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

然不信,于是越挫越勇,然後……督主讓了一子,兩子,三子,四子……沒法讓了,這五子棋王者就開始耍賴了。

如果地上軟一點,毫不懷疑這位王者會在地上打滾的,無疑。

“昂……”王者一聲哀嚎,又一次輸了。

王者在桌上癱了一會兒,突然間起來,神色嚴肅了起來,

“督主,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都說出來了,還問本官當講不當講?”季星河放下了茶杯,反問道。

梧桐樹下的男人俊美如同神袛,擡起眸子看她的時候,讓林殊忍不住怔了一怔。

“督主……”林殊嘆息了一聲,知道他的心情難得好,但是的确不能再拖了。

她從袖子裏面拿出了那張案司,往前遞了遞。

出乎林殊意料的是,督主倒沒有不開心的樣子,只是挑了挑眉毛,将卷司掃了掃,問道,“哪兒找到的?”

林殊道,“刑部周大人那兒。”

他将案司放在石桌上,“膽子不小,就這麽拿回來了?”

“都這麽多天了都沒人拿走,怕是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了。”

“你可是對這個案子有懷疑?”

林殊點點頭,“我不相信是回纥做的,反倒像是為了把這件事,就是案司上面記載的事情徹底隐藏起來……”

林殊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小心翼翼。

因為那張案司的結尾處,是那麽觸目驚心的“滿門抄斬”四個字。

“倒還不算太笨……”他垂下眸子,“但是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了。”

林殊一怔,“督主……”

他笑笑,“你心中所想的那個能做到,也願意做到這個的人是誰?”

林殊安靜了。

在她對面風輕雲淡的男人,笑得溫和極了,卻有一骨子滲人的寒意。

那人……是皇帝。

“督主……”

“時機未到,你會知道一切的。”他揉了揉林殊的腦袋,倒是看不出絲毫不悅,“明日,随我去祭天罷。”

林殊一愣,“昂?”

“記得穿着射聲衛的衣服,跟在本官後面便好。”

林殊心中不明白為什麽督主要帶她去那麽隆重的場合,但是看着督主,又沒有問出口。

“你不能一直待在射聲衛啊……”季星河再次揉了把林殊的腦袋,目光定在林殊身上,也沒有把話說出口。

林殊差不多剛睡下就被督主派人叫醒了。

迷迷糊糊洗漱完,穿戴上了一整套的官服,還将頭發用冠冕整整齊齊地束在腦後,蹬上皂靴,收好窄袖的口子,銅鏡裏的少年看上去俊美極了,最後配上一塊玉佩。這是非常正經的一套官服,因為林殊官小,所以配飾也簡單,她還是頭一穿得這麽正式,讓她忍不住多看了幾次鏡子,心裏美滋滋。

等到見到督主的時候,林殊忍不住露出了星星眼,但是督主顯然沒有注意到她的花癡行為,帶着人出了東直門。

太師是二品大員,穿的是紫袍配的是金魚袋,衣服上繁複的花紋用繡金線滾成,抖抖衣襟便光華流轉,這直綴長衫直稱得人挺拔俊武,斜過一眼來時,能讓人看呆了去。

粟野芒山在城郊,腳程不短,要趕到清晨祭天,就得很早就出來。

林殊跟在督主的馬邊上走着,因為督主的品級高,站的位置也靠前,就在幾位殿下的車架後面跟着,後面跟着百官,左右都是起來看熱鬧的百姓,可以說是萬衆矚目。林殊不習慣這樣被人看着,便幹脆盯着前方,偶爾看看督主養養眼睛罷了。

粟野芒山在東郊,上面有大約九百多級臺階,要一級一級地登。

這次皇帝都下了禦攆,誠心誠意地登山。

看到皇帝腦袋上的東珠和一大推玩意兒,不知道多少斤重,林殊感嘆了一下,當皇帝還真是挺難的。

不少大人邊上都跟了一兩個侍從,畢竟不是所有人的體力都那麽好,那些儒生或者上了年紀的人,爬這麽高,還真是難為他們了,沒個人扶着倒真難爬上去。但是人家陛下都親力親為了,這些人再苦,也要咬着牙爬了。

林殊走了一路,又爬了那麽高的階梯,卻絲毫沒有感到吃力,這倒是多虧了柳鎮撫使的每日繞城一跑。

林殊偷偷看督主,話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督主本來就很好看了,加上這華麗的官服,只能用“美不勝收”來形容了。

林殊看着看着入了神,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好在督主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

“看路。”

林殊羞愧地低頭看路,不敢再作妖。

或許是覺得自己剛剛的語氣過于嚴肅了,他過了一會兒,在林殊頭頂輕聲補了一句,“要是想看,回去給你看個夠。”

林殊一愣,耳朵卻悄悄地紅了。

她才不會告訴督主,剛剛她一瞬間,腦子裏全是霸道總裁和各種黃色廢料……

嗷~這糟糕的臺詞。

終于登上了山頂,便是一片空空平臺,早就有人在上面擺放好祭祀用品和祭祀用的裝飾了。

皇帝身穿衮服,頭戴前後垂有十二旒的冕,腰間大圭,手持鎮圭。

後面跟着的分別是大皇子和二皇子。

大皇子的模樣叫林殊感覺有些陌生了,原先有些圓潤的小孩子一會不見就已經長高了許多,嬰兒肥已經不見了,反而透露出幾分少年的英氣,模樣生得和皇帝像一些,二皇子倒還沒有長開,不太像陛下。

雖然說大皇子總是埋怨二皇子這裏比他好那裏比他好總是被父皇誇之類的,但是皇帝始終是喜歡大皇子而勝于二皇子的。

若是沒有陛下和端貴妃将他寵着,那麽也養不成這性子。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過陛下會送大皇子去北境監軍。

林殊一瞬間想到的便是扶蘇和胡亥的故事,只是大皇子明明是胡亥的角色,卻承擔了扶蘇的命運。

北境正是戰事,戰場千變萬化誰又能猜得準呢?

這一去,就是北境茫茫,生死難料了。

終究是帝心難測啊。

林殊收回視線來,跟着旁邊的人,進行這複雜極了的祭祀禮。

這一折騰,便到了将近午時的時候,祀禮才完成,一行人浩浩蕩蕩,準備下山了。

就在此時,皇帝身邊的李德全大叫一聲,“護駕!”

就見得随侍的一個宮女突然間從袖中掏出了一把尖刀,正欲行刺。

與此同時,山間突然間湧現了許多黑衣人,場面十分混亂。

☆、中箭

禁軍很快将皇帝圍在了中間,但是黑衣人的數量不少,如同八面來風,讓人防不勝防。而隊列又是階梯狀的,後面的禁軍很難趕到前面。

林殊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作為一個萌新射聲衛,的确缺乏歷練,看到四面八方的黑衣人,林殊忍不住抿了抿唇。

“阿殊,跟在後面。”季星河低聲道,伸手拉住了林殊。

寬大的手掌掌心微暖,将林殊的小手完全包在了掌心,奇跡般讓林殊鎮定下來了。

季星河抽出腰間佩劍,帶着林殊逆着人流往上疾行。

刀光劍影中,林殊也握緊了手中的劍。

盡管林殊的劍術一般,屬于能揮幾下的花架子,但是當前只有這麽一個防身的武器了。

季星河将最前方的兩名刺客斬下,大步朝皇帝走過去。

皇帝被禦林軍左右統領保護在中間,見到季星河,眼中閃過亮光,這才鎮定下來問道,“季卿,季卿……這些歹人是從何而來?”

季星河目光鎖定了兩位皇子,見到兩位皇子身邊都有數量不少的護衛後,這才回道,“臣不知,陛下且放寬心,臣定會保護陛下周全。”

“阿殊,跟在陛下身邊!”他低聲囑咐道,說罷便提劍,了結了一個殺出重圍的黑衣人的性命。

鮮血濺在劍上,又流下來。

“郁寧何在?将都尉親軍全都調集一處!”

“射聲衛禦前箭陣!”

一聲聲命令,很快地調動起了防衛。

林殊聽到季叔叔的吩咐,就直接帶入了護衛的角色,拿着那把花架子長劍跟在皇帝後面,但是這武器實在不稱手,林殊眼尖地看到了禦林軍右統領背上的弓箭,直接道了一聲得罪,劍尖一挑,将那家夥連同箭矢一起拿了下來。

右統領瞪了林殊一眼,反手給了黑衣人一刀,“勿那小兒!且跟在陛下身邊!添亂的話,你們督主也救不了你!”

林殊輕哼一聲,拉弓,一瞬間就了結了與右統領糾纏的黑衣人。

右統領見她有兩下子,幹脆道,“保護好陛下!”

還用你說!

這時候突圍到皇帝跟前的黑衣人不多,禦林軍将皇帝圍了一個水洩不通,但是所有人都精神緊張,生怕出什麽差錯。

然而,這些黑衣人仿佛殺不盡一般,前赴後繼地湧了上來,漸漸地所有人有些吃力了,就算前方季星河的指揮下黑衣人已經被打散了,那些黑衣人仍然在中間殺過來。

原來猜測這些人是為了破壞祭祀的人都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是要弑帝!這樣數量龐大的黑衣人,這是要謀反!

林殊搭起了弓,目光瞄準了敢靠近這一個最核心的小圈子的任何一個黑衣人,手指上還殘留着督主剛剛一握的溫度,林殊冷靜得可怕,上弦、拉弓、射出,箭無虛發!

剛剛還因為季星河把一個毛頭小子帶到陛下前面的人已經忍不住心生嘆服了。

就連陛下,也下意識地往林殊邊上靠了靠。

黑衣人漸漸少了,他們也不是殺不盡的。

但是林殊卻驚訝地發現,剩下的黑衣人全部往中間湧了,幾乎是前赴後繼,以人為牆!

不光是林殊發現了,在場的所有人都發現了。

心中暗道不好,但是這破釜沉舟地一擊着實難以抵擋。

林殊的目光在山間的樹木上飛速地滑過,突然變化的進攻一定有人在背後驅使。

“陛下!”林殊低聲對皇帝說,“且跟在臣後面,我們退到右統領那裏去!”

不知道何時,那些黑衣人已經主要的兵力給分割開來了。

皇帝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君主,但是還着實沒有經歷過這麽多的打打殺殺,還算鎮定,但是蒼白的面容已經暴露了他的心慌。皇帝年紀不小了,已經沒有了年輕時的意氣風發,越老越怕死。

林殊剛剛一直跟在他的身邊,箭術了得,又是季督主帶來的人,皇帝點點頭,在林殊的保護下慢慢往右統領那邊移動。

“小心。”林殊拉了皇帝一把,反身将箭射了出去,将一個從半空中殺來的黑衣人射了下來。

但是黑衣人人已經注意到了這裏,林殊分身乏術,朝右統領吼道,“右統領不要戀戰!速來護駕!”

右統領聽到了,心中雖然不忿一個黃毛小子對他呼來喝去,還是一咬牙,将大刀往前一頂,拼着半個胳膊的代價,殺回了禦前。

這時候前方的黑衣人已經沒有了陣型,漸漸地地上黑衣人的屍首越來越多……

右統領的胳膊上面受了傷,勉力抵抗還是有些落了下風。

“陛下當心!”左禦林軍統領大叫一聲,目眦欲裂,但是他已經被黑衣人圍住了,沒法支援。

林殊聞聲轉頭,瞳孔瞬間放大,三只箭只破空而來,因為高速劃過而帶着潇潇之聲,林殊來不及顧自己,一瞬間便推了皇帝一把!

然而她卻落入了一個寬大的懷抱。

季星河擡起右手,将手中的劍往空中擲去,剩下的兩只箭只被“刷刷”地當空削斷,甚至能看見斷口迸濺出的花火。

那劍順勢插入對面的案幾上,“欽!”的一聲深入幾尺。

皇帝吓得癱坐在地上,劍柄還在腦袋上方嗡嗡作響。

林殊被他面對面抱在了懷裏,高大的身子将她保護得嚴嚴實實,林殊帶着血痕的小臉上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喜悅的表情,抱着她的人,就直接倒在了她的肩膀上。

林殊這才發現,他的背後,深深地插着一只箭,箭翎還在微微顫動。林殊顫抖着手去扶季星河,就聽見他在耳邊低低地說話,還帶着三分笑意,

“死不了,別擔心。這回你可立了大功……”

對面的高高的樹枝上站着一個人,手持弓箭才,将将放下。

而林殊剛剛轉頭發現箭只的瞬間,就看到了那人。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明天一定長……(→o←)!!!!

頂鍋蓋逃跑……

話說最後會把時間線整理出來的……

昂督主年紀有點大了大家不要嫌棄這個孤寡老人好的麽

真的嫌棄那也沒有辦法了_§:з)))」∠)_

督主送您九心九鉆!!!!!

☆、生死

“督主,你怎麽樣……”林殊大腦中一片空白,手腳冰涼。

“無礙……”他倒是比林殊鎮定多了,仿佛那箭只不射在他的身上一般,雖然臉色蒼白,還是勉力擡起手來摸摸林殊的腦袋,口氣溫柔極了,像是怕吓着她一般,“我無礙,你且跟着陛下他們走罷,等會兒我會跟上來……”

黑衣人已經沒有多少了,山下不斷趕來的是大慶的士兵。

離芒山最近的支援就是鹦鹉營了,此時已經趕來支援,不然這些黑衣人也不能消滅得那麽迅速。

林殊空白的大腦慢慢回過神來了,聽了這話,突然從他的懷裏擡起頭來,“督主,和我一起走!”

季星河低聲道,“我與葉校尉走小路,不礙事的……”

林殊直覺不對勁,紅着眼睛搖搖頭,“你要去做什麽?你受傷了,和我一起走,這裏交給別人,葉校尉、還有禦林軍額統領都在這裏!你傷成這樣子還怎麽能留在這兒,和我一起走!”

林殊的手小心翼翼地摟着他的腰,林殊知道,那一箭的部位在離心髒很近的地方,滲出來的血打濕了她抱着他的手,這樣的人怎麽可以留在這裏?這裏有那麽多人可以救場,但是都這樣了他該有多疼啊……

林殊執拗地看着他,有一種深沉的惶恐湧上心頭,一眨眼,眼淚就掉下來了。

他怔怔地看着她,艱難地伸手拭去了她的眼淚,“哭什麽啊?我還沒死呢……”

“聽話,和陛下走……”他伸手去掰林殊将他抱得緊緊的手臂,“阿殊,再哄你,我就要撐不下去……乖……”

林殊看着他,心中有一絲動搖,但是他那無奈地神色卻讓林殊忍不住有了一種很可怕的念頭,仿佛這一去,她的季叔叔就要永遠地離開她了……

她一咬牙,堅定道,“我不走!我就要跟着您!”

他低聲道,“我要去做的事情很危險,你跟着我會拖後腿……”

林殊只是執拗地看着他,“我可以保護季叔叔!”

“可能會死……”

“那就一起死吧!”林殊狠狠地甩下一句話,直接将季督主扶了起來,“往哪個方向走?”

靠在她瘦弱肩膀上那人低低地笑了起來,那愉悅地聲音中帶着絲絲血氣,蒼白的臉上只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阿殊……”

林殊轉頭瞪了他一眼,布滿血痕的小臉上一片肅穆,“往哪個方向走?”

這回他終于沒有再說其他的了,直接道,“左方小徑,在路口和葉校尉回合。”

林殊點點頭,帶着季星河朝左方走去。

祭壇附近的屍體最多,林殊幾乎是走在屍體上的,磕磕絆絆地終于見到了等候在路口的葉校尉。

葉校尉見到兩人時一驚,“督主受傷了?”

“按計劃行事。”

“可是督主您……”就算是督主全盛之時這個計劃都是铤而走險,更何況受傷了?

“無礙。”忽略了葉校尉的目光,季星河低聲對林殊道,“扶我上馬。”

葉校尉知道督主決定了事沒有人可以動搖,但是還是忍不住捏緊了拳頭,低聲吩咐道,“誓死保衛督主安全!”

“誓死保衛督主安全!”齊齊的聲音響起。

跟着的都是射聲衛以及鹦鹉營的精兵,但是這些人再厲害,也只有二三十人。

林殊抿了抿唇。

督主這個情況肯定是沒有辦法騎馬的,林殊就只能讓他坐在馬後面,讓他從後面環住自己,不要掉下去。

一騎騎兵和先頭護送皇帝的大部隊分道揚镳,朝山間疾馳而去。

他将林殊整個包在了懷裏,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呼吸淺淺地,每一口氣都似乎戴上了血氣,林殊擔心着他,緊緊地抿着唇,拉緊了手中的缰繩,腿上別的弓給了她一絲勇氣,她注意着林子間的異動,每一塊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她大概猜到了督主帶着這些人來的目的……恐怕那群黑衣人還沒有完全消滅……

果然,就在這一只小隊到達一個轉彎處,路邊上的灌木裏頭埋伏着的黑衣人直接殺了上來。

林殊一瞬間拉緊了缰繩,馬“籲”地一聲直起上半身。

他從後面握緊了林殊的手,穩住了馬,低聲道,“不要怕,往前面走。”

林殊點點頭,腿下一夾馬腹,那上好的汗血寶馬就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往前疾馳而去。

周圍的護衛也沒有停,在黑衣人的埋伏中殺出了一條血路,緊跟着疾馳而去。

林殊頭上滲出密密的汗珠來,不一會兒就濕了後背,她發現不對了……這裏的黑衣人,怎麽會……那麽多?

前進的速度慢慢地慢了下來,林殊這時候也不得不放開了缰繩讓季督主牽着,從腿上拿出了弓箭。

一箭一個,漸漸地,林殊的箭匣快空了,她一咬牙,卻突然聽見了一聲熟悉的聲音在背後,“督主快走!”

随即便是一陣讓人牙酸的慘叫聲。

林殊伸在半空中的手臂上,濺上了一點溫熱的東西。

那是……葉校尉?

耳邊的風都有一瞬間凝固了。

季星河在她耳邊命令道,“別回頭!往前走,快到了!”

林殊幹脆的将箭匣中的箭“咻咻”地射空了,丢了箭匣,咬着牙一夾馬腹,徑直往前沖。

從叢林的側面傳來一陣馬嘶聲,男子騎着黑馬從林間飛快地竄出來,那人一身紫袍金魚袋,竟然是和督主幾乎一樣的打扮!

這時候前方突然間黑衣人消失了,然而,随之而來的是一陣箭雨!

數只箭飛來,射中了馬蹄,那馬長嘶一聲,徑直地往前倒去。

林殊順勢抱着督主在地上滾了兩圈,就聽到季星河的聲音冷靜的可怕,“阿殊,往樹林裏面跑!”

林殊扶起督主,跌跌撞撞地跑進了樹林裏面。

射聲衛的人緊跟在後面掩護。

小徑上面,紫衣金魚袋的人騎着馬身後跟着一群護衛,流星一般往前奔去。

黑衣人蜂擁而上。

而小樹林裏面,也有一隊黑衣人不依不饒地追着。

林殊背着督主,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往前跑,那一雙腿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豆大的汗珠往下掉。

而督主的情況一點都不見好,本來就中了箭,這個時候已經流了太多的血了,還在勉力地跟上。

而身後的黑衣人越來越少,同樣的,本就沒有幾個人的射聲衛也越來越少。

不知道走了多久了,林殊越來越吃力了。

這時,耳畔傳來一陣刀風,林殊訓練時留下的敏銳還在,反身就是一腳,正好踹倒了黑衣人。

緊了緊袖中的刀,林殊将督主放在樹幹邊上靠着,轉身朝爬起來地黑衣人走去。

這時候,射聲衛的人已經一個不剩了,而黑衣人,恐怕就剩下了他一個,而且還受了重傷,不然不可能被林殊一腳就踹開了,但是黑衣人手中的刀還在。

黑衣人大叫一聲殺上來的時候,林殊抽出了袖子裏的刀。

她的拳腳功夫,是葉校尉教的。

黑衣人已經到了燈枯油盡的時候,林殊未嘗不是已經脫力了,但是這個小少年在這個關頭,卻爆發出了令人害怕的力量,目光兇狠得像是一只被逼到絕路的小獸。

到了最後,黑衣人直直将大刀往林殊的手臂上捅,林殊咬着牙,還是将刀送進了他的心口上,直到黑衣人軟軟地倒下來,林殊才脫力地一屁股坐了下來,手臂上,正是深可見骨的一道割傷。

好一會兒,她才用另外一只手将大刀撿起來,将刀立着,站了起來,往督主靠着的那棵大樹邊上走去,将督主扶了起來。

“督主,咱們再往前面走走,我怕後面還有人跟上來……”林殊咬着牙,忍着疼。

“好……你受傷了?”他的聲音已經氣若游絲了,林殊心中一緊,低聲道,

“小傷。”

受傷的那只手拿着刀,背在身後,血順着大刀流下來,一滴一滴。

林殊害怕血跡暴露了行蹤,幹脆的撕下一截衣服把傷口紮了起來。

督主已經垂着頭,呼吸十分危淺了。

林殊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模糊了,這才到了一條小溪邊上,這時候天色已晚,林殊便找了一個藏身的地方。

“督主?督主?”林殊這時候才發現背着的人已經昏迷了過去,她叫了好幾聲都不見回應,忍不住心中一慌,急忙把人放下靠在樹幹上,帶着麻木的蒼白小臉上,嘴唇抖了抖,眼淚一顫,還是掉了下來,林殊來不及擦眼淚,就被人輕輕地抓住了。

“我沒事……”

“季叔叔,季叔叔……”林殊一愣,突然抱住了自己的季叔叔,将頭埋在他的肩膀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剛剛那一場殺戮就像一場夢影,而她還是在季叔叔的懷裏,這個人還在自己的身邊……

要是,要是她沒有跟過來,要是督主沒有跑下去……

他會不會就像葉校尉一樣,永遠地離開她了?

她像是一只瀕死的小獸,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浮木,哭得聲嘶力竭。

“阿殊……沒事了,不會有人追上來了……”他恍惚間将手放在了她的頭頂,像是千萬次那樣,溫柔地摩挲。

“季叔叔……”她嗚咽着離開了他的肩頭,淚眼朦胧地拉下他的衣領,粗魯而生澀地用顫抖的唇吻上了他蒼白的唇,眼淚順着臉頰,流進了嘴唇,讓這個魯莽的吻帶上了一絲苦澀。

季星河感覺到了唇上的溫熱,失血過多而導致的大腦遲鈍,卻很快反應了過來,這是……唇?

帶着濃厚的惶恐,仿佛生怕眼前的人一瞬間就消失了一般的,飽含着濃烈情緒的,吻。

他被那苦澀的淚給驚醒了,手掌用力,将那小小的人兒攬入了寬大的懷裏,大手擡起那尖尖的下巴,狠狠地回吻了過去。

這不像是溫柔的督主。

這個吻甚至不像是吻,而是撕咬,霸道地、狂肆地侵襲過來,仿佛疾風驟雨,帶着駭人的力度和溫度,将那櫻桃般嬌嫩的唇瓣極盡□□之能事,如同野獸一般地撕咬。

這個帶着侵略和十足的力度的吻,卻奇跡般地讓那份說不出的惶恐平息了下來。

林殊混混沌沌的,被這個吻吻得喘不過氣來。

然而這狂熱的一吻,卻以一個輕輕地啃噬結束了,溫柔地咬了咬那唇瓣,又蹭了蹭。

“阿殊……”

親昵而低啞的呢喃聲過後,男人倒在了林殊身上。

林殊被吻的葷七素八,躺在地上喘氣,恍惚間咧了咧被吻腫的唇,眼淚就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他還在。

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 情人節快樂呀小天使萌(//?//)狗糧獻上

另,謝謝休也小可愛的地雷

昂……明天請假一天啦,吃個年夜飯好的喏……筆芯筆芯筆芯

☆、拔箭

芒山背後是連綿不斷的山脈,每每到了夜間就會起山霧,就是熟悉路的樵夫也不敢在山上久待,就怕迷失了方向。

派出去尋找季督主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将芒山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人影。

然而芒山背後的山脈綿延,若是進去迷了路,那就兇多吉少了,更何況督主身受重傷,也不知道能撐多久……

但是沒有找到人也是好的,至少說明督主還有一線生機……

而剛剛找到了的,射聲衛的屍體還那麽觸目驚心,讓人心生悲戚。

甚至連葉校尉也……

“指揮使大人,再往裏面就有很重的山霾了……”

“大家各自挨近一些保持隊形,繼續搜查!”

東廠一定要趕在別人前頭找到督主!

夜晚的風帶着山間的亮氣,一彎孤月懸在半空中,篝火躍躍燃燒,“噼啪”聲中,魚香四溢。

因為捉魚而弄濕的衣服快烤幹了,那架上的兩條魚也烤得差不多了,表面上泛出了金黃色的油光。

林殊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咽了口口水,小心地翻了個面,拿起來小心地嘗了一口,熟了。

她拿着魚往一邊靠在樹幹上雙目緊閉的督主走去。

想到剛剛的那個吻,小姑娘的臉還是一陣陣臊得慌,只是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林殊也沒有功夫多想,努力忽略掉心中的怪異感,走過去蹲在了督主面前。

林殊摸了摸他的額頭,一陣發燙,心下一緊,這樣想必是傷口感染了,就算督主身體好,背後的箭再不好好處理可就麻煩了。

林殊拍拍季星河的肩膀,“季叔叔,季叔叔?”

好一會兒那人才緩慢地睜開眼睛。

林殊第一次看到這麽虛弱的督主,那雙古井一般的眸子此時仿佛隔着一層紗霧,好看的唇角已經失去的血色,因為高燒還起了幹皮。林殊的一顆心都揪了起來,瞪着一雙微微泛紅的兔子眼,小心翼翼的把烤魚遞到督主面前,“季叔叔,吃點東西吧……”

他擡手正欲接過,卻不慎扯到了傷口,手頓了頓,還是面不改色地想要接過來。

林殊卻幹脆地将魚遞到了他的嘴邊,那雙兔子眼堅定地看着他。

他被看得一陣心軟,無奈,只好就着她的手吃了。

林殊還是忍不住問道,“季叔叔您這傷……”

“将箭拔了罷。”他吃東西的動作一頓,淡淡道。

林殊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了。

他吃東西的樣子和平常沒有什麽不同,看起來慢條斯理,但是吃得很快,将魚吃得幹幹淨淨,這般乖巧的督主可不常見,但是林殊想着他的傷,腦袋裏都是一些可能用到的草藥,完全沒有注意到。

吃到最後,季星河看着走神的林殊,蒼白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看着那根若削蔥尖一般的手指放在眼前,張嘴便把它含在了嘴裏,甚至暧昧地用牙齒咬了咬。

林殊這才大夢初醒,飛快将手指收回袖子裏頭,漲紅的小臉看上去終于有了點血色和生氣。

“季叔叔?”

就聽見那個本該奄奄一息的人用他低沉好聽的嗓音在林殊耳邊說道,“飯後甜點。”

伴随着低低的笑聲,性感得讓人心尖都跟着顫了顫。

飯後甜點?

林殊的手指仿佛被燙着了一般,那種濡濕感怎麽也擦不掉,仿佛那根手指,還在那可惡的唇齒間被細細地磨噬。

接下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林殊自顧自地低頭做事準備拔箭的東西,季星河半靠在樹幹上好整以暇地盯着那個小小的身影,僅管受了很重的傷,他的心情卻似乎不錯。兩個人沉默着,卻有一種淡淡的,卻讓人耳紅心跳的氛圍在他們之間蔓延。

林殊用挂在腰間的水袋燒了一袋子開水。

林殊從小就是野孩子,住在小巷子裏的時候經常往山上跑,也認得幾種草藥,剛剛就在琢磨這個,這下在夜色借着月光找來了幾根能認出來的止血草,用寬大的葉子包着搗碎。

林殊将督主扶起來坐在了火堆邊上,就聽見自己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就聽見了他壓抑的笑聲,“不急着這一會兒,先吃東西。”

林殊覺得自己的季叔叔仿佛被掉包了!

氣乎乎地把魚吃了,那副模樣仿佛是只将兩頰塞得鼓起來的小松鼠,可愛極了。

但是季星河注意到了林殊已經滲出血的右臂,唇邊的笑淡了下來,眼中的暗沉的風暴都帶着說不出來的晦澀,讓人不寒而栗。

然而在林殊吃完了,擡起腦袋的時候,他唇邊又展開了笑來,“首先,幫我把衣服脫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臉上帶着笑,聲音中還有一絲揶揄。

的确以他的傷勢是沒有辦法自己脫衣服的。

林殊耳朵尖悄悄地紅,倉鼠腮幫子也鼓了起來。

深吸一口氣,磨蹭蹭地伸出手去解開他的衣領,就看到那性感的喉結滾了滾,讓林殊手指一抖,心中默念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男人雖然很白,但卻不是那種病弱的體質,六塊硬邦邦的腹肌肌理分明,因為失血過多而導致的慘白卻更加性感,火光掩映下,那流暢的肌肉滑入褲頭,被黑色的褲子擋得嚴嚴實實……

更為重要的是,男人的氣息就仿佛山間的風一樣将她包裹了起來,頭頂的眼神熾熱,讓林殊一陣陣地發懵。

她這時候才意識到,這不僅僅是對她十分重要的季叔叔,更是一個充滿威脅性的男人。仿佛就回到了剛剛見到季督主的時候,一個眼神都能讓她吓得腿軟,而現在,她都敢和他硬抗了……林殊扯着衣服的手指一頓,突然間想到了一個嚴肅的問題……

她剛剛親督主的時候,他親回來了是吧????可是她還是一個萌萌噠的男孩子啊!!!!

督主……斷袖?!

林殊腦袋裏一片亂七八糟,但是當看到他□□的背部的時,卻是什麽心思都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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