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合眼睡去,就連随着呼吸的節奏閉一下眼睛也極為奢侈。我促動魔功運作,在體內緩緩升起一股熱流在周身盤桓,抵補失血過多而喪失的熱量,以防自己僵冷成一具屍體。
直盯着屋外的焦陽攀爬當空又漸漸斜下,暖暖的陽光柔化破木窗的棱角,在室內照耀出一灘光芒。
我終于感覺到身體緩過來了些,拄着健康的那只胳膊緩緩起身,到包裹裏又拿了些食物咀嚼了幾口,繼續狠狠得喝水。突然一撇看到剛才被甩在一旁的化龍戰衣,那本該形如破布的血衣好像一團雪球躺在地上,我怕俯身會撕扯到傷口,拿起身邊的一根炭火棒将那衣服挑到近前。
雪白的衣衫在陽光的照射下竟然有些耀眼。
很完好,沒有劃破的樣子,看不出縫補,連血跡都不見了。
這又是鬧什麽鬼了?
我剛才并沒有暈過去吧?還是某次眨眼的時候暈過去但自己并不記得了?我仔細檢查房間,沒有人進來動過手腳的痕跡,難道我這件衣服還能自己愈合不成?
別說這衣服,我感到胸口的骨頭也突然無痛無癢的甚是奇怪,扒開浸滿血色的繃帶一看,藥粉黑紅黑紅地一坨糊在身上,卻完全沒有傷口的痕跡了。我摸了又摸,确認這是我剛才那個已經打開一個破洞的胸膛,但是胸肌完好甚至皮膚也依舊光滑有彈性,連道白印兒都沒有,什麽痕跡都,都沒有。
偶去,要不要仍舊這麽細皮嫩肉!明明被那渾人用鋼鋸鋸開那麽大一個口子的,那麽大一個口子!白色的肋骨都露出來了!說好的男人的勳章呢?紀念本座曾經生死一線的兇殘的蜈蚣刀疤呢?
我定了定心神。
這愈合速度太也有些驚人,像是化龍戰衣一樣匪夷所思。要不是夜行衣依然破破爛爛染紅了血跡,我非要以為之前的受傷僅僅是一場夢而已。
愣了半晌,我仰天長笑,看來一直心心念念的至尊魔功終于還是叫我給練成了,從此橫行天下我還有什麽好怕的!約戰魔帝也指日可待。
我将化龍戰衣收好,重整衣衫變回小郎中打扮,将夜行衣燒掉,灰塵與此處血跡遮掩,用清水沖刷,弄得一點痕跡不剩,這才背着小藥箱回了葫蘆西胡同的家。
這個家裏的人不需要知道我剛剛經歷了怎樣的生死浩劫,又獲得了多麽大的喜悅,我需要這個家作為我的僞裝,起碼是我恢複全部功力之前的僞裝。
醫治
胡蝶兒笑着迎我進門,“這麽久才回來,可辛苦壞了吧?八妹做好了午飯,大家都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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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疤霸占了廚房就再沒有放別人進去做飯,連胡蝶兒想和彭疤學幾道小菜的打算也落了空。大家都知道我這個八妹嗜好烹饪,而且極其擅長此道,雖說對廚房的霸占一事上偏激固執甚至兇惡了些,但是大家被她做的美食蒙了心,也就不在意這些了。
雖然大家每日還有些行俠仗義或舞劍練功或到賭館打聽消息之類的事情各自去做,可一到了飯點必回來吃飯。所以我一回來,這屋子裏的人就齊了。
我們院子裏吃飯分兩桌,一邊坐着吳大俠、方大俠、陸女俠三大俠客,另一邊是苗孕婦、胡姑娘、八妹和我這樣的弱孕之流。
那邊一桌都是練武之人,食量較大,彭疤一桌的好菜不會有一丁點浪費。只要開飯了大家都不多說客套話,不是江湖兒女突然養成了食不言的好習慣,而是怕被搶菜。饒是如此,陸朵朵盯着的最後一個脆香鴨絲卷仍是被方展鴻搶先夾走,可他還來不及得意,就被他師叔大張一嘴連菜帶筷子頭地吞到了嘴裏。接下來玲珑玉蝦餃、翡翠金絲湯等菜色剛端上來就被搶得不亦樂乎。幾位俠客手腳齊上,筷子打架桌下踢踹輕功奪盤等招式都上了來,芹菜、湯匙滿天飛。
相比之下我們這桌的菜要少些,也清淨得多,吃吃飯看看熱鬧而已。
枝頭花葉伸展鳥兒鳴叫,白磚青瓦小小一個院落,隔絕了外界的風波,內裏的熱鬧倒是非常。
我也不再壓制內心的愉快,看着他們打鬧開懷得笑,餘光看到胡蝶兒一雙大大的眼睛望着我笑的很甜,我估計她是喜歡吃我正夾着的那個最後那個雲腿冬瓜卷,便将其放在了她的碗裏,她眼裏更是像陽光裏的蜜糖般閃耀光澤,夾了別的菜放在我碗裏,嗯,還算知道回報。
苗女俠瞄見我倆的互動竟然竊笑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胡蝶兒虎口奪食。胡蝶兒則側着頭,眼神從彎彎的眼角裏撇過來,我就有些看不懂了。雖然知道她應該沒有惡意,心下還是有幾分讨厭別人用這樣像妖姬似的眼神撇我,我悶頭吃飯克制着不用帶着殺氣的眼睛瞪回她,心裏萬分懷念當教主時沒人敢直視我兩秒以上的日子。
砰砰砰!有人叩門的聲音。
“世安神醫在家嗎?”
我撂下筷子前去應門。俠客們那桌還搶得起勁,否則早就飛出去搶着幫我招待了,他們特別喜歡在病患面前冒充神醫的助手。
大門一開,只見打扮成樸實莊家人的“鐵腰帶”張乞兒,一臉憨厚地看着我,“請問世神醫在家嗎?”
我心中奇怪:怎麽沒抓個大夫就地診治了?怎麽會找到這裏來?是我昨晚露出馬腳了?發現我是邪主了嗎?
我點點頭道,“我就是世安,小小一個郎中,稱不上什麽神醫,請問你有什麽事?”
張乞兒還挺會演戲,一副驚訝地樣子似是沒想到他要找的人連一把山羊胡子都沒有,演得還挺像,他回過神拉着我去看門外的板車,板車上堆了些稻草,裏面躺着幾乎包成粽子的“死賬房”錢金銀,“俺兄弟讓那黑心肝的債主給打了,還請活神仙給救救哇!”
不容我猶豫,方展鴻已經奪食完畢,竄出來幫着張乞兒把平板車推進了小院兒,“老鄉你別急,我這兄弟最是妙手回春了,我們這院子裏的人也都是俠肝義膽的,來來來,我幫你推進去,你且跟我說說怎麽出的事,我幫你主持公道。”
我也就先不去想萬枯山的人怎麽會知道我的所在,趕緊查看錢金銀的傷勢。他們都知道我平時的怪癖不會進入房間打擾我醫治,只方展鴻和陸朵朵圍着張乞兒探聽具體的情況。張乞兒一頓瞎編,把錢金銀被打全說成他自己欠了大債還裝大爺惹事的緣故,把這兩個俠客地聽得一點兒行俠仗義的興趣都沒了。
審訊留下的傷被做了簡單的止血處理,魔教用烙鐵留下的特殊标記被人用匕首劃花了,倒刺鞭子留下的皮肉傷看着鮮血淋漓并不難治、然而錢金銀的筋骨錯位,有的小骨頭甚至被打得粉碎,倒是有些麻煩,若是不能好好處理倒真成個廢人了。
好在我魔功已成,在他骨骼受損的相應穴道打入真氣,先走正經後補奇筋,通達十二筋脈,促動他體內血髓凝形、玉骨重生,如肉團成嬰奪胎換骨、天地生萬物之功。生骨之疼十分難捱,錢金銀嘴裏的毛巾都快咬斷三條,我又沒個助手,有時一只手扶着他維持真氣不斷,另一只手冒着被咬的危險抓鼓濕毛巾給他換上。這一運轉足足耗費三個時辰才算完成,天已入夜,我精疲力竭,只覺整個屋內都蒸得氣悶。
出房間後我深吸了一口氣,瞬間感到清涼暢快了不少。
“神醫,俺兄弟咋樣啦?”把自己扮成傻大粗的張乞兒撲面而來。
“額,他還有些虛弱,需要我給他調養幾天,你怎麽沒走啊?”
“啊,他們說讓俺先回家,回頭把俺兄弟送回去,俺沒讓。莊稼人,沒啥錢給診費,出出力氣磨些面粉給神醫。方大兄弟還有陸大妹子他們都說可以的。俺還可以給吳大俠磨劍呢。”
我暈,“我家有驢子可以磨面粉啊。”
“那,神醫騎的驢子是神驢嘛,俺讓神驢歇歇放個假嘛。神醫你不是嫌棄俺磨出來的面粉不好吧?俺磨面粉磨得老好啦,玉米、黃豆、高粱、麥子、水稻俺都能磨。”
我聽這些個亂糟糟的頓時頭大。左右一看其他人早都不在院子裏了,也不知道這張乞兒還在演什麽,難道他還不知道我是昨天那個黑衣人,真的是聽說我的醫術好才找來的?
今天說不準張乞兒和彭疤接上了頭,我曾騙彭疤說自己知道邪主下落,這謊言是要傳出去了,誰知道還會有多少聖教的人找到這裏來。不知道我會不會被逼問,被吊打之類的。希望清風派和紅葉派這幾個人還靠得住。
循跡
我稍細思量,魔教的人在外面找遍了醫館,怎麽也想不到一個邪門之人竟會被藏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