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這場角逐,我還有參與的機會。

內力的游走将我的疲憊一掃而空,我慢慢站起身來,用死人的衣角擦幹淨匕首,收回靴子裏,又把打在其他魔教人身上的袖箭一根根取出來。倒刺難拔,我一腳踩在屍體上,先在傷口上割開一刀,這才拔出袖箭,也都擦幹淨了,裝回機括。

一滴雨水落在我臉上,我擡頭望天。天色蔚暗,動如潮湧,忽而烏雲間驟亮,随後很久才是陣陣雷鳴入耳。天地變色,世人唯有努力生存。

郎中

我休整一陣之後,沿溪行至一個小鎮的市集。我在票號取了銀子,買了藥箱、銀針、幌子、虎撐等物,置辦妥當之後,用魔教的馬換了一頭毛驢騎着,可把賣牲口的小販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之前在清風派的人面前冒充過郎中,此時便好好扮作一名游方郎中。

我在茶鋪稍稍歇腳喝了碗茶。茶葉末子糊嘴,茶香過淡而苦澀已出,絕不是什麽好茶,我卻不像以前在山上那般可以随意指摘處罰。我假稱自己是異鄉來的郎中,與茶博士打聽此處最近的八卦。

聽來的信息與清風派所說的事情相差無幾,茶博士尚不知道聖教總壇被魔門掃平的事情。我留了二十枚銅錢作為資訊費。我反複在心裏告訴自己,我不是邪主,只是個郎中,沒有屬下好吃好喝地供奉,沒有左膀右臂幫忙打探消息處理事務,我萬事皆要親力親為,和善淡然,不能輕易表露輕蔑不滿或者頤指氣使的态度。自我催眠十幾遍以後,我拍了拍毛驢,笑着說:“老夥計,咱們出診讨生活去。”

我離開小鎮繼續沿着溪水行進,天黑了就在附近的村莊借宿。有一天路過一片樹林的時候,聽到了微弱的求救聲。

毛驢感應到了什麽似的,“嗯啊”了幾聲不肯走。

我拉住毛驢,張望一圈,隐約看到樹後有個農婦的衣角,還有一個野菜筐。

行俠仗義是正道的事情,我拍了拍毛驢叫它大步地前進別管閑事。

那年輕農婦聽到了驢叫,扭轉頭看到了我。

她很是年輕,也有幾分靓麗,看臉色暫時還死不了,一雙眼睛頗有幾分可憐地望着我。

“救救我。”

她很痛苦嗎?是在祈求死亡的解脫?我要不要殺了她?我心底的魔鬼又要作祟,不過本座不想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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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扯着笨驢的脖子毛——這團雜草實在是配不上鬃毛這種稱呼——希望它乖乖的繼續趕路。

“救命啊,我懷着孩子。”女人又呼喊了一聲。

我渾身一個激靈,好像被人戳到了心裏的癢穴一樣,立即停下驢步來,翻身下驢,拿着馱在驢屁股上的出診箱,快步向那婦人走去。

那婦人額上有層冷汗,眉間英氣不減,見有人來似是松了口氣。我往下看去,好大的肚子啊!果然是個孕婦。

鬼大夫用各種變态的法子殺人無數,卻說他曾見過最惡心的事情是無極殿殿主的婆娘生孩子。

我欣賞崇拜死亡之美,但是生命的誕生對于我始終是個謎。我一直很好奇生孩子到底是怎樣的過程。

可不管我如何逼問,鬼大夫只會一個勁兒的扶牆吐。

我覺得他後來那幾年都是裝的,他卻總是能真嘔出點什麽來證明給我看這個話題有多叫他反胃。

為此我讓人抓過幾個孕婦上山養着,就等着生孩子給我看。

可惜我總是忙着收拾正道武林到處約戰,要麽到各個聚點巡視,總是錯過産期。

倒是又把鬼大夫惡心地好久沒吃好飯,我一回來他就跟我抱怨,連搶來的極品丹藥醫書都不能安撫。

他心情一糟總是要拉着萬枯山上上下下跟他一起不好過,保不準誰一個沒注意就被他下藥了,弄得屬下們成天提心吊膽的。

最後還是我百般保證:再也不搶孕婦上山、再也不讓他替人接生、再也不逼問他生孩子是怎麽回事,他這才作罷。

沒想到今天是我的幸運日,讓我遇到了她。

那婦人見我盯着她的肚子愣了一會兒,心下慌張道:“小哥可是看出什麽不妥了,我這孩子還好嗎?地上有些潮,我感覺不出來,我,我是不是小産了?”

“你別慌,沒有血跡,我是一名郎中,不會叫你有事的,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我扶她起來,脈象上看孩子已經六七個月了,并沒有大礙。

“我剛才絆了一跤,肚子痛。”

“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再給你弄些安胎的藥,你多躺躺就沒事了。”

我一手攙着她的腰一手握住了她的手,摸到了她手上的繭子讓我渾身一個激靈。

那是一只常年握劍的手。

她握着我的手卻更緊了。

“我就住在東邊的平田鎮,麻煩你了。”

沒有魔功傍身,按理說我此時應該是恐懼的,但我并不害怕,我也不知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自信與直覺。我看她不舒服的樣子不像是裝的,手上緊張的在出汗。我拍了拍她的手,溫和地說:“放松,你并沒有大礙,我這就送你回家。”

路上閑聊,我得知這個婦人姓苗,丈夫名叫鄭桐,是個秀才,也是當地有名的私塾先生,半年前趕考去了,至今未歸,了無音訊。家裏只有她與常年癱瘓在床的婆婆。

兩個瓦房,一口水井,一小塊菜地。

聽着還行,看着很破舊。尤其在我看來,是無可救藥的破舊。院落裏種的菜也為這房屋的破舊而自卑地東倒西歪。

這樣的家境應該是請不起什麽好大夫的,我這樣一個假郎中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或許有人奇怪,我一個魔教邪主學醫做什麽?請想想我有那樣一個不治病光害人的鬼大夫在教中,我再不學些醫術自救根本混不下去的好嗎?

“家中簡陋,世郎中別見怪。”

我心知她要擔心診金藥費的事,這可不能耽誤了本教主看生孩子的熱鬧,便學起那清風派方展鴻的仗義模樣。

“苗大姐你就好生休養吧,診金藥費我都給你免了,也算我一個小小郎中能盡應盡的職責。”

“這怎麽好,耽誤你趕路已經讓我很是過意不去……”

“反正我也沒有別的事情好忙,等你這胎穩了,看到孩子降生了,我才能安心上路。”

苗氏頗為感動,“我許久沒見世郎中這樣俠義的人了。我家裏還有婆婆,她常年病重,腦子不大清明,說出什麽話來你多擔待。”

貧家

我将苗氏攙下毛驢,扶進屋裏,屋子簡陋的很,一進門就能看到瘦削灰發滿面皺紋的鄭老太蓋着個被子依在床上。床邊椅子上還坐着一個年輕人再給她扇扇子,見我們進來他“咦?”了一聲。

鄭老太原本半眯縫着眼睛哼哼着,一見苗氏就叫嚷起來:“你趁着我兒不在就偷懶!你虐待我這個老太婆!”

“我去采野菜,您不記得了?”苗氏努力地不與婆婆生氣,對于她橫飛的唾沫和震耳的噪聲也盡量視若無睹。

鄭老太眼睛裏迷茫了一陣兒,突然仿佛剛看見我,又大聲叫嚷起來:“這又是哪裏拉來的野男人?,你可真不避人啊!我可憐的兒啊!”

聽她念叨起自己至今尚無音信的丈夫,苗氏面色發白,咬了咬嘴唇,這才緩下心裏的委屈道,“婆婆,這是世郎中,我剛才不小心跌倒了,是他将我帶回來的。他還要幫你看病呢。”

一聽說看病,鄭老太又火了,“我沒病!你們兩口子想害死我唷!就為了我的房子還有錢唷!可憐我的老大、老三不知道你們兩口子安得什麽心唷!他們怎麽還不來接我,我的好兒子!”

我擡頭看看搖搖欲墜結滿蛛網的房梁,不禁感嘆這鄭老太可真敢說。

這些話苗氏肯定聽了不下百遍基本已經麻木了,江湖兒女的暴脾氣都化成了恭順木讷的模樣。我都為苗氏的處境感到難堪了。

鄭老太罵着罵着突然不說話了,竟然是她在床上解手了。苗氏上前看看,對我和另一個人說:“實在對不起了,我得給她換一床被褥,你倆先出去一下吧。”

我剛轉身關好門,那年輕人的胳膊就搭上了我的肩膀。

“世安老弟別來無恙!再見到你我太開心了!沒想到你是這麽的古道熱腸!咱倆果然是有緣,真是相逢恨晚吖!”

卧去,跟誰倆呢?方展鴻笑的太近了,讓我有種拍開他的臉的沖動,要是沒有散功我肯定已經這麽幹了。

“世郎中!?”吳昊天也挑着兩捆柴火從外面回來了,遠遠地就驚異看着我。

方展鴻假裝若無其事地伸了一只手出去,吳昊天無奈地放了十個銅板給他。

我奇怪地看着他倆,沒有人給我解釋發生了什麽。我估計他倆把我和什麽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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