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董其波趕到山溝溝的時候，已是夜裏十點多。那時他家裏剛放完鞭炮接了神，吃過餃子後，因為董婷婷熬不過去困了，便讓奶奶送回屋睡覺去了。因為心裏有事，一直惦記着董歡歡的下落，董其波連春晚都懶得去看，看着女兒睡着後，便跟父母說稱自己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平常這個點，他早就睡了，董媽媽沒有過多挽留，便讓兒子回樓上休息了。看着兒子落寞的身影，不住的唉聲嘆氣，以前過年這天時，一家人好歹在一起過，沒承想兒子幾年前就離了婚，所以這幾年過年的飯桌上就少了一個人。董媽媽以為兒子是因為這個才郁郁寡歡的，整一天都是這幅樣子。

可是董媽媽想錯了，他郁郁寡歡，不是因為前妻不在身邊，而是那個女孩子不在身邊。

坐在車裏，董其波手扶方向盤，心裏盤算了一晚上董歡歡能去哪裏呢？都怪他平時不怎麽關心她都跟哪個朋友接觸的近，萬一她在朋友那裏過年也說不定。不過随即董其波搖搖頭，不對，她那麽一個不願意麻煩別人的性子，又怎麽可能大過年的還往別人家湊啊？

他的小姑娘，他還是很了解的。

不過她到底能去哪裏呢？

眼睛看着車窗外的煙火，“嘭”的一聲蹿出老高，然後瞬間炸出美麗的煙花來，美的讓人驚嘆。鞭炮聲一直絡繹不絕，都在顯示着今天不同尋常的日子，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對春節的喜悅，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的美味的團圓飯。

他望着車窗外的煙火，漸漸的失了神。

“扣扣扣……”

有人敲打着他的車窗，董其波搖下車窗，就看到隔壁的修車大叔，笑了：“新年好啊，大叔。”

修車大叔望了望遠處的煙火，才把腦袋轉向他，滿眼笑眯眯的：“怎麽了，臭小子，過年了怎麽不陪陪父母啊？”董其波這才想起來，大叔的孩子在外地，過年回不來，剛才董媽媽還把煮好的餃子給大叔端過去一盤。

“挺晚的了，孩子也睡了，父母也乏了，我就出來了。”頓了頓，臉上瞬間擠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怎麽了，大叔，是不是想找我喝兩杯啊？”

大叔聽聞此話，把手伸進車窗，毫不客氣的照着腦袋來一下子，面部表情立馬繃起：“你這臭小子，誠心在大過年的給我添堵吧？”大叔有心血管疾病，醫生囑咐說不能喝酒，而大叔又是好酒之人，如果不是為了身體，硬是把酒給戒了，饞的要命。

這點董其波是知道的，所以他是故意氣大叔的。

剛才他還挺郁悶的，現在逗一逗大叔，心情好了很多。

不過大叔不甚在意，依然笑呵呵的，頓了頓，壯似不在意的問道：“其波啊，聽說，你和女朋友分手了？”哎，這麽快就傳開了，肯定是他父母閑聊時跟大叔說的。

董其波嘆口氣，低下頭：“是啊，分手了。不光分手了，而且我還把她給弄丢了。”

“弄丢了？”

他看着大叔：“她在這世上沒有親人，而且也不在家，給她打電話還關機，這會兒我是真不知道她去哪裏了？”

大叔下意識的反問：“過年不在家還能去哪兒啊？”

其實他也是這麽想的，你說她大過年的不在家裏過年……

家？

董歡歡現在住的地方不過是小插間而已，她真正的家是那個山溝溝，那有沒有這種可能，她是回山溝溝了呢？

此時的董其波面部表情非常精彩，可以說像是中大獎那樣高興，心內狂喜不已。轉頭對大叔道：“大叔，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說完馬上發動引擎，白色的本田CRV像火箭一樣疾馳而去。

大叔望了望前方馬路上疾馳而去的車子，又擡頭望了望夜空中的煙花，随即落寞的笑了笑，他果然是老了。

董其波開着車子快速的朝山溝溝的方向疾馳，不管董歡歡在不在那裏，他都要去看看，哪怕不再那裏，他也不想放過任何可以找到她的機會。

山溝溝那裏什麽都沒有，不知道小姑娘吃飯沒有？思及此，董其波開的更快了。

此時的董歡歡坐在炕尾處，腦袋挨着櫃子，有點昏昏欲睡。她很餓，不過已經餓過勁了，身體沒有任何力氣，好像虛脫一樣。

外面的炮竹聲就沒斷過，預示着別人家正高高興興的過大年。董歡歡扯了扯嘴角，顯得自己格外孤單。

擡手看了眼手表，已經十點三刻。

這時有人把大門打開，透過噼裏啪啦的爆竹聲，董歡歡還是聽到了有人開大門的聲音，吓的她緊緊的靠着櫃子，眼裏滿是驚恐。

大半夜的，誰能來找她啊？

随着大門打開，然後有一束強烈的燈光透過窗戶閃進屋子裏，董歡歡下意識的擡手遮住眼睛，有車開進她的家了。

不知為什麽，她覺得肯定是董其波找來了，因為她實在不認識有哪個有車的人能認識她家。

當下不在害怕，董歡歡快步跑了出去，不無意外，她剛推開屋門，董其波就從車上下來了。

然後四目相對。

董歡歡哭了，董其波也紅了眼眶。

剛才董其波把車開進山溝溝後，心跳突然加速，他希望這趟沒跑空，他希望她能在這裏，因為除了這裏，他實在是想不出她還能去哪裏了。當看到她家屋子裏的燈亮時，一直緊張的心才得以平複，因為無論她想怎樣懲罰他，董其波都想她好好的，并且安全。

這一刻，他看着相隔幾米開外的小姑娘，激動的伸開雙臂，意思很明顯。董歡歡咧着大嘴直樂，又哭又笑的有點難看，但是她不在乎，直奔愛人而去，猛地撲進董其波的懷裏。

“你總算找到我了。”說完大哭起來。

還好你來找我了，沒把我弄丢。

在這一刻，董歡歡不管他願不願意，為不為難，她都纏上他了，一輩子都纏着他，直到他放下心中隔閡的那天。

不就是叔叔的這層關系嗎？她不在乎的。

從不！

董其波難掩心中激動，緊緊抱住懷中的人兒，那種失而複得的喜悅充斥着他整個身心，就在這一刻，他想好了，以後無論前方有什麽艱難險阻，他都不要放手了。

他實在是舍不得。

只要一想到小姑娘因為分手這事臉上暗淡無光，董其波的心都揪揪着疼。

他低頭，雙手捧起她的臉，滿眼心疼的哄着：“好了，我的寶貝兒，不哭了。”

董歡歡因為這句寶貝兒，愣了愣，随即撒嬌般咬咬唇，臉上還挂着淚痕，控訴道：“你怎麽才找到我，我已經等很久了。”天知道，在這裏的幾個小時，她到底遭受到多麽大的煎熬，外面黑漆漆的，屋裏又沒有吃食，她簡直快要餓死了。手機沒電，聯系不到外界，又不想去找鄰裏幫忙，就算能挺到第二天，大年初一又不通車……真是越想越憋屈，從小到大她都沒過過這麽憋屈的年。

董其波的心又疼了疼，“好了，我這不來了嗎。”看着眼前噘着的一張誘人的嘴唇，低頭忍不住親了親，“都是我不對，我的寶貝兒，原諒我吧。”說完又摟緊懷裏的嬌軀。

此時董歡歡心裏似有萬馬奔騰而過，董其波能有這麽大的轉變，是不是就意味着要複合，難道他想通了？

“外面冷，我們還是進屋吧。”說完他打橫抱起董歡歡，快步朝屋子裏走去。進屋後，董其波看了眼竈坑裏已經燃滅木柴的灰燼，原來是小丫頭在屋子裏生火了呀！他來時還擔心，她山溝溝的家裏應該很冷吧，會不會把人給凍壞了？事實證明，他的小姑娘似乎很聰明。

董其波抱着她坐在火炕上，屁股剛挨上，“嘶”的一聲，身子立馬彈跳起來，“這炕燒的這個熱。”

雙手一直攬在他的脖子上，看見董其波這個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晃了晃身軀：“你先放我下來。”

董其波放下她，不過雙手改為摟着她的腰肢，并緊緊的貼着自己。

董歡歡見他這樣，高興的問：“想通了？”

男人點頭：“想通了。”

“不反悔。”

一只手伸出兩根手指頭，立在耳邊發誓：“絕不反悔。”董其波說這話時收起笑意，面部表情變的鄭重無比。

聞言，董歡歡高興的依偎在董其波的懷裏，擡起頭，又問道：“如果你反悔了，怎麽辦？”

低頭睨了她一眼，他半開玩笑道：“如果我反悔，你就把我丢到山裏面喂狼。”

“山上現在哪還有狼啊？”董歡歡不滿的說道，“不過如果你要是反悔了，我就立馬消失在你眼前，絕不會像今天這樣讓你找見我。”這話董歡歡沒有開玩笑，她真的幹的出來，如果董其波再一次抛棄她，那麽她會立馬消失在人前，哪怕失去工作也不在這個城市裏面待下去了。

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臉上的淚痕扔在，這麽美好的可人兒臉上應該經常挂笑，而不是整日哭泣，這是他的不對，他以後絕不會再讓她傷心了。

在董歡歡消失的這幾個小時裏，董其波快要擔心瘋了。他想象不到她永遠消失在眼前是什麽滋味，不過他不會給她消失的機會的，以後他只會寵着她，愛着她。

渾事兒只幹一次就夠了，再幹就是傻。

看着眼前失而複得的珍寶，董其波的眼神柔了柔： “歡歡，我不會在跟你分開了，我們一輩子在一起。”

還好在我及時回頭時，你還站在原地等我。

也謝謝你一直愛我如初。

董歡歡擡頭吻了吻他的唇瓣，嬌柔道：“老公，我愛你。”

一聲笑意從董其波的嘴角溢出來：“寶貝兒啊，我們還沒登記呢，你就一口一個老公的叫上了，是不是太早點了？”

董歡歡驕傲的仰起脖子，立馬反駁道：“你也知道咱倆還沒領證啊，那你當初咋那麽等不及的想跟我做啊？”

董其波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被堵的啞口無言。

這一局，董其波完敗。恐怕這事應該會被小丫頭念叨一輩子的。

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不過他是失足在溫柔鄉裏，所以就不在意了。

董其波自知說不過她，自覺的終止這個話題。眼睛随處看了眼屋子，除了火炕熱一點，其餘地方顯的冷冷清清的，一點煙火氣都沒有。

“歡歡，這麽晚了，你應該沒吃飯吧？”董其波皺着眉頭問，一看這裏的這個條件，就猜到董歡歡并沒有吃飯。

剛問完，董歡歡的肚子就配合的叫起來，扁扁嘴，看着他回道：“我今天就吃了一點粥，其餘的什麽也沒吃。”真是可憐，以後她不會在犯這樣的渾事了，就算出走，也要先把溫飽問題解決了。

董其波看着她可憐的小模樣，又心疼了，“我們回去吧，”擡手看了眼手表，“都十一點多了。”

本來董歡歡也不想在這裏待了，看着他猛點頭：“好啊，快點走吧，我好餓。”

董其波寵溺的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在離家出走了，而且還跟我玩關機。”

董歡歡急急的解釋道：“我手機壞了。”

得，這不順的事都趕到一塊去了。

“好吧，回去之後給你買一個新的。”董其波說道，“不過買了新手機要二十四小時開機，你得讓我能找到你的人在哪。”

董歡歡欣然答應了。

“走吧。”

董歡歡朝他伸出手，撒嬌道：“老公抱抱。”撒嬌是戀愛中的女人享有的一項權利，可以随時随地向自己的男人撒嬌。

董其波笑笑，彎腰把她打橫抱起來，“遵命，老婆大人。”這是他第一次喚她老婆，感覺似乎還不錯。

董歡歡嬌笑着，“不要叫我老婆，要叫我媳婦。我喜歡聽。”

他看着懷裏的人兒，笑道：“好吧。媳婦大人。”

笑笑鬧鬧間，兩人走出了屋子。不過上了車後，董歡歡開始不老實了，抱着董其波不撒手，猛咬着他的嘴唇。

董其波打開車裏的空調，随後調低座位，盡情的擁吻懷裏的小姑娘。

十一點多了，家家戶戶不再燃放煙花爆竹，空氣中瞬間安靜的不少，只有院子裏停放的車子，正激烈的搖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