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複踩踏的原因,比之前認為的一個人在現場重複兩三次踩踏,合理的多。

唐筱因為這刻的豁然開朗,心情明朗起來。思考間,她已經快到了。走到門口,她撥通了程思明的電話:“我到了,33分鐘。”

“嗯。返程測試時,加快速度。”

“好。”唐筱剛準備挂電話,他又忽然開口:“注意安全。”

唐筱忽然被關心,有點不自在:“哦......好。”

“嗯。”然後他毫不猶豫地挂斷了。

連關心都這麽稍縱即逝的,看來還真是個悶葫蘆。算了,對他來說也算有進步了。

返程用了26分鐘。程思明悠閑地坐在長椅上,手臂随意地搭着椅背:“嗯,于子惠當晚用的正常速度,誤差不超過5分鐘。不在場證明成立。”

唐筱站在他旁邊,喘着粗氣:累死老娘了!她永遠都不會想到她會大半夜的在外面蹿了一個小時!

她看着程思明坐得穩如泰山,也不維持形象了:“手起開!我要坐。”

唐筱覺得可能因為周遭太黑導致她眼花了,竟然看見程思明臉上閃過了一絲笑容,然後淡然地把手收回去。

“于子惠排除了,現在要找新的嫌疑人了。你怎麽看?”唐筱頭仰青天,語氣認真。

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一張照片,是一個紮着雙馬尾的長發女孩,笑容可掬。

程思明把照片舉到唐筱眼前,說道:“記得她嗎?在我看來,她才是真正的嫌疑人。”

“孫婉?死者的那個室友?她,她不是死者的閨密嗎?”唐筱在案件資料上,見過這個人,檢舉于子惠拿錄音筆吓死者的人,就是她。

“嗯,就是她。她的不在場證明存在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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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晚宿舍的另一個人說她晚上沒出去的呀?監控裏她也沒有出宿舍啊?”

“剩下的那個室友夜間并沒有醒來過,她的證詞只能證明孫婉在她入睡前,和她起床後在宿舍。死者宿舍在一樓盡頭,從陽臺翻出去簡直易如反掌。”

唐筱懊惱自己太依賴監控錄像,而忘了分析實際情況,但同時又有點怨念:“你早就知道于子惠不是兇手,我們還費勁兒查半天?!”

程思明冷哼一聲:“于子惠是作為嫌疑犯被拘的,她現在受的煎熬都是拜兇手所賜,既然還抓不到兇手,現在起碼能證明她的清白,讓她早點出來。”

“那你又為什麽懷疑孫婉?”

程思明瞥了一眼唐筱,兀自道:“剛才你回來,說你有新發現,是什麽?”

“哦,我是說可能有兩個人造成的腳印......”唐筱眼光一亮,突然明白了:“那麽,後來的那個人,是先知道第一個人要在那個時段經過案發地。從筆錄的情況看,只有孫婉知道當晚于子惠要出去。”

“嗯,那麽,剩下的調查,就交給你了。”

“好!沒問題!”唐筱剛剛打開新思路,頓時熱血沸騰,似乎離真相又進了一步。

程思明凝神又輕念了一句:“這個孫婉,可比于子惠難對付十倍。”

唐筱有些止不住困意,眼皮懶懶地耷拉下來,也沒在意他的話,此時她的腦子裏的小齒輪已經完全轉不動了。

☆、進擊

程思明看着身邊一副葛優癱的人兒,無奈地搖了搖頭,看看時間,已經快淩晨一點了。再看看身邊的這位,已經仰頭會周公去了。

“起來,送你回去。”程思明走到離他不遠的車旁摁開車鎖,看唐筱迷迷糊糊跟上來,才開門上車。

櫻園宿舍到梅園宿舍也就七八分鐘的車程。

此時,宿舍大門禁閉。程思明自大三開始住在外面,早就忘了還有門禁這檔事。

唐筱倒是一副淡定的模樣,她下了車走到角落花壇深處,腳踩住一旁的石墩,雙手撐住一樓的陽臺側邊,稍一用力就扒在了防盜網上,孟瑤睡眼惺忪地走出二樓陽臺,伸手拉住唐筱,猛一用力,唐筱便利落地到了寝室陽臺上。感嘆:沒辦法,自己寝室地理位置得天獨厚,不爬都可惜了。

黑色的豐田RA V4轉向燈閃閃亮着,緩緩駛離。

程思明修長的手輕輕打着方向盤,望着後視鏡中的人影,眼角浮露出笑意。

倒是還有點意思。

馬上就是十一長假了,到時候放了假,孫婉回家去了,可就不好辦了,這幾天之內必須要抓住她的把柄。

唐筱坐在圖書館二樓靠邊的位置喝着剛買來的奶茶,她所坐的地方,可以清晰的看見一樓門口的人流。她打聽過,孫婉下午下課後會來圖書館小坐後才回去。她準備先觀察孫婉的日常活動,尋找突破口。

果然,她等的人來了。只是,讓唐筱大吃一驚。

孫婉左腿的膝蓋和腳腕處都纏着紗布,已經完全不能着地,她左手撐着一根殘疾人用的腋下拐杖,一瘸一拐地走進大門。

唐筱拿起她的奶茶起身下樓,觀察着孫婉,她正在自動還書機前還書,可能是正想把背包裏的書拿出來,但因為要撐着那跟拐杖,所以顯得有些艱難。

“我幫你吧。”唐筱走過去,伸出拿奶茶的手讓她扶住,另一只手幫她把書拿出來。

“謝謝你。”孫婉微微一笑,聲音細柔。

“不用客氣。同學,你這腿是怎麽了?”唐筱邊随意地問着,一邊幫她把包拉上。

“唉,一個月前樓梯上摔的。就因為這個,我開學的時候,還是爸媽扶進校門的呢。”孫婉邊笑邊嘆着氣。

唐筱安慰道:“沒關系的,同學,誰都有個不小心的時候嘛。”她打量着孫婉的腿,外表看上去确實是受傷了,繃帶纏地緊緊的。可是,這樣的話,她就不可能翻下陽臺,更不可能翻過鐵栅欄去作案了。

除非有一種可能。

唐筱一咬牙,她要做最後一項實驗,只好默念:孫婉同學,如果你是真傷,那就對不起了。

珍珠奶茶突然從唐筱手裏滑落,正好是要掉在孫婉的手邊,孫婉行動不便,也來不及躲開,半杯熱乎乎的奶茶,就這樣完完全全灑在孫婉的裙子上。

“對不起!對不起!”唐筱看見一身狼藉的孫婉,心裏湧上了愧疚感。人在短時間內的自然反應是最真實的,如果她的傷是裝的,剛才的奶茶她自然可以輕松躲開。

唐筱趕忙拿紙幫她擦着裙子和鞋,孫婉剛剛顯然是被吓到了,緩過神來,卻沒有生氣,依舊溫柔地笑着:“沒關系的。你不用擦了,我回去把衣服換了就行。”

唐筱慢慢站起來,不好意思地笑着:“真的對不起了。”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昏黃的路燈散漫地落在地面上,校園路上,人們三三兩兩地說笑。

唐筱有些失落,她為了确認,剛剛還特意去向圖書館咨詢臺的老師确認,孫婉,确實從開學開始就受傷了,因為她撐着拐杖每天來,那位老師對她影響很深。

好不容易靠腳印和筆錄推測出來的人,并且性格也和她推測的相符,卻有了這樣一個變相的不在場證明。

這道題,難道真的無解嗎?

她似乎走入了一個死胡同,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她徐徐踱着步,有些失神,她心有不甘,卻感到力不從心。

垂頭喪氣地走到宿舍樓下,突然一道強烈地車燈光直射在唐筱臉上,突來的強光格外刺眼,她遮着眼勉強朝那邊望去,剛準備發作,突然發現裏面坐着的人是程思明。

他關掉車燈,定定地看着唐筱,眼神中有着一絲不悅。

幹嘛啊?他還不高興了?我也很郁悶的好不好!

唐筱快步走過去,氣鼓鼓地拉開門坐上車:“找我嗎?”

“怎麽,撞了幾次南牆,就打退堂鼓?”他眼光随意地落在車前來往的人群上,語氣中帶着輕嘲。

唐筱被他的話堵得無話可說,冷靜想想後,确實,她剛剛有些急躁了。她擡手順着頭發捋了兩下,剛想着要怎麽回話時,程思明又接着說:“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即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這句話你應該很熟吧。”

“當然了,福爾摩斯的名言嘛。”

“那你真正明白理解,真正接受這句話了嗎?”他的語氣轉為質問。。

唐筱望着他,略帶疑惑,等他繼續說下去。

“你已經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但當你面對最後一個選項時,在發現其行不通以後就自暴自棄,拒絕再思考下去。”他轉頭瞥一眼正盯着他的唐筱,一字一句道:“我看,你也就是這麽個水平了,毫無培養價值。”

唐筱低下頭,覺得剛才的自己确實很讓人失望,這畢竟是她第一次親自查案子,她總是急功近利,碰壁時就覺得自己浪費了時間。殊不知,在破案時,靈光一現并不占主要部分,最主要的是繁瑣的排查實驗工作,也許枯燥,也許無聊,但為了每一種可能,警察們依然要去做。

她意識到,程思明實際上是在鼓勵她。唐筱撓撓頭,不好意思地沖身邊的人笑笑:“不好意思啊程師兄,是我太急了。”

十八歲的女孩兒,就算長得再對不起觀衆,笑起來應該是帶着股甜意的,可是程思明看見她沖自己略帶歉意地笑着,居然很嫌棄地別過頭,內心毫無波瀾。

唐筱這次倒是無所謂,反正她都快習慣了。

她食指在大腿上輕叩着,重新把信息整理了一遍:首先,根據腳印和筆錄,再通過層層排除,兇手極有可能是孫婉。但是她的腿受傷行動不便,很難作案,她又是個學生,家庭環境一般,買|兇|殺|人也不可能。最後只能是她自己動手。

這起案子,兇手想用腳印來嫁禍于子惠,說明她在案發前,要得知于子惠的行蹤,并且洞悉她的生活習慣(因為魚塘的泥濘,于子惠在夜間約會時會穿她的兩雙運動鞋的其中之一。),提前買好和她相同的鞋子。而警方并沒有在孫婉住處搜到鞋子,估計早已經被她銷毀。

但也從側面反應,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謀殺案,這樣......她晚上因為确實要外出殺人,缺少不在場證明,那麽為了掩蓋她的罪行,她恰好腿傷,會不會也是她的計劃之一?

如果是這樣,可能性只有一個了。

不妨做一個大膽的假設。她在行兇時,腿并沒有受傷,但在行兇後,她用其它的方法弄傷了自己的腿。那麽這起殺人案,從她向大家宣稱自己受傷時就已經開始為此鋪墊了,最後,讓所有知道她受傷的人,成為她的不在場證明見證人。

唐筱推想到此處,不寒而栗。

但這畢竟只是一個猜想,需要完全客觀的證據來證明。證明她在9.12日之前是裝傷,也就是說要證明一個人在過去假裝過受傷,這似乎是不可能的。

唐筱思來想去,忽然雙手握住程思明的手臂,眼睛锃亮:“我要查監控,學校所有的監控!”

程思明轉頭望向身邊這個打了雞血的少女,露出一絲欣慰:“我會打好招呼,明天你直接去校監控室。”

“好!”燕過留跡,物過留痕。既然找不到明顯的切入點,就只能全部排查,兇手設了這麽大一個局,就必然有漏洞。

正在唐筱鬥志昂揚時,充滿磁性的嗓音幽然響起:“你能放手了麽?”

唐筱回過神來,“嗖”地抽回手。原來她剛才一直緊握着他的手臂,她一激動,勁兒大了點,此時程思明的手臂上已經紅紅的一圈,依稀可見她的手掌印。

她剛想道個歉,他就開始下逐客令了:“下車,我還有事。”

唐筱的笑容如往常般僵住,她偷偷給他個白眼,麻溜兒地跳下了車。

哼!

今天已經是9月28日了。

唐筱早上捧着兩個茶葉蛋邊走邊吃,七點是監控室開放的時間,她到的很準時。

值班大叔看着走進來的女孩兒,一頭秀發在晨光的照射下烏黑亮麗,雖然臉有些圓圓的,身形卻很纖細,一雙笑起來彎彎的眉眼散發着少女的活潑輕快,她正聲音清脆地打着招呼。

大叔有些疑惑和訝異:“你,是警局介紹來的那個調查員?姓唐?”

“對,我就是。。”

大叔上下大量了一下她,良久才道:“跟我來吧。”

那大叔花了十分鐘跟唐筱講解了監控的分部和查看方法,看唐筱基本掌握了,才坐回去繼續他的事。

唐筱按照漢語言文學一班的課程表和近來她觀察的孫婉的日常習慣,總結出了她大概的行蹤路線,首先截取沿途的錄像,再篩選出畫面中出現孫婉的部分,一一進行排查。

如果是裝傷,這麽多天,行動必然會有露出馬腳的時候。雖然全面排查是她無奈之下的笨辦法,但是如果用得好,它的效果和說服力也非常強。

監控的畫質并不清晰,唐筱必須緊緊盯着屏幕觀察,反複的觀察,琢磨。一上午,她的眼睛已是幹澀酸脹,她揉揉眼休息一會兒,就繼續篩查。值班室有人來辦事,有人來換班,進進出出,唯獨她坐在那裏,如同老僧坐定般。盡管下午有節專業課,她依然是上完課就匆匆趕回來,然後繼續坐定。

突然,在畫面的某一個瞬間,她眸光一亮,食指一敲,停住了錄像。

她湊近再看,然後又移到另一個電腦前,找出她上午看過的一個部分,通過比對,頓時心中一喜

第一段錄像是9月5日16:46,她從人文樓出來的時候被一個沖進去的男孩撞掉了手中的書,男孩進去後,她彎腰撿書,也許是四下無人,她有些松懈,只見她彎腰時一直蜷曲着膝蓋的左腿碰到了底面,就那麽一剎那,她起身離開了。

另一段錄像,是9月8日18:15,她正從食堂出來,一只流浪狗不停在她雙腿周圍打轉,她先是單腳站立,拿拐杖驅趕那只狗,後來有些不耐煩,她便又一次雙腳着地,力度更大的揮舞拐杖驅趕。

這足夠證明,此時她根本不需要拐杖就可以站立。唐筱還來不及高興,就趕忙把這兩段拷下來,帶着u盤匆匆忙忙出去了。她此時更焦急了,這樣一個心機重重的殺人犯,她要立刻,馬上,把她送進監獄。

☆、慶功宴(1)

“程師兄!我找到孫婉裝傷的漏洞了!現在有理由先把她拘留起來了!”她邊走邊說:“錄像也拷下來了,我馬上給你送過去!”

沒想到那邊的聲音卻是不緊不慢的:“你不用慌,孫婉今早已經以謀殺罪名被捕了。”

聽着那邊的人不回話,他悠閑地繼續說:“警方在調查其他方面人員的同時,也在追蹤那失蹤的兇器。警方幾天前已經從錄像中找到了破綻,在跟蹤調查孫婉和走訪的這幾天,終于找到了她藏匿兇器的地點,在她事後銷毀之前,親手抓住了她。”

那邊還是沒有回話,唐筱雖然很高興,又有一絲說不出滋味的複雜,看來她的調查速度一直落後于警方,在她把目标轉向孫婉的時候,警方早已經開始跟蹤調查孫婉,找到她不在場證明的破綻了。在她查不在場證明時,警方已經找到了孫婉的藏兇點,逮捕她了。

雖然她最後還是慢了一步,但是兇手被繩之以法了,真好!

“那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我幹着急這麽久!”唐筱又開心,又有點生氣,語氣都有些上揚。

另一邊的程思明無所謂地聳聳肩:“沒空。”

本來案子破了的興奮掩蓋了唐筱的氣憤,聽他這麽一說,心裏的小火苗頓時蹭蹭燃起來:“早上抓的人,現在都下午了!你好歹也花幾秒發個信息通知我一聲啊!你在乎一下別人的感受吧?”

一溜話說完,唐筱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電話已經被挂了。她生氣地跺跺腳,很兇殘地把U盤扔進雙肩包,準備去食堂來碗豆花滅滅火,她中午可就啃了倆包子,肚子現在早已經造反了。

唐筱的手機就這麽不合時宜地響起來,她沒好氣地看着那串陌生來電嘀咕:又是推銷,天天不是買保險就是辦貸款,有完沒完?

十幾秒後,手機又響了起來。呦呵,哪個推銷這麽執着?唐筱不耐煩地接了起來:“喂!”

對方顯然被吓愣了,片刻,才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是......唐筱嗎?”

唐筱意識到自己剛才震天動地地一聲吼,覺得有些失态,她尴尬地清了清嗓:“你是?”

對方輕笑一聲:“我是何小曼,你還記得我嗎?我們前幾天在程教授的研讨會上見過。”

哦---她想起來了,就是在會上介紹案情的那位女警察!當時全會就她們兩個女性,所以唐筱對她的印象還是很深的。

“我記得,我還應該叫你一聲師姐呢!”唐筱笑着,剛才的憤怒被好奇心所取代:“有什麽事兒嗎?”

何小曼聽到一聲師姐,打心眼兒裏歡喜,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有師妹喊她師姐呢!

“今天9.12結案了,我想請你參加我們後天的慶功宴,怎麽樣?”

“可是,我什麽都沒做啊,怎麽好意思去慶功宴呢?”唐筱對這突如其來的邀請有些受寵若驚。

“怎麽會,你不是幫忙調查了于子惠的不在場證明嗎?思明還說那天晚上你跑來跑去折騰了一個小時呢!”

折騰了一個小時?看來程思明把他們那天晚上調查的事告訴刑警隊的人了,可是她一想起自己大晚上打了雞血似的跑來跑去,而那位程大爺悠閑地坐在長椅上閉目養神,頓時不太想顯擺這件事兒了。

“師姐,我還是不去了......”

何小曼放低了聲音,顯得有些俏皮:“放心,沒有領導~都是刑警隊的隊員們,再說了,到時候要宣布一件關于你的重要的事,你必須要來的!”

關于我?還是重要的事?唐筱實在沒有頭緒,但何小曼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她已經無法拒絕,除去有些不好意思外,她還是想去認識一下前輩們的。

“那好吧,謝謝師姐,我會去的!”見唐筱說話還有些拘束,何小曼鼓勵她:“別緊張,隊裏人都很好的!那我們後天晚上七點半,四美路永興閣,不見不散哦!”

“嗯!”唐筱無比誠懇地答應了,她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與好奇。

挂了電話,她已經走到了食堂,前腳剛踏進去,孟瑤後腳就跟上來,一手猛拍唐筱的肩膀。

其實孟瑤是很瘦弱的,一米五五的個子,骨架也格外的小,雖然嬌生慣養,但是卻怎麽吃就是吃不胖,唯獨力氣倒是不小,這一拍讓唐筱的一邊身子猛地傾斜了一下:“幹嘛啊!吓死了!”

孟瑤竟然出乎意料地沒還嘴,她拿手順了順她栗色的長卷發,大眼噗閃噗閃,擠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緩緩說道:“我有事想讓你幫我去辦。”

“大小姐,不應該是說‘你可以幫我一個忙麽?’,會不會請別人幫忙啊?”唐筱看孟瑤難得擺出這樣一副樣子,忽然來了興趣想要逗逗她。

孟瑤崩不住了,露出她原本兇神惡煞的表情:“得寸進尺!豈有此理!”她一把攬住唐筱的手臂:“請你吃豆花,十份!”

看唐筱不以為意,她揚起下巴:“五十份!”

“好!成交!”唐筱笑着,既然這大小姐這麽慷慨了,自己就不裝矜持了,不坑白不坑!

然而,唐筱馬上就後悔了。

孟瑤嘻嘻笑了兩聲:“剛剛你打電話,我聽到了。”她湊近唐筱的耳朵:“聽說,你要去參加刑警隊的慶功宴。”

唐筱瞪大眼看她:“你偷聽!”

“偷聽怎麽了?誰讓你偏要走我前面?”孟瑤一副理直氣壯地模樣:“聽好,我要你,去幫我打聽一下......程思明的有沒有什麽弱點!”

“你讓我打聽這個幹嘛?!”唐筱一聽這三個字,本能地抵觸着,除了專業交流,其餘時間還是少惹為妙!

“這個嘛......程教授每年都會十一邀請我去他家吃晚飯,程思明也在。”說着說着,孟瑤撅起小嘴:“他總是對我愛搭不理,讓我很沒有面子!每年都是這樣,氣死我了!你不正好要去慶功宴嗎?到時候飯桌上都是他的同事,你就随口問問,很簡單的啊!”

她握起了拳忿忿道:“等我知道他的弱點,我就要讓他對我客氣一點!他以為我就一直忍着他了?”

雖然孟瑤小孩子脾氣簡直逆天,但她也能勉強理解一兩分。“我理解,他這樣确實很欠揍,但是......臣妾做不到啊!”

“我不管!”孟瑤提高音量:“你已經接受我的賄賂了!你逃不掉的!”

“不行!”

“你不問,是不是因為你跟他之間有什麽!?哼!我好幾次見你上他的車了!”孟瑤眯眼打量着唐筱,按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拒絕這麽果斷,肯定有問題!

“胡說什麽,哎呀行行行!給你問不就得了!”唐筱很不習慣孟瑤這樣的懷疑,幹脆答應了,反正就是随口問問,又少不了塊肉。

孟瑤又是一個驚濤掌拍在唐筱肩上,震得唐筱身子又是一歪:“夠意思!”

今天是十一長假的前一天,此時已是日暮時分,薄雲籠罩,亦舒亦卷。假日前夕的學生們,臉上的表情都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醞釀着如何在假日出去好好浪一把。

而此時的唐筱即将要面臨的,對她而言是一場真正的暴風雨。作為一個什麽都還沒做的小輩,去參加刑警隊內部的慶功宴,她心裏還是有些忐忑。更何況,孟瑤還交給了她一個那麽艱巨的任務。

她站在鏡子前整理着衣飾,腦子裏一直在想着她一會兒該怎麽說,怎麽做。孟瑤抱着盒櫻桃打量着從她身後走過,眼神帶鄙着夷:“你就這樣去慶功宴啊?”

“怎麽了?不合适?”唐筱回過神兒來,她穿的一件字母白T和卡其色背帶褲,看起來貌似不違和啊。

孟瑤又是一個白眼飛過來,啧啧兩聲:“生怕別人看不出你十八歲啊,一看就是個傻乎乎的學生。大姐,你參加的是刑警隊的慶功宴!OK?”

唐筱嘆了口氣,覺得也不無道理:“可是我衣服都是這樣的。”

孟瑤起身打開她的衣櫃,扔給孟瑤一套衣服,嫌棄地瞥一眼唐筱:“穿上!”

上衣是一件規整的白色襯衣,領口和袖口有精致的暗繡,下裝是一條純黑的雪紡裙,上下相搭,确實顯得成熟端莊而又帶着一絲甜美。

唐筱滿意地欣賞鏡中的自己,确實是人靠衣裝啊。唐筱正好一米六的個頭,穿上孟瑤的衣服還有些緊,特別是袖子和腰身那裏都有些緊繃繃的,弄得她有些不舒服。

“先湊合着穿,回頭我給你置辦幾套。”孟瑤悠閑地吐出嘴裏的櫻桃核,轉了轉眼珠:“戰袍給你置辦好了,好好幹!”

唐筱幹笑了兩聲,也沒說話,這就得随緣了。

永興閣是警局附近的一個中式酒樓,采用的是傳統的樓閣設計,占地很大,樓卻只有三層,後院假山林立,溪水潺潺,清閑雅致。

唐筱剛走進包間,何小曼就親切地迎上來:“小師妹來了!”

雖然是第二次見面,但這一次唐筱才真正對何小曼有了概念,與想象中的溫柔恬靜不同,何小曼一席黑色中長卷發,整個都散發着美豔動人的光芒,眉似柳葉,眼含秋光,話語間,那雙眼睛更好似月色散落在湖面上的波光粼粼,身上的一件寶藍蕾絲裙襯出她的婀娜身段。

“師姐好!”唐筱雖然興奮,但也因為緊張有了些許拘束。

何小曼把唐筱領進包間,向在坐的十幾位介紹:“這是唐筱,就是程教授新收的那個小徒弟,我的小師妹哦!”

唐筱微微笑着:“大家好,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慶功宴(2)

今天确實是內部小聚會,在坐的最多也不過三十出頭,看來隊長和指導員并沒有來,都是些關系好的隊員們,唯獨程思明沒有來。

何小曼把唐筱拉近些,一一給她介紹着:“來,這是李瑞,負責技術偵查的,從警四年了,叫李哥就行!”

只見那李瑞是一個平頭方臉的精瘦男人,一副厚厚的眼睛擋住了他細長的眼。他放下手機,略帶疏離地朝唐筱點頭示意了一下,便轉過頭去,再也沒理唐筱。

“诶诶!我來介紹我自己!”一個小麥色皮膚的男生興奮地舉着手,劍眉星目,神采奕奕,他站起來,笑得很陽光:“你好,我叫姚池!剛轉正兩個月,你身邊的小曼姐是我師父,我和你都是新人,以後可就是戰友了!”

何小曼無奈地搖搖頭,朝唐筱嘆道:“這小子缺根筋,以後離他遠點,免得傳染給你!”

姚池想站起來還嘴,何小曼一個淩厲的眼神飛過去,他便吃癟地噤了聲。

一圈介紹過去,都是有說有笑的。直到最後一位,唐筱有些情不自禁地多瞟了兩眼。她到底還是個小女生,誰沒個花癡的時候呢!

“來,這是顧瑜,顧法醫,以後有什麽問題也可以找他的。”

顧瑜起身,面帶微笑地伸出手與唐筱握手。一雙桃花眼,俊美中反倒是顯得他溫和随性,只随意地穿着一件白襯衣和黑色休閑褲,但依然讓人覺得他氣質昂然。

酒過三巡,大家為了照顧唐筱年齡還小,便沒有讓她喝酒。飯桌上,無非是相互敬酒,相互擡杠,聊聊剛破的案件。唐筱自然是插不上話,便默默地坐在一邊吃菜,全程是何小曼和姚池照顧着她,讓她不太尴尬。

唐筱一直對陶晶的案子存在疑惑,便在飯桌的空閑時間問了何小曼,何小曼對這件案子也一直感觸頗深,說起來便滔滔不絕。

首先是關于作案動機。孫婉的父母都是普通文員,家境一般,孫婉從小就是一個內向且成績不太出色的孩子,但是她确實格外刻苦。在大學時認識了開朗大方且家境優越的陶晶,因為是上下鋪,兩人成了無話不談的閨密,兩人經常互換衣服穿,互相帶飯,陶晶還經常給她補習,認識的越深入,孫婉越覺得不公平,心中的嫉妒漸漸扭曲,陶晶經常送她貴重東西,更是讓她認為是看不起她的行為。在陶晶身邊,大家甚至把孫婉看做是她的附帶品,陶晶不在的時候,不管怎麽努力,她在大家眼中都會變回透明人。

再者是關于唐筱一直不解的作案方式。

在開學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裝傷,尋找時機動手。聽到了于子惠要在12號夜間出去,她當夜換上看早就準備好的跟于子惠一模一樣的鞋子在她走後半小時後出發,她提前兩天對陶晶說要給她一個特別的生日驚喜,地點就在魚塘後的小道旁。她知道生日當天陶晶一整天都有約在外,必然是從外面的街道上來到小道的。

但是當晚,陶晶滿心期待地到約定地點後,沒有她以為的蠟燭,蛋糕,只有昏暗的燈光。一個身形瘦弱的女孩靜靜的伫立在月光下,見她來了,便綻放出一個她無比熟悉地微笑。她不知道,當時她邁出的每一步都是靠近死亡的步伐。那一夜,她最好的朋友已經死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被妒忌吞食的惡魔。

心魔作祟而已,惡意揣測這世界,那你只會看到無數的惡魔。

雖然與想象中情況的相差不大,但唐筱依然是為此感到些難過,她悄悄給自己斟了一杯酒,杯酒下肚,灼熱感緩緩散布全身。

何小曼忽然拍了拍手,衆人皆看向她。她笑着開口:“現在,我要宣布,唐筱,以後就是隊裏的實習生了!”

在大家的掌聲中,何小曼笑着向一臉訝異的唐筱解釋道:“實習期為一年,考慮到你還要上課,我們給你安排的是周一到周五來半天,周六全天。因為你的時間要比別人少,所以你只能算是半個實習生,入不了編制。還有,這個機會是程教授幫你争取來的,所以你要好好表現,不然你随時會被勸退的。”

“嗯,謝謝小曼姐!”唐筱知道機會不易,必定要牢牢抓住。程教授不僅收她為徒,還為她想的如此周到,唐筱無限感激中夾雜着緩緩升起的鬥志,心中的火苗更是不息的跳動着。

已經有人陸陸續續離開了。或許是那杯酒的緣故,唐筱感覺頭暈乎乎的,她踉跄着到洗手間洗臉。正巧看見何小曼正倚在洗手池旁的牆壁上打電話,唐筱小聲的打了招呼。

她忽然想到孟瑤交給她的“任務”,想着反正是在女廁所,沒人聽見什麽。看何小曼已經準備挂電話了,唐筱小聲問道:“小曼姐......我能問你點兒事嗎?”

何小曼笑笑:“問吧。”

“那個......你知道程......程。”該死,為什麽就是說不溜他的名字?!

何小曼把手機随手放在一邊臺子上,一邊對着鏡子補口紅:“思明啊!他有案子出差去了,所以沒來。”

“哦。啊?我不是要問這個,我是想問......我想問他有沒有什麽害怕的讨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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