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出，她的話匣子猛地打開了，滔滔不絕：“他追我的時候我還覺得我和他完全不搭，到最後發現我倆其實特別配，我倆脾氣一剛一柔特別和諧，吃飯口味也一樣，我覺得我倆簡直是天生一對啊！”
“是是是。”唐筱笑着看她眉飛色舞，表面上雖然是無奈，但心裏也為她高興。
孟瑤說完，激動的眼睛繼續撲閃着，一拍桌子：“所以，談戀愛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啊！你也趕緊給我找一個去！”
這兩天，為了保持自己的顏值，唐筱還是選擇了聽孟瑤的話，減少了看書的時間，并且把晚上看書的任務盡量挪到了白天的空餘時間裏，不再熬夜。
今天下午局裏沒什麽事，唐筱自然也樂得清閑，所以她利用下午的悠閑時光……偷偷刷了張高數卷子。
一道大題她怎麽也算不出标答上的答案，推到又重新演算時，每一遍的答案竟然都不一樣，她沉浸地太深，等她擡頭的時候，發現辦公室的人又差不多走光了。
她看窗外還是紅霞滿天，松了口氣，還好這次沒直接睡到天黑。她急忙收好東西，邊走邊拉着書包拉鏈，一不小心跟前面的人裝了個滿懷，剛塞進包裏的高數書嘩啦撒在地上。
程思明本來側身站在在牆邊的打印機面前印資料，本來站得筆直的他被她猛地一撞，也難免被吓了一跳。
打印機嗡嗡響着，下方的機口一張一張地吐着紙。程思明定了神，伸手拿過印的資料，還順帶幫她把書撿起來了。
看這丫頭一下午埋頭苦讀，還以為是在研究什麽案子，這下，他才知道原來是在偷做數學題。這整個警局，估計就她一人能做出這種事兒來了。
“這是辦公室，不是自習室。”他把書遞給唐筱，一本正經地提醒她。
唐筱不看他也知道他現在是一副什麽表情，她微微低着頭，手慢悠悠地伸過去接。
剛要碰到書的邊緣，那本書被他“蹭”的一下收回去。
我去，耍我呢。
再擡頭定睛一望，發現程思明正把她書裏夾的那張卷子拿在手裏看，而且越看表情就越嚴肅。
她有種不詳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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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從頭錯到尾，就你這樣的水平，肯定挂了吧。”語氣依舊是四平八穩的，但怎麽聽都感覺帶着濃濃的嘲諷，唐筱氣不打一處來，瞪他一眼，目光正巧碰上了他帶着笑意的眼眸。只是他這諷刺地笑，一點都不友好，讓她感覺特別欠打。
她又憤怒又羞愧，手臂飛快地朝前的一揮，想從他手裏奪過卷子，卻不想卷子被他牢牢握在手上，一點松動的跡象都沒有。
程思明目光一直鎖定在唐筱剛才怎麽也解不出來的那道題，看着她卷子上越來龍飛鳳舞的筆記，猜到她肯定是遇到難題所以煩躁症又犯了。
“從明天開始，每天下午七點，帶着書，到你們學校圖書館五樓的期刊閱覽室找我。”他把整張卷子翻來覆去看了個遍，才又把它們塞回唐筱手裏。就算看到唐筱一臉疑惑地盯着他，他也懶得再解釋其他的，走到自己桌前，把手裏的資料往自己桌上一扔，帶着似有似無的笑意沖她說：“愣着幹嘛？下班了！”
唐筱抱着高數課本和練習卷，輕輕推開閱覽室的玻璃門。
她一般都在自習室待着，查閱資料也是到樓下的幾個書籍閱覽室，這間期刊閱覽室，她還是頭一次來。
她遠遠地就望見了程思明的背影，他正靠在靠窗桌旁的椅子上，穿着件單薄的黑色衛衣，頭發在日光燈的映照下顯得毛茸茸的，慵懶随意。
唐筱抿了下幹燥的嘴唇，握着書本的手一緊。
不對，她幹嘛要這麽緊張？不就教做幾道題嗎？淡定淡定。
她邁出的每一步都很輕，走進了才看清，程思明正雙手疊在胸前，閉着眼睡覺，長長的睫毛垂落着，整個人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睡着了看着舒服多了。唐筱沒有叫醒程思明，也許是處于好奇，她安靜地站在他身邊凝望着他的睡容，越看得就就越不忍心叫醒他。
因為唐筱擋住了覆蓋在他臉上的光線，程思明迷迷糊糊睜開眼，連過渡期都沒有就很快恢複了清醒，他掃她一眼，剛睡醒的嗓音略帶着低啞，“來了，坐。”
“哦。”唐筱坐到他對面，把書放在桌上。
程思明不耐煩地一蹙眉，“離我那麽遠怎麽講？到我身邊來。”
“啊？哦……”她把剛攤開的書合起來，乖乖來到他身旁坐下。
以前在工作時候與他接觸倒是無比自然，怎麽私下接觸的時候自己變這麽慫？慫的她都不認識自己了。
☆、笨拙的少女心
程思明看着左邊的人兒沒像平時一樣唠唠叨叨，而是格外安靜地坐在他身邊，有些意外地打量她幾眼，微微挑了挑眉：“先看看這個。”
程思明把一本深藍色的筆記本擺在她面前，同時又把她面前的練習冊拿到面前查看。
打開筆記本，裏面是程思明所總結的各種要點難點，紅黑兩色的筆跡整齊有序，包括她一直搞不明白的微積分和極限等問題，上面都用簡潔明了的方式解釋的清清楚楚，詳略分明。洋洋灑灑而又蒼勁有力的字裏行間，處處透露着其主人優秀的邏輯推演能力和思維發散能力。
這一看就是程思明學生時期的筆記，她只聽說慶大刑事司法學院學院出過一個碾壓各大院系的學神，現在，一種很強烈的直覺告訴她這筆記本的主人就是那個傳奇學神的本尊。
本子只是薄薄的一本，高效的講解方式再加上唐筱自身的領悟力，差不多半個小時，唐筱就已經全部閱讀完畢，她長長舒了一口氣，覺得這比她整天像個無頭蒼蠅樣的抱着課本一頁一頁的啃有用多了。
“看完了？”程思明手拿着一支紅色簽字筆，頭也不擡地繼續檢查着唐筱這幾天做的練習冊，不時還在上面圈圈點點。
“嗯。”唐筱表情放松了許多，嘴角帶着笑意，“感覺你這筆記都可以等同于國家機密了，這筆記要是流傳出去，那高數估計就沒人挂科了！”
程思明抽空瞟她一眼，依舊是像往常一樣不接茬兒。唐筱把本子一合，左手撐着臉頰，靜靜地看着沉默不語的他。
她的話出口之前，就知道程思明不會跟他搭話，但她每次都還是忍不住想和他多說幾句話，就算他一句不回地把她晾在一邊，自己也不會像以前一樣跟他怄氣。
因為她明白，他和別人不一樣。
他就算是整日冷言冷語，沉默寡言，但最終，他依舊是為別人考慮的最周到的一個，依舊是衆人之中最可靠的一個，就像靜默的大樹，可供所有人依靠。
“錯題已經全部圈出來了，旁邊有标注，自己結合剛剛看的筆記找到錯誤的核心原因，再順着這條線練習，題目自己去找。”
“哦，好。”唐筱伸手接過被他圈點得慘不忍睹的練習冊，用力點了點頭，便沒再多話，埋頭按照他的方法去總結錯題了。
程思明則打開他面前的一個藍色文件夾，細細翻閱着。
天色漸晚，窗外，街旁的路燈排排亮起，融散在落葉星點的林蔭道上。
閱覽室內，兩人互不打擾地做着自己的事，和諧靜谧，就連窗外飛過的幾只小昆蟲都不忍心打擾，撲棱着翅膀飛遠了。
程思明的解題方法總是能另辟蹊徑，簡潔而巧妙，能把辛苦栽進标答解題過程的人一把拉出來，唐筱花了一下午，總算是把自己最搞不定的部分都重新捋了下思緒，又趁熱打鐵地做了幾頁題來好好鞏固，一套流程下來，覺得自己明朗了許多。
她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擡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朝身邊望了一眼，卻意外地發現，平時工作百分之百投入的程思明，竟然臉側向一邊，趴在桌上睡着了。
頭頂明亮的燈光打在他棱角有致的臉龐上，顯得他比平時白亮了許多，俊朗地眉頭輕蹙着，仿佛透露着隐隐的不安。
再怎麽強大，他也不是鐵打的啊。
他的身體也會疲憊，心情也會有低谷期，也會不安，也會難過。
她伸手去接近他的臉頰，想要撫平他緊蹙的眉心，卻意外地被他手肘下壓着的文件夾內的資料所吸引。
“死亡鑒定書……”她看着最上面的一張紙上那行黑體加粗的标題，心中覺得奇怪，便下意識地小聲嘀咕了出來。
程思明只覺得耳邊有溫溫熱熱的氣息淺淺拂過，幾聲細微的低語順着那道氣息傳入耳內，他睜開眼睛，發現唐筱的臉就湊在他視線的幾厘米處，整個人往這邊傾着，試圖看清自己手下那張紙上的內容。
他心中咯噔一下，起來眼疾手快地合上手下的文件夾，一直皺着的眉頭此時擰得更緊了。
“看什麽？你題目做完了？”他眼神幽暗，聲音沉冷。
“啊……做完了，我就是好奇看一下，又沒什麽惡意……反應這麽大幹嘛。”唐筱被他忽如其來的淩厲吓得有點結巴，說話時也沒敢正眼看他。
“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麽好事。”他冷哼一聲，聲音不帶任何情緒。
語罷，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唐筱剛覺得通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程思明對她的态度不像以前一樣冷冰冰的了，覺得跟他交流能比以前順暢一些了，可現在卻有種“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覺。
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除去微微的落寞，她心中更多的是疑惑。
她盯着閱覽室的玻璃門，托腮沉思了一會兒，最後嘆口氣，再埋頭看書的時候覺得索然無味，便也收拾好書冊獨自離開了。
這幾天，每天下午七點，唐筱都會來期刊閱覽室找程思明。而程思明總是早早地就坐在那裏等她，她做題的時候，程思明時而穿梭在排排書架中尋找着些期刊舊報，時而一個人盯着那個藍色文件夾沉思。
通過上次的時間，唐筱也不再問他在做什麽，只是本分着研究着自己的習題，看着自己的書本，給他一個安靜的環境。
今天是周六，唐筱也不輪值。孟瑤跑出去和男朋友約會，唐筱一個人待在寝室實在是無聊，便收拾了書本，想提前去閱覽室一些。
前腳剛跨出門檻，她又忽然起了點兒小心思，便收回腳，鬼鬼祟祟地來到孟瑤桌前，盯着她占據桌子大片江山的化妝盒看了半天。
大一，本是女孩子們蛻變的關鍵時期，這一年，高中邋邋遢遢的眼鏡女孩會學會帶隐形眼鏡和美瞳，學會用各式各樣的化妝品來武裝自己，真真兒是“女大十八變”的黃金時段。
可唐筱卻一直忙着用一年的時間學完別人幾年的知識，在警局事務和學業中奔波奮戰。這時的她，除了基本護膚以外，其它知識一概不知，已經是落在時代的潮流之後了。
她盯着鏡子中素面朝天的自己，不滿意地咂了咂嘴，孟瑤跟她說過桌上的東西随她用，可此時，她面對眼前這一大堆瓶瓶罐罐，卻不知道從何下手。
思前想後，她拿了支口紅，在手背上試了試顏色後，小心翼翼地塗在唇上。
塗完，她輕輕抿了抿嘴唇，看着鏡中的自己，感覺氣色确實好了些。她彎彎嘴角，拿手順了順軟軟的發絲，再檢查了一遍儀容後，才哼着小曲兒出了門。
推開玻璃門，唐筱第一眼就看見了窗邊空蕩蕩的座位。
一種沒由來的失落湧上來，又很快悄無聲息地消退下去。
她坐到每次自己坐的位置上，轉頭向右看，望着身邊空落落的座位出了幾秒的神兒。
沒事，本來就是她今天來早了嘛！
十分鐘過去了。
半個小時又過去了。
一個小時也過去了……
唐筱看了看牆上的挂鐘，已經七點半了，可她等的人依舊沒有出現。
她掏出手機，把他的號碼翻出來，虎視眈眈地盯着那串數字，卻遲遲沒有按下那綠色的撥通鍵。
這幾天，她能感覺的出來，他來期刊閱覽室的初衷并不是要指導她學高數，而是要來這裏找些陳年的期刊舊物。
這讓唐筱有些猶豫不決，看他最近似乎總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再加上他本身就是從百忙之中抽時間來指導她的，這幾天程思明已經教會了她很多，核心問題已經解決地差不多，她似乎已經不太需要他的教導了。
打過去說什麽呢？她腦子轉得飛快，思考着如何說才妥當。
planA：“程師兄，請問你今天是有什麽事嗎？”
“哦哦哦，沒事沒事，我就是問一下而已，你忙吧，不打擾你啦~”
不行不行，太溫柔了，有拍馬屁嫌疑。劃掉。
planB：“程師兄，你現在在忙嗎？”
“哦，沒事，就是問一下。”
“嗯，我也還有事，先挂了。”
唉，這個也不行，裝高冷不适合我，有很大的裝逼嫌疑。劃掉劃掉！
唐筱表面鎮定自若，內心活動卻豐富多彩，獨自演繹了各種情景，每一場都是繪聲繪色。
她手放在膝蓋上，兩手不自覺地相互絞着。她無心學習，整個人懶懶地靠在椅背上，右手搭在身邊的椅子上，望着窗外的殘留的漫天紅霞。
各色想法閃過後，她腦子裏只剩下了他的名字旖旎盤旋，揮之不去。
窗外，燃燒得熱烈的夕陽散褪，而她心中那一簇總是若隐若現的火光，卻“轟”的一聲，燃燒得熾烈。
她被那火焰傳來的炙熱吓得一驚，立馬坐起身來，右手搭在劇烈跳動的左胸口上。
完了，她好像，喜歡上他了。
那簇火焰灼燒過的心口處，沒有絲毫的疼痛，反而給她留下的是絲絲點點溫暖，透過層層心防，直暖到她的心窩裏。
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這樣的奇妙啊。
☆、造訪
她又把手機摸出來，翻到剛剛自己虎視眈眈了半天的那串號碼。
心一橫，連說什麽都沒想好，就按下了撥通鍵。
嘟……嘟……嘟……
每響一下，她的心跳得就更厲害了些，她平常有事都是發短信給他，極少用電話跟他聯系，想到他那低沉悅耳的聲音即将傳到自己的耳畔，她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
“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唐筱又不厭其煩得打了兩三次，依舊是無人接聽。她知道程思明的手機從來都是保持二十四小時暢通的，就算是他不方便接電話也會短信回複，難道，他出門沒帶手機？
她搖搖頭，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隊裏随時都會有緊急情況要聯系他，為了以防萬一他平時恨不得把手機黏在身上，故而他絕對不會如此粗心大意的。
她又想到今天是周六，不排除程思明在局裏加班的可能。她又打電話給何小曼，何小曼卻告訴她，程思明今天并沒有去過。
她覺得很不正常，這樣無緣無故的消失，完全不是他的風格。
唐筱開始有些擔心，再次打電話找何小曼要到程思明公寓地址後，胡亂把桌上的書收拾到包裏，急匆匆地小跑出去。
萬嘉公寓。
“叮”，電梯門打開，唐筱前腳剛準備跨進去，就被望着電梯裏的人呆住了。
裏面的男人看見她，起初也有些驚訝，片刻，他則是笑盈盈地望着電梯外幹杵着的唐筱。
電梯門正要自動關上，一身黑色西裝的顧瑜伸手扶在電梯門一側，笑着問：“你不上來嗎？”
“哦……上上上。”唐筱晃過神來，擠了個自認為無比自然的微笑踏上電梯。
怎麽就遇上他了呢？她這次來找程思明終究還是出于私心，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萬一要問起她為什麽要來找程思明，她如果回答自己是因為程思明沒赴約還不接電話而跑來找他，那顧瑜會不會猜出她的小九九呢？
“幾樓？”顧瑜見唐筱跟他正好站了個對角線，還不摁電梯，心裏難免疑惑。
“8樓。”唐筱這次倒是答得快，她往電梯鍵的方向望了一眼，發現顧瑜跟她去的同一樓。
這兩個人，不會住一層吧…….
“來找思明？”
“是啊，我……那個……程老師讓我來給他送點資料，他今天又不上班，我就直接給他送過來了。”唐筱故作自然地笑答，胡亂扯一通後才發現自己這個理由真的是很爛。
“哦，是這樣，真是辛苦你了。”顧瑜還是挂着春風三月般的笑容，看破不說破。程霖教授要給程思明資料，怎麽也用不着唐筱來送吧。
“最近，跟思明相處的比以前好點了吧？”
“嗯，好點了。”
“跟他一起工作，是不是覺得效率變高了？”
“嗯，變高了。”
顧瑜好笑地轉頭看她：“我就是随便問問，你別緊張。”
唐筱咽了口口水，一臉無辜：“我沒緊張啊！”
電梯門一開，唐筱就趕緊跨出電梯，長舒一口氣。
顧瑜出電梯，拐了個彎，準備拿鑰匙開門，看唐筱站在對面的門前卻不敲門，問：“我幫你叫他？”
“不不不，我自己敲門進去就行！顧法醫，你快進去吧，別管我了。”
顧瑜笑了笑，開門進去，在屋裏沖她說了句：“下次記得直接叫我名字。”，便砰得關上門。
走廊裏又安靜了下來，光線灰暗，唐筱盯着門上的門牌號猶豫了一會兒，又想起程思明一直不接電話的事情，表情擔憂地摁了下門鈴。
間歇地摁了兩下之後，依舊是沒人開門。唐筱一邊又摁了一下，一邊又給程思明打電話。不會還真的給她玩失蹤吧！
第N通電話撥通後的幾秒，面前褐色的防盜門“蔌”地打開了。
程思明一身深灰的家居服，一手扶着門框，一手還停留在門把手上，頭發亂糟糟的，一看就是剛從床上爬起來。
他擡起眼皮，懶懶地望了一眼門口的女孩，沒有請她進來的意思。
“你來幹什麽？”他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感，遣詞造句又毫不客氣，聽起來還有點兇巴巴的。
唐筱看着他發紅的臉龐皺起眉頭，聲音有些小卻剛好能讓他聽清楚，“你病了？”
“沒事就快回去。”程思明掃她一眼，作勢要關門。
唐筱眼疾手快地一掌撐在門上，拿出她平時的氣焰來，“我只是作為同事來看看你，怎麽，房間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她知道，他就吃這一套。
“進來。”程思明松開扶在門框上的手，扒拉了兩下雞窩一樣的頭發，徑自走進去。
唐筱跟着他進去，看見他靠在客廳的沙發上，便直接坐在他旁邊，和他恰好隔了一個人的位置。
她把包放在身後，看程思明渾身無力地癱軟在沙發上，眉心緊鎖。
“去過醫院了嗎？吃藥沒有？”
程思明沒有立即回答，他打起了點精神，反問她：“你看我一眼就知道我病了？”
“對啊！我就是能看出來！”唐筱知道程思明又在轉移話題，便也不多跟他解釋，直接一句話把他噎回去。
程思明第一次在別人那裏吃了癟，也不再說話，慢悠悠地端起桌上的半杯水來喝。
唐筱知道他肯定連藥都沒吃，就一直在家裏睡得昏天黑地。他整日總是想着為別人做這做那，對自己一直都是應付了事，超額地消耗精力，生病也懶得去醫院，想到這裏，唐筱又看了一眼他無所謂的表情，心疼之餘還有輕微的怒意。
“不去醫院，藥總得吃吧！”唐筱站起身來朝他那邊走了一步，右手飛快得貼在他的額頭上摸了摸，滾燙感立刻襲上她冰冷的手心。
她就站在他面前，一只腿順勢跪在沙發上好讓身子能前傾一些，以便能摸到因為他向後靠而後傾的額頭。
她涼涼的掌心覆在他額頭上，讓頭暈腦脹的他感到絲絲清爽，難得乖乖得躺着沒動。
“你家裏有退燒藥嗎？”，唐筱收回手，語氣變得有點兇巴巴的。
“沒有。”
她就知道。
唐筱看着他頹廢地躺在沙發上，啧了一聲，兩手拉着着他的胳膊把他跩起來：“既然沒睡醒，那你還是回床上去睡吧！”
程思明看着在前面把他往卧室扯的唐筱，莫名覺得好笑，然而她一邊強勢地把他往裏拉，一面在前面碎碎念：“我不管你最近在忙着調查什麽，但是也不要太走火入魔啊！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不也在耽誤你自己的進度嗎？還聰明呢，這點道理都搞不清楚…….”
把程思明送到卧室，唐筱又拿來一條疊好的濕毛巾，疊成條狀搭在他的額頭上。
“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子。你待這兒，我出去買退燒藥。”說完便風風火火地出門去了。
唐筱再回來的時候，程思明已經沉沉地睡下了。昏黃的床頭燈柔柔地灑在他熟睡的臉龐上，長長的睫毛低垂着，整個人比平日裏柔和了許多。
她輕輕把塑料袋放在床頭櫃上，又小心翼翼地去拿掉他頭上早已經熱乎乎的毛巾。
他前幾天不知道在查些什麽，忙得廢寝忘食，估計覺也沒睡好。如今好不容易能這麽安穩地睡下，她也不忍心把他叫起來吃藥。
她撕開一片退燒貼貼在他額頭上，從床邊扯開被子蓋在他身上，默默退出了房間。
清晨的陽光絲絲縷縷地透透窗簾，落在光潔無塵地木質地板上，床上的人正睡得香甜。
程思明翻了個身，睜開眼，發現枕邊一片有應該是從他頭上掉下來的退燒貼。
他拿起來準備丢掉，發現卧室門上貼着張粉色的便利貼。
“退燒藥放在床頭了，必須按時吃！裏面還有一個體溫計，每天自己量量體溫！悶頭睡之前一定要記得吃藥！吃藥！吃藥！！！”
他把那張便利貼拿在手裏，看着上面龍飛鳳舞的字跡和加粗的感嘆號，嘴角微微浮出絲笑意，這丫頭說話風格還真是萬年不變。
☆、承認
周一，臉色倦意滿滿的程思明依舊按時出現在了辦公室。
這幾日唐筱需要處理的工作不多，大多都是一些簡單的文字整理工作，而這些對于工作了兩個多月的唐筱來說已經是小菜一碟，所以，她大部分忙裏偷閑的時間都在往程思明的辦公桌那邊瞟。
連續幾天的觀察下來，她根據程思明的臉色，神态轉變，嗓音變化，衣着細節等等，得出一個結論：那天她走後，他根本沒有按時吃藥。
按理說已經給他留了便簽，已經到細致到這種程度，一般人都是會按時吃藥的吧！但是這件事情放在他身上怎麽就不奏效呢！唯一的解釋，就是程思明又去忙着研究前幾天他一直調查并且不願意透露給她的那件案子了。
工作遇到瓶頸時，他工作起來連飯都可以不吃，更別說去吃藥了。
而另她更奇怪的是，警局的同事們似乎都只跟他讨論工作問題，就連與他關系最好的小曼姐都沒有出言詢問他的身體狀況，這就讓她更擔心了，他再這樣帶病工作下去，到時候可能連吃藥都緩不住他的病，身子不被拖垮了才怪。
左思右想，她還是決定自己再去啰嗦一遍，不囑咐幾句，她整個人都坐不定。這次，為了能一次到位，她決定再兇一點。
午休時，程思明依舊是走得最晚的一個，就在他要起身離開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擋在他面前。
跟唐筱四目相對後，他心裏就浮現出四個大字：來者不善。
“我給你買的藥你吃了沒？”唐筱的語速很快，卻字字铿锵有力。
程思明前幾秒還在好奇她這麽惡狠狠是要幹什麽，一聽到她是來問這個的，心裏松下了一截，還沒來得及回答，又被唐筱一句話堵上來：“沒吃是吧？我就知道！”
“你怎麽就知道了？”程思明看自己反正是被堵着走不了，幹脆靠在桌子邊，手插在兜裏看着她。
“臉色黯淡，說話聲音沙啞，比上周六我去你家時的狀态還要差，還有，你今天穿的這套警服和上周五穿的是同一件，這說明你最近另外幾套衣服根本就沒洗，這不符合你的風格吧？除非是你身體原因，導致你沒工夫去打理這些事。是吧？”
程思明挑眉，有些好奇：“你怎麽知道我沒換衣服？”眼下已經是深秋，幾天不換外套也不會有異味，再加上他身上并沒有污漬，她怎麽就這麽肯定？
唐筱略帶地意地輕笑，“你兩套警服之中，有一套左袖口上靠外的袖扣掉了一顆，而後勤也還沒來得及給你配新，而你這幾天一直穿的這件。”
程思明下意識地去看左袖口，連他自己都忘了這茬，她竟然記這麽清楚，想着想着，來了些興致，調侃道：“你要是平時工作能有這麽認真，那你早就不是現在的水平了。”
唐筱的得意僵在臉上，剛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就見他單手搭在自己左肩上，語聲傳到她耳畔，低沉悅耳，“好了，我會吃藥的。”
說完，搭在肩上的手輕輕拍了兩下，這樣一個微小普通的鼓勵動作，卻在她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她頓時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眼看着他勾起桌上的車鑰匙和她擦肩而過。
此時，空蕩蕩的辦公室裏，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緩緩擡起右手覆在自己的左肩上，恍惚間似乎還能感受到他手掌的餘溫，她覺得自己最近簡直是瘋了，她有時會讨厭這樣總是沉迷臆想的自己，讨厭變得越來越敏感的自己，而有時，她又喜歡陷在自己心中的小美好裏，喜歡某一刻心中那股歡愉和甜蜜。
總是能讓自己保持頭腦清醒的她，在最近這段時間，已經讓自己變為一個了矛盾體，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理智，總是在他靠近自己的時候潰不成軍。
暗戀，這件她曾經不以為然的事，竟然發生在了她身上。
酸甜交織，袅袅萦繞，平淡而又牽人心魂。
天色漸晚，風卷殘陽，金枝輝映。
唐筱剛踏出公安大樓，何小曼的車便緩緩停在唐筱面前，她挂着招牌的甜笑朝唐筱招呼着：“筱筱，今天我送你，上車！”
作為師姐，何小曼一直很照顧唐筱，平常辦什麽大案子都喜歡帶着她，兩姐妹平日裏關系不錯，唐筱笑着應了一聲，便坐上車了。
一路上，兩人日常寒暄幾句，何小曼就開始切入正題。她瞥了眼此時心情舒暢的唐筱，考慮了幾秒，開口問：“筱筱，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啊？沒有啊。”
何小曼饒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說：“看你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話也少了……真的沒有嗎？”
看唐筱不回答她，她又試探了一句：“不管是工作，學習，還是感情上的問題，我都可以幫你出出主意的。”
唐筱還不想讓第二個人知道她心裏的那點兒小九九，再大大咧咧，作為一個女孩子，感情上有些事畢竟還是會有些難以啓齒，總是下意識的想遮掩。
确實何小曼已經有了猜測，只是不敢輕易亂說，見唐筱完全不搭話，她也有些耐不住，話鋒更近：“是不是……跟思明有關？”
“思明”兩個字一出來，唐筱條件反射地繃緊了神經，擺着手正要否認，何小曼下一句就接憧而至：“他…….是不是…….”
“欺負你了？”
話音剛落，唐筱松了口氣，答：“沒有沒有，師姐你想多了……”
“哦。”何小曼眨眨眼，嘴角彎了彎：“那你就是喜歡他。”
“噗”，唐筱剛想喝口礦泉水壓壓驚，一聽這話便把剛喝進的一口水噴出來，她一邊拿抽紙清理這水漬，一邊急慌慌解釋道：“怎麽可能啊？沒有的事！”
看她的反應，何小曼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想，笑着說：“這幾天你沒事就盯着我這邊發呆，這種現象，非喜即惡，但我覺得你應該不是在看我，應該是在看思明吧！”
看着唐筱敗下陣來，何小曼也放緩語調：“幹嘛不承認，喜歡他又不是什麽丢人的事兒！你要是承認了，我幫你分析分析。”
對啊，這不是什麽丢人的事，幹嘛要扭扭捏捏的，想到這兒，唐筱也不再隐瞞，直接承認了：“對，我好像是有點喜歡他。”
何小曼終于聽到了确切的答案，心中的紅娘情懷亟待迸發，醞釀了一番，開始分析戰況：“思明這個人吧，在情感方面不知道是性冷淡還是單純的不開竅，身邊始終沒有女孩兒。通俗點來說，就是悶騷。”
沒想到平常和他共事的小曼姐在背地裏竟然這樣形容她，唐筱不厚道地笑了。
何小曼也跟着笑起來，鳳眼微彎，接着說道：“所以說，工作上他帶你，感情上你帶他。這才是最有效的解決辦法。”
“可別看咱局裏表面上風平浪靜，暗地裏喜歡思明的小姑娘真的不少哦，只是思明太高冷了，那些小姑娘都不敢靠近。”說着，何小曼笑盈盈地望她一眼，“你，是迄今為止，離思明最近的女孩了，這說明什麽？說明你們合得來，知道嗎？”
唐筱想起程思明每每冷嘲她的表情，郁悶地搖搖頭：“說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