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梁涼有個哥哥,比她大五歲,原名叫做梁昊。

聽梁母講,梁昊小的時候身體病弱,雖然聰慧非常,但太過争強好勝,該是短命的征兆,後來家裏請了個道長,道長蔔過一卦,不知用了什麽法術,梁昊不僅身子日益好轉,連脾氣都變了不少。

隔年,梁母又為梁昊求了個名,改為梁寧,至此之後,梁寧總能逢兇化吉,遇難呈祥。

可在梁涼大一暑假那年,梁寧和梁母大吵一架,當晚就離了家,一年到頭都不回家,直到今年家裏才偶爾能收到梁寧的幾條消息。

梁母從來沒跟梁涼講過哥哥為什麽這樣,梁涼也沒有問過。

梁涼和家裏的不親近,并不是沒有讓她懷疑過自己是垃圾桶裏撿來的孩子。

尤其是幼兒園,大家最流行問的一個問題是:你從哪裏來。

小朋友們的答案各不相同,上到商店買的下到廁所撿的,總之大家都不是親生的。

每次聽到她們的答案,梁涼心裏都會空閃一下,好奇自己是不是父母親生的小孩。

有一天,小家夥實在按耐不住好奇心,半爬在沙發上認完英語單詞,把作業本都收進了小書包裏,粘在梁母身邊,奶聲奶氣:“媽媽。”

梁母:“?”

小家夥蹭了兩下頭,白乎乎的臉貼在梁母的胳膊上,眼睛裏冒着小星星,熱切地盯着梁母:“我是不是你從商店裏買回來的呀?”

“……不是。” 梁母合上報紙,有些好笑:“其實你是媽媽有一年冬天出門扔垃圾的時候看到的。你那個時候小小的,嗚嗚哇哇的哭個不停,我一心疼才把你抱回來的。”

小梁涼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四歲半的梁涼得知了親生母親竟然是垃圾桶,小眼淚突然止不住地嘩嘩往下流,當天晚上,小家夥背好的小書包跑到了離家最近的垃圾桶,抱桶痛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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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

梁涼之所以十分确定她不是從垃圾堆裏撿來的是有一定精準的科學的。

好比現在,梁母正充滿敬意地看着面前的道觀,如同初中迷上算命的自己。

善雲觀是T市最有名的道觀,且不說地理位置優越,道觀的歷史也悠久非常。

雖然梁涼很沉迷于算命文化,但是到道觀來也是頭一次,面對着面前奇特的建築風格,小家夥眼睛都不眨的,仰着頭認認真真地看着檐子上的祥雲圖案。

接迎梁母與梁涼的是一位面容清冷的年輕道士,模樣看上去冷冷淡淡,話也不是很多,只在必要的時候介紹一兩句,大部分的時候梁涼只能看到道士紮的發髻。

不知道盤旋了多少圈他們才進入道觀內部。

內部裝修比外部更精致許多,整體都為灰色調,只有鏽紅色的小偏門稍顯不同,梁涼被安排在隔壁的一間小房間,道士緊接着又帶梁母往別處去。

梁涼把房間裏都看了個遍,梁母還沒有回來,小家夥閑着沒事幹,這才偷偷地推開房門想看看房間外面的世界。

原本梁涼只是想在不遠處溜達溜達就回去的,可是萬萬沒想到,道觀裏的房間居然不換裝修的,出門三分鐘,梁涼就找不着北了。

不知不覺間,梁涼走到了一塊大空地上。

空地上只有兩個不同顏色的大圓石,一黑一白,色域也分為黑白兩塊。小家夥好奇的很,往四周瞧了瞧,見也沒有人,蹭溜蹭溜地就往白色的大圓石旁邊跑,小手慢吞吞地覆上圓石上文字。

“誰。”

一聲低沉的男聲打斷了梁涼研究圓石上文字的心思。

小家夥“嗝—”地一聲,立刻縮回放在石頭上的手,身子一點點往石頭後面藏,把頭埋的很低,仿佛要融了進去。

然而,梁涼失誤了——因為她藏在白色石頭後。

一身黑色羽絨服,無論大小,縮得有多努力,卻與純白色大白石格格不入,反倒是更為顯眼。

腳步聲離得越來越近,梁涼越縮越低,還沒有完全形成一個球狀的時候,小家夥就被揪了起來,衣領的拉力被迫她直立轉過身來。

對方沒開口,梁涼就慫了。

小家夥率先認錯,流程相當流暢,仿佛做過千遍萬遍:“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迷路了。”

陸衍之一愣。

這個聲音有點耳熟。

一般情況下,沒有反應比有反應更讓梁涼感到恐懼,相當于在看恐怖片的時候從不出現鬼比一瞬間出現的鬼更讓梁涼害怕。

要不是陸衍之此時提着她不讓她往下滑,恐怕此刻梁涼已經癱在地上了。

小家夥腿抖得像上了發動機,聲音顫顫抖抖:“就,實在是太大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

“能不能…輕點趕我出去?”

“……”還有商有量的。

陸衍之單手繼續把手裏的小家夥往上提,頭卻往下偏了偏以便從發絲之中看清對方的臉。

白瓷一般的小臉,委屈的模樣,抿緊的嘴巴。

終于想起來是誰了。

他“哦”了一聲,松開手,嗤地笑了出來,也不着急,反問她:“你說呢?”

沒想到道士這麽通情達理,梁涼有點感動,想确定一下真實性:“我…我說了算嗎?”

“……”

陸衍之着實被噎了一下,小家夥的頭從頭到尾都沒擡起來過,慫噠噠的讓人想欺負。

“擡頭。”

梁涼猶豫一秒。

其實她不太想擡頭的,道理上不是講只要不看到匪徒的真面目一般匪徒都會放過對方,可如今對方已經提了。

小家夥咽了咽口水,把頭擡了起來。

打扮還是熟悉的打扮,長相也是認識的長相,如果在她沒有删掉對方之前,兩個人在這裏見到,她還能求個情讓他好心放過自己一把。

可是她已經删了:D

緊接着,陸衍之“啧”了一聲,眼角半垂,整個人張揚非常,漫不經心地問她:“認識我嗎?”

“……” 梁涼心态崩了,小家夥哆嗦地不行:“…認認認識。”

“那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梁涼很真誠:“不…不知道。”

嗯,不知道就好。

陸衍之如意算盤打的叮當響,說出了四個極其具有威懾力的字:“道觀禁地。”

傳說中每一個地方都會有禁地,常人不可以去,是因為藏着一個寶藏或秘密,機關危險随處可在,然而梁涼到的地方其實就是師兄弟練功的地方,根本沒有什麽禁地不禁地這麽一說。

陸衍之完全是出于想看梁涼驚慌失措的惡趣味,才故意這麽說的。

“可…那你怎麽也知法犯法。”

“......”又噎一下。

小家夥眨了眨眼睛,顫抖着等待答案。

“我跟你不一樣。” 陸衍之恢複一本正經,且努力胡說八道:“我們道士來,這裏會為我們提供天地之精華日月之靈氣,可如果是常人,就會遭到反噬!甚至有些運氣不好的,晚上啊總是粘上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更嚴重的是。”陸衍之故意停頓下來,似有似無地挑了挑眉看向梁涼的衣兜,道:“如果曾經欺騙或者對道士不敬過,反噬的作用力會加倍。”

梁涼徹底涼了,她不知道删掉道士也算不算在內。

陸衍之不停:“比如…”

他還沒說完,梁涼已經虛了:“您…您別說了。”

“哦?”

小倒黴蛋已經感受到了禁地對于自己的反噬,兩眼一摸黑,頭暈目眩,四肢麻木,效果不要太明顯。

“我買。”

“……”陸衍之痛苦了,他真的不是推銷産品的,好嗎?

***

陸衍之帶梁涼出了太極圖中心,小家夥的呼吸才平穩下來,心跳也恢複了正常,腰也不酸了,四肢更不痛了,兩眼亮晶晶,仿佛一口氣就能上十層樓。

小家夥充滿感激地看着陸衍之。

此事一過,梁涼對陸衍之道士的身份深信不疑,即是是推銷産品,也一定是善意的推銷!

梁涼堅定的想。

兩個人沒說話,沉默之餘,梁涼在內心給自己做起了檢讨大會。

自己又闖了禁地又删了人家微信,做的是挺不地道,沉默半晌,該解釋解釋。

“那個。“梁涼舔了舔唇,試圖打破僵局,充滿敬意地喊他:“大師。”

陸衍之愣了一秒,反應過來叫他,眼角一挑,心裏掩飾不住的暗喜,面上還要故作姿态,只是“嗯”了一聲。

梁涼很想解釋清楚上次的事情:“上次,就我沒想删你。”

“……”然後就把我删了。

對方不應,只是半偏着頭。

男人的睫毛很密又長,往下壓着淺咖色的眸子,鼻子很挺,嘴角往上勾,一副“你就瞎逼扯我看你能給我扯出什麽鬼東西”。

小家夥的心咣當晃了一下,立馬投降,聲音重回顫抖:“就就就,我不是怕您不收錢嗎。”

“那個錢。”梁涼的聲音更小了,有點試探的意味:“您…您收了吧?”

話音剛落,陸衍之就笑了。

男人眼角上揚,淚痣也往上牽,整個人懶懶散散的勁都溢了出來,“啊”了一下,像是再揶揄:“你說呢,我收沒收?”

庸俗!她太庸俗了!她怎麽能跟人家大師提這種事情!她都把人家删了有尊嚴的人都不會收吧!

小家夥自知理虧,趕忙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開口:“那…那個啥。”

她抿了抿唇,把手機遞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接住了機會:“要不要…您再給我加個微信?”

作者有話要說: 梁涼(正直臉:我好再把錢轉給你

小時候我媽天天就跟我說我是從垃圾桶裏撿回來的,導致我每次看到垃圾桶都有種親切感:D

以後我可千萬不能讓我小孩兒也有這種錯覺吧

還有更新時間改在了每天晚上六點!

感謝薛琴寶貝兒、愛吃小香豬投喂的地雷!

麽麽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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