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
罪立功了!”
但是任憑林殊怎麽問,他都不說這件事是怎麽回事,單說讓她回去準備便好。
林殊訓練的時候,就再也沒有偷過懶。
早上的繞城跑她本來是能吊尾吊尾,只要不掉隊就好,現在也開始逐漸往前努力了;騎馬一向是林殊的弱項,就算是能夠禦馬終究是技巧不足,現在也開始苦練騎術了;射擊就更不用說了,林殊本就箭術超人,這下子下了苦功,就更加讓人拍馬難追了。
這些變化叫人看在眼裏,柳鎮撫使都有些稀奇,見她進步大,對她的“關照’也多了,其他人也都被連累着一起加練。
但是因為林殊這一努力,本來長跑沒有了她吊尾,其他人生怕自己吊尾也只能拼命跑了,前面的又怕落在後面,跑得更快了;林殊于箭術之途的确是天賦卓絕,好些個射聲衛前輩都沒有她的準頭,隐隐有了射聲衛箭術第一的名頭,倒叫同期的人十分頭疼,她都這麽厲害了,那麽她的哥們兒也不能落後太遠不是?就連她最不擅長的騎術,也好了起來,加上在這小子神乎其神的箭術,騎射一道也漸漸難有人争鋒。
這麽一來,這一期射聲衛的試煉小隊們,竟然風氣好得過分。
但是林殊的變化大家看在眼裏,隐隐就有謠言傳了出來,說是林殊之前在花舞樓有個姘頭,但是花舞樓的風頭過去後,那姘頭沒有等林殊去贖她就跟了臨安一位王姓大官走了,叫林殊受了刺激,日日發憤圖強,就是為了早日出人頭地,把姘頭搶回來。
這事兒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那“大官”都有人揣摩出是臨安哪位大員了,好像還是個四品官,姓王……
這事兒傳到林殊耳朵裏的時候,她和那姘頭都有了一個未出生的孩子了……
還是唐石受了大家的囑托,過來關心小兄弟心裏健康的時候透露出來的。
唐石呢,家裏以前有個郡王的封號,算是郡王府,但是幾代傳下來,爵位也漸漸沒有了,唐石是家中的庶子,不怎麽受重視,但也算是一個士族,世代讀書,就出了唐石一個來參軍的。
原因也簡單,瞧着郡王府沒落,連爵位都沒有了,家裏幾個兄弟沒有一個是讀書的料子,偏要守着文人的清高,那麽唐家就再也沒有了出頭之日,那還能有什麽辦法呢,只有參軍了。
只是沒想到的是,一個不小心,叫人弄錯了,丢進了鹦鹉營。又陰差陽錯地來到了射聲衛。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唐石的個性好,大家都喜歡他,又很有主意,漸漸地就成了這群射聲衛的老大。
但是這射聲衛既然是皇上撥給督主當護衛隊的一支,那麽它就已經從禁軍徹底劃進了東廠,也就是說,進了射聲衛,就和“清流”徹底劃開了界限。這叫唐家如何接受
唐家可是世代清流,如今更是以林家為代表的清流馬首是瞻,如何能接受自家的子孫進入了東廠?幹脆一刀兩斷,徹底和這個庶子劃清了界限,反正這唐石不過是一個庶子,母親死得早,唐家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這樣的庶子。
其實這件事情大家都有聽見風聲,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老大真的不在意之後,才都松了一口氣。
唐石這人,真的有一種讓人折服的力量,林殊也都心甘情願地願意叫他一聲老大。
但是林殊沒想到,老大找她喝酒竟然是為了這件事情,林殊聽完了所謂的真相,被驚得目瞪口呆。
看來這男人八卦起來,還真沒有女人什麽事了。
只是唐石不等林殊解釋,便安慰起她來了。
原來那唐石也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小姑娘,但是那家人嫌棄唐石是一個落沒府邸的庶子,便打算将那姑娘留個兩年在做打算,誰知道那姑娘她爹鬼迷心竅,竟然将人送給了晉王當小妾,唐石一怒之下才來當了兵。
林殊不知道自己這一件事能聽到這麽大的秘密,吃了一驚,頓時對苦命的老大産生了同情之心。
倒是老大心态很好,見林殊面露可惜,便直接道,“後來我才知道,是沁兒自己去勾引的晉王。”
林殊:……
就聽見老大将一杯酒滿上,聲音略微帶着諷刺,“呵,女人。”
林殊:……?
他感同身受地拍拍林殊的肩膀,突然間對林殊笑了笑,“現在有一個絕好的機會,就看兄弟你會不會争取了……”
“那姓王的鼈孫手下死了一個都官主事,好巧不巧死在了那姓王的府裏,現在,這件事歸咱們東廠管了……‘
林殊一愣,等等,這個姓王的,不會是她的謠言裏面的搶了她姘頭的那個吧??
作者有話要說: 讀者“賭神周潤發發發”,灌溉營養液 +10 2018-02-05 11:19:48
讀者“流雲肆天”,灌溉營養液 +20 2018-02-05 01:09:26
感謝小天使!
還有休也小可愛的地雷(?ò ? ó?)比一個大心!
☆、程核
“唐石老大這事真不是……”
沒等林殊把解釋的話說出口,就見唐石一副“兄弟我懂你”的模樣,沉痛地拍拍林殊的肩膀,搖搖頭就走了。
林殊一臉懵逼,這下子總算明白這幾天大家對她多加照顧是為了什麽了,不由得一陣好笑,還有一些感動,索性她沒有辦法解釋自己的這會兒的變化,便任由他們相信吧。
至于那個王大人什麽的,林殊沒有放在心上,哪知道沒多久還真就給了她這個莫須有的“報仇”機會,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臨安最近的氣氛十分緊張,街上成天有巡城衛來來回回觀察異動,射聲衛作為北衙禁軍的一支,按理也要派一支小隊來參與巡邏的,于是唐石為首的新兵們就只能上了。
這批射聲衛別號“東廠打雜小分隊”,本來就是督主的私衛,但是射聲衛的前輩們還在督主跟前行走,也不知何時輪到他們頂上,具體的任務呢,也輪不到他們,就只有東廠雜七雜八的事和做不完的訓練了,說起來也是十分可憐。
“第一百八十個!”
林殊朝裏頭報數,潘子推了推手裏頭的小孩,讓他跟着其他的孩子靠牆跟站好。
很榮幸地,他們幹起了抓小孩的活計。
也就是之前“熒惑守心”的謠言被編成了歌謠,給小孩們聽見了,到處傳唱。
其實不光是小孩,還有一些說書先生,說起來“熒惑守心”有些人還不知道什麽意思,但是這說書先生一講,大夥兒就都明白了,一時間臨安人心惶惶的,加之朝廷命官被殺一事遲遲無法給個答複,臨安的氣氛緊張了許多。
這些小孩子只是要加以訓誡稍稍懲罰便會放回去,但是那些說書先生就不好了,抓到就直接丢進牢裏頭。
然而,這還只是城南一隅抓到的小孩,其他的地方更不用說。接到指示的時候射聲衛的這群小鬼們還唉聲嘆氣,大嘆英雄無用武之地,然而這一百多近兩百個孩子,還是讓射聲衛這群小夥子都閉了嘴,忍不住憂心忡忡了起來。
這些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只是以為是新的歌謠便學起來了,哪裏曉得這背後隐藏的是多麽大逆不道的妄語。
林殊剛剛報完數,太陽都快落山了,終于沒有孩子再被抓過來了,多子他們都充當了哄孩子的角色,蹲在地上和那群小毛頭講道理。
林殊坐下來擦把汗,卻忍不住眯起了眼。
她一直觀察着這群小孩子,但是剛剛的“第一百八十個”進去之後,明顯有幾個小孩的情緒就不對了,頻頻地往“第一百八十個”那邊看。小孩子最藏不住事,林殊不動聲色地走向一個神色慌張的小姑娘,拉過她像多子他們一樣蹲了下來。
“小妹妹,你認識那個小男孩麽?”
林殊沒有說是誰,但是小姑娘咬了咬嘴唇,搖搖頭。
林殊笑起來,摸摸小姑娘的頭,聲音溫柔極了,“小妹妹,當個小騙子可不好哦,乖小孩才有糖吃……”
林殊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一塊包在油紙裏頭的牛皮糖,在小姑娘面前晃了一晃。
她的樣子好看又有親和力,身上又有女性獨有的溫柔,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備。這糖尋常人家也就是逢年過節給孩子嘗嘗味道罷了,這個年紀又饞糖,小姑娘想了想,還是在她耳邊道,“大哥哥,就是那個小哥哥教我們唱這個歌的,他可兇了,大哥哥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林殊點點頭,把糖放進了小姑娘的兜裏面,若無其事地離開了。
那個“第一百八十號”是一個看上去很機靈的小子,身量在同齡人中算高的,生得挺不錯,只是眉宇間有一股子的兇相。
這群孩子馬上要被放走了。
林殊走過去,低聲對唐石說了幾句話,唐石和多子他們打了個手勢,林殊不動聲色地朝“第一百八十號”的方向看了眼,十二個人呈半月狀朝那小男孩包圍。
這是他們學的第一個箭陣。
“第一百八十號”卻十分警惕,在唐石他們快要接近的時候,突然間像一只彈起來的兔子一般飛快地越過栅欄。
“追!”
沒想到這小子這麽警覺,唐石當即下了命令。
這“一百八十號”跑得非常快,而且十分熟悉地形,但是射聲衛的也不是吃素的,若是一個小子都奈何不了,哪裏還能在東廠混下去?
不過這小子仗着自己身子小靈活,而射聲衛的人不願意用箭傷了小孩子,倒是廢了一番周折,才把他抓了回來。
抓回來的時候這小子還扭個不行,似乎還想掙紮,全身是繩子被捆在了木樁子上面這才安靜下來。
唐石問林殊道,“可是發現了什麽?”
林殊如實和唐石說了,其餘人也聽到了,不由得心下一驚。
這下子見到“第一百八十號”被抓,其他孩子也紛紛指出來這就是教他們唱歌的罪魁禍首。
見到天色不早了,唐石便叫人将這些孩子送回家去了,只留下這一個“一百八十號”。
奈何這小子像是個鋸嘴葫蘆,什麽都不肯說,唐石若是問了,便低頭裝死。
這下子大家都急了,一個個輪番上陣。
潘子更是直接把“東廠”的名號甩出來了,并且添油加醋地将裏頭描述地活像是一個人間地獄。
林殊明顯地看到那孩子的身子動了動。顯然,他也是怕的。
東廠在民間就是地獄的代名詞,多少人拿來吓唬不睡覺的孩子,這小孩怕了才是正常的,但是就算是被丢到這樣的人間地獄裏頭都不願意招供……
林殊突然間拉了吃瓜的李廷鑫一把,蹲在了小孩面前,“多少錢?”
大家一聽就覺得林殊這辦法也太……哪知道那孩子擡起了頭,黑黑的眼珠盯着林殊,“你有錢麽?”
林殊将李廷鑫推了一把,“臨安首富之子,要多少?”
小孩還真的思考了一下道,“二百兩!”
二百兩?饒是李廷鑫也吃了一驚,畢竟就是去買一個姑娘也就十多兩銀子的樣子,“你這小子要這麽多錢幹什麽?”
小男孩不說話了,又是一副低頭不合作的姿态。
林殊拍拍李廷鑫,李廷鑫猶豫了一下,從衣服裏頭掏出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林殊拿過來,在小男孩面前晃了晃,“告訴我,誰叫你唱這歌的?”
小男孩擡起頭來,猶豫了一下,“我還有一個條件……”
李廷鑫都想打他了,林殊給他攔了下來,道,“你說。”
“保護我和我娘。”
林殊擡頭看了眼唐石,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既然一個小孩都知道尋求保護了,那麽這背後一定不簡單。
林殊鄭重地朝小男孩點了點頭。
小男孩這才開口解釋。
這男孩叫程核,原來他是被人叫去了福樂客棧,說是有人找,結果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教了他一段詞,讓他給其他小夥伴唱,做得好就給他一百兩銀子,程核本是不信的,但是那人當場給了他二十兩定金,程核這才答應了的。
今天晚上正好是約定了去福樂客棧拿剩下那筆錢的時候。
林殊聽到程核的敘述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問道,“你就不怕這人殺人滅口麽?”
就聽見程核輕蔑一笑,“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被你抓?”
林殊一噎,還沒等反應過來,潘子就直接連人帶木頭給拎了起來,瞪着他:“你這小子竟敢耍我們!”
唐石低斥了一聲,“潘子!”
潘子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把人放下了。
這小子的确聰明,一開始就沒有想去拿那剩下的八十兩,反而打起了官府的主意,既多拿了一百兩銀子,又保全了自己。唐石難免起了愛才之心,能将那些小孩,甚至射聲衛的心思都算進去,這要多強的觀察力和分析能力?
林殊沒有惱程核的算計,畢竟至少給他們提供了一條很重要的線索,自然也不會反悔,給程核松了綁,将銀票給了他,道,“保護你可以,但是必須帶我們去福樂客棧認人……”
程核答應得很痛快。
福樂客棧在城南的小巷子裏頭,因為靠近城門,不少人趕路都會在這裏歇腳,所以生意一直不錯。
程核一個人來到了福樂客棧,掌櫃的一見到是他,就立馬把掃把往那裏一杵,“程核小流氓,這兒不歡迎你,打哪來回哪去!”
這個程核是城南有名的孩子王,搗蛋是一絕,福樂客棧也吃了這小王八蛋不少虧,掌櫃的對這小王八蛋深惡痛絕,奈何多讀了幾年書,嘴裏頭說不出什麽罵人的話來,程核只當是耳邊的一陣風,渾不在意。
“來來來掌櫃的,小爺我今兒個來你們福樂客棧是找人的,你們這客棧天字八號……”
掌櫃的一拍桌子,“滾滾滾!”
“掌櫃的,不過是一個小孩罷了,何必和他計較呢?”
原來是一個少年敲了敲桌子,青衣少年眉目如畫,說出來的詞兒都仿佛帶上了一股和煦的風,叫掌櫃的一愣,立馬軟下了話來,“诶诶诶,小公子說的是的,您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吶?”
說着轉過頭來狠狠地瞪了那程核一眼。
☆、認識
“還是這位小友先吧。”少年笑着說道。
掌櫃的沒法,只好又瞪了程核一眼,“說吧,你小子有什麽事?”
程核眼珠子轉了轉,“那天字八號可還有人住?我要找的人就在裏頭。”
掌櫃的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不想浪費時間,就告訴他了,“中午有人要了那間房,現在還沒走,你小子注意點,沖撞了貴客,仔細你的皮!”
程核沖掌櫃做了一個鬼臉,就蹿上了樓梯。
身後隐隐傳來,“天字號還有空房間麽?”的對話,沒多久林殊也跟了上來。
天字八號房裏頭的确有人,程核走在前面,一打開門,林殊就拉了程核一把,箭只将将擦着發梢過去。
“哐”地一聲,房間裏面已經沒有人了。
“去找唐石!”林殊匆匆吩咐道,走進房間就看見窗戶大開,屋子裏空空如也,當機立斷攀上窗框,縱身跳了下去。
福樂客棧不過是兩層樓的建築,算不得高,林殊下來時就看見一道黑影閃過,立馬追了上去。
臨安的巷子非常多,七拐八拐,但也有很多的死胡同,在林殊來之前她就唐石商量好了,在福樂客棧附近埋伏了。
林殊一刻也不敢耽擱,給埋伏着的唐石使了個眼色,提氣就追。
然而那黑影幾個跳躍便消失了,林殊再一擡頭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而他們所在的地方,已經是一條死胡同了。
“慢……”林殊停住了腳步,緩緩舉起了弓箭。
其他人也反應迅速,很快就背靠着背,圍成了一個陣。
果然,黑暗中的人緩緩露出了影子,粗略數一數也得有二三十號人物。
唐石做了個手勢,射聲衛便先發制人,發起了攻擊。
本來就是要誘殺程核的,不過一個小孩子便發動二三十號人物,未免也太過小心了。
林殊被圍在中間,手裏拿着弓,瞄準,射擊,幾乎沒有停頓,然而每一擊都必中,不是傷到大腿就是一箭穿心,這也是事先就設計好的。
因為地方狹窄,射聲衛所有人拿弓,那麽必然難以防守,若是一半一半便容易誤傷,于是幹脆讓林殊、潘子和唐石三個箭術最好的拿弓,其他人防守。
敵衆我寡,然而箭陣發揮了作用,一時間黑衣人也奈何不了他們,不過這會兒他們很快就發現了這個陣的核心所在,互看一眼,運功飛起直擊中間幾人。
林殊暗道不好,隐隐往後看了一眼,低聲道,“撤!”
三人就地一滾,離開了陣眼。
地上“咻咻”地插着幾只泛着寒光的飛镖。
中間的黑衣人發覺不對,然而瞬間就被包圍了。
身着玄衣的射聲衛大概有三十來人,将這個死胡同四面八方地圍了起來。這些人的氣勢已然和唐石他們不同,步伐穩健,幾乎讓人察覺不到氣息,這才是正宗的禁軍精英,督主手下的護衛隊。
黑衣人首領臉色一變,知道這次逃不脫了,直接做了個手勢。
唐石臉色一變,“不好,他們要服毒自殺!”
玄衣人影快得讓人看不清動作,“咔擦”的令人牙酸的聲音此起彼伏,那些人就被卸了下巴。
十幾個黑衣人如同案板上的魚,三兩下便被制服了。
“帶下去罷。”
“是!”玄衣射聲衛壓着黑衣人,幾個轉息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為首的那人大家都熟悉,正是整天折騰他們的柳鎮撫使,“小子們,幹的不錯啊……”
他少有的誇獎讓幾個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多子撓了撓後腦勺,問道,“他們會被帶去哪兒啊?”
柳鎮撫使臉上的笑意淡下來了,“當然是去他們該去的地方了。”
聽到這話,大家都噤聲了,知道是一些他們還不能接觸的事情。
但是柳鎮撫使很快就恢複了笑容,“回去罷,今兒個每個人加個雞腿,開兩壇酒喝,唐石給我在路上好好講講是怎麽回事,你們幾個這回可是離了大功啊……”
聽到有酒喝,大家都眼前一亮,畢竟東廠禁酒,好些時候都沒喝到酒了。
大家起身欲走,柳鎮撫使突然間回頭叫住了林殊,“大人在天香樓等你,別叫大人久等了。”
天香樓?那不是金兒家的酒樓麽?督主怎麽去了那裏?
林殊應了一聲,拍拍身上的灰,和小夥伴們打了聲招呼,便三兩步并做一步地走了。
背後依稀傳來大家的議論聲和笑聲,說林殊這心急樣兒,倒不像是見大人……
林殊從來不會再他們面前避諱自己和督主的關系,畢竟唐石他們早就知道了,只當是尋常的長輩看待,但是林殊的确是一個腳踏實地憑自己本事的人,就叫人佩服了。
已經入夜了,臨安的夜市很出名,天香樓這些酒樓也還是做些夜市的生意的,所以打烊得很晚,林殊到的時候還是人來人往的,高高挂起的燈籠将整條街照得亮如白晝。
林殊來過天香樓一回,幫金兒帶東西,故而裏頭的幾個小厮都認得,這是大小姐的朋友,都很熱情地圍了上來。
林殊沒耽擱時間,簡單問了問,就上了三樓。
越靠近江邊的位置,景致越好,尤其是像這樣熱鬧得夜晚,多的是達官貴人來這樣的樓上看夜景。
天香樓最有名的就是包子,價格也不貴,但是林府在城北,天香樓在城南,林殊就一直沒機會嘗一嘗,這下子聞到一樓的包子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這才想起來自己光顧着抓人還沒吃晚飯。
但願季叔叔哪裏點了一桌子菜吧……
林殊敲敲門,便有人開門,正是十四。
窗戶開着,江水載着億萬星光,往天邊流去,窗邊坐着一人,少有地穿了一身白衣,墨發,節骨分明的手指端着茶,看見她進來,不過是微微擡了擡眼,江風徐徐,一瞬間仿佛天上谪仙人。
林殊愣了一會兒,這才發現有外人在。
一身玄衣的公子,端的是貴氣非常,再往邊上看,坐着一個小少年,個子已經在同齡人中算高了,看模樣與大皇子有三分相似。
林殊趕緊行禮,“二殿下,督主……”
“這位是相府的大公子。”
“郁公子。”林殊趕緊行禮。
季星河這才介紹起了林殊,只有簡單地兩個字,“季殊。”
季殊?
這兩個字讓另外兩人眼中起了波瀾……
二皇子眼中閃過疑惑,但是一瞬間便被掩了下去。
他見過林殊,在林三少身邊見過,在自家皇兄那裏也見過,甚至在大皇子那裏和林殊都有交流,只是彼時她不過是一介小太監,現如今……
作者有話要說: emmmm今天出去有事了,有點短,明天寫長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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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
“現在在射聲衛任職……”
林殊撓了撓後腦勺,被他們看得有點不好意思。
二皇子和她有幾分交情,便笑了笑,“自古英雄出少年,方才傳來的消息,正是你和射聲衛其他人的罷?”
林殊一愣,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知道了。
相府的大公子郁寧挑了挑眉毛,也笑道,“的确不錯,都尉府為這件事情操心了這麽久,沒想到還是在射聲衛手上抓到了人。”
“阿殊。”
林殊趕緊跑到了督主身邊,動作熟練地給督主添起了茶。
那相府大公子的目光在林殊身上打了個轉,好一會兒才收起了探究的眼神。
林殊熟練地動作說明了她沒少在督主面前伺候,但是她的身份又證明了她不是李默那樣的人……
林殊的到來只是一個小插曲,三個人很快就開始聊起了其他的話題。
林殊越聽越頭大——那相府大公子竟然是親軍都尉府的右統領,而他們聊的話題正是最近很鬧得沸沸揚揚的朝廷命官被殺案件。
林殊只覺得,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但是還是忍不住悄悄豎起了耳朵。
聽着聽着便走起了神,大理寺從七品的主薄、刑部的從五品的都官主事、還有禦史臺從七品的主簿,以及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官員……官職最高的不過是從四品下,最低的甚至有九品芝麻官,在掉塊磚都能砸死一個朝廷命官的臨安根本不算事兒……但是接二連三地死亡,就不免得讓案件撲朔迷離起來,加上別有用心的人的挑動,越發讓朝廷內外人心惶惶了起來……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是誰,會不會兇手轉性了去謀害更高品級的官員呢?一日不将兇手捉拿歸案,一日便無法安寧。
本來這件事情就是刑部和大理寺管的,但是刑部和大理寺這一次都被牽扯了進去,皇帝就交給了東廠輔助。
然而以東廠如日中天的架勢,幾乎是東廠主管了。
“阿殊。”
林殊思考地入神了,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道,“督主。”
他也不因林殊的走神而生氣,只是笑了笑,“你對這案件有什麽想法麽?”
林殊呆了呆,“啊?”
她心中的确有一兩分考量,但是終究是不成熟的,林殊也不好把自己的毫無根據的推測給拿出來,便搖搖頭,“尚無頭緒。”
“回去再好好想想。”季星河手指在杯沿上面滑了幾圈,斂下眸子,“刑部都官主事在刑部侍郎王大人府上被殺,這件事情便交給你們去查。”
二皇子毫不意外地看了林殊一眼,“射聲衛的新兵麽?鍛煉一番也好。”
郁公子笑而不語。
林殊被督主的話驚了一驚,知道他說的“你們”正是射聲衛新兵,雖然意外,但是這既然是命令,林殊便抿了抿唇,“喏”了一聲。
督主将任務交給自己的親衛去辦,自然是無可厚非,雖然這親衛……還是預備役、實習期。
而刑部都官主事一案,在這一系列案件當中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麽多案件中的一起……林殊那一日聽唐石老大說了那王大人的事情,沒想到還真栽在了她手裏……
當真是,緣,妙不可言。
終于等到上菜吃夜宵的時候了,結果呢上來的不是什麽鮑魚雞翅,而是……天香樓的特色包子。
這幾個貴人中的貴人也吃這麽接地氣的包子麽?
沒等林殊好奇呢,就見包子上了桌,那矜持的郁大少爺、高貴的二皇子都眼疾手快地戳了幾個包子在碗裏,倒是督主還是很慢條斯理地……嗯,直接拿走了一籠包子。
督主吃飯不拘禮,二皇子和郁大少爺也不是很講究虛禮的人,但是到底是身份有別,林殊還是往後退了退。
畢竟這又不是和督主單獨吃飯。
林殊沒吃晚飯呢,正餓得慌,腹诽自家季叔叔,難道就是要她來看着別人吃的麽?
哪知道這句還沒在心中說完,眼前就有了一個小碗。
督主将半籠包子給她裝了進去,插着一根筷子。
林殊紅了一張臉,為自己的腦補而羞愧,擡起眼皮發現大家都在吃包子,沒看見她,這才接過來,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等到那湯汁在唇舌間流淌出來,那股鮮香、鹹香以及雞肉本身的滑嫩口感在齒間炸裂的時候,林殊突然間懂得了為什麽剛剛大公子、二皇子不高貴的行為是為何了……
因為實在是太好吃了!
“吱呀——”門被推開了,少女的聲音帶着興奮,“大哥,你又吃包子了,還有剩麽?”
從屏風後面探出一個腦袋,正是那郁寧的妹妹,宰相府的嫡小姐郁素素。
等到她發現這裏頭不光是她的大哥,還有其他人的時候,瞬間就端莊了起來,從屏風後面走出來,面不改色地行禮,“督主、二殿下。”
郁寧無奈地替自家妹妹賠罪道,“家妹不知道督主和二殿下在此,驚擾了還請恕罪。”
二皇子倒是笑了笑,“子惠兄何必多禮。”
郁寧轉過去對郁素素道,“還不退下?”
郁素素畢竟是未出閣的少女,又有婚約在身,見外男還是不好的。
郁素素福了福身,眼神往包子上面瞟了瞟,郁寧瞬間頭都大了,把小厮叫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郁素素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想必這位便是尉遲琅的那位未婚妻了吧?”二皇子本來就喜歡板着一張臉,現在突然間露出了一點好奇,才有了那麽點這個年紀的少年應有的樣子。
但是這句話仿佛平地驚雷一般在林殊的便炸開,她飛速地擡起頭看了看郁寧,就見他沒有否認,反而和二皇子閑聊了起來,似乎和尉遲琅很熟稔的樣子。
可是,金兒已經和尉遲琅在一起了啊……
金兒難道要給尉遲琅當妾麽?
林殊咬了咬唇,可是那尉遲琅分明對金兒那麽好,看得跟寶貝似的,怎麽會……
這頓飯吃到了夜深,二皇子有令牌不怕宮禁,但是念及明日有事,沒多久就離開了,督主還特意派了十四去護送。
郁大公子沒多久也告辭了。
督主還在那裏一杯一杯地喝着茶。
林殊覺得今晚的督主神色淡淡的,似乎是心情不好。督主的神情大部分時候都是那樣的,笑的時候未必開心,甚至是盛怒,面無表情地時候卻可能是心中喜悅,但是林殊覺得,至少,督主的眼神不會騙她。
窗戶大開,林殊感覺有些冷了,縮了縮脖子,往外頭看了看,月已經上了中天,已經很晚了,外頭還能聽到更夫打梆的聲音。
想來也是天香樓打烊的時間了,但是礙于貴客的身份,沒有人感上來打擾。
“季叔叔,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回去罷?”林殊忍不住道。
只是說了這句話,督主依舊像是沒有聽到一般,林殊這才發現不對勁,推了推他,“季叔叔?”
然後她的季叔叔就直接倒在了她瘦弱的肩膀上,将她的整個身子都罩了進去。
林殊往後退了退,這才扶住季星河。
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林殊才發現,自家季叔叔……醉了?
可是明明她倒的是茶啊……
“季叔叔?季叔叔?”
他沒有回應。
看來是真醉了。
她扶着季星河,艱難地伸出手去夠桌上的茶壺,打開蓋子——還真是酒。
天香樓的桂花釀,林殊在金兒那裏喝過一次,味道很好,就是後勁挺足的,督主剛剛喝了那麽多,喝醉了也挺正常的。
林殊嘆了口氣,十四走了,那就剩下她和季叔叔了。
林殊個子長了不少,女孩子發育比男孩子早,現在她就有一米六出頭,再過兩年估計長到個一米六八什麽的不成問題,但是現如今,一米八幾的季督主對于林殊來說,還真是個龐然大物,若不是最近訓練有了成效,恐怕還是扶不動他的。
林殊吃力地扶着季督主下樓,好在又有夥計幫了一把,才把他弄下樓,但是到了街上,林殊就要自己來了。
這麽一折騰,她倒是沒功夫去問金兒哥哥那尉遲琅的事情了,便想着下次見到金兒再問問。
沿着長街,林殊靠着牆,扶着他慢慢地往宮門走。
說來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