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二選一

“做什麽事？”

黑發紅眼的小男孩好奇地探頭。

套着白色猛獸殼子的幽靈：“不不不，什麽……什麽事都沒有……”

猛獸弱聲弱氣地低下了腦袋。

阿今不贊同地搖了搖頭，握拳試圖給幽靈打氣：“這麽沒有氣勢可不行，決鬥的聲音，一定要大起來才行。告訴我，幽靈先生，你準備好了嗎？”

“猛獸”幽靈：“我……我準備好了……”

阿今舉起兩只手，比比劃劃地描述：“要再大——聲一點。”

幽靈于是深吸一口氣：“我、我準備——好了……”

他的聲音在最後兩個字又跌下去。

“還要再——再大聲一點——”

阿今舉着雙手，蹦起來說。

“我準備——好了——”

幽靈終于把他對話裏的省略號全都消除掉了。

黑發紅眼的小男孩于是滿意地點了點頭，拍手宣布道：“那，決鬥開始！”

呼——

一陣風悠悠地吹過。

金鵬沒有動靜，他垂着金色的眼睛，正等着陪玩的另一方先動手。

而幽靈化成的白色猛獸則有點畏縮地縮了縮脖子，做出了完全對不起他威猛外形和龐大體積的動作：“要……要不還是……”

算了吧……

“嗚汪！”怎麽能就這麽算了！

胡桃小狗忽然從旁邊沖了出來。

體型巨大的白色猛獸于是被一只小小的狗狗吓了一跳，猛然向前沖去：“嗚哇！對不起——”

他的爪子落下，接觸到的空氣劃出一道流淌着星空的裂縫。

青色的金鵬微微睜大了眼睛。

原來如此。

他飛快地展開翅膀，以不符合龐大體型的迅捷速度升上了天空，在高處俯視着下面的白色巨獸。

原來如此，難怪帝君沒有出手阻止阿今的玩鬧，這種能夠劃破世界與星空之間夾層的力量。

如果能試探出些什麽來，定然能對提瓦特的局勢有所幫助。

——帝君此舉，果然有其深意。

翼展宛如一座浮空的小型島嶼，投下的陰影幾可遮天蔽日的金鵬，終于露出了幾分帶上戰意的眼神。

既然這樣，那他就也必須認真一點才行了。

于是地上的白色巨獸，忽然就發現，原本只是被動等待着他進攻的金鵬，向下俯沖的速度忽然就變得迅猛了起來。

好像一瞬間露出了獠牙的狩獵者，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壓迫感。

幽靈：“嗚、嗚……他能飛，這不公平……”

他抖着聲音動作順滑地躲開了金鵬的俯沖。

旁觀的裁判阿今急得跳了起來：“那你也可以飛起來啊，幽靈先生！”

“有、有道理……”

白色巨獸就地一滾，再次躲過了金鵬的攻擊，爪子下面忽然飄起了幾縷白色的雲霧，而他就乘着這幾團飄動的雲霧，像是踩着切實的地面一樣，幾步奔上了天空中。

“吃、吃我這一擊——”

幽靈發出一聲弱弱的攻擊宣言，而巨獸則猛然張開嘴巴，無聲但兇狠地咆哮了一聲，騰空而起，向着天空中的金鵬猛撲過去。

就像某些大型貓科動物撲食獵物時一樣。

攻守逆轉，但是被當做了獵物的金鵬眼神依然很平靜。

因為——‘夜叉之名，意在迅捷’。

體型龐大的金鵬帶着咆哮的風元素，驟然消失在了巨獸面前。

因為速度太快，而幾乎顯得像是瞬移一樣，再次帶着咆哮風元素出現在白色巨獸身後的金鵬，此時已經做出了某些大型猛禽經典的捕獵動作。

即俯沖、展翅、伸爪。

下一秒就可以用讓獵物反應不及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牢牢鉗住獵物的要害。

而此時的白色巨獸，他才将将回過頭來，面對這極速的一擊，只能瞳孔收緊，什麽也來不及做。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個渾身覆蓋着光芒的身影飛快地插身到了兩只巨獸中間。

“嘎——嗷嗚！”

他興奮的聲音拉長變形，覆蓋着光芒的身影也随之飛快地抽長變幻，最終光芒散開，露出了一只有着藍色眼睛、威風凜凜的雪白北極狐。

……或者說是雪原狼？

地上站着的阿今不由緊緊攥住手中正在自顧自地放着光芒的黃水晶，露出了措手不及的神色：“等、等等……鴨鴨？”

他、他沒有想要達達鴨也一起變大啊？他可是裁判，怎麽能做出這種擾亂決鬥的事情！

“喵……”這場決鬥，變得更有觀賞性了啊。

端莊地坐在不遠處觀戰的貓貓龍發出一聲感慨。

同樣位于觀戰席上的貝貝狗則正在試圖通過觀察，找出白色巨獸破開空間的力量究竟是怎麽運行的。

此外，阿今究竟是怎樣通過這樣奇幻的方式，做到這種生物煉金也難以達到的效果的，也是他的觀察重點之一。

“咪……啊嚏！”

溫迪貓貓同樣露出愉快的看戲神情。

在某個投以恐怖視線的家夥注意力轉移之後，即便是風元素的風團之外漏進來的小小貓毛，也不能打擾他看戲的樂趣了。

而盧貓貓，他的視線同樣落在那只渾身謎團的白色巨獸上，正認真地思索着什麽。

衆毛絨絨中承擔了督戰（對幽靈）一職的胡桃小狗，則像個啦啦隊員一樣，歡快地搖着尾巴，眼裏閃着小花花，在距離戰場最近的位置為衆位選手加油鼓勁。

沒有人對于達達利亞突然的加入戰場表示異議。

獨木難支的阿今裁判猶豫了一下，看見達達狐/狼興奮的樣子，也不能就這麽将力量收回來，只好收起手中的黃水晶，就這麽接受了二人決鬥變成三人混戰的事實。

而達達利亞，他不愧是個為了武藝癡狂的戰鬥狂，在三人的混戰中完全不準備有秩序的捉對厮殺，而是像個不安定的不穩定因子一樣，這個打一下那個打一下，只要捉到破綻就會毫不猶豫地下手。

簡直像不被兩個對手合起來攻擊就不盡興一樣。

有了達達利亞這個攪局者的摻和，這場原本還處在“點到即止”程度的戰鬥，烈度很快就上了一個檔次。

然後又上了一個層次，再上了一個層次。

天空中一時青羽與白毛齊飛，激流共風嘯一路。

達達利亞充分發揮了他北極狐——是的現在已經确認他肯定是北極狐沒錯了——的跳高能力，拖着一條長長的大尾巴，硬生生地憑借着軀體的高強跳躍力，把自己攪進了兩只擁有長時間滞空能力的巨獸之間的戰鬥。

“唳——”

就在金鵬振翅，再一次離開戰團，審視戰場狀況的時刻，他終于察覺到了高空中風元素的某些不對勁。

不，也許不止風元素而已。

就在幾只毛絨絨們同時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這個空蕩蕩世界中的一切，突兀地全都凝滞了一瞬。

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在高空之上為這個世界按下了暫停鍵一樣，無論是流動的風、搖動的草、轉動的風車、甚至從空中輕飄飄落下的一片羽毛，都在這一刻停止了它們的變化。

在這一切的凝滞中，唯一一個還能活動的阿今，仿佛若有所感一般地擡起頭，看見一片碧藍無際的天空忽然被投下了層層暗影。

這個被“蛋殼”包裹住的世界，終于被掀開下了雲朵、藍天、星空以及其他一切的層層的遮掩與帷幕，顯現出了它純黑而無光的外殼的本質。

然後，像是有個世界之外的巨人，将這外殼當做鋪開的紙張，手指當做筆戳在外殼之上寫字一樣，那純黑而無光的世界的外殼上顯現出一筆一劃的凹陷，緩緩地組成了一句話：

【你的願望是？】

“阿今的願望？”

黑發紅眼的小男孩有點奇怪地托起了下巴，看起來好像思考了一下，“當然是和貓貓、小鳥先生、鴨鴨、阿貝多……還有那些還沒有見面的朋友們，和他們都在一起！”

他掰着手指頭數完了很多人，然後很篤定地點了點頭，肯定了自己的話。

世界之外的“巨人”貌似停頓了一下，純黑的天空外殼上一時沒有顯現出新的文字。

好一會，在那句“你的願望是”的下面，才出現了新的話語。

【如果只有一個願望……】

“當然是和大家都在一起。”

阿今肯定地點了點頭，“這就是一個願望吧？”

【不，這是兩個。和他們一起去提瓦特，或者回這裏，見到那些朋友們——這是兩個願望。】

“巨人”一筆一劃地寫到。

這句話翻譯過來，就像是在強硬地要求阿今，硬是要他在另一個世界的朋友們，還有提瓦特的朋友們之間做出一個選擇一樣。

一直秉承着“朋友就是朋友，每一個朋友都是獨一無二的”這種信念的阿今，頓時有點生氣地鼓起了臉頰：“阿今也沒有說過一定要你來幫我實現願望吧！只有和阿今和朋友們，我們也可以一起做到這兩件事啊！”

【你是說，在那個提瓦特準備的召喚儀式嗎？】

“當然！”

雖然完全不知道鐘離到底為了讓他們回去準備了些什麽後手，但正在氣憤之中的阿今，還是毫不猶豫地應下了這個提問。

反正貓貓說要做到的，一定就能做到。

只是，顯然，這個提問是一個帶有陷阱的設問。

純黑的外殼上一筆一劃地顯現出“巨人”的字跡：

【但是，那個提瓦特，已經發現了這些囚徒的出逃，回去的路，必然不會再像他們來時那麽順暢了。】

“那個，提瓦特……？”

黑發紅眼的小男孩有點驚異地睜大了眼睛，這樣說的話，簡直就像提瓦特是有生命的一樣。

……那他應該叫提瓦特“先生”還是“小姐”呢？

阿今糾結地皺起了眉頭。

世界之外的“巨人”顯然不知道底下的這個小男孩在想些什麽，只是一筆一筆地接着寫到：

【而你，你抓住的那些所謂“緣”，是來自于我向你允諾的願望——它們沒有你想的那麽大的力量，可以将你拽到他們身邊。畢竟，“緣”有千萬條，而這裏，只有一個你。】

“……願望？”

“先生”與“小姐”的糾結被新的問題搶走了注意力，阿今于是更加奇怪地皺起了眉頭，“可是，阿今不記得向你許過什麽願望啊？”

【是的，你沒有向我許過願望。所以，這三個願望，只是我為了答謝，擅自向你允諾的。】

“等、等一下！”

阿今詫異地睜大了眼睛，露出震驚的表情，“怎麽會有三個願望！”

區區個位數的加減運算，他當然還是算得出來的，“巨人”先生說他還有一個願望，而他用來抓住“緣”的力量是來自于他之前不記得的一個願望，那麽這一起加起來的願望，不是兩個嗎？

“巨人”先生是在給他的願望上面，偷工減料了吧！

然而“巨人”卻拒不承認他偷工減料了願望，擺明了車馬，一字一句地在世界外殼上面寫下了三個願望的去向：

【是的，有三個願望。第三個正擺在你面前，第二個在你向流星祈願的時候，而第一個，在你已經不記得的，很久以前。】

“阿今不記得的，很久以前……”

黑發紅眼的小男孩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在來到提瓦特大陸之前的那段記憶，在他的腦海裏一片充滿迷霧的空白。

但是，是啊？阿今有三百二十八歲啊。

那剩下的三百二十八年，都去了哪裏呢？

“巨人”一點也不藏着掖着地給出了一大堆的信息，卻像是沒考慮到阿今消化這一大堆信息需要一點時間一樣，馬不停蹄地又再次問出了那個祂最初出現時給出的那個問題。

【那麽，提瓦特和這裏，你的願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