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到更高一些的水泥墩上。
外欄本來就高，在加上她人也矮，就算站到水泥墩上，欄杆也能到她的胸口處，一點都達不到電視劇中的主角們扶欄眺望，在風中淩亂的唯美畫面。
又近距離地吸了會兒冷空氣，唐筱也有點受不住，腳往後錯兩步，轉身準備跳下石墩回到地面。
轉頭的一剎，一個黑影落入她的視線。她被吓得猝不及防，眼沒顧得上去看腳下，步子卻還在下意識地挪。
一個踩空，她整個人失去重心往下倒，手還慌亂地撲棱兩下。伴随着她跌宕起伏地嚎叫聲，她整個人撲向那個黑影。
意料之外的是，她面前的人站得格外穩當，她的體重再加上掉落的沖力也沒能把他撲倒。他上半身向後傾斜了一個小弧度，又瞬間恢複如初，面對驟然間倒下來的女孩，他本能地張開雙臂，穩穩地把她接入懷中。
唐筱整個人跌倒他懷裏，人也吓得不輕，她揉着額頭看清眼前的人，脾氣就蹿上來了：“程思明！你來不能打個招呼啊？”
程思明眉一挑，回得輕描淡寫：“我剛要說，你就往我懷裏撲，我能怎麽辦？”
唐筱一嗓子吼完，認清了此時的形勢，氣勢下去了不少。
兩人貼得太近，近到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胸廓的起伏，平日裏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此刻似乎變得更沉更悅耳了些。
程思明話音一落，她就迅速從他懷中逃離，盯着他的鞋尖看。
不行，一副羞答答的樣子，氣勢明顯矮他一截啊。要自然，要大氣。
她擡頭迎上他的視線，剛想理直氣壯地怼回去，就見程思明手扶着腰，不舒服地皺着眉。
“怎麽了？”她把欲出口的話抛一邊，注意力完全被牽引過去。
“沒事。”本來微彎着腰，低着頭的他還特意擡頭看她一眼，接着說：“太沉了，把腰閃着了。”
唐筱：“……”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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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你
唐筱被這麽一氣，反而是全然沒了剛才的不自在，語言和動作都恢複了自然。
大衣口袋裏的手機震了兩下，她摸出手機看了眼，頓時愣住了。
“哥只能幫你到這兒了，好好把握喲~”，發件人：姚池。
姚池工作上不見得有多出色，但在洞悉情感方面還是很有天賦的，整天跟唐筱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她那點小九九自然是難以掩藏，有句話說的在理：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唐筱彎了彎嘴角，卻不含幾分喜悅。這波順水推舟的确是個難得的突破口，可卻來得不是時候。孟瑤的事情才剛剛落定，她還沒有從自我否定中走出來，此刻的自己，實在難以有從前那樣的決心，果敢而純粹。
她默默按熄手機，小插曲過後，自己之前的情緒又開始逐漸回潮。
“說吧，什麽事？”
她往後退了一步，懶得胡編亂造，直接坦白道：“哦……沒什麽的，姚池叫你來其實是因為……”忽然感覺再說下去有點賣隊友的嫌疑，唐筱也有點為難，想着怎麽往下接。
“哦。”程思明并不在乎她後面要解釋的內容，但卻沒有如往常般轉身就走，而是兩手插兜，穩穩在身後的水泥階上坐下了。
唐筱有些摸不着頭腦，面對他站着，問：“怎麽，你…….還有事？”
程思明擡頭仰視她，眉眼稍帶惬意，沒了往日的嚴肅。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唐筱發現，在這樣俯視的角度下，他的五官輪廓顯得更加清晰，墨眉星目，清爽利落。
“既然姚池把我騙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他仔細打量了她一番，最後目光定格在她略微蒼白的臉上，“看來，他是想讓我來開導你的。”
完了，肯定又要開始數落她了，唐筱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你以為你吼兩嗓子，再給自己灌點雞湯，心态就能恢複？”程思明雙手架在胸前，明明是坐着，氣勢卻毫不輸人。
一句話，堵得唐筱啞口無言，一時失措後，好奇心也漲上來，便也一屁股坐他旁邊，問：“那你說怎麽辦？”
程思明：“一個人要成為一名合格的刑警，他必須具備良好的邏輯推演能力擁有線索思維和證據思維。除此之外，還要掌握現場勘驗、試聽資料檢驗、痕跡檢驗等基本刑事常識，理論和思維都具備後，必要的體格和機動能力也必不可少。現在你覺得，你在什麽水平上？”
“我……”
“說不出來？”他挑眉，語氣有些興師問罪的的意思：“那你剛才一個人待在這兒的時候，在想些什麽？”
當然是在清空大腦讓自己冷靜啊！
當然，在他連番質問下，這些話也只能成為她的畫外音了。
“聽好，你的邏輯推演和線索思維能力很強，現場勘驗等專業理論知識還掌握在書本的文字層面，你學以致用的意識很強，但由于經驗的局限，你的靈活思維能力還得不到充分的發揮。
你的特長，是犯罪心理分析，據我觀察，這一方面是你理論實踐結合得最完美的一方面，需要你重視。
你最薄弱的則是體格和基訓項目，所以你參與不了隊裏的任何行動。遇到緊急情況，你自然無能為力。”
該誇的一處不落，不足也一并指出，這些評價對于迷茫的唐筱來說，簡直相當于一座座明亮的燈塔。
程思明見她還算開竅，便進入正題：“孟瑤的事情，你唯一該檢讨的就是準備沖進去救人的那一刻。情緒變化影響了你的判斷能力，這是大忌。至于其他的，你不必傻乎乎全往自己身上攬，刻意加重自己的負擔，這是蠢。”
“你……你才蠢！”唐筱本來一本正經地聽着，态度極其端正，可就是最後一句瞬間戳中了她的燃點。分析就分析吧，怎麽還罵人呢？
程思明轉頭，看她兇巴巴的樣子，覺得好笑，語氣微微上揚：“激動什麽？我還沒說完呢。”
“說！”唐筱回得極快，眼神仿佛在警告對方：注意你的言辭，否則會很慘……
“不讓你自責，也不代表你可以完全不在乎，實踐中得來的教訓，就是你接下來的方向：第一，繼續踏實學理論。第二，改掉你的躁脾氣。第三，體格和基訓找時間跟上去。”
一談到跟工作有關的事情，惜字如金的他總是能滔滔不絕，一番話裏處處是幹貨。愁雲慘淡的唐筱開始有了新的動力和目标，覺得自己最應該先從薄弱處入手。
基訓包括刑警們要求掌握的一些基礎技能，包括擒拿格鬥、射擊等。由于每個人的發展方向不同，各自的要求也不一樣。例如何小曼，就屬于隊內行動小組的中流砥柱。而唐筱着重于案件偵破和分析。
不過，也不妨有兩方面都擅長的人，比如程思明就是典型，文思武略都不遜色，隊裏人都把他當寶一樣。
“可是……隊裏的訓練，我暫時還沒資格參加。”唐筱也有股不服輸的勁兒，雖然程霖在體格方面對她不做太高要求，但她依舊不願落下每一部分。
“你的機靈勁兒哪去了？”程思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這是……什麽意思？唐筱腦袋飛快轉着，啊，就是要她走歪門邪道的意思嘛！
唐筱感覺身邊一陣微風，轉頭看見程思明起身要走，自己也下意識地站起身來：“那個……謝謝你！”
程思明停步，最後叮囑：“等我回來後，你要還是這個樣子，那你幹脆就回學校去。”
唐筱立馬覺察到不對：“回來？你要去哪兒？”
程思明：“帝都。”
“有大案？”
“嗯。”
這次的案子由于怕引起社會騷動，公安已全力封鎖消息，就連向外求援都是無聲無息。而帝都公安警力也是實力雄厚，這次破天荒的向外省求援，說明了事态的嚴重。
唐筱有些隐隐的不安，剛舒展開的心又緊繃起來：“什麽時候走？”
“明天。”
竟然走得這麽急……
她自然知道，這一走，沒個十天半月是回不來的，便開始有些不舍，也不知是哪裏來的膽子，她揚着聲音叫住他：“你先別走！”
程思明聞聲止步，一轉身，唐筱就已經站在他面前，兩人只有一步之遙。
下一秒，腰兩側傳來暖暖的觸感，懷中也瞬間充盈。剎那間，懷中一空，暖意被寒風取代，一切都是稍縱即逝，似乎什麽都沒有留下。
她抱了他。不過只是在他懷中微微停留了片刻，幾乎是剛觸碰到他時，就撤回了身子。
這是一個送別的擁抱，有祝福，有鼓勵，但是也帶了點私心，不算是簡單純粹。
“剛才你抱了我，這是還你的。”唐筱眼睛眨巴兩下，語氣俏皮，有些刻意地想要調節一下氣氛。見陰着臉的程思明也忍不住有了笑意，她才滿腹誠懇：“你也加油，我等你凱旋。”
☆、紅燒肉
冬日融融，北風在暖陽的烘烤下，也被削去了幾分冷冽。
唐筱把遮到下巴的圍巾往下壓了壓，長舒一口氣，盯着勤院門口的值班亭看了好一會兒。
勤院是市公安局籌建的警員訓練基地，占地不大，裏面的設備和場地器械卻一應俱全，是整個市公安局警員們平日訓練的地方。
這裏的規矩很明确，只有市公安局的正式警員才能進入，所以像唐筱這樣的實習生肯定是進不去的，這也就是唐筱的基訓成績一塌糊塗的原因，她連一只腳都踏不進來，其他的訓練機會更是想都別想。
以前的她也沒打過進這裏的主意，想着以後年資到了，再進也不遲。可程思明說得确實對，她的體格和基訓都太差了，如果想要比別人進步的快，自然不能只在一旁乖乖等機會往自己身上砸。
程思明是什麽人啊，看上去上規行矩止，可細細想來，他哪次因為墨守成規這方面吃了虧？審查局勢，辨清明重，他早就能拿捏得得心應手，哪些空可以鑽，哪些規矩不能觸碰，他都摸得一清二處。
既然程思明已經暗示她，勤院是一個可以攻陷的突破口，她自然要把自己勢在必得的氣勢拿出來，機會還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當她親自來到勤院“考察”時，才發現，這裏的警衛和管制簡直松懈得不像話，大門兩邊，竟然連個站崗的警衛都沒有。只有在一側的值班亭裏，坐着一個裹着大灰襖的大叔。
唐筱已經站在一旁盯了這位看門大叔很久了。
公安局直屬的地界，就算警衛力量再薄弱，就算來人的身份再特殊，硬闖的後果也是十分慘烈的。硬闖不行，唯有智取。既得用察言觀色的本領收買到人心，又不能違背準則，唐筱來之前，也委實傷了會兒腦筋。
唐筱整理了下思緒，朝值班亭走去。這大中午的，正是飯點，中年大叔正坐在桌前吃飯，見有人來了，手中的筷子依舊不停。
唐筱走到窗口處，剛想說話，裏面的大叔卻先人一步開口：“小姑娘，打什麽鬼主意呢？”
這句話明顯不太友好，唐筱被問得一愣，覺着這值班大叔應該是早就發現自己了，在警局附屬大院門口一直盯着別人看，确實顯得鬼鬼祟祟。
現在可不是自亂陣腳的時候，唐筱賠了個誠懇的笑容：“叔叔，我是市刑警大隊的實習警員，唐筱。”說着遞上自己的警.察證，笑容不減：“我在這裏等我的同事出來一起去吃飯。”
值班大叔檢查完後把警.察證遞回去，敵意減了幾分，語氣卻還有懷疑：“你同事叫什麽？”
“姚池。”唐筱面不改色，淡定自若。
大叔把凳子往後一挪，在手邊的電腦上敲了兩下，查有此人後，語聲也松懈了幾分：“行吧，記得就站門口，不許進去。”
“好。”唐筱乖得簡直不像話，兩手背在身後，面朝大門站着。
說服一個人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剛才的對話，也就是試探門衛大叔的态度如何。第一次見面，她并沒有急着扯理由要進去，畢竟給人留下好印象也是非常重要的。
接下來，她需要開始尋找突破口，平常訓練的敏銳觀察力和分析力開始派上了用場。
“叔叔，中午沒人跟你換班嗎？”這句話搭得挺自然，大叔頭也不擡，随意回：“這兒就早晚兩班，白天就我一個人。”
“啊，那您辛苦。”唐筱隔着半開的窗子朝裏說話，語氣閑适，标準的唠嗑範兒。
大叔覺得這女孩還真是懂事，不給他添麻煩，聽她說話也舒服。他一招手：“窗子關上，你到裏面來等吧，外面怪冷的。”
值班亭裏挨着牆放了兩張長桌，位置還算寬敞，唐筱拖了個塑料凳子，坐在一邊。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氣氛還算融洽。
“這午飯肯定是您妻子做的吧，手藝看起來真不錯。”
大叔笑着答：“我老婆可懶得做！這就是附近店裏買的紅燒肉蓋飯。”
唐筱看了一眼桌上飯碗裏剔掉的肥肉，說：“這飯的賣相不錯，可您應該不太喜歡吧。”
“诶！你說對了，紅燒肉我最愛吃，可現在的飯館裏做的都太膩了，吃多了難受。”
唐筱故作神秘地笑：“我有辦法讓這紅燒肉肥而不膩，您想不想試試？”
大叔頓時兩眼放光：“什麽辦法？”
唐筱掏出手機，看下午上班的時間快到了，起身要走：“明天您就知道了。我今天還有點事，就先不等了。”
工作嚴肅的饞嘴大叔，唐筱心中的定位越來越明顯。這就容易多了，喜好的事物往往能成為一個好的突破點。
如何讓紅燒肉肥肉不膩，卻又能保持五花肉爽滑，确實是一項技術活。唐筱也不喜歡吃肥肉，但紅燒肉的味道她卻格外喜歡，對于怎麽去掉肥膩感這個問題，她早有研究。
沒有廚房的唐筱，只能向何小曼求助，何小曼二話不說就自家廚房借給她用了。
唐筱圍上圍裙，看着案板上切好的精制五花肉，準備開工。
去掉肥膩感，首先要從選材入手，挑選的五花肉一定要層次均勻，肥肉太多導致湯汁油膩，瘦肉太多時導致口感幹柴，影響口感。
接着，則是火候的掌握的能力，必須要足夠有耐心，唐筱每次焯水過後，采用先炖再蒸的方法，把五花肉中的油炖出來，油不在肉中，而是在湯汁底，讓人感到香而不膩。關鍵的秘訣，就是唐筱去油腥時不用料酒，只用釀制的黃酒，效果更上一層樓。
第二天飯點，唐筱拎着不鏽鋼的保溫飯盒，準時出現在了勤院門口。
“您嘗嘗。”唐筱把飯盒從窗口遞進去。
值班大叔沒想到這小姑娘還真的給送來了，撓了撓有些禿頂的頭：“這也太麻煩你了吧……”
唐筱：“沒事兒，我同事這幾天上午都會來這裏訓練，我每天都會來這裏等的，給您帶點吃的也是順便。”說着又晃了晃手中的飯盒：“您就別客氣了。”
簡直就是赤.裸裸的賄賂，大叔明顯地感覺到了這點，但還是禁不住誘惑接過了飯盒。畢竟這小丫頭什麽要求也不提啊！
接下來的第三天，第四天，每天中午，唐筱像上班打卡一樣準時送飯，其間不止有她那軟糯香軟的秘制紅燒肉，還有糖醋小排，回鍋牛肉等終極武器。
值班大叔感覺自己已經完全淪陷了……
就算值班大叔每次都拼命推脫，可唐筱依舊是每天準點出現。被攻陷的的第三天，值班大叔對唐筱的好感度已經爆滿，吃得正歡時，把筷子一放：“小姑娘，進去找找你同事吧，今天他這麽晚還沒出來，你等急了吧？”
大功告成。
唐筱笑着道謝後，大步走進了勤院。她和值班大叔兩人都不傻，對方的意圖的是什麽，兩人心裏都跟明鏡似的。
唐筱本來就是編制內人員，進大院也沒什麽影響，可就是大院規矩擺在面前，一語不可道破罷了。這一次這值班大叔讓她進去，那麽今後也應該不會再攔她了。以後的每一天，她都可以光明正大地走進勤院。
姚池正從院裏出來迎她，他正在完成每年一次的集訓，所以這幾天姚池确實在這裏訓練。收到唐筱的短信時還被吓一跳，好奇得立馬就出來了。
“我天，你還真進來了？喬叔竟然讓你進？”
“那當然。”唐筱笑得得意，眼角彎彎，很是俏皮：“我是誰啊！”
姚池擡手推着唐筱的後背，笑得張揚：“厲害厲害！你不是一直想學射擊嗎？走走走！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神槍手！”
☆、一人
射擊館就在勤院後方，唐筱快步跟在姚池後面，手不自覺地緊握着。
館內，四面是灰白相間的牆壁，正前方是八條五十米長的獨立射擊靶道，分別被透明擋板隔開。
正是中午，整個場館都是空蕩蕩的，這讓唐筱松了一口氣，這下總算是不會太丢人。
唐筱戴上護目鏡和耳罩後，身後的姚池便開始指導基本要領：“來，兩腳八字形分開，稍微比肩寬點，身體擺正，穩住重心。”
接着，他又開始介紹據槍要領，語速雖然很快，但是每條都講得很詳細。
唐筱一一照做，準備姿勢做的很标準，身為臨時教練的姚池很是得意，他環着胸站在後面，覺得自己鐵定能交出個神槍手：“好了，準備好了就開槍。”
不知怎麽着，唐筱據槍的時候手臂非常穩，可扣動扳機的一剎那，手的力量總是控制的不到位，連放五槍，全部脫靶。
射擊并不是一項容易上手的項目，第一次打成這樣也情有可原，姚池也表示理解：“沒事兒，9.2式手.槍扳機硬，而且行程長，擊發時容易造成姿态變形，要慢慢适應，不急。”
槍還是有些重的，唐筱放下手.槍，活動了一下酸脹的手臂，皺着眉想着一會兒該怎麽改善姿勢的問題。
姚池看唐筱一副氣場全開的架勢，忽然笑了：“你別那麽嚴肅，放輕松，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扣扳機的時候，動作放緩是不是能減輕振幅的影響？”說話間，唐筱的眼睛也舍不得離開靶位，剛才姚池的話直接被她屏蔽了。
“嗯，是的……”姚池見她一副不服輸的勁兒，也沒準備再跟她閑聊，轉眼擺出了一副正經：“動中扣，靜中響，能聽懂麽？”
唐筱抿嘴琢磨了一會兒，回他：“據槍的時候手臂是懸空的，所以有抖動也是正常現象，扣扳機時機抓得準就能減少震動的影響，所以這個靜，應該是相對靜止……對麽？”
“诶------聰明！”遇到這麽個悟性高的徒弟，給師父倒也省了不少事，姚池鼓勵着：“繼續練，很有前途！”
半小時後，翹着二郎腿坐在牆邊凳子上的姚池漸漸改變了自己剛才的想法。
這姑娘，準備姿勢完美，據槍姿勢完美，要領也說得頭頭是道，唯一的缺點就是怎麽都打不準。
唐筱再次投來求助的目光，姚池該說的都說了，最後只能親自上陣。
連擊五槍，共計四十五環，發揮得還算不錯。
唐筱隔着玻璃擋板觀察，實在看不出自己還有什麽不足，難道還真是自己沒天賦？
姚池取下護目鏡，隔着透明擋板安慰她：“沒事兒，到時候讓程哥來教你，保準你能百發百中。”
“真的？”
“那當然！這次程哥從帝都回來以後，隊裏會給假，到時候他可是有大把時間教你。”
這次派去帝都的除了程思明，還有顧瑜和技術組的兩名核心成員，人雖不多，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幾個人全是隊裏的中流砥柱，這次全員出動，足以說明事态的嚴重性。
唐筱也旁敲側擊很多次，依舊是打聽不出來出了什麽事，越是知道的少，她就越是擔心。顧瑜和其他兩名技術人員都是從事檢驗工作，整天在鑒定室裏，自然不用擔心安全問題。而程思明卻是會經常跑現場，去各種地方調查，露面程度高，難以保證不被人盯上。
可她卻無能為力，這種失落感更是激發了她的學習動力，程思明走後，她整天都像打了雞血一樣，理論實踐兩手抓，只想快點讓自己變得更優秀，直到可以和他并肩作戰。
她把目标深深埋在心中，想把每一件事都做到完美。但現實規律依舊難以攻克，天下哪有十全十美。
唐筱嘆了口氣，摘下護目鏡和耳罩：“下午上班時間快到了，走吧。”
姚池跟在後面，邊走邊問：“你明天還來麽？”
“來，以後我每天都會來。”
她頭也不回，清脆的聲音袅袅回蕩着。
姚池步子漸漸緩了下來，望着唐筱瘦弱的背影出神。那副不服輸的态度，神态動作和語言中透露的那股不甘，與四年前同樣練不好射擊的程思明一模一樣。
那股“我必為王”的氣勢，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忙碌起來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十二月已經接近尾聲，雙清市的氣溫已經直逼零下，人們就連坐在室內，也要時不時地打幾個寒顫。
盡管是這樣的風刀霜劍，依舊有愛美的女生們一邊露着腿，一邊顫顫地強調自己不冷。
而唐筱就不一樣了，圍巾手套大棉襖，整個人都裹得圓滾滾的，就一張巴掌大的臉露在外面，說話時候總是帶着笑，兩頰的酒窩時隐時現。
這樣聰明伶俐的女孩，最是招前輩們喜歡，在警局的這小半年下來，唐筱總算是混得如魚得水，游刃有餘了。
這天，唐筱正在辦公位前整理2015年下半年的重案統計報告，姚池風風火火從沖進來告訴她，說程霖教授今早來局裏做一些例常指導視察，問她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唐筱這兩天正在為程霖老師給她的那一本《動機側寫論》而犯愁，正想着什麽時候去拜訪老師請求解答，這下正是一個好機會。
她從抽屜裏取出書，抱在懷裏就匆匆往外走，出辦公室門前還不忘對姚池感激地眨了下眼：“謝啦！”
來到程霖老師的辦公室，剛想推門進去，便聽見裏面有争執聲，她搭在門把手忽然頓住，隐約能聽見裏面的人提到了“程思明”這個名字。
難道是出什麽事了？她皺起眉頭，心裏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擔憂，彎着身子，附耳聽裏面的動靜。
一個雄壯的男音最為明顯，語氣激動：“程教授，您這次的提議簡直太荒謬了！”
緊接着，一道女聲也附和：“是啊老師，我也覺得不妥，要不，您再考慮考慮？”
“我已經決定的事，是不會再改的。”程霖的聲音不緊不慢，完全不在意另兩人的狂風暴雨。
☆、奔赴
裏面的女聲再次響起：“筱筱再怎麽樣，也還是個實習生。老師，您這不是磨煉，您這簡直是折磨！”
一聲“筱筱”，讓唐筱一下就意識到那道女聲的主人就是小曼姐，她眉頭擰得更緊，腦袋有些懵，正在依據對話猜測裏面發生了什麽時，剛才的那道男聲徹底解開了謎底。
“您非要推薦個實習生去帝都辦這麽重大的案件，現實嗎？先不說能力問題，就說安全問題吧，思明那麽謹慎的一個人都不能完全保護好自己，您還指望一個小姑娘能幫得上他？開玩笑！我就直說了，不可能！我不批！”
能用這種語氣說話的，除了刑警大隊隊長周彥知也沒別人了。唐筱徹底聽明白了，程老師這是要推薦她去帝都的意思，她确實聽到些消息，說是帝都那邊的情況并不樂觀，隊裏準備秘密派第二批人過去。
她沒想到，這個名額，竟會落到自己頭上。
由于帝都那件案子一直處于保密狀态中，她對整個案子一無所知，自然也沒有非要去的意思。可剛才周隊話中的意思，是說程思明出事了嗎？不能完全保護自己……難道真是遇到困難了？她越想越着急，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貼在門上的手猛然一推，黑色的門板“砰”地一聲撞在門邊的牆上。
辦公室裏，程霖坐在桌前，銀色的鏡框在燈光下反着光。周彥知臉紅脖子粗地站在桌前，何小曼跟在周彥知的後面，稍稍跟他錯開了一些，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三人都被唐筱的忽然闖入吓了一跳，齊齊瞪大眼望着門口。
靜默三秒。
唐筱雙手緊緊攥着兩邊的衣角，聲音低低的，卻字字擲地有聲：“我能去。”她掃了一眼面前的三人，目光最後落在周彥知身上，眼神又堅定了幾分：“您不會後悔讓我去的，我保證。”
兩句話明明氣勢很足，可是在場的人，包括唐筱自己，都莫名聽出了一股祈求的意味。
周彥知知道自己的話唐筱聽得一清二楚，神情稍露出些尴尬，畢竟平常他還是挺照顧唐筱的。可唐筱轉眼就說了句這樣的話，像是專門來拆臺的，這就顯得她少了點自知之明了。
他聲音高了幾度：“你保證？你拿什麽保證？”連質問兩句，又想起唐筱畢竟是程霖教授挑出來的苗子，最後還是給了個臺階下：“小唐，路是踏踏實實一步一步走出來的，欲速則不達，懂麽？”
唐筱感覺出來周彥知已經在盡力隐忍着情緒，把自己的頂頭上司惹火，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她心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種霧裏看花的感覺讓她完全耐不住性子，而且程老師已經主動推薦她去，這種機會不是說有就有的。
她藏起自己的顧慮，無畏得讓周隊都開始好奇這小姑娘哪裏來的底氣。
“論個人能力，我可能确實還有欠缺。但這次去帝都，是團體戰，成員之間配合程度才是取勝的關鍵。程思明……我來之前，他一直都是獨來獨往吧？如果說，要在隊裏找一個彼此熟悉程度最高的搭檔……除了我，您還有人選嗎？”
這段話的後半部分，唐筱說得也不太順溜，說着說着，自己也覺得有點宣示主權和威脅的意思，可話到嘴邊，不吐不快。
一邊的程霖卻很是滿意，他推薦唐筱的原因正是如此，這些，唐筱本人來說的效果，可能确實比他在一旁虎口婆心解釋的效果要好多了。
周彥知沒立即答複她，像是在思考，臉色緩和幾分，卻也不算太好看。
這麽一想，他真想不出來誰能比唐筱跟程思明走得更近的，就算是跟程思明認識四年的何小曼，有時候依舊摸不透他的想法。
想明白以後，周彥知心裏還是郁悶的很，卻也再說不出什麽來。他一向是非常尊重程霖的，再加上這次帝都向雙清市局求助，也是完全沖着程霖在這裏坐鎮這一點來的。
何小曼一心是擔憂唐筱的安危問題，但看着唐筱那一臉的倔勁兒，也不好再說什麽。
室內忽然安靜得有些詭異，大家都在等周彥知的答案。
周彥知本能地掏出煙盒來，剛抽出半截，手僵了一秒，又把煙塞回去。他握着煙盒，嘆口氣：“行，讓你去。”
唐筱提着的心終于放下，正欲開口道謝，卻被周彥知截住了話：“你要記住自己的承諾。還有，好好幹。”
“嗯。”唐筱答應一聲，發現周隊準備要走，便迎着步子去送。
這時，左肩被人一搭，她轉頭跟何小曼的視線裝了個正着：“筱筱，一定不許逞強，注意安全。”
唐筱目光柔和了許多，像個聽話的小妹妹：“嗯，我會的。”
周彥知和何小曼一前一後出了辦公室，一直在桌前保持沉默的程霖才有了動靜，他微一招手，聲音和藹：“過來坐。”
“老師。”唐筱腳步輕輕地坐在桌子另一邊，等着下文。
“你應該很好奇帝都的案子吧？”程霖從上鎖的抽屜裏拿出一個棕色的檔案袋，推到對面：“現在，你可以先看看。”
薄薄的檔案袋上，蓋着“絕密”字樣的紅戳。
唐筱擡眸，得到眼神許可後，利落地拆開了它。
內裏只有兩張紙，內容也只占了一頁半，應該是案件的初步報告。她讀得越仔細，心中就越是膽寒。
十一月六日和十四日，帝都市海事局局長郭承義、帝都市市委秘書長高玮，相繼在他們單獨活動時被殺害，并且殘忍分屍，殘肢皆被抛棄在繞城高速旁。
至今，兇手未落網。
她自然意識到案件的重要性，兩個正廳級的政員相繼遇害，給帝都政府組織機關都是一個致命的重創，政府和相關機構的運作障礙，消息走漏可能引起的社會恐慌，哪一個都有可能使帝都的行政運行系統癱瘓。
而這一個或是一群兇手，也必定是令人棘手的亡命之徒。
“其它細節，你到帝都之後會一并知曉。”程霖看着唐筱，看到她面無懼色，反而滿臉疑惑不解時，輕輕點了點頭。
唐筱看完，把檔案袋重新封好，卻見程霖又遞了一份檔案袋過來。她以為還是案件的報告，便伸手接過，習慣性地要拆開。
“慢着。這份先別拆。”
唐筱停下手中的動作，問：“老師，這是？”
程霖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