕腫得高高的,看上去十分不好,他把瓶子擰開 在她腳踝處慢慢地抹開,那藥膏清清涼涼的,塗上去不一會兒卻有一絲火辣辣的疼痛感,讓林殊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他皺了皺眉,“別動。”
他說話的氣息噴在她的腳腕上,那塊兒的皮膚又格外嬌嫩一些,讓林殊腳趾都忍不住微微蜷了起來,越發想要縮起來,卻被他牢牢地握在手裏,可惜她那一點兒的力氣在他那裏就像是螞蟻撓撓似的,一點用都沒有。
“好了,吃吧。”他直起身子,走到架子邊淨了手,擦幹水回頭道。
林殊收回自己的腳,乖乖地點頭,坐在了案幾邊上。擦過藥膏的地方似乎那股刺痛感都消失了。
菜很簡單,不過是三菜一湯,炒青菜,豆蒜炒肉,炖豆腐,加上一盆排骨湯,都是些家常的菜色。
林殊扒拉着自己的小碗,只吃自己那塊兒的青菜。兩根筷子夾了一塊炒肉放進了她的碗裏,林殊愕然擡頭,就聽見他淡淡道,“吃點肉罷,本來就長不高了。”
林殊一愣,突然感覺心中有些酸澀,一低頭,眼淚“啪嗒”一下,掉了出來。
夜幕不知何時已經降臨了,四周暗了下來,只有這間小屋還有幾盞油燈,他們就坐在這燈下相對着吃着晚飯……就好像是所有普通的一家人一樣。
他話不多,偶爾給她夾一些菜,林殊默默地吃着他給夾的菜,眼淚不知為何就一直止不住了。
他真的不一樣,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他那樣好,就好像,他真的可以依靠一樣,可以給她一個……饑飽有人問,生死有人管,不用一個人流離失所,漫漫長夜,也不用無所寄托。
但是這麽好的他,她真的不能當他的親人。
“哭什麽?”
他筷子一頓,放緩了聲音問道,伸手給她揩了一下眼淚。
林殊吸吸鼻子,努力勾起一個笑,“腳疼,讓大人見笑了。”
他手指一轉,在她的嘴角上劃了劃,“真醜。”
林殊翹起來的嘴角被劃下去了 ,她又忍不住哭了起來,這一回哭得一抽一抽的,哪一張小臉皺巴巴的,好不可憐。
“發生了何事?”他無奈地問道。
林殊只是抽噎着不說話。他無可奈何了,彎下腰把她抱了起來,放在了床上,溫柔道,“好好休息一下……”
他起身準備去拿毛巾,衣角卻被她的小手攥住了,他低頭看她,就看到一張委屈又可憐極了的小臉,心中,突然軟了那麽一下,忍不住把說話的語氣放溫柔了一點,又一點,直到有些溺人的程度,他那雙古潭一般的雙眸看着她,帶着說不出的包容和溫柔,
“好好睡一覺,嗯?”
林殊哭着點了點頭。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若是不願意當本官的孩子便罷了……”
林殊搖了搖頭,哭得更兇了。
他忍不住笑了,“可是想要本官對你好,又不想要當本官的孩子?”
淚眼朦胧中她抽噎着搖頭,只知道拽住他的袖子不撒手。
他嘆息一聲,揉了揉她的腦袋,“那便……”
“如你所願,可好?”
☆、甜點
林殊哭得渾渾噩噩,他的手掌寬厚而溫熱,她來不及思考就被他蓋住了眼,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只聽得見夢裏有人嘆了口氣,想要仔細聽,卻又聽不見了。
第二日早上,林殊被鳥語聲叫醒,揉揉眼睛從床上起來,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是在東緝事廠了。
清晨記憶慢慢回歸遲緩的大腦,昨晚上發生的事情才叫她回憶了起來,自己在他面前哭成那副樣子……林殊把自己蒙回被子裏,耳邊仿佛還有他的話語在一遍一遍地放,一想到他的許諾,心裏就好像炸開了一簇簇的煙花一樣,世界都五彩斑斓起來,她忍不住在被子裏頭傻傻地笑出了聲。
然而她又很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擡頭看了看四周,沒發現他的身影,這才吐出了一口氣。她翻身下床,發現案幾上已經收拾幹淨了,放上了簡單的粥飯。
那黑瓷碗下壓着一張紙條,林殊拿過來展開,上頭寥寥幾筆,字跡剛毅,原是他留下的,大意是有事先走了,告訴她漱具在哪裏,東西在哪裏,以及,莫忘了塗藥膏。
林殊不知為何,心下有些失落,把紙條卷了塞進了袖口裏,并且為自己的癡漢行為找到了理由:季督主的墨寶,可遇不可求。
簡單地洗漱過後,林殊吃過早飯,拾掇好東西,準備走了,她環顧四周,好好地看了看他住的地方。這個地方真的有些樸實和簡約得過頭了,林殊看了一眼,把門輕輕掩上。
她知道這兒別人是不能進來了的,知道這件事還讓她心中忍不住雀躍起來,可是她也知道,這大概是她最後一次來這兒了。哪怕太師那般說了,她不過還有一月就要回去了罷,待在三公子身邊,恐怕見他的機會都很少了。
林殊嘆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踩着露水回去了。
可惜她心緒不寧,不然她應該會注意到床頭上擺的,不正是那天她送給他的小木雕麽,兩個小人就這麽生機勃勃地蹲在床頭,和周圍過于古樸的陳設顯得格格不入,看上去,還有一點溫情。
近來事務比較繁忙,這一陣子不過去,恐怕他,就沒有什麽時間去演武場了,林殊自從那日以後便沒有見着他了。
張紮的死訊傳來無疑讓秋風她們陷入了困境,沒有充足的證據,以李領事父子在重華宮的地位,是不能輕易撼動的。且不說李領事是看着大皇子長大的,在端貴妃那裏也曾是得臉的人物,光那李栓和大皇子一塊兒長大的情分,就算大皇子那兒李栓是說不上什麽話的,也不是什麽一兩句話就能輕易推翻的。
端到主子面前的,要是鐵證才行,孫掌事是個慎重人兒,秋風未嘗不是,此事就暫且被擱置了下來。
卻說這一日,李栓自賬房回來,就聽得那小肖子上前禀報,說是廣儲司的公公送了東西過來,李栓心中一跳,随即回了房拴上了門,這才把那盒子打開,就看見裏頭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五日後亥時”,李栓驚得冷汗都下來了。
廣儲司是什麽地方?宮裏頭油水最多的地方,也是宮裏頭最會賺錢的地方,不是因為它是管織造內務的,而是因為它是宮裏頭最大的賭場。
太監好賭,世人皆知,這種秉性一般的東西已經變成了一種精神寄托,已經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了。先帝在時,對宦官深惡痛絕,管理極嚴,賭博風氣在殺伐之下終于止住了,但在這數十年之後,這種屢禁不止的事情還是如同春風吹又生的春草一般,慢慢地恢複了。
李栓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這是廣儲司來催債了,或者說,來催命了。李栓貪財,自然好賭。他不算什麽好人,但是也不是什麽徹徹底底的壞人,貪那點銀子不過是為了去內務府把自己的子孫根贖回來,這或許是大部分太監的心願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怎麽着也不能死無全屍吧?平生已經如此不堪,何必要去地底依舊要飽受欺淩?但是那廣儲司的價位又豈是尋常太監付得起的?李栓不過是一時動念,沒想到越陷越深,再回過神來,已經沒有退路了。至于殺人害命之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他現在不可能償還得起自己的債務了,廣儲司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地方,他們財多又有背後的靠山,弄死一個領事都不在話下,更何況只是一個領事的兒子?
李栓雙目發滞,卻突然想起,他還有一個領事的爹,對的,李領事一定會幫他的,他可是他的親兒子他就這麽把他送到了宮裏,為了什麽可笑的“報答主子的救命之恩”就這麽葬送了自己親兒子的一生……對的,這都怨他,都怨他……他一定會幫他的……
他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叫道,“小肖子……”
說起來這件事情李領事是知道的,若不是他默許,李栓也不可能這麽順利地把東西運出去倒賣,至于那殺害張紮等等劣行,也皆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他雖然小肚雞腸,但卻是一個忠心之人,若是不是疼愛這個獨子,恐怕也做不來這些事,只是這疼愛裏摻了幾分愧疚,就不得而知了。
林殊在重華宮裏頭,關系最好的,莫名其妙地就變成了金兒,金兒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還很貼心地恢複了每天送甜點的待遇,倒叫林殊有些受寵若驚,連近日以來的愁絲都淡了幾分。
因着三月之期快到了,林殊有些心緒不寧,其間三公子也捎來了信件,多是叮囑她一些臨走之前的事務,就連那有些沒心沒肺的大皇子言語間都有了一些不舍。她初來時是有些害怕的,生怕自己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呆着就是一輩子,三公子許諾的接回始終讓她惴惴不安,但是事到如今,她卻有些舍不得走了。
金兒今天給她做的是一道冰糖蜜圓,她的甜點自從要長時間供應給尉遲公子後,味道開始走親民路線了,不再像是原來那般,甜到舌頭打卷的地步了,味道相應的也開始得到了質的飛躍。以至于她做的甜食終于得到了掌廚的首肯,上了大皇子的桌。這可謂是件了不起的大事,金兒和尉遲琅可是炫耀了好幾次。
林殊都不忍心告訴她了,上了大皇子的桌,但是吃的人,還是尉遲琅啊。
但是看她那副嘚瑟樣兒,終究是沒有說出口了。
只是這今日的冰糖蜜圓一入口,林殊就瞪大了眼睛,一張小臉上寫滿了吃驚,無他,因為沒放糖。
“金兒,金兒?”
林殊叫了兩聲她才回過神來,“啊?什麽啊?”
林殊敲了敲自己的碗,無奈道,“您怎麽不放糖啊?”
蜜圓就是小湯圓,沒有甜味有些難以下咽,林殊真是奇了怪,說起來金兒就是沒放什麽也不能沒放糖啊?這可以說是破天荒了,要知道金兒做甜點的主菜是糖,配菜才是那些圓子啊糕子啊之類的……
“哦是麽沒放糖就沒放糖罷,湊合着吃罷。”她揮了揮手,像是在驅趕蒼蠅。
林殊這下知道這妮子恐怕是在想什麽事兒了,于是難得地湊上去問道,“怎麽了?”
金兒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沒什麽事兒,就是不知道為何那尉遲公子這兩日都沒有來宮裏頭,難道是不喜歡是上次的點心了?還是出了什麽事兒?弄得我新做的點心都沒人試吃了……”
這就是你來慰問我的原因?
林殊郁悶地把手一攤,“怎麽了?難道我試吃的就不是試吃的了?”
金兒瞅了她一眼,“你能準确地分辨出我用了哪種銀耳麽?你知道冰糖焦糖和我特制的糖的口感層次區別麽……”
林殊:無言以對。
她只知道金兒的甜點有三種,甜,很甜,特別甜……
金兒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倒是林殊想了想,說道,“尉遲公子怕是風寒又犯了,這幾日估計不會來了……”
“風寒?”金兒突然坐直了身體,前傾過來,“你說的可是真的?”
林殊點點頭,“八成是……”
“他體虛是要好好養養了,可是那些藥膳一個比一個苦,他怕是也吃不進,不行,我要回去搗拾一下了,我記着前日裏新到了幾種血窩……”
“不是,金兒啊,你為何如此在乎他呢?你瞅瞅,這一個月來,你嘴裏頭還有別人麽?”林殊快要被她那股子積極勁兒給吓着了,出聲提醒道。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休也小天使的地雷
感謝
讀者“蠢萌的小怪獸”,灌溉營養液 +5 2017-10-10 21:28:41
讀者“笑咪咪的豆豆”,灌溉營養液 +1 2017-10-04 05:51:36
這個蠢作者知道怎麽看營養液了呢
以及,43章是44章弄錯了。。。
☆、回來
她只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試吃的行家,志同道合的糖友……是吧?
什麽在乎不在乎的,好不好笑啊。金兒這麽想着,無端有些心虛,但是這一抹心虛被她很快地放到了腦後,畢竟,她還要去折騰那碗血燕窩呢。
林殊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麽了。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她總不好插手,但是林殊知道,像是尉遲琅那樣的人,平白無故哪裏會對人這麽好?他分明是別有所圖,可惜金兒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傻乎乎地和他這麽處着……就好像他真的和表現出來的樣子一般,就像一只大型金毛,如果不是有時候露出來的那一點點兇光,就連林殊都快忘了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
尉遲琅這一病就病了許久,一周都不曾來重華宮了。
金兒起來得很早,大早上就開始做準備工作,湯底熬上,菜料準備好,做完廚房份例內的活兒就開始折騰她的血燕。做完就到下午了,她就拎着食盒去了他們約定好的小亭子等着。
太陽落山了,她就提着食盒回去了,然後一口一口把血燕自己吃掉,可是仿佛加了多少糖都有些索然無味。
小廚房的張嬷嬷原是看着金兒給尉遲公子做點心才批了金兒,默許她從廚房拿食材出去折騰,只是這尉遲公子既然不來了,金兒也就沒有了做東西吃的必要,新到的血燕,她也就碰不着了。
金兒心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閑着沒事就往亭子那邊跑,一呆就是一個下午,什麽也不做就是托腮發呆。林殊有時候得空了就陪着她,看到她這個樣子,知道這妮子八成是動心了。也無怪,那尉遲琅這般狡猾,金兒這笨家夥被他這般無孔不入地照顧,若說不上鈎才叫老天垂憐呢。
這一日金兒又枯坐在石凳上盯着一片葉子發呆,林殊那個家夥的話一遍一遍地在腦海裏回響,“為何如此在乎他?”,金兒也忍不住一次一次地問自己,但這個問題她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幹脆擱置。
就好像她的甜點為什麽要加這麽多的糖啊?這不是一個很無聊的問題麽,怎麽會有答案啊?
金兒在心裏自我辯解道,手底下一下一下地拽着那根草。
“金兒。”輪椅滑動的聲音從遠處響起,男子的聲音溫潤如春風拂面。
金兒驚喜地回頭,就見不遠處謝了一大半的梨花樹下,坐在輪椅上的白衣少年笑意淺淺,金兒只覺得眼前的梨花都仿佛重新盛開了一般,綻開了滿樹的白花。
那個問題的答案,就好像是突然的到了解釋--還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
人品好,口味妙,有學問,哪哪都與衆不同,哪哪都特別好,所以,在乎他,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麽?難道還非要去在乎林殊那個二愣子不成?
尉遲琅看上去倒還精神,不過的确清減了一些,把金兒前些日子喂出來的那一點膘都減了回去。
“金兒怎麽坐在這裏?”他推着輪椅朝這邊過來,金兒和往常一樣一見這個立馬積極地跑過去給他推輪椅。
沒聽到回答,尉遲琅又問了一遍,金兒才歪頭看他,表情有點無辜和理所當然,“等你啊……”
這會子連敬語都忘了用,尉遲琅卻是少有的一愣,随即恢複了那副笑意淺淺的樣子,“每天都來麽?”
金兒點點頭滿不在乎地回答道,“不然呢?”
他忍不住彎起了嘴角,目光在她微微揚起的下巴上留連,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情緒,以及隐晦的暧昧危險。
金兒和他倒豆子似的唠嗑自己這幾日的生活,抱怨張嬷嬷的食材,講她被自己吃掉的血燕窩……
尉遲琅聽到她的描述,腦海裏出現了一個滿臉郁悶委屈的她苦哈哈地吃着自己做的燕窩的樣子,忍不住加大了嘴角的幅度。
兩個人就這麽一個聽一個講地朝小廚房走去,就好像他們之前的每一天一樣,有一種旁人無法插足的默契。
或許就連金兒自己都不曾知道,她身上所帶有的那種獨特的陽光的味道,讓她本來就有些耀眼的五官顯得更加張揚奪目,讓人的眼珠子只一眼,就挪不開了。那些細細碎碎的念叨和她身上糖果的味道,讓她看上去那樣可口和甜蜜。
誰叫她第一眼看到他就給了他一個該死的那麽耀眼的笑呢?
還有怎麽嘴就那麽甜呢?
所以,便一輩子不能跑了,要乖乖的……
尉遲琅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垂下眸子掩住自己眸子裏會把小笨蛋吓壞的晦澀情緒,低低地,暧昧地開口,“金兒,我餓了……”
金兒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開開心心地說起了自己今天的食譜,順便又說了說自己和張嬷嬷鬥智鬥勇,最終把食材搞到手的英勇事跡……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小天使們還是早上或者白天什麽時候看吧,晚上不要等哦,蠢作者沒想到大學事這麽多,熬夜趕上了,orz不行不行要睡了,明天再寫長一點好麽麽麽噠~(^з^)-☆
☆、心意
金兒嗯了一聲,随即興奮地和他講起了今天的食譜。
她今天格外高興,送走了尉遲琅,還是滿臉笑意地收拾東西,笑到最後,她才發現自己這個樣子有多傻,努力抿起了自己的唇,卻還是忍不住偷偷地翹起來了。
尉遲公子今天,誇她的甜點越來越好吃了呢。
直到來找她的林殊忍無可忍地把收拾的抹布一摔,因為最近心情郁卒,見不得人這般在她面前笑得如此紮眼,于是郁悶地喊道,“別笑了別笑了……”
金兒做了個鬼臉,還是一副樂呵呵的小模樣,燦爛的笑臉甜蜜得叫人牙酸,“他今天終于來了,今天的點心一點都沒有浪費呢,他誇我做的甜點好吃,還送了一副銀色的耳墜子……”
林殊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抽了抽嘴角,問道,“金兒你是怎麽想的?莫不是喜歡上了尉遲公子了罷?”
林殊這本是一句随口的調侃,金兒一怔,卻沒有像林殊想的那樣反駁或是慌亂,而是仔細地思考了一下,突然彎起了月牙似的眼睛,眼睛裏像是盛滿了細碎的星子,特別耿直地答道,“是又如何?”
這回輪到林殊愣住了。
她粲然一笑,“如果看見他就像是滿樹梨花盛開的樣子的話,那我……”
“真的喜歡他了。”
他沒有一處不好,沒有一處不合心意,每一樣,都是她最喜歡的樣模樣。金兒想着想着,嘴角又忍不住翹了起來。
林殊回過神來,忍不住和她一起笑了起來,她的坦率和大方的确讓人羨慕,愛憎分明得和她的人一樣耀眼炫目,但,這不就是她所認識的那個金兒麽,大大咧咧,又笑如春風心細如塵。
林殊沒有再問下去她的打算,搖搖頭洗抹布去了,“金兒,不多時我怕是要回去了.”
“回汀蘭宮?”
“不是,回一個,嗯……” 林殊把抹布擰幹,擱在架子上,“以後和你們都不會再見的地方。”
一個和重華宮,和燦爛的金兒,愛玩的大皇子,讨人厭的尉遲琅,最好的太師……都不會再見的地方了
金兒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保重。”
林殊抿嘴笑了,勾出兩個淺淺的梨渦,“你也保重,要好好的。尉遲公子可不是你想象的那麽好,不要被他騙了……”
“我知道,”她彎彎眼角,“但是他對我很好啊。”
林殊笑了笑,有些釋然了,不是這樣麽,就算沒安什麽好心不是什麽好人,但是至少對她那麽好不是麽?體貼入微,心細如塵,委屈至極卻不言不語。
林殊不知為什麽又想起了季太師,想到他那天說的話,不知道為何又有了一點眼酸。季太師把那把小弓配套的箭只給她送過來了,很漂亮的金色,林殊每一根都仔細認真地擦過了。
她的箭術練得已經有模有樣了,聽大皇子的話,估計是能在射聲衛裏頭當個沖頭的水平了。可惜啊,終究不能去射聲衛了。
“林哥哥,大殿下要您随他一起去前殿呢,聽說是林三公子來了呢。”小餅子來不及敲門,匆忙趕過來通報,在門口氣喘籲籲地答道。
林殊放下擦弓的布,林三公子?三少爺來了?聽到這個過于熟悉的稱呼,林殊有種恍然隔世一般的感覺,她趕緊收拾好,和小餅子一同出去了。
前殿的門掩着,門口那兒有當班的小太監守着,見着她連忙進去通報一聲,才把她帶了進去。
林殊隔着重重的簾子,看到裏頭坐着的那個高大的青色身影,有一種陌生又親切的感覺,恍若隔世。
“大殿下,三公子。”林殊行了一禮。
裏頭大皇子應了一聲,便讓她去沏茶了。
他們還是在下棋,大皇子最近棋藝進步了不少,原本毛毛躁躁的少年郎開始有了一點青年的穩重,飛揚的眉眼張揚依舊,卻有了一絲沉穩的意味,這都是看得見的變化,叫人欣慰的同時,忍不住也有些唏噓。
林晟睿手執白棋,把黑棋的下一步路給封死,“大殿下近來過得可好?”
大皇子郁悶地拿着黑子敲着自己的腦袋,“有甚子好與不好?”
三少爺笑了笑,繞開了這個話題,“聽說近來娘娘正準備着給殿下物色人選,準備給殿下找幾位良娣了?”
大皇子一愣,有些含糊地搪塞了幾句糊弄過去,“怎麽連三舅舅都來打趣我?”
三少爺搖搖頭,“也是時候成家了,一眨眼,小孩兒都要長大了。”
大皇子有些不服氣地問道,“三舅舅您都這麽大了還沒有成家本宮有什麽好急的……”
三少爺搖搖頭,從容地将白子落下,“大殿下可與我等不一般,天下未定,以何為家?”
“倒是大殿下才要早日為皇室開枝散葉,這才是關系到天下穩定和民生大計的大事。”
“殿下,茶來了。”林殊站在外頭通報道,得了應許這才進來。
三公子依舊是那副清清俊俊的模樣,眉眼疏朗,謙謙君子,朗朗士人,再适合不過,倒是不知為何,也清減了些許。
“大殿下,這小子倒是叨擾了許久,可未曾做些什麽錯事吧。”他笑着把林殊沏好的茶拿起來抿了一口,笑道。
林殊沏好茶就習慣性地站在了三公子的身後,聽着他有些親昵的口氣,不知為何卻沒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小梳子啊,他若是走了,本宮才要心疼許久嘞,這小子不知為何那一手箭術天賦卓絕,回去後三舅舅恐怕要多了一個神弓手了……”
三少爺自然知道這件事的,只是笑了笑,“還要感謝太師教得好了。”
林殊不知道為何聽到這句話有些莫名的心虛,的确,那幾封信裏頭沒有提到任何關于季太師的任何事……到底出于什麽心情呢,林殊自己也不清楚。
三公子來宮裏的時候不多,此番不過是來看看大皇子,順便看看被他落在重華宮的小書童罷了。
手談幾局,明着暗裏提點幾句便又要走了,大皇子有點依依不舍,但是他又不能在宮裏久留,只好讓林殊送他出去。
林殊跟着三少爺,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問那本《辭海》,問得林殊心虛不已,沒敢把自己是最近才趕出來的事實告訴他 。
“月中便可以回去了,來接你了,可沒有把你這小子丢在這兒。”他含笑道,“至于那學弓之事,隐而不報?”
林殊倒是小聲地答道,“您不是沒問麽?”
“膽子倒是變大了。”他哼了一聲,卻沒有責怪的意思,“等着來接你回去罷,你家公子什麽時候失言過?”
林殊一愣,想起自己走的時候做的蠢事,忍不住勾起了一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露出兩個甜甜似的酒窩,看上去可愛極了,讓人忍不住想要揉一揉搓一搓。
三少爺把手放在唇邊輕輕咳了一聲,“收拾好東西,不多時就要走了,你住的地方都給你打掃着呢。”
林殊用力地點點頭,心裏頭暖暖的,是啊,她還有地方可以去,三少爺真的會來接她了……
送走了三公子,林殊心頭還是有一點雀躍,大象居的日子舒服安逸,又自在,除了會被三公子要求寫大字之外,哪哪都好,有和她熟悉了的朋友們,有她看了很多年的風景,有她熟悉的味道,有她自在的記憶,剛來的時候,她夜裏總是夢到這些,現在終于要回去了……
她控制住自己不去想那個人,如果不想的話,一切就都那麽順暢美好。這裏只是她一個暫時停留的地方罷了,遇見了一些人,最終她還是要走的,雖然有傷感,但是還是一切都是那麽的天經地義不容置疑。
沒過兩日,重華宮裏頭就出了一件大事,把林殊那份混亂的思緒都打斷了。
無他,就是前日裏秋風姑姑被大皇子從寝殿丢了出來。
大夥兒都心知肚明,秋風姑姑雖然大夥兒都叫她姑姑,其實她也不過是一個二八年華的俏姑娘了罷了,女大三,抱金磚,貴妃娘娘把自己得力的大宮女調過來誰人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不過是找了個放得下心的給大皇子啓個蒙罷了。
大皇子的年紀不大,但是按照皇室的慣例也該有幾房通房了,大皇子不急,端貴妃可是急了。可誰曾想這第一夜大皇子就能把人給丢了出來,聽人說吓得臉都變色了,大家不敢編排大皇子,但是八卦總是不長腳也走得比風快。
這麽戲劇化的一幕倒是大家都沒有料到的,倒是秋風姑姑是個人物,不動聲色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繼續做着重華宮的大宮女,倒叫別人不好意思在背後編排了。
但是對于秋風來說這是沒有什麽影響的,左右不過是大皇子沒有開竅罷了,秋風既然是端貴妃派下來的人兒,就已經有了最大的保證。大皇子也是小孩子心性,恐怕還沒有這般的準備,然而這麽大的反應倒是叫人有些吃驚了。
☆、驚變
大皇子對秋風都有了一點兒愧疚的感覺,畢竟這種事兒最是女方面子挂不住,大皇子見着她都有一點不好意思,秋風卻和沒事人兒一樣。
重華宮已經隐隐有了她是話事人的模樣,可謂是手段了得,李領事畢竟年紀大了,秋風背後有端貴妃又不是一個簡單人物,一來二去都開始架空李領事的權利了。
卻說那李栓自從接到廣儲司的威脅後,平靜了一段時間,又暗地裏活絡了起來,他那一筆巨款若是不做什麽行動恐怕是沒有辦法還上了,到時候斷手斷腳,李栓心中惶恐,見到風聲小了就再也憋不住了。
李領事發現這賬目又出了問題,心下便知道是李栓這小子又開始動作了,當時便是又氣又急,叫人把他叫了過來,狠狠地把賬本摔在了他的面前。
“你這逆子,生怕自己不被抓住把柄是不是?”李領事氣紅了一張臉,怒斥道,“那秋風等着你撞上來呢,你就這麽愚蠢地送上把柄去?你當這重華宮是你開的啊?!”
李栓連忙給他順氣,“就這麽一筆,那邊不是在催了麽?兒子這不是急了……”
李領事忍住怒意問道,“多少?”
“還差幾百兩……”李栓頓了頓,接着說道,“黃金……”
李領事瞪大一雙眼,差點一口老血都噴出來了,“你這,你這逆子!滾,給咱家滾!”
他沒有給李栓機會,直接連拉帶踢地把他弄了出去,“當初就不該養你這個死崽子!你就是這麽報答娘娘的養育之恩的?沒有娘娘你這逆子恐怕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