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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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天作之合[推理]
作者:茸耳鹿三
文案
畫風清奇的番外已放出~下一本在專欄裏,我們冬天約~
她進警局的第一天,他對她的唯一感覺就是:太吵了。
“師兄,要幫你帶早餐嗎?”
“師兄啊,你總這樣通宵加班對身體不好的!”
“師兄師兄!出現場記得帶上我哦!”
他感覺再這樣下去,自己苦心經營二十多年的高冷形象就要崩了......
然而,在好不容易習慣了這些日常之後,他卻發現她進步神速,偵查能力已經直線趕超自己了。
“天才是會孤獨的,不如我倆湊一對吧。”
于是他的flag倒一地,最後可恥的動搖了。
話痨機靈鬼v冷漠傲嬌帝
主線言情,副線推理。無狗血,不套路。
盡量日更,不會坑,一般晚上更新,如果在太陽下山之前看到我更新了,那我一定是在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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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都市情緣 歡喜冤家 甜文 懸疑推理
搜索關鍵字:主角:唐筱,程思明 ┃ 配角:姚池,何小曼 ┃ 其它:孟瑤,程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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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從這兒開始)
程教授最近新收了一個徒弟。
這不稀奇,但聽說是個才讀大一的新生後,程教授的學生便開始議論紛紛。
要知道,程霖教授是雙清市久負盛名的刑偵專家,他老人家的徒弟總共不過十幾個,大多是各地刑警隊的新銳人物,甚至還有工作多年的老刑警。這回收一個剛從高中邁入大學的小毛孩兒來跟這些老前輩一起學習,簡直是另人百思不得其解。
周日,程教授徒弟們的例行研讨會如往常一樣,在慶應大學行政樓的研讨室進行。
年近花甲的程霖坐在圓桌正前方,鼻前架着一副細金屬框眼鏡,低頭查閱着徒弟們交上來的案件分析報告,其他的十幾個徒弟分坐在四周,安靜地翻閱着他們即将要讨論的案件。
随着一串急促而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衆人擡眼望去,出現在門口的,是一個短發齊肩的女孩,身着簡單的白襯衣和牛仔裙,白淨的皮膚,再配上她蘊着靈氣的眉眼,看起來格外乖俏。只是可能是由于剛才跑得過急,頭頂幾根烏黑的發絲不聽話地炸了起來,肆意地杵在她圓圓的腦袋上。
“對不起,我來晚了。”女孩屈身扶着門框,呼吸還因為剛才的奔跑而有些急促。
“沒事兒,來得剛好。”程霖知道唐筱上午是有課的,所以只能下了課趕過來,踩點來已經是不錯了的。他合上手裏的報告,笑着看向門口:“進來吧。”
程霖示意唐筱過來,介紹道:“這是你們的新師妹,慶大2015級刑事偵查學一班,唐筱。”
“各位師兄師姐,你們好,以後請多多指教。”唐筱滿腹誠意地鞠了一躬,臉上依然挂笑容。
在座的人們紛紛微笑颔首回應,此時他們的心情驚比喜要多得多,程老的新徒弟,不僅外表年紀小,心理年齡應該也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再怎麽看也是一個稚嫩的小丫頭,也沒什麽特別之處,程霖收這麽個徒弟,實在難以服衆
。
其實這件事,唐筱自己也是存着疑惑的,程教授專門打電話約談她幾次後,竟然無比爽快地要收她為徒。她內心當然是驚喜交加,畢竟這是別人千方百計想要拜在門下的老師,是求之不得的成長機會,她必定是要牢牢把握的。
“找位子坐下吧。”程教授轉頭,朝唐筱示意後面有一個空位。
唐筱走過去坐定,會議便算是正式開始了,正前方的白色展示板上依次出現的是雙清市五年來典型案件的詳細介紹,包括盜竊,搶劫,拐賣,綁架,謀殺各種犯罪類型。
在程霖的帶領下,讨論越來越深入。唐筱進入大學才一個月,一些刑偵專業術語接二連三的出現,讓唐筱有些應付不來。
師兄師姐們手裏都有這些案件的備份,這是程霖之前讓他們準備的。而程教授沒有讓唐筱準備什麽,只是讓她認真傾聽,認真記錄,認真思考。
所以這兩個小時裏,唐筱的筆沒有停過,她那A5大小的記錄本變得密密麻麻,在大家休息的時間裏,她就沉下頭陷入思考,時不時眉頭輕蹙。有人向她投來審視的目光,她也絲毫沒有察覺。
“接下來,是今天最重要的一案。”程教授點了下鼠标,展示板上赫然出現了幾個大字“9.12慶大魚塘殺人案”
氛圍有些低沉了下來,今天是9月25日,距離案發已經過了十三天。
慶大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名校,校風優良。這起突如其來的殺人案打破了一如既往的寧靜和諧,頓時人心惶惶。名校也是城市的一張名片,市裏給市刑警隊的壓力越來越大,不少刑警已經連軸轉了好些天。
案發的那個魚塘在慶應大學的西南角,已經廢棄多年,雖屬于慶大地界內,但慶大在重新修整時已經用鐵栅欄把它同校園隔開來,監控探頭早已經被撤掉。魚塘後方有一條單行小路,小路看似荒蕪,但沿路稍遠處便能通向繁華的街道。所以這個地方,一方連接校園,另一方連向校外,兩方潛在人流都很大,給警方的排查工作帶來很大的困擾。
這件案子唐筱一直很關注,因為受害者是開學迎新時對她百般關照的學姐,她很難接受,那個熱情善良的學姐,在短短十幾天後,會死于非命。她時刻關注着案件的進程,等待着兇手被繩之以法的那一天。
“9.12殺人案,死者:陶晶,20歲,慶大14級漢語言文學學生,9月12日六點左右被目擊者發現于慶應大學西南角廢棄魚塘,死亡原因是機械性窒息死亡,除去頸部的勒痕和手腕處的扭曲痕跡,身上沒有其他明顯傷痕,死亡時間法醫判定為9月12日00:00到02:00。無目擊者,現場沒有找到指紋,但是有一串奇怪的腳印。”
說話的是何小曼,是唐筱來之前程教授唯一一位女徒弟,已經在刑警隊工作了五年,她如往常一樣為大家陳述案件情況。
程教授環視了一圈,又示意她繼續說。
“這串腳印移動路線,呈一個向右旋轉90度的‘T’形,縱向從學校栅欄處筆直通向魚塘外的小道,貫穿了魚塘右側空地。橫向是從縱線中部分支,延伸到魚塘。”
程霖目光轉向何小曼:“你有什麽看法?”
“如果把貫穿魚塘右側空地的縱線中點作為中心,那麽兇手不管是從校外的小道還是從學校鐵栅欄翻出來進入現場,都不會留下這樣一串從中點向三個方向發散的腳印。除非,他從學校出發,作案後向小道方向逃離,或者相反。但是如果是這樣……兇手從魚塘返回中點時,會留下反方向腳印,現場沒有,說明可能兇手倒退時是沿着來時的腳印,這樣重複踩踏,應該是為了迷惑警方。”何小曼皺起眉頭,盯着白板上顯示的現場勘查照片。
其他人開始小聲議論,程霖這時開口:“好了,案件大體了解了。”說罷視線落在角落裏埋頭的唐筱:“唐筱,你來分析。”
唐筱本以為自己就是被教授叫來旁聽學習一下,仰望一下專業刑偵人士的研究氛圍的,沒想到就這樣突然被點到,本來在頭腦風暴的她被吓得一激靈。
她放下手中的筆站起來,平複了下呼吸,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
首先,案發于深夜,并且那一天恰好是死者二十歲的生日,能讓死者在生日那天淩晨翻出校門與其見面的,可能是死者的熟人,卡在0點到2點之間,約出去的理由也可能跟死者的生日有關。
第二,兇手有一定的反偵察意識,并且冷靜,沉着。現場沒有留下指紋,并且腳印的重複踩踏形成不正常的行進路線來迷惑警方,一般人在行兇過後由于恐懼只想快速逃離現場,能沿着原來腳印返回的,心理素質一定很強大,這些充分證明了兇手這一性格特點。
第三,兇手跟死者有着壓抑很久的仇恨,這種仇恨可能導致其心理的扭曲。兇手出于某種原因反向扭曲了死者右手手腕,但扭曲力度并不大,兇手可能對死者有過一絲猶豫和愧疚,或者直接是因為兇手力量太小。
而且死者所在的魚塘很淺,把屍體抛入魚塘起不到任何掩飾作用,那兇手在勒死死者後這兩個畫蛇添足的舉動,也許是源于對死者的怨恨難以平複,情緒沒有得到充分的發洩造成的。”
話音剛落,衆人先是稍稍訝異,而後紛紛點頭表示同意,唐筱的分析從案發時間,地點,痕跡各方面,分析了兇手的心理和性格,整套下來完整細致,還算到位。他們一時也想不出來還有什麽要補充的。
程霖微笑着點了點頭:“不錯,很全面。”
不知不覺,已經是中午了。九月已經到了尾聲,因為地理位置偏南,雙清市的陽光依舊炙熱難耐,好在偶爾有秋風徐徐。午時陽光和着微風,在繁複枝桠中跳躍。偶有學生路過時的輕語淺笑,驚飛了枝頭的燕雀。
會議結束後,程教授讓唐筱留下來。唐筱本想箭步沖向食堂去吃她心心念念的魚香肉絲,這時只能悲壯地收回腳步,來到教授身邊,這……還帶拖堂的麽……
“思明,你也留下。”程教授邊不緊不慢地收着資料,邊擡頭掃了教室另一邊角落一眼。
唐筱也不自覺地随着程霖的目光轉移着視線。
只見一個身着黑襯衣和同色休閑褲的男人正在把資料夾進文件夾,十指修長,指節處棱角分明。
程思明也恰好擡頭朝這邊望過來,四目相對,他的神情并沒有什麽變化,眼眸中透出一絲清冷的距離感,讓人難以琢磨他的情緒。他一手拿起整理好資料,一手勾起桌上的一串鑰匙,大步朝這邊走來。
“唐筱啊,這是程思明,去年畢業,現在是市刑警的偵查員。跟你一樣,都是難得的好苗子,從大一開始跟随我學習,大二就在市刑警隊裏實習參與辦案了。他現在可是刑警隊的王牌,你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向他請教。還有,你剛才關于這個案子的分析,還有不足之處。關于這個案子,你先嘗試着去調查,有什麽需要的就找他。都是年輕人嘛,要多交流交流。”
語罷,程霖左右手各搭在身旁兩個人肩上,會心一笑。
唐筱此刻內心澎湃,雖然她早聽說程教授的學生就相當于慶大刑事司法學院的基地班,學員實踐的機會比一般院內學生要多,但程霖親口應允她查案時,她心中依舊是掀起了陣陣波瀾。
“程師兄,你好!”唐筱伸出手,露出友好的笑容。
“你好。”程思明勾起一個标準的禮貌性微笑,伸手同她握了手,又不着痕跡地迅速松開。
“好了,唐筱,要盡心盡力地跟随你師兄學習,知道嗎”程霖拍拍唐筱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
“嗯,我會的。”唐筱笑着點頭。
程思明在前健步如飛,唐筱為了跟上他,只好加快頻率。她好幾次想叫他等一下,但總是卡在叫他的名字的時候。
跟到樓下,程思明準備開車離開了,唐筱眼看快來不及,終于着急地喊了聲:“等等!”
他開車門的手頓了頓,低沉嗓音中透着些不耐煩:“有事?”
唐筱語氣稍帶些試探:“程師兄,能帶我一起去警局嗎?”
“不能。”程思明看她的表情有摻雜着不屑,幾乎認定了她就是來添亂的。
“剛才程教授告訴我你是要去審問9.12的嫌疑人,還說了,讓我在調查這個案子時,有需要就找你。”唐筱沒想到剛剛在研讨室他還對程教授的話一一應允,轉身卻這麽果斷地拒絕了她。
程思明眉頭輕挑,又佯裝出一副嚴肅的模樣:“行,那你自己先去,我現在還有其它事要辦。”
“可我一個人根本進不了警局,帶我去吧,我不妨礙你!”唐筱有些不甘,依照她的觀察,程思明剛剛不僅在說話的時候一直盯着她,說完之後仍然沒有轉移視線,這是典型的說謊人在觀察對方是否相信的動作。他随便扯的借口就要把她打發走,真把她當傻子看?
看程思明仍是不為所動,她又道:“你放心,我爸是個老刑警,我從小跟着他,算是在警局裏長大,知道你們的規矩,我不會妨礙你們的,我只想見見那個嫌疑人。”唐筱的臉上本是少女的稚嫩,而現在,則是一臉嚴肅地解釋着,聲音放大了些,像是迫切地證明着自己。她知道,親眼見到嫌疑人,對案件的偵破無疑是不可或缺的環節。
程思明還是沒理她,側身上了車,瞥了一眼站在臺階上的唐筱,熾熱驕陽鋪灑下來,在她身後投下一道纖長的黑影。她依舊盯着他,一動不動。
他本來打算直接掉頭離開,但卻不知為何下意識地和她僵持了一會兒。
“上車。”他随手把身邊堆的一摞書丢到後座上,把副駕駛位騰了出來。
☆、吃糖嗎
唐筱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和平離婚,她跟了爸爸。
所以,從她記事起,警局這個地方,對她來說就像自己家一樣。爸爸唐鈞,雖然沒破過什麽大案子,但在唐筱的記憶裏,他總是忙忙碌碌,不是在會議室,就是在淩亂的辦公桌前研究着什麽。
她每天放了學就被接過去,搬個小凳子,坐在爸爸辦公位邊上。有時候偷偷踮腳看桌上的東西,一看便入了神,爸爸總是笑着摸摸她的頭,然後給她按回去乖乖坐着。
這姑娘倒是倔得很,還是喜歡看桌上爸爸寫的報告和相關資料,有時候連草稿紙都要看看上面有沒有什麽。盡管是些零碎的記錄,她也都記着,大人們在讨論時,她瞪大眼聽的聚精會神。晚上回到家,會認真地問:“爸爸,今天抓到壞人了嗎?”
她還能能拉着門口坐着的老奶奶,說一下午的話,閑不住嘴,說說笑笑的。
“鬼機靈的小孩兒,話還不少!”鄰裏間總是在唐筱調皮搗蛋時,笑罵道。
“筱筱長大以後想當什麽呀?”爸爸總是摸她的頭頂笑問。
小唐筱手舉着棒棒糖仰起頭,勾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像爸爸一樣,當警察!”
說罷,一起在四合院裏乘涼的街坊鄰居紛紛笑了起來,但其實誰也沒真正在意她的話,只當做是笑談了。
誰知這樣一個小女孩兒,長大後真的想去辦案,當人民警察。
聽見程思明讓她上車,唐筱表情立刻放了晴,一溜煙兒上了車。
她本以為程思明作為師兄會先客套性的問點她什麽,可是,并沒有。
從慶大到警局,起碼要四十分鐘,要是堵個車,一個小時都有可能。讓唐筱在一個二人密閉空間裏一個小時不說話,可能得給憋死。
反正以後都是朋友了,再怎麽說也是同一個老師的師兄妹,交道還是要打的,以後可能還要請他幫忙,我就主動一點,帶動帶動他。唐筱想了想,覺得還是很合理的。
“不好意思,程師兄,麻煩你了!”
“沒事。”
“你的字兒寫的真不錯啊!”唐筱看着面前一個本子封面上寫的名字,笑着說道。
程思明目不斜視,沒理她。
唐筱本是能說會道的自來熟型,此刻卻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她覺得氣氛有些尴尬,連空氣都在逐漸凝固着。
唐筱也不惱,反而從兜裏掏出四五顆藍色包裝的薄荷糖,放在面前那摞本子上,絢麗的糖果在正午的日頭下閃着盈盈光彩。
“這是我室友從國外帶回來送我的薄荷糖,不是特別甜的那種,平時犯困的時候吃一顆,很有用的。”
唐筱看程思明朝那小堆糖果瞄了一眼,微皺了下眉,便解釋道:“因為我室友說這款糖在國內買不到,所以我也只有她送我的一袋,我今天就帶了這幾顆,別介意啊。”
程思明知道唐筱誤解了他的意思,徐徐開口:“我不吃糖,你拿回去吧。”
唐筱頓時很後悔送糖給他,本來是想活躍下氣氛的,這下更僵了。
她收回也不是,放那兒也不是,頓時心裏有些賭氣,就算不要,也說聲謝謝啊,給她個臺階下也成啊!
算了,既然他不領情,也沒必要再放硬塞。唐筱悄悄咬咬牙,伸手把糖收回來。
還是乖乖坐着吧。她已經對與他的交流無能為力了,此時不說話才是上策。
程思明帶着唐筱進了警局,還是一樣,他大步流星,她在後亦步亦趨。
程思明總是獨來獨往,今天後面跟個女孩兒,這場景倒是稀罕,引來不少人注視。
他跟今天負責提審的警員打了聲招呼,短暫的交流後,兩人就往審訊室走去。唐筱畢竟不是編制內人員,不過既然是程教授打過招呼的學生,必定不是閑人,他們同意她參與,卻也只能在觀察室裏看攝像。
這是嫌疑犯第二次被提審,一審的記錄兩人人手一份。再次提審,是為了确定內容可信率,和尋找其它有價值線索。
審訊室裏的這個嫌疑犯,叫于子惠,20歲,死者陶晶的室友,父母在老家開小酒店,家庭還算富裕,性格外向,平時有些吊兒郎當的。和死者從認識開始就有矛盾,兩人互相看不慣,一個嫌對方生活作風差,一個嫌對方虛僞。在案發前就多次與陶晶發生争執,有一次,還動了手。有人說在案發幾天前,還用錄音筆錄下尖叫聲,吓唬獨自在浴室的陶晶。
于子惠的态度一直很惡劣,她知道,現在還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她是兇手,頂多再被拘幾天就能出去了。
程思明發問,語氣比往常要平和許多:“9月12號淩晨12點到兩點,你在哪裏?”
于子惠面無表情:“我在外面約會呢。”
程:“具體地點在哪兒?”
于:“清遠路東的酒吧。”
程:“怎麽去的,描述一下具體路線和方式。”
于子惠一臉不耐煩:“哎,我都說了N遍了!就是從後面那鐵栅欄翻出去,穿過那片魚塘,順着小道出去,再走十幾分鐘大概就到了。”她擡頭盯着程思明,不屑的笑了笑:“怎麽樣,你就是想聽我說這個吧。不過,我當晚真的只是從哪裏路過而已。”
程:“到魚塘時,有注意過時間嗎?”
她搖頭:“誰注意那個啊?”
“那你幾點出的門?幾點到的酒吧?”
于子惠做回憶狀:“嗯,大概晚上十一點半吧。到酒吧......大概12點吧。”
程:“幾點離開回到學校?從哪裏進校?”
于:“第二天早上八點回來的,我男朋友開車送我到校門口,從正門進來。”
程思明快速整理了一下信息,又突然開口問:“室友遇害,你有什麽看法?”
于子惠愣了一下,頓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視線向下移了移,開口:“沒什麽想法,一般般吧。”明亮的燈光下,她的眼神霎時有些黯淡。
又一些例行詢問後,于子惠被帶了出去。
提審結束,程思明和唐筱下樓離開。
唐筱蹙眉看着自己剛剛寫的筆錄,陷入了沉思。
結果,下臺階的時候,她一下踩空,幸虧她及時扶住扶手才沒摔倒,但是手裏的記錄本飛了出去。
正好打在走在前面的程思明的肩膀上,差點砸到他的腦袋。
他嘴角抽動了一下,回頭瞥一眼唐筱,彎腰把記錄本撿起來,遞給她,依舊是那一副欠揍的冷漠臉。
不過這時候,是唐筱理虧,她接過來本子,露出一個标準的,充滿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啊!”
他這次連回答都沒有,轉身繼續下樓。
唐筱的笑容又一次僵住。哇,這種人,怪不得沒朋友!
到了樓下,唐筱準備乘地鐵回學校,一直走在前的程思明破天荒地主動開口問:“覺得有收獲嗎?”
唐筱沒想到他突然問話,加上她剛才又在專心思考,愣了會兒才答:“有啊。”
“嗯,有結論了告訴我。”說話間他已經走到車前,準備離開了。
唐筱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突然一個激靈,他這是願意帶她一起查案了?唐筱本就是心比天大的人,剛才那點不愉快瞬間被抛諸腦後。
地鐵上,唐筱被擠在角落裏,她艱難地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15:24
怪不得她這麽餓,她都忘了自己中午沒吃飯!她的茄汁雞排,她的糖醋排骨,怕是早已經菜去鍋空了!她郁悶地把手機塞回兜裏,又摸出一顆剛才沒送出去的薄荷糖,她盯着那一小顆糖撇撇嘴,而後轉瞬把它投入口中,唉,還是先安慰下自己的肚子最重要。
回來趕着上完下午的課,直到晚上回到宿舍,唐筱才有空打開她的記錄本。其中不僅記錄了于子惠的基本資料和當時的對話,還有幾處可疑的神态,也都被唐筱仔細地記錄了下來。
首先是她的行蹤和時間,如果當晚她真的在那是從學校到酒吧呆了一晚上,不在場證明就能成立。當晚在酒吧的時間和第二天的學校大門是可以通過監控錄像來确定的。至于時間問題,如果經查驗錄像後出發和到達時間屬實,可以通過她的用時來确定她中途是否有停留。
至于作案動機,由于于子慧跟死者長期有矛盾,所以是比較充分的。還有,于子惠在回答的時候,有時會一瞬間的轉移視線,中斷眼神交流,且時間短,是回憶的典型表現。小動作少,沒有無意識間的多餘動作,說明她的心情比較平靜。初步判斷大部分的話是具有可信度的。
只是,她在案發不久前拿錄影筆吓過死者,一個已經制定好謀殺計劃的人,在犯案近日,會顯得比平時安分一些,吵架還勉強可以理解,打架和麻煩地拿錄音筆吓人,符合她的性格,卻不符合她案發前的心理。
還有,從于子惠的語言和行為來看,與她之前在會上分析的冷靜沉穩,完全不一樣。是哪裏出錯了嗎?
唐筱又重新理了一遍,依舊沒有什麽新頭緒,又想起今天程教授說她在會上的發言也有不足之處,她思來想去依舊是沒有找到,輕輕嘆了口氣。
不行,不能喪氣!她撫平着內心中剛剛燃起的煩躁的小火苗,默默平穩着心情。
她拿出手機,找到程教授今天給她的程思明的手機號,就在撥通的前一剎那,今天和他相處時的各種尴尬對話場面在她眼前循環放映。
還是發短信給他吧,比較安全。
☆、腳印
唐筱正在編輯給程思明的信息時,身後一張臉湊過來:“有情況啊。”
唐筱連忙回話:“去去去,別胡說。”
說話的正是唐筱唯一的室友,慶大15級日語系,一個貨真價實的富家千金,孟瑤。
之所以說唯一一個,是因為另外倆都被這位跋扈的大小姐給氣走了。誰曾想這位大小姐人倒是小小一只,脾氣卻能捅破天來。完美地解釋了“驕橫”這個詞語。不過,唐筱自小也是個只會欺負別人的主,鎮住這位大小姐,對她來說也不算難事。
“不過,你跟他沒啥希望的,趁早放棄得了。”雖然孟瑤正敷着面膜,但依然能看出她蔑視的眼神直直投向唐筱的手機屏。
嘿,怎麽了?要是真在一起,她是配不上他還是怎麽的?唐筱還來勁兒了,問:“你怎麽知道,你認識他啊?!”
孟瑤笑笑:“他家在我家對面,我跟他叔叔熟得不能再熟了!”孟瑤看唐筱疑惑蹙眉,語氣散漫地解釋道:“一看你就什麽都不知道,程思明是在他叔叔家長大的,他叔叔就是你的那個程老師。”
說着,她似乎想到了什麽鬧心的事兒,皺起眉頭:“程叔叔人倒是特好,但是,程思明這個人,簡直是可惡!”
程老師是程思明的叔叔?程思明從小在叔叔家長大?還跟孟瑤住對門?人還特別可惡?這驚人的信息量啊!唐筱聚精會神地支起下巴,等她繼續說下去。
“跟他鄰居十幾年,到現在還跟陌生人一樣。我跟你講,我小時候跟他說話,他永遠是愛理不理,簡直是個奇葩!誰招他惹他了?脾氣那麽大?我不信邪,給他送零食,送玩具,結果不管我做什麽,他都是一個反應。哼!本小姐是誰?多少人巴巴的要跟我搭話呢!他算老幾?拽給誰看?!就他這樣的,活該找不着女朋友!”
孟瑤越說越氣,本來她就是個容易暴走的脾氣,再加上,在她眼裏,她是個人人都必須臣服于她的公主,敢無視她,簡直是不可理喻的。
唐筱算是明白了,她沒理頭上快冒火的孟瑤,轉過頭繼續發短信去了。按她風風火火的脾氣,把她晾一會就風平浪靜了。
不過,孟瑤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的,唐筱沒忍住跟着來了一句:“他不止找不到女朋友,可能連朋友都找不到。”
孟瑤眼神一亮:“對!說得太對了!”
唐筱無奈搖搖頭,也許這是這些天來她說的話中最對孟瑤胃口的話了。
短信發過去後的十分鐘。
回複是:重點?
唐筱正在刷牙,聽到手機響感覺飛奔去看信息。
看了之後趕忙把口漱了,連嘴都忘了擦就又回到桌前思考。
謹慎總結後,她才又回話:檢查于子惠的不在場證明是否成立。擴大調查範圍,尋找其他潛在嫌疑人。
回信:晚上十一點,慶大櫻園宿舍門口見。
櫻園宿舍,就是于子惠的宿舍。
我去,大晚上的,外面黑燈瞎火,這麽着急的嗎?她睡衣都換上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程思明本來就沒太把她當回事兒,這也正是考驗她的時候,她要證明她寶貴的價值!
到了十一點,唐筱快到櫻園宿舍門口時,看見路燈下,有一個瘦高的身影。走近後,程思明的面容逐漸清晰,一雙清冷的眸子,高挺的鼻梁。白天沒仔細看,沒發現,這個人,長得還是可以的嘛!要是話再多一點,再溫柔一點,還是能湊合湊合的。
唐筱見程思明朝她看過來,連忙收回她垂涎的目光,正經地問:“叫我來,是來檢驗于子惠當晚所用時間是否符合的嗎?”
“嗯,下午調取錄像後發現,她所說符合事實,最後一步,就是檢驗她所用時間了。”他低頭看了看手機,道:“于子惠當晚23:34出現在宿舍樓下的監控內,到達酒吧是00:10。”
唐筱接着說:“現在我們要檢驗宿舍到酒吧的一般時間是多少,确定她中途沒有停留,就可以排除她了。”
說完後頓了頓,又問:“我們完全可以明天來啊?幹嘛非要現在,大晚上的。”
“在特定的時間內,每個地方發生的事情都會有變化,為了精确,最好采用相同時段。”他這次解釋的倒是很耐心,但随即目光落在面前的唐筱身上:“身高和體力條件最好也相等。”
唐筱頓悟,難怪他這麽晚偏偏要叫她出來!她指着自己,難以置信地咬牙道:“你,你是準備讓我一個人去實驗?”
他低頭望着抓狂的唐筱,無比篤定地點了點頭。他看了下時間,聲音低沉:“十分鐘後,你就可以出發了。往返一次,到酒吧給我發信息。做的到吧?”
雖然唐筱膽子從小就很大,但是她卻有點怕黑,連睡覺必須要開小夜燈才能入睡。此時,她雖在心裏默默打鼓,猶豫地打開手機的手電燈,還此地無銀三百兩咳嗽一聲,道:“沒問題,小case……”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嘛!
到點,唐筱用正常的速度行進,到達鐵栅欄,她腳踩住水泥墩,手扶鐵欄,一蹬,越過了鐵欄,面前就是一條泥土小路,小路左邊就是魚塘了。
今夜沒有風,四周的雜草和樹都安靜地沉睡在黑暗中,跨過栅欄就沒有路燈了,越往前走越黑,唐筱有些害怕了,她咬咬牙繼續往前走,并沒有因此影響速度。于子惠說她經常從這裏出去,按她的性格來說,她是不會害怕的而放慢腳步的。
她望着地上自己留下的腳印,每一個之間的距離都大致相等。她回想起案發現場的步伐,一個新的想法倏然閃現。
案發現場的步伐,縱線的步幅大小與她現在的步伐一致,屬于正常速度。而那一段橫向的步幅明顯偏大,速度明顯加快。那麽就是說,兇手進入和離開,都無比冷靜,只有在抛屍這一段有緊張的表現。一個人在短短幾步的距離裏,心理活動會有如此大的轉變,并且轉變界限分明,似乎不太合理。那麽,有沒有可能,是兩個人造成的?
就像,前一個人步伐平靜,後一個人踩着前一個人的腳印進入,而步伐變大的那一段,才是後一個人真實的步伐,這樣解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