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2)
壞行動并造成社會恐慌,帝都市局曾經暗自派出一支秘密武裝分隊,準備突襲伊萬的大本營。因為伊萬存在一定量的武裝水平,人數衆多,最高層還下達了絕對不傷及人質的命令,所以這個秘密小組背負的任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為數不多知道那次行動的人,用x作為他們這組人的代號。”
夏芷已經完全沉靜下來,整個人藏在陰影裏,仿佛這些她都親眼目睹一樣。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x小組的所有成員,全部光榮犧牲,無一幸免。當年這件事在公安高層造成了很大的轟動。那年,我曾經在我爸的房間裏,見過x小組全員的死亡鑒定報告。當時,那些死亡報告的內容我只草草看過,鑒定署名我卻記得很清楚。”
“署名是誰?”唐筱心思細,夏芷口中x秘密小組執行的任務,怕不就是程思明父親死亡的真正原因。
“顧松。小時候跟爸爸來警局的時候,總是帶我玩兒的顧叔叔。”夏芷聲音越來越低:“後來,顧叔叔曾經來過我家一次,跟我爸爸起了很大的争執,自那天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顧叔叔。”
“你的父親是誰?”唐筱雖是口上問着,但心中早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夏芷:“當今局長,夏正廉。”
“這件事與你的關系不大,其實,你沒必要為這件事把自己摻和進去的。”
“怎麽和我關系不大?!當年顧叔叔和我爸爸起争執那晚過後,顧叔叔所鑒定的那份死亡報告就被另一版本的替代了,顧叔叔也消失不見了!而今天,顧叔叔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出現在我的視線裏,如果是你,你能做到什麽都不在乎嗎?”夏芷聲音雖還壓着,但語氣已經激動了許多:“我後來去查過那份新的死亡報告,全都是槍傷致死,雖然我記得不多,但我也能看出來這些根本與第一版的內容完全不一樣。
我不信……我不信顧叔叔會殺這麽多人,我也不希望,這件事跟我爸爸有任何關系。我必須要盡快弄明白十年前,顧叔叔為什麽突然消失,如今回來時又為什麽變成這樣。”
唐筱垂眼,果然在那一摞死亡報告裏找到了程景恩的那一張。只是這些死亡報告上的死因還是槍傷,看來夏芷并沒有找到最初顧松的那一版。
攥着紙的手不自覺用着。這件事,她也必須要查個水落石出。
她攢眉,正猶豫着是否要告訴她程思明的事情,卻忽覺門外有腳步聲。
她暗叫糟糕,手搭上夏芷的肩膀,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催促:“快躲起來!”
夏芷也慌了,她環視一周,整間屋子只有一排排書架後能勉強藏住人。
她拉起唐筱就往最後排的書架後面跑。可唐筱卻好似黏在原地一般,怎能拉也拉不動,她急了:“快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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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腳步聲越來越近,在屋內能聽到來人的說話聲。
唐筱抽出手:“那些人是聽到聲音才過來看的,如果沒有看到人,必定會把這間屋子翻個底朝天,到時候我倆都一個都跑不了!”
說着,她又猛推一把夏芷,臉上不知是焦急還是憤怒:“愣着幹嘛?快啊!”
“我……”
“你出去以後去找程思明,把這些全告訴他,他自會幫你!”唐筱語速飛快,為夏芷指明後路。
夏芷腳步踉跄,在門開的最後一剎那跑到了書架後方,她覺得心髒快要從胸膛裏蹦出來,一手拿着唐筱剛遞給她的那份死亡報告,一手捂着左胸。
“你……你是雙清市派過來的那個小警察?”堵在門口的一群人中,為首的正是刑警隊隊長王峰,他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唐筱,目光犀利:“你在這兒幹什麽?”
唐筱收起心中的所有緊張,盡全力正色與王峰對視:“三隊的劉前輩讓我送些資料過來,我剛才不小心找錯地方了。真的對不起。”
王峰早就看唐筱不順眼,覺得她總是沒事找事給他們添麻煩,可又礙着她外派的身份,管不了她太多,如家她自找沒趣,他自然也沒理由手軟。
“這是禁室,沒有局長的允許任何人不準進入。你這樣私闖,有必要接受我們的調查。”
2017,元旦。
帝都市盛華酒店,連環殺人案慶功宴。
案子已破,兇手顧松已經伏法,正等待着下周的開庭審理判決。所有參與了這件案子的警察們都收到了局長的請柬。
畢竟這件案子耗費了各方人士大量的心血,帝都公安這邊也拿出了足夠的誠意,三樓的整個偏廳都被包下來,柔光美酒,琳琅佳肴,侍者穿梭而過。
夏芷身着一件抹胸白色小禮服,裙擺未及膝蓋,襯得一雙白皙的腿又細又長,頭發高高盤在頭頂,整個人在一群中年人中甚是出挑。
她端起桌上的一杯紅酒,沖身邊正在跟他人交談的的夏正廉甜甜一笑:“爸爸,我去那邊找一下我的朋友。”
夏正廉笑着輕點了下頭:“去吧。”
這次宴會來的人不少,夏芷邊穿梭于人群中邊東張西望,終于,目光鎖在了剛進門的程思明身上。
她心下一喜,快步過去,卻不想程思明沒事人一般,跟着幾個一起辦案的同事聊得不亦樂乎。
她看着這番場面,就更是着急上火,卻是一點辦法沒有,只能他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
終于,程思明朝衛生間方向走去,看着四下無人,夏芷抓着機會,上前把一把抓住程思明:“程哥哥,事情都告訴你了,你怎麽都不着急?!”
程思明轉身,一把反扣住夏芷抓住他的手,夏芷被逼得後退兩步,直接被他摁在冰涼的牆上。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玻璃渣碎在兩人腳下,紅酒沁在地毯上,殷紅一片。
外廳燈光璀璨,人聲,樂聲。兩人所在的狹窄走道,昏暗,寂靜。
夏芷被驚得說不出話來,眼裏滿是不知所措。
她只覺得眼前的男人像只忍耐了許久,即将爆發的困獸,有種拼命克制的兇狠,讓她感到危險。
程思明目光似是藏了一潭深不見底的泉,整個人失了一向的分寸。
呵,不着急?他特麽都快急瘋了好嗎?!
☆、牽動
夏芷畢竟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對程思明的粗魯失态不禁反感,她掙紮着想要抽出手,咬牙切齒:“你瘋了?!我知道你救不出唐筱很着急,但你沒必要把氣都撒在我身上吧?”
程思明手依舊沒松,居高臨下地冷笑一聲:“你說她被王隊帶走問話了,那現在她人呢?!別說王隊了,全局人都不承認扣留過她!一個人憑空消失,你不想說些什麽嗎?”
夏芷把事情告訴他那天,程思明二話不說,不調查也不做任何準備工作,直接沖進王峰的辦公室要人。
可對方呢?畢竟是在刑警隊長上坐了十餘年的人,直接來一個死不認賬,最後還以私闖擾亂公安秩序的名義倒打一耙,別說要人了,就連現在人在哪兒都是個問題。
這次慶功宴上,兩人都各懷心事,這次見面,注定是不愉快的。
夏芷目光在程思明眼中游移:“我知道了,你在怪我,怪我把她卷進來。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她那天不闖進來不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抓着她的手忽然松開了,夏芷擺了擺酸痛的手臂,一臉不悅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程思明覺得好笑:“她為你做了什麽?你居然到現在還不清楚?你說你是從王峰辦公室裏偷到的鑰匙,可你也不仔細想想,你之前那麽多年都找不到的禁室鑰匙,為什呢會突然出現在你的視線裏?為什麽你這次可以輕易得到?為什麽王峰可以那麽準确地抓你們的現行?”
夏芷怔然,嘴唇動了動,半晌說不出話來。
“如果……那天被抓住的是你,你覺得你還有機會脫身,有機會去調查十年前的那件事嗎?!”
夏芷身子垮了下來,垂着眼:“對……對不起。”
“其實……唐筱在哪兒,你心裏也是有數的吧?”程思明目光淩厲,問句生生被他變成了陳述句。
雖然王峰是刑警隊隊長,但他也萬萬狂妄不到私自扣押人的地步,他不能,也不敢。如果沒人給他撐腰,他怎麽會那麽理直氣壯?!找遍所有地方,差點連審訊室和監獄都找了,就是找不到人。現在,現在最有可能的也就只有一個地方了。
程思明從來沒有這麽急躁過,這種完全摸不到底的尋找過程,讓他失去了慣有的耐心。
夏芷被盯得渾身僵直,她擡眼,怒意漸起:“你什麽意思?”
程思明:“你難道就沒懷疑過夏局長嗎?一點都沒感覺?”
走廊上忽然光影晃動,有人經過,兩人皆壓着情緒,裝作若無其事。見人進了男廁,氣氛才又轉寰。
夏芷抓住程思明的手臂,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先離開這兒,我們把話說清楚。”
兩人偷溜出宴席,來到地下停車場。程思明為夏芷打開副駕駛的門,見夏芷在原地躊躇,他給了她個眼神,話聲也幹脆:“進啊,放心,我不會把你怎麽着的。”
夏芷覺得丢了面子,一下子就幹脆利落地坐上車。
見程思明也坐進駕駛位,夏芷才開口:“我不是沒懷疑過,恰恰相反,我調查這些事,就是從對我爸的懷疑開始的。”
“好,既然你也懷疑,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去驗證一下。”程思明飛快地扣上安全帶,發動了引擎。
副駕的夏芷卻不見動靜,程思明側頭:“怎麽,這麽猶豫,是怕破壞你們的父女關系?”
夏芷被刺了心事,有些不自在,将話題抛回去:“你為什麽非要現在去啊?我們起碼要先制定計劃吧?”
她不知道的是,程思明早就訂好了計劃,至于今天來這個可有可無的慶功宴,也完全是為了來和夏芷碰面。今天的慶功宴由夏正廉主持,規模排場都不小,這時正是夏正廉家中最易攻克的時候,抓緊這次機會,自然是當務之急。
程思明沒功夫跟她一一解釋,側身利索地給她扣上安全帶,夏芷身子靠在椅背上,直愣愣盯着他,眼睛都忘了眨。
雖然是冷了點,兇了點,但畢竟人家還是和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啊。
然而,下一秒的他,讓夏芷打消了剛萌生的那點小念想。
程思明撤回身子,手裏打着方向盤,目不斜視:“是你那父女情重要,還是人命重要?”
“你胡說!我爸爸怎麽可能會弄出人命來?!”夏芷聲音高了幾倍,要不是安全帶束着,估計都能從座位上彈起來。
程思明沒和她争辯,緩緩答她的話:“看來,你還是不太了解你父親啊。”
夏正廉的家出乎意料得格外低調,雖然是座兩層的別墅,可占地卻格外小。門口的花圃打理的井井有條,院裏的燈光昏暗,和月色交織在一起。
車沒有開進附近,兩人步行到這兒,夏芷看了眼門口的情況,轉頭說:“今天應該只有周叔在,你先避一避,我把人支開後電話通知你。”
果然,今天的警戒明顯松懈很多,夏芷沒進去多久,就有一個裹着大襖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從宅子裏出來,應該是去停車場取車了。
電話适時響起,程思明大步走進去,環視一周,朝夏芷的方向走去。
夏芷把面前的門一推,程思明有些驚住了,原來這個看起來和其它房間門一樣的門,通往的不是什麽房間,而是宅子的後院。
後院的草圃自然和前院的截然不同,花草雜亂無章,空氣中塵土彌漫。
其實這一帶的別墅在設計的時候并不帶有後院,夏正廉悄悄開辟的這個小後院,門設計的隐蔽,并且常年上鎖,平日沒人能進,也沒人敢問。連夏芷都是幾年前偶然發現的,當時也就以為是堆雜物的地方,不甚在意。
如果要藏人,那無疑是這裏。
兩人走進後院,夏芷細心地帶上門,猶豫着站定幾秒,用腳踢開了角落堆積的一攤木箱子,露出了一個鋼絲網封住的地下通道。
她拿出剛剛從周叔身上偷來的鑰匙開了那把沉重的大鎖,雙層的鐵絲網被掀起,發出吱呀的聲音。
程思明皺眉,看着夏芷熟悉的一系列動作,心中怒意升騰:“找到人再跟你算賬!”
夏芷想還嘴,她想說自己一直不帶他來是因為她根本不敢來,她一直在等着程思明給她帶來消息,說人找到了,說這只不過是件小事,說這件事跟爸爸沒關系……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走這一步。
終究……她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程思明已經先她一步進了地下室,她看着程思明的身影,嘆了口氣,跟着下去了。
地下室的牆壁和地板冰冰涼涼,而唐筱這些日子來早已習慣,她靠在角落裏,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
她看見入口出有黑影,以為是周叔來給她送飯,便沒在意,垂着頭動也不動。
可來人的腳步聲似乎很急促,她剛擡頭,就看到了那個自己已經想了無數遍的人。
只一秒,她的眼睛就已經浮起一層水霧。她手撐着地起身,不知道是情緒的巨大起伏,或是太久沒有活動的緣故,她腿上竟使不上力,連站都站不穩,眼看就要跌倒。
程思明飛快伸手,兩手左右架着她的身子,幫助她站穩,眼裏除了心疼,再沒有別的。
“你……”唐筱淚眼朦胧,即便是上次被毒販抓着差點丢命時都沒哭過,這次不知是怎麽了,看着那熟悉的眉眼,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只覺着委屈難過。
她不那麽清脆的嗓音鑽進程思明耳裏,打破了他最後的一絲顧慮。
他修長的手一攬,将她緊緊抱在懷裏,他擡手,摸着她的頭發,心中一直繃着的那根弦終于松下來。
他長呼一口氣,忽然怕自己力道太過讓她不舒服,手上的力道又松了幾分,卻還是不願放開她。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個小丫頭的存在已經成為他世界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有些東西,真的只有失去了,才會明白有多珍貴。
☆、險棋
雖是不舍,唐筱最終還是靠着漸漸恢複的理智,輕輕推開了他。
她這時候才看見門口處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夏芷,蒼白的小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夏芷心裏對唐筱還有着愧疚,畢竟自己為了維護父親,沒有第一時間來救她。她所遭受的這些,也有自己的一份責任。
夏芷見兩人剛才的濃情蜜意已經淡去許多,這才快步上前,望着憔悴的唐筱道:“都怪我,害的你在這兒受苦。”
唐筱揚了揚嘴角:“沒事兒,畢竟都是為了查清楚當年的事情,各盡其力罷了。”
夏芷吸了吸鼻子,更覺得自己之前的搖擺不定真的太傻了。人在這兒,夏正廉也必然有問題。他這招引蛇出洞,萬萬沒想到吊上來的是個不相幹的外派警察,解決掉也不是,放掉又怕出事,便只能晾着。
程思明一把牽住唐筱的手,拉着她就往出口處走:“時間不多了,快走吧。”
唐筱掙紮着甩開他,說:“我不能走。”
夏芷也不解:“你開什麽玩笑?今晚是唯一的機會了!”
“你們抓到夏正廉的把柄了嗎?你們能保證現在有能力扳倒他和他的羽翼嗎?他每天都會派人來查看我三次,如果一旦被他發現我逃走了,他勢必會開始主動出擊,他不僅是局長,各大公安機關都有他的人,到時候你們能招架得住嗎?能保證不連累任何人嗎?!”唐筱的話一下敲醒了面前的兩人。
程思明也覺得自己是昏了頭,剛才什麽都不管一心想帶她走,沒顧得上後果。
“糟了,周叔快回來了。”夏芷看着自己手機上的周叔定位,急得不知所措。
程思明卻一步也不願邁,夏芷過來拉上他就走:“知道你不舍得,但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再等等。”程思明轉身,像是在對她許諾一般:“等我回來。”
“嗯,好。”唐筱擠出一個笑容,努力忍着淚,哭腔顯得她聲音悶悶的。
如果,她下次還可以平安見到他的話,她一定,一定不會再讓他離開自己了。
程思明眼神黯然,沒有再多做停留,轉身離開。下一次相見,他一定不會再把她丢在這樣冰冷黑暗的地方,不會再留她獨自一人。
夜色漸濃,車裏的時鐘整點報時,十點整。
程思明坐在車裏,車窗全開着,他手搭在上面,不時暼着前方的人行道。
夏芷還穿着小禮服,連走帶跑,她剛剛處理完周叔那邊就匆匆趕過來了。
她坐進副駕,氣息還有些喘。剛才的事對程思明刺激不小,她自己也覺得抱歉:“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唐筱出事的。”
“嗯。”
夏芷還以為程思明已是偃旗息鼓,便鼓勵起他來:“我們只要盡快找到被我爸替換過的死亡報告,就能有機會把人救出來了。”
程思明:“夏芷。”
“啊?怎麽了……”突然間被他直呼大名,夏芷微怔。
程思明:“這件事必須速戰速決,又要保證安全。現在,我們必須分頭行動。”
“好,我聽你指揮。”
帝都市公安局,局長辦公室。
窗外烏雲密布,隐約有幾聲悶雷從遠方傳來。
周喬生把百葉窗拉開,昏暗的辦公室一下子明亮起來,他轉頭看看正倚着桌扶額小憩的夏正廉,又擡頭回望了下天空:“真是怪了,今年冬天莫非還要下場雨不成。”
“砰”地一聲,辦公室的門被撞開,一個年輕的警察火急火燎沖進來:“不好了!”
周喬生皺起眉,低聲呵斥:“像什麽樣子!”
夏正廉倒是沒在意,頭也不擡:“說吧。”
“就剛才,那個從雙清市來的警察,到偵查廳報案,說要為自己的父親申冤,還要……還要揭發什麽十年前的一個什麽……舊案?我記不太清了,反正是王隊讓我火速來告知您的。”
周喬生重咳兩聲,話聲嚴厲:“這種小事,用得着你急成這樣?”
那小警察也摸不着頭腦:“我本來也不急,但我看王隊挺急的,他一催,我也就跟着急了……”
周喬生:“現在什麽情況?”
“王隊過去處理了,那人暫時被帶到審訊室,偵查廳好些人都過去了。”
“行,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人走後,周喬生的焦急開始外溢:“局長,這……”
夏正廉兩手按着太陽穴,眼皮微擡:“看來這次雙清市過來的,個個都是活神仙啊。”
周喬生:“要不先派人去看看?”
“不用。”夏正廉擺手制止:“先等等,看他底牌到底是什麽。”
周喬生點點頭,反正局長的決定,他一向都是無條件遵從。
一陣沉默後,夏正廉忽然問:“小芷這幾天怎麽樣?”
周喬生:“您放心,人我早就安排好了,保證看得死死的。”
“手機呢?”
“早已經沒收了,電話線網線等一切通訊設備全部掐斷了,萬無一失。”
夏正廉滿意地嗯了一聲,片刻,又朝着周喬生長嘆道:“老周啊……這麽多年,辛苦你了。”
周喬生:“您說什麽呢,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夏正廉笑了笑,不再說話了。
他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端起手邊的茶微抿了一口。今年冬天,看來真的是要下場大雨了。
審訊室。
程思明與王峰對峙而坐,玻璃牆後,烏泱泱圍了一大群人,個個瞪着大眼看着對面的兩人,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而對面的程思明呢,分明是坐在被審訊位,卻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反倒是顯得對面的王峰有些緊張了。
程思明晾了衆人好一會兒,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他看湊熱鬧的人也來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開口:“想必王隊長你也知道,十年前,為了解決一個橫行的恐怖組織,你們帝都公安局曾秘密召集各方警內精英,組建了一個行動小組,準備夜襲恐怖組織的大本營。”
王峰還在保持着鎮定,那麽多人看着,他也不好否認,畢竟當年事後給x小隊追勳的時候,很多人都看在眼裏。
“但是,這個由各方精英組成的行動小組,最後居然全軍覆沒,一個不剩。巧的是,這二十五名成員的遺體,你們竟然能完好無損地從‘殺人不眨眼’的伊萬組織裏撈出來。真是……辛苦你們了啊。”最後一句話的尾音微微上挑,帶着一股耐人尋味。
這種冷嘲挑釁的語氣一下子就激起了王峰的怒意,但現在衆目睽睽,他不能拍桌子,也不能出言制止。
王峰:“當年的x小組所有成員都知道他們行動的性質,生死契都是簽下了的,出了事後追勳一個不少,還有什麽值得你诟病的?”
程思明身子向後靠,手臂懶懶架在胸前:“當年,帝都法事鑒定中心曾經出過一個天才,x小隊的屍檢第一任負責人就是這位法醫,他叫顧松,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王峰面上已極其不耐煩,下意識就否認:“什麽天才,不認識!”
“這就奇怪了,今年的連環殺人案是你親自督察的,你說你不認識顧松?王隊……您再好好想想。”
王峰從凳子上起身,朝門口大聲命令:“把他帶走!瘋言瘋語,刻意滋事,給我帶走!”
守在門口的警員沖進來要把人帶走,與此同時,程思明拿出一份文件,狠狠拍在桌子上。
“等等!”王峰伸手攔住剛沖過來的警員們,眼睛卻是死死盯着桌上的文件,沖着其中一名警員使着眼色:“你們先出去。”
程思明目光灼灼,王峰和身邊人對話時的神态動作,皆被他收入眼底,王峰那點心思,一覽無遺。
對方的憂患意識越強,對他就越是有利。
☆、尾聲:喜歡你很久了
待所有人都退出去,王峰才遲疑地拿起桌上的文件。
不可能……不可能啊……
這二十五份屍檢報告,當年可是全部被他親手銷毀了的,怎麽可能會在他手裏?
二十五份屍檢報告,整整齊齊地釘在一起,格式和紙張全部是十年前的樣子,每一份的鑒定員署名,簽的都是顧松的名字。
他不露聲色,仔細地一一翻看,硬是找不出什麽貓膩來,他不甘心地叫人進來:“把這些都給我送到鑒定處去,驗筆跡驗章印……什麽都給我通通驗一遍,看他耍什麽花樣!”
被叫進來的警察慌忙接過那一沓文件,邊應答着邊朝門外走,差點被門框給絆着。
“一群沒用的東西!”王峰忿忿地數落,也不知道期到底氣是向誰撒。
一旁的程思明似笑非笑:“您別着急,我又不跑,咱們慢慢等就好了。”
王峰冷哼一聲,轉身重坐回椅子上,冷靜下來的他也不難發現些端倪:“你耍的那些小把戲,等會一查便知,你要是現在後悔了,還有挽救的機會。”
“不用。”他拒絕得幹脆:“現在後悔的,應該是你才對。”
夏家。
客廳,高懸的水晶吊燈映得整室通明。夏芷靠在沙發上,手裏捧着本書,眼神卻有些游離,也不知看進去沒有。
夏家裏裏外外都是父親派來的人,她這些日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感覺屋內的空氣都是混濁的。
一陣飯香飄來,她擡頭,發現兩個警衛員正來來回回地往桌上擺飯菜。他們一般這些人一般只守在門口,只有飯點時會進屋,恭恭敬敬地為夏芷擺好飯菜。
夏芷起身,高聲叫住那個正拎着飯盒朝後院走去的一個高個警衛員:“你站住!不是說了嗎?她的飯我來送!”
“小姐,我看你今天有點累,要不你先吃,我送就行。”
夏芷才不聽他廢話,走過去一把搶過他手上的飯盒:“你們也都知道,關在地下室的是個小姑娘,你們這些五大三粗的,那裏又黑漆漆的,你要是欺負她怎麽辦?”
“怎麽會呢?小姐你真的……”被搶過飯盒的高個警衛員覺得自己特冤枉,可剛想還嘴,邊上的一個稍年長的警衛員不動聲色地湊過來小聲打斷他:“傻啊?!跟她頂嘴?前幾天不都是她送的嗎?再多一天有什麽關系?跟在後頭看着她不就完了。”
說來也怪,衆人都聽說夏正廉的女兒溫柔乖巧,可這幾天相處下來,卻發現這個夏芷耍起大小姐脾氣來真是叫人頭疼,要求多,脾氣差就算了,做事還沒頭沒腦,前幾天她竟然還在前院花圃點火,要不是他們發現得及時,估計都能把房子燒了。
記得那天以後,看守夏宅的警衛們對夏芷可是聞風喪膽,把屋裏的危險物品全部清了出來,平時他們身上連個打火機都不敢帶了。局長家的大小姐,被禁足後發發脾氣,他們也能理解,權當是小孩子瞎鬧騰,他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夏芷不顧兩人在後面竊竊私語,拎着飯盒利索地下了地下室,剛才的兩名警衛員一左一右守在地下室門口。
寒風略過,兩個警衛員都縮着身子打着顫兒。地下室兩個女孩的交談聲不時隐隐約約地傳上來。
高個的警衛員湊近了室口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你說,她倆還真認識啊?每次送飯都在下面聊半天,都快要凍死了。”
“她倆做過一段時間的同事,肯定認得啊。說到底,底下那位就是個替罪羊,都被局長晾了這麽多天了,肯定是什麽價值都沒有,過段時間就給放出去了。”稍長的警衛員一邊絮叨着,眼還不時地盯着地下室口。
“是嗎……對喽,我剛聽我們隊長說,今天那個雙清市來的那個程警官在局裏鬧事诶,大半個局裏的人都在那兒湊熱鬧呢!可惜了,我卻得在這兒伺候個大小姐。”
稍長的警衛員連忙做了個噓的姿勢:“咱把夏家這位姑奶奶看好就謝天謝地了,哪兒有那閑工夫!”
他話音剛落,夏芷就拎着空飯盒爬着梯子上來了,兩人紛紛噤聲,把室門一鎖,一如往常地跟着夏芷進了屋。
夏芷往餐桌前一坐,手拿着筷子卻一動不動。剛剛那兩人的談話她躲在下面聽得清清楚楚,難道,他已經開始行動了嗎?
不安占據了她的全部,這麽多人守着她,通訊又全都隔斷,自己基本就是與世隔絕,無能為力的失落讓她完全洩了氣。
越想越覺得沒胃口,她索性把筷子一放,拖着步子回了屋。
不知前路的等待總是灼人心魄。
帝都審訊室規模本就一般,像今天這樣一下子塞滿的情況,還是頭一次見。
玻璃牆的另一邊,一大群不明真相的旁觀者七嘴八舌地議論着,卻一個個聲音都是蚊蚋般大小,生怕一不留神被有心人聽進去,惹出什麽禍端來。
十年前的伊萬恐怖組織事件,在局裏一向是敏感話題,今天有人舊事重提,事态自然不一般。
他們一個個宛如雷達一樣,三百六十度全面觀測,随時注意着對面兩人的動态。
有心細的人發現,對面平靜的氣息格外詭異,兩人分明前一刻還刀光劍影,現在卻相對無言。
沒有人發現,王峰波瀾不驚的面容中透着得意,而程思明的額角,已經滲出細細的汗珠。
他雖還是擺出一副随意的樣子,桌下的雙拳,卻不自覺地緊握起來。
夏芷前幾天突然被禁足,他本想轉托他人,可夏芷卻私下派人給他傳來消息,說自己可以脫身,計劃照常。
他和夏芷都知道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所以他給了她足夠的信任,畢竟知道此事內情者不多,夏芷是最佳人選。
他低頭看表,躁郁之氣難掩。難道,這個夏芷還真的關鍵時刻掉鏈子?
這時,鑒定中心的結果已經送過來了。
王峰滿心得意地把鑒定單拍在桌子上:“假造公安文件,證據确鑿,先拘留處理!”
命令一下,立馬有人進來抓人,看熱鬧的人都松了一口氣,收拾東西準備散場了。
終歸還是一場鬧劇罷了。
“王隊!”一個警員推門進來,臉色不太好:“檢察院來人了,正朝這邊過來。”
“什麽?攔住他們啊,這什麽地方,也是他們能闖的?”
報信的警員面露為難之色:“是最高檢察院的人,來頭都不小,光是證物就裝了三四箱,說是想跟我局洽談,實在是不好攔啊!”
王峰轉頭看了眼程思明,覺得不能再放任事态發展:“先把他帶走,你們把人引到我辦公室,我親自跟他們談。”
“不用了。”
王峰看着已經找上門來的檢察官們,愣了半秒,随即冷笑一聲,問:“鄭檢,你這未免來的太突然了吧。”
他口裏的鄭檢,全名叫鄭繁,是他的舊識,也是市高檢院的首席檢察官,不少案子的起訴工作都多虧了他,出了名的鐵面無私,不是盞省油的燈。
鄭繁西裝革履,雖是已過而立卻還精神奕奕,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我這也是沒辦法,畢竟事态緊急。不過你放心,我這次來不是找你。”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