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3)

他象征性地勾起了個微笑,話聲卻冰冰冷冷:“請你幫我聯系一下夏局長,有些事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別異想天開了,看在以往交情不錯的份上,我勸你早點回去吧。”

局勢開始焦灼,王峰寸步不讓,以鄭繁為首的檢察院人員們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

“不讓見也沒關系。”一道清亮的女聲打破這一刻的寂靜。衆人面面相觑,而後又環望四周,找着聲源。

程思明看到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本來在一邊看好戲等着收場,卻被這道熟悉無比的聲音攪動着心魂。

他在人群中尋找着,只見人群逐漸退開,自動給那位說話的姑娘讓出條路。

唐筱穿着黑色的薄襖,戴一頂純黑的鴨舌帽,帽檐壓着,半遮住她烏黑的眼睛。

與她對視的那一刻,程思明分明感受到自己的心撲通撲通地狂跳,一向穩如泰山的他,也會有這樣難以抑制波瀾的時候。

她來,自然是最好的。

唐筱微揚視線,越過衆人,肆無忌憚地和程思明眼神交流,她朝程思明淺淺一笑,示意一切都已經照他說得安排妥當。

程思明得到她肯定的答複,眉眼舒朗了許多。他走到王峰身邊,聲音不大不小:“她說的對,如果你們想跟夏局聊的話,在這裏就可以。王隊長,可以把你的手機給我們看看嗎?”

想必程思明,唐筱得意的表情就更明顯了,她大跨幾步上前,湊在鄭繁身邊:“鄭檢您還不知道吧,這位王峰隊長,就是夏局的擋箭牌和傳聲筒,不信,您看他手機,準跟局長辦公室的電話連着呢!”

話音剛落,程思明就趁其不備扼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飛快地取出王峰口袋中的手機。

原本手機的通話頁面已經沒有了,他便翻出通話記錄,展示給衆人看。

大家一看通話號碼,瞬間就明白了,看來這個王峰果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傳聲筒。

“我只說要揭發十年前的一樁舊案,從頭至尾沒提過這件事與局長有關系,不知道夏局長這麽緊張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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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峰閉口不答,他沒心思再狡辯,這種情況下,他只想着怎麽居身事外。

時機來的剛剛好。

鄭繁彎下腰,把腳下的證物箱一個一個的打開:“那就讓我來說說夏局長十年前的光輝歷史吧。”

“這些都是從夏局長幾處私宅裏翻出的寶物,我已經把他們按照日期歸好了類。我們檢查後發現,十年前,有一個與擁有夏正廉頻繁交易記錄的賬戶,與十年前查封的伊萬組織賬戶一模一樣。在這兩方交易頻繁期,夏正廉曾頻繁地調動負責伊萬組織的專案人員,在各個碼頭增派警力。”

王峰:“為了破案調動專案組人員,調動專案組人員,再正常不過,這算哪門子證據?”

鄭繁不願跟他廢話:“這個……就要讓這個小姑娘來回答你了,這不瞞你說,這次的所有證物都是這個小姑娘提供給我的。我只負責案程序調查,不負責講課。”說完,他拍了怕唐筱的肩膀:“這裏交給你,我先去找夏局長。”

唐筱點頭示意沒問題,這些資料,她這幾天已經翻了不下百遍,早就爛熟于心,她清了清嗓,面對着在場的所有人開口:“當年夏局長換上去的人,均在同月內與夏局長的一個海外賬戶有金錢往來。所以,加強警衛,保護不是海運安全,而是為伊萬組織毒品海上交易保駕護航而已。這些,是我檢舉夏局長的第一宗罪。”

“這第二宗罪,則是他奪取了整整二十五條忠勇戰士的生命。”說到這,唐筱下意識與程思明對視一眼。

從他眼中得到鼓勵的意味後,她抿了抿唇,繼續道:“x小隊的事跡想必大家都很熟悉,可卻沒人知道,這二十五位英烈不是死在敵人的槍下,而是死于夏正廉的毒手。x小隊起初由當年的局長提議組建,夏正廉當時身為副局,不便阻攔,只好跟伊萬通風報信,秘密處決掉了他們。”

“拿什麽證明你說的?”

“十年前你還上小學吧?一聽就是胡說八道。”

王峰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的人就已經開始七嘴八舌。

唐筱将腳下的箱子一踢:“交易記錄,人員調動統計,私宅房産證,都在這裏面,清清楚楚。至于謀害秘密小隊一事,訴訟法庭上會有證人出席證明,出庭那天,一切見分曉。”

三日後,帝都市最高人民法院。

唐筱是把這件事上報檢察院的第一人,這幾天來屢屢被傳喚,忙得不可開交。

證據确鑿,唐筱提供的證據完整度出乎意料的高,夏正廉不得不面對訴訟法庭這一關。

今天終是等到了開庭的日子,唐筱換了身沒穿過新衣服,站在法院門口的臺階上眺望着。

她一下就辨認出程思明高瘦的身影,朝他揮了揮手,在原地等他過來。

“怎麽才來啊?”唐筱眉眼彎彎,那天警局見面後,兩人都各自忙碌,沒來得及好好說上幾句話。

程思明:“處理點事,耽擱了一會兒。”

唐筱:“怎麽樣,你布置給夏芷的任務,我可是代她一條不落地完成了,厲害吧?”

程思明眼角含笑,知道她是來讨表揚的,便毫不吝啬地誇獎:“嗯,很厲害。”

他當時交給夏芷的任務并不容易,首先要聯系雙清市的程霖教授請求人力支援,然後通過夏至自身身份的便利帶領他們廣撒網,搜查所有歸于夏家的房宅,整理好後迅速上報檢查院,這樣顧松才可以有暫緩死刑的機會。

程思明則在當天放出假消息,引夏正廉在全局人眼皮下露出馬腳,這樣,就算夏芷到時候找到的确證據不全,他們也有充分的理由扳倒夏正廉。

可誰知夏芷才剛刺探出父親私宅的消息,就被禁足在家,無奈之下,她大着膽子在前院放了把火,趁消防滅火時偷偷放走了唐筱,并将一切托付于唐筱,為了不驚動夏正廉,夏芷提前錄下了唐筱的聲音,在她成功逃脫後自導自演,掩飾真相。

程思明明白,唐筱已經承受了太多她不該承受的東西,他不忍再這樣下去。

“今天,被告席的位置就交給我。”

唐筱愕然:“你說什麽?”

程思明:“我已經提前打好招呼了,鄭繁那邊不用擔心。”

唐筱怔愣半秒,會了他的意。也好,這件事情,他親自出面自然最合适。

“好,不過,那我還有其他任務嗎?”被告席的位置換了程思明來坐,那她豈不是連法庭都進不去。

清晨凜冽的寒風,粗犷地呼嘯而過。唐筱臉色略顯憔悴,蒼白的臉龐襯得兩個黑眼圈格外顯眼。

程思明注視着她,片刻,他微蹙眉頭伸手把她的圍巾整理好,把她的脖子,甚至下巴,都蓋的嚴嚴實實。

“有。”他看着唐筱撲閃的眼睛,聲音低沉而溫柔:“打個車,回去睡一覺。”

鐵證如山,又有顧松出庭作證,夏正廉的訴訟過程自然是行雲流水。第一步已經成功地邁了出去,那麽接下來的立案調查,審訊,開庭就只是時間問題。

夏正廉,已經徹底垮臺,不會再有翻身之時。程思明下了法庭之後,望着綿延無邊的晚霞,覺得大快人心,一身輕松。

又下了幾節臺階,一團小小的人影撞入眼簾。

坐在臺階上的女孩雙手抱膝,軟軟的黑發搭在頸後,埋着頭睡得香甜。

他走到她面前,脫下外套,輕輕披在她身上。

唐筱迷迷糊糊醒過來,揉了揉眼,擡頭看他:“結束了?”

程思明:“嗯,結束了。”

唐筱縮了縮身子,披在身上的衣服上還殘留着他的體溫,她低頭悄悄勾着嘴角。

“走。”程思明朝她伸手,要牽她起身。

“去哪兒?”

“回你家。”

唐筱:“???”

程思明從兜裏唐筱的手機遞給她,之前唐筱的手機被夏正廉收走,在事情揭發之後,手機自然成為了證物之一。

下庭後,他特意把她的手機要了回來,發現唐筱的手機已經快被唐爸打爆了。

程思明:“你爸爸好像有急事找你。”

唐筱看着手機上堆積成山的未接電話,猛然敲了下自己的頭:“完了完了,今天是我爺爺的七十大壽啊!我怎麽給忘了!!!”

“所以說,走還是不走?”

“走走走!”唐筱伸手往他手上一搭,就被他一把拉起來,他牽着她,一前一後,兩人的影子被夕陽拖得長長的。

卸卻所有後,他現在滿心滿意地,只想和她在一起。

恍惚中,唐筱覺得耳邊有道熟悉的聲音萦繞,沉穩和藹,像是爸爸的。

她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看了眼四周,以為自己在做夢。

回來的路上,她剛把地址告訴程思明,就在車上睡着了。

她太累了。

唐筱的爺爺是位老刑警,退休之後跟老伴搬回了鄉下,這裏位置偏僻,沒人指路的情況很難順利找到。

一路上,程思明開着導航,被導航忽悠得饒了好多彎路,可看唐筱在一旁睡得香甜,也沒忍心吵醒她。

現在已經将近晚上九點,小村莊裏路燈又少,只有院門口兩個陳年舊燈籠映着紅黃燈光。

車子引擎熄滅,她解開安全帶,朝車窗外望了一眼。

“筱筱。”唐均站在門階叫她。

她不是做夢,而是真的回家了。

“爸!”唐筱一高興,推開車門就往唐均懷裏撲:“爺爺睡了嗎?”

“還沒呢,爺爺偏要等你回來,在裏面跟奶奶看電視呢。”唐均摸摸女兒的頭,順手給她理了理頭發,問道:“請你朋友來家裏坐坐啊。”

唐筱:“好,我去跟他說。”

她又回到車裏,笑着邀請他:“來我家坐坐嗎?”,說完,她又考慮到程思明的性子,頗為善解人意地又道:“你開了這麽久的車,要是累了不想說話,就在車上睡一會兒,醒了再進去打個招呼也行。”

“不用。”程思明回答得飛快,說完後,還禮貌地回應給唐均一個微笑。

唐筱搓搓手掌:“好,那你快進來吧,外面太冷了。”

“嗯。”

爺爺家裏是标準的四合院,正廳裏燈火通明,電視的聲音開得很大,再混着人聲,顯得更加熱鬧。

飯桌上,爺爺奶奶和爸爸都虎視眈眈地盯着……程思明。

小夥子長得是真俊,言行舉止沉穩得體,不錯不錯。

“筱筱,什麽時候的事啊?”爺爺問。

唐筱立馬朝身邊的程思明望了一眼,又慌忙收回視線:“不是的啊爺爺,他是我同事。”

“哦。”爺爺語氣低落下來,目光卻還是沒移開。

“那你們什麽時候能成?”

唐筱正往嘴裏添了一大口米飯,聽着這話一時梗得上不來氣。

程思明拍了拍她的背,邊回答着剛才的問題:“爺爺放心,很快了。”

唐筱本來都要緩過來了,一聽這話,立馬又激動起來了,她瞪着大眼看看他,又看看爺爺,搞不明白他這又是哪一出。

爺爺聽後喜笑顏開:“好好好,爺爺等着你們的好消息。”

唐筱徹底懵了,什麽好消息,爺爺這是要把她賣了麽?

飯後。

唐筱要洗碗,可奶奶偏不讓,最後還直接把她趕到院子裏來了。

唐筱郁悶地很,一個人在院子裏來回轉悠。

程思明和爺爺在屋裏聊得火熱,她完全插不上話。

到底誰才是親孫啊???

她撅着嘴,把腳下一塊小石子踢的老遠。

小石子咕嚕嚕滾了幾米,正好停在剛從屋裏出來的程思明腳下。

程思明注視着她,像是在看什麽好玩的東西。

“是不是很好奇,你爺爺為什麽這麽偏心?”程思明站在她面前,整整比她高出一頭。

唐筱:“我就搞不明白了,你要是想追我,不是應該賄賂我才對嘛?賄賂我爺爺是哪門子方法?”

程思明失笑:“你多想了,你爺爺是我父親和叔叔的老師,算是我的師祖了。只是當年我爸出事後,就沒再來看過唐爺爺了。”

唐筱只知道爺爺是個退休的老刑警,萬沒想到爺爺當年也是戰功赫赫,怪不得飯桌上,兩人聊得這麽投機。

本來就認識,再這麽大晚上的一起回來,是挺容易讓人誤會兩人關系的。

冷風過,唐筱打了個哆嗦,朝正廳望了一眼,回他:“那好吧,但你也不能亂說話啊。”

“我可沒亂說話。”程思明逆着月光,向唐筱這邊邁了兩步,瞬間縮短了兩人的距離。

唐筱咽了口口水,腳步不自覺地後退,她抿了抿唇,感覺氣氛不太對。

“所以說,現在賄賂你,還來得及嗎?”他眼角含笑,低頭凝視着她,她眼中的慌亂被他盡收眼底。

唐筱只覺得心髒都快要撞出心口了,說話都結巴起來:“那個啥……你這也太快了吧。沒個過渡什麽的嗎?”

雖然她內心狂喜,但是……太輕易答應,會不會顯得自己太掉價?不行不行,她要高冷一下。

程思明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什麽過渡?”

唐筱見局勢有轉機,立馬架起氣勢來:“沒談過戀愛吧?”

說得好像自己談過一樣。

“不知道怎麽追女孩兒吧?”

說得好像自己知道怎麽追一樣。

“你這樣活該一直單身。”

搞得好像自己不是單身狗一樣。

程思明一句也不答,默默從大衣口袋裏摸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唐筱倒吸一口氣,被吓得不敢動彈,這這這……這個套路不太對啊?她的小心髒承受不來啊……

盒子打開,唐筱看了一眼,稍松了口氣。

不是戒指,而是一條半月形的項鏈,此時恰好襯着皎白月色,散着瑩瑩光芒。

“我确實不太懂這些。”程思明拿出項鏈,細心地為她戴上。

他的手穿過她柔軟的發絲,繞到她頸後。戴好後,很老實地收回手。

“筱筱,我喜歡你很久了。”

他目光灼灼,一刻都離不開她。

“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不管是談戀愛也好,訂婚也好,結婚也好,此刻,只要兩人能在一起,他什麽都可以做。

有她在身邊,就是最好的。

唐筱懵了,半晌,她揚起一個甜甜的笑,眼裏卻潤濕了。

她認慫了,戀愛套路計謀什麽的通通被丢在一邊。

她踮腳,環住他的脖子,聲音輕輕的:“我願意。”

既然喜歡,就不要再浪費時間,好好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啊。

程思明寵溺地抱住她,低頭,落下一個深深的吻。

溫柔的氣息交纏,他噙着笑意,想要捕捉屬于她的所有氣息。

這一刻,兩人都等了太久。

☆、不正經番外

二月四日,立春。

慶應大學。

唐筱嘴裏含着顆棒棒糖,百無聊賴地坐在宿舍樓下的石階上等人,腳邊是粉色的行李箱。

因為寒假的原因,學校宿舍今天封樓,可市局裏的春假時間還沒有到,她暫時還不能回家。何小曼很貼心地邀請唐筱去她那兒住幾天,唐筱今天本來打算自己過去,可程思明偏說要來接她。

說得好聽!人呢?

她雙手架在胸前,目不轉睛地盯着路口,感覺下一秒立馬能揍人。

當程思明的車終于出現在路口時,她依舊坐着不起身,還氣哄哄地翹起了二郎腿。

程思明下車來到她身邊,一把拖過她笨重的行李箱,另一只手伸到唐筱面前:“走。”

“哼,不走。”唐筱輕哼一聲,遲到了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按時間來算的話,現在還算是熱戀期呢,這種态度,過了熱戀期他豈不是要更猖狂?

程思明這才感覺到她語氣不對勁兒,低頭望着她,解釋道:“路上堵車,所以來晚了。”

唐筱把頭偏到一邊,餘光卻很不老實。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風衣,感覺走路都帶風,聲音低低沉沉地,像被深山中的泉水潤過一般。

好氣,這麽對她的胃口讓她怎麽生氣得起來啊!

他挑眉:“生氣了?”

看她依舊鼓着腮幫子不看他,程思明故意上揚了幾分語調:“本來還想帶你出去玩的,不過現在看來,可能要泡湯了……”

“真的?”唐筱迅速轉過頭,眼睛放光。據她所知,程思明下午是有訓練安排的,來送她的時間都是他好不容易抽出的空來,現在居然說要帶她出去玩,不會是在逗她玩吧。

“嗯。”他笑着,伸手直接拉住唐筱按耐不住的手,牽着她往車裏走,他腳步不快,身後的唐筱正好可以跟得上。

程思明放好行李上車,直接把手機關機丢在置物格裏。

唐筱:“你下午的訓練怎麽辦?”

程思明:“取消了。”

他回答地淡定無比,額……确實是取消了,只不過,是她看見她生氣的樣子以後,為了哄老婆,自己私自取消的而已,至于私自逃訓有什麽後果,這些都不重要。

濱海灘是雙清市少有的靠海地之一,因為天氣太冷,春節又臨近,整片地區都冷冷清清。

車身緩緩停在一座三層竹木小樓前,唐筱好奇地打量着窗外。

小樓距離海灘很近,樓前是軟軟地沙灘地,過了正午的陽光微溫不燥,融在細沙裏的小石子若有若無地反着光。

老板娘很熱情,直接笑着出來把他們迎進去。

三樓是住宿層,按店裏的規矩,兩人換上拖鞋,拉着行李箱上去了。

實木地板冬天踩起來不算冰涼,唐筱跟在程思明後面,腳步聲噠噠噠的很輕快。

推開門,程思明進屋把行李給她安置好,唐筱空着手,悠閑地在屋裏轉了一圈。

地方很大,開放式的大陽臺視野寬廣,海色天光可以一并收入眼底。

正心潮澎湃着呢,她回頭看見程思明往門外走:“你去哪兒?”

程思明:“我住隔壁,先去把東西放着。”

唐筱皺着眉:“幹嘛要住隔壁?”

程思明興致上來了,忍不住笑:“你要同意,我就留下來。”

唐筱上前幾步,一本正經地:“我同意啊,為什麽不同意?”

這麽大個房間住她一個多浪費,與其浪費那些閑錢,還不如把錢剩下來買點吃的,大不了晚上讓他睡地上,反正有電熱毯,物盡其用嘛。

程思明重新進來,反手把門一帶:“好,聽你的。”

即使雙清市靠南,但唐筱還是不明白,程思明為什麽要寒冬臘月的帶她來海邊,一起在風中淩亂嗎?

可能是因為這裏近吧。她想了半天,只能拿這個理由說服自己。

不過只要出來玩,唐筱就一定要玩得盡興,沖浪潛水海邊浴場全部泡湯,程思明帶她去騎馬燒烤,最後兩人環着棧道騎行觀海,半天下來,也同樣是玩得瘋鬧暢快。

天色漸暗,這麽冷的天,兩人回到客棧時竟然還滿頭大汗,老板娘都驚呆了。

這家客棧最特別的是,二樓全是私人浴池,冬天晚上睡前在二樓溫池裏泡一會兒,簡直不要太美好。

唐筱在二樓泡完澡上來,發現程思明并不在房間裏,她打了個電話,發現對方正在通話中。

她立馬明白了,他今天逃了訓練,局裏的事也沒管,這會兒自然被興師問罪了。

她摸了摸吹得半幹的頭發,心裏莫名的有些失落。

頭發都沒吹幹就跑上來,他卻一聲不吭的不見了。她越想越郁悶,自從兩人在一起之後,約會時間少得可憐,他整天忙忙碌碌,又是個惜字如金的人,感覺好像對她并不上心。

有敲門聲,聽聲音是老板娘來了。

她開了門,老板娘笑盈盈地進來,把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

是草莓松餅。

“今天做多了點兒,給你送些上來。”老板娘五十左右的年紀,長發盤在腦後,說話聲很溫柔。

“謝謝。”唐筱禮貌地笑着,但其實沒什麽胃口。

“心情不好嗎?”老板娘盤腿坐在她對面,把矮桌邊的暖風機望她這邊推了推。

唐筱沒回答,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老板娘會了意,語聲緩緩:“思明惹你不高興了?”

唐筱一聽這個稱呼,好奇地問:“你認識他?”

老板娘哈哈笑了兩聲,答:“思明小時候就經常來這兒玩兒的。”

暖黃的燈光融融灑下,月光和星光交織,從寬闊的陽臺處灑進來,一切都是安靜的,只有時隐時現的海浪聲。

“小時候是跟爸媽來,長大以後,就是他一個人偷偷來了。”老板娘轉了轉身,透過陽臺向外望着:“他一個人來的時候,總是不開心。悶悶地也不說話,就只是坐在陽臺上看着海發呆。”

“來。”老板娘牽着唐筱來到陽臺,地板和屋內一樣是木質地板,欄杆也很低矮,兩人坐在軟墊上,視角正好可以看見海灘的全貌。

月光點綴着海浪,無論是天空還是海面,都是繁星點點,唐筱一時看呆了。

“很美吧。”老板娘捋了捋被微風吹散的頭發,淡笑:“不管多麽煩躁,遇到多麽不開心的事,我只要在這兒坐一會兒,就能好很多。”

唐筱:“他經常來嗎?”

“嗯。這個孩子,被愛得太少,卻比別人承受得更多,所以,當他遇見自己想愛的人之後,會顯得有些笨拙。”說完,老板娘站起身:“時間不早了,就不打擾你了。”

送走老板娘,唐筱依舊抱膝坐在陽臺山,風很輕,她就這樣靜靜地坐着等。

迷迷糊糊之間,她感覺身上一暖,她用力眨了眨眼,讓自己清醒一些。

原來自己剛才睡着了。

程思明為她披上毛毯,把軟墊朝她身邊移了移,緊挨着她坐下,把她攬入懷中:“穿這麽少,凍着了怎麽辦?”

唐筱往他懷裏湊了湊:“現在不冷了。”

他攬着她的手臂又緊了一些,懷裏的人乖乖靠着,溫軟如玉,連呼吸都牽動着他的心弦。

唐筱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跳動,有力而沉穩。

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坐一會兒,也不錯。

唐筱忽然想到個問題:“你來的時候什麽也沒帶,那你晚上沒睡衣穿啊。”

程思明懵了一下,确實,這是個問題。

“嘿嘿。”唐筱神秘地笑着:“要不你穿我的吧,我把那件連體小恐龍讓給你穿。”

程思明嫌棄地望了她一眼,唐筱就有些不服氣了:“我的小恐龍那麽可愛,你還敢嫌棄?”

“穿不穿?”

“穿,我穿。”程思明輕輕捏了捏她氣鼓鼓地臉蛋,繳械投降:“行了吧?”

他媳婦這脾氣是惹不得的,必須得馬上哄,不然自己吃棗藥丸,這一點他還是領悟的挺透徹。

十二點,遠處鐘樓的鐘聲響起,沉靜而空靈。

“啾----”

幾乎是同時,遠方沙灘上有一星點的火苗竄上天,緊接着倏地綻放開來,沉暗的夜空一瞬間被點亮,餘落的花火沉入海底,随浪飄遠。

原來他剛才,是為了這個啊。

唐筱眼睛瞪得圓滾滾,看着煙花入了迷,程思明看着她,也入了迷。

她眼中有星火,比這月色更加璀璨。

煙花應接不暇地接連炸開,引得晚上散步的游人紛紛駐足。

最後一縷煙花散開時,她借着光,終于看清了遠處最高的那片礁石上三個字。

海枯石。

她笑眯眯地摟住他的脖子,湊近他,輕輕說道:“今天允許你睡床。”

反正她這一輩子,就認定他不放了。

程思明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起身一下子把她橫抱起來,語聲低醇:“這可是你說的,別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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