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沈覓尋機會進宮

魏其侯窦嬰見梁王已死, 太後昏迷,怕皇上找他秋後算賬,主動跳出來說梁王曾經拉攏他制造瘟疫一事,但被自己義正言辭的拒絕。

窦憲也是個能幹的,把不利的所有人證物證都處理了個幹幹淨淨。

皇上雖是醒了,可精神不濟, 見梁王已死, 太後還昏迷着, 不能給窦家下重手, 免得太後更過于傷心,便兩眼一閉繼續病着,沒有對窦嬰加以追究。

且說下毒之事引得百姓衆怒, 即使梁王死了,朝廷也沒有對瘟疫之事給個交代。多少雙死去的和活着的眼睛盯着這事呢, 瘟疫也好, 陰謀也罷, 死的百姓是冤屈的。

怎能無聲無息的過去?

還有, 沈覓被衆多百姓供奉了長生牌,因為解毒丸确确實實救活了許多人,可是這麽好的大夫為何被太後當成騙子滿城通緝?

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百姓心裏不舒坦, 不過是暗地裏叽叽咕咕,可嵩山書院就不一樣了,文人心氣高,見窦家與梁王愚弄天下, 皇上又軟弱心慈,袖子一甩,竹簡一扔,跑到宮門前靜坐抗議了。

嵩山書院是天下文人的神聖之地,這一帶頭,滿長安城的學子都跟着去了,連洛陽及周邊也有學子陸續趕來。

一名十四五歲的書生身着白衣長衫,面貌清秀,氣質不凡,在衆多書生前領頭背誦《孟子.盡心上》。幾千名書生同聲誦讀,聲音朗朗,氣勢震天,傳遍了偌大的皇宮。

“孟子曰:‘尚志。’ 曰:‘何謂尚志?' 曰:‘仁義而已矣。殺一無罪非仁也,非其有而取之非義也。居惡在?仁是也;路惡在?義是也。居仁由義,大人之事備矣。”

齊王的兒子墊請教孟子“何為道”,孟子說:“使志行高尚。”王子墊不解:“使志行高尚指的是什麽?”孟子解釋道:“仁和義罷了。殺死一個無罪的人,是不仁;不是自己的東西卻去占有,是不義。居住的地方在哪裏?仁便是;道路在哪裏?義便是。居于仁而行于義,大人的事便齊備了。”

這段話太子和皇上聽着舒服,很多人都聽着舒服,可太後聽着就撓心了。

剛失去心愛的小兒子。窦太後幾乎失去理智,哭的原本視物模模糊糊的眼睛徹底失去光亮,纏綿病榻恨不得随着兒子去了。

哼!

殺死一個無罪的人不仁?

這便是指自己要抓那個沈什麽的江湖騙子。

不是自己的東西卻想占有,是不義?

這便是指自己的武兒奪皇位了。

太後怒火中燒,此刻只想殺人!

“來人,速宣伯陵進宮,殺盡那些滿口假仁假義的無用書生!”

窦憲接到太後命令,一點也不意外,整整衣衫,親自領着兵士去抓人。

自打沈覓失蹤,窦憲脾氣越來越壞,把春園裏有梨渦的美人睡了個遍,稍稍有不滿,便把美人扔進山裏喂狼。一時間,不管是美人、婢子還是侍衛,包括成一在內,無不戰戰兢兢。

見宮門前莘莘學子個個打了雞血的樣子,窦憲冷笑,再一看領頭的書生,窦憲陰測測的臉上難得勾起一抹笑,看的成一渾身冷飕飕的。

“去,抓前面幾排,尤其那個領頭誦讀的,不要放過。”

幾百名兵士沖進人堆,就像餓狼沖進羊群,場面混亂不堪。學子們手無縛雞之力,上百名學子被軍士們扭着胳膊扣上枷鎖。

領頭背誦的學子被扭着胳膊押至窦憲跟前,衣衫已是扯的破破爛爛,清秀的面孔上滿是倔強不屈,窦憲揮揮手,示意押進大牢。

想起沈覓在身下怒視自己的眼神,窦憲嗤笑,自言自語道:“不愧是姐弟,倔起來真像。”

被抓的這名學子正是阿遠。

窦憲記憶甚好,在青州曾見過阿遠兩次,剛才一眼便認了出來。

“成一,去交待一聲,那白臉書生單獨關一間牢房,就關在刑房旁邊,讓他每日多觀摩觀摩。”

“屬下領命。”成一也見過阿遠,自然懂得主子的意思。

阿遠被關進牢裏已有兩天,每日不斷有學子被抓進來,牢房裏已是滿滿當當。也不知為何,自己單獨一間牢房,獄卒雖然兇狠,對自己倒也不曾随意打罵。

只是旁邊就是刑房,裏面的刑具成百上千,大部分聞所未聞,更談不上見了,光是看着就頭皮發麻。

偏偏每日都有犯人上刑,沾了鹽水的皮鞭算是輕的,鋸腿割肉的時時上演,甚至還有一個被活活煮死。尖厲的慘叫聲充斥在耳邊,阿遠吃不下睡不着,不過短短兩日便瘦的形銷骨立。

窦憲約摸着時候差不多了,便讓人備了幾樣小菜小酒前往大牢。

牢裏一股子腥臭味,窦憲拿帕子捂住口鼻,牢頭聽聞窦憲親自來此,忙從夢裏爬起來迎接,這尊佛脾氣不好是出了名的,太後寵信的很,誰也不敢惹。

牢頭笑的滿臉褶子,親自帶着窦憲向裏走,直至阿遠牢房前。清晨的陽光透過小小的木栅欄照進牢房,瘦小的人縮在牆角,雙手抱膝,頭深深埋進胳膊裏。

沒換牢服,還是那件被撕破的白衫。聽見有聲響,阿遠慢慢擡起頭,雖眼中有驚愕,卻還是起身行了禮。

“學生見過窦大人。”

牢頭親自鋪上塊新草席,又将酒菜拿進來擺好,方才躬身退下。

窦憲擺手,示意阿遠坐下。

“我們見過。”窦憲道。

阿遠擡頭看他,不卑不亢,“是,學生曾在青州城樓上見過大人。”

窦憲示意他吃東西,“記性不錯,其實在那之前我見過你,你們姐弟倆在芙蓉街買包子。”

阿遠沒動筷子,看着面前的酒菜猜想他的來意,“在那之前,我也見過你。”

“哦?何處?竟這般有緣,”窦憲倒酒,遞給他一杯,“能飲酒麽?”

阿遠接過酒盞,一飲而盡,“家父善釀酒,我和阿姐都能喝一點。”

窦憲輕扯嘴角,“你阿姐也能喝一點?”

“是,阿姐酒量好,應是得了家父的真傳,阿姐曾改良釀酒方法,把酒釀的極純極香,家父曾喝了阿姐的酒大醉不醒,足足睡了兩天,可是把我們急壞了。”

窦憲臉上多了一抹自己尚且不知的笑意,給他添滿酒,“你剛才說更早見過我,在哪裏?”

阿遠微微一笑,看着他,“在阿姐的畫上。”

窦憲愣住。

阿遠繼續道:“阿姐不只懂醫術,也善丹青,從我記事起,不止一次見阿姐畫一名男子,我問是誰,她只說是故人,可畫上分明就是你的樣子。”

窦憲苦笑,那人可不是自己。

“可知道你阿姐在哪裏?”

阿遠搖頭,“我已數月未見過阿姐,之前還有來信,後來斷了聯系,直到聽聞太後要你捉拿阿姐,這才知道她出事了。”

沈覓落下山崖,她弟弟竟然不知?

“學生靜坐,是誰領頭?”

“都是自發自願,沒人領頭。”

“沒人領頭?!”

誰信?反正窦憲不信,不過現在他不想追究這個。

“說說你阿姐的事吧,從小說起。”

阿遠不解何意,但總歸知道窦憲不是好意,想了想,便從阿姐撿到自己說起,小心翼翼的略去了薛溫良,更不提阿姐青州山上救人之事。

從太陽高挂說到落山,中間成一換過兩次菜,添過四次酒。

在窦憲眼裏,阿遠雖然聰明,但到底還是稚嫩,他的小九九兒窦憲怎會不明白,只是自己也不過想聽聽沈覓以前的事,便也不與他為難。

臨走時,窦憲告訴他,“太後十分惱怒,做個心理準備。”

阿遠只點點頭,不再說話。

窦憲走了兩步,轉身又問,“你阿姐,你阿姐喜歡什麽樣的男子?”

阿遠一愣,道:“阿姐喜歡魚湯,許是喜歡願意為她做魚湯的男子吧。”

男子下廚?

窦憲搖頭,轉身離開。

鬧事前阿遠便想好了,哪怕只能為阿姐出一點力也是值得的,若沒有阿姐,自己便沒有今日,也見不到親人,總之,心甘情願為阿姐做一切事。

這幾日沈覓不敢出門,裏裏外外全靠阿風傳遞消息。

阿風平日裏是個心直口快的,這日卻嘟嘟囔囔的說不利落,沈覓起了疑。

一逼問,差點暈倒。

外邊貼了告示,學子鬧事鬧大了,幾十名挑頭鬧事的被判了死刑,秋後處斬,名單上面頭一個便是張遠。

阿風原本還以為是重名重姓,後來專門去張家打探了一番,此張遠正是沈覓的弟弟,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沈覓,在肚裏憋了整日,終是被問了出來。

沈覓正着急,金直帶着覺醒和尚來了。

覺醒和尚見沈覓好好的才放了心,說阿遠的事雖然棘手,但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中間尚有轉圜的餘地,莫過于太着急反而把自己搭進去。

金直也說會托朋友照看牢獄中的阿遠。沈覓和李仲玉關系不一般,且救過金藿,金直托朋友照看阿遠是情理之中,也不會引得窦家懷疑。

沈覓別無他法,知道着急沒用,只能再找機會。

覺醒和尚要回蜀郡,薛澤那裏事情太多,多個人便多雙手,如今瘟疫之事暫告一段落,便要趕緊回去。走前交給沈覓一方錦盒,沈覓問是什麽,覺醒和尚一副深不可測的模樣,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天機不可洩露,不可洩啊不可洩,待我等離開,阿覓方可打開。”

沈覓一笑,頓時明白過來,盒子裏定是薛澤交于自己之物,待二人走後打開一看,滿滿一盒信件。

“阿覓,甚是思念!”

“阿覓,想念我們在山谷的日子,你躺在石頭上,我打魚,陽光很暖,你的笑容更暖!”

“阿覓,阿覓,阿覓,我的阿覓......”

“阿覓,等我,歸期指日可待,回去我們便成親。”

“夫人,為夫又這般喊你了,可曾生氣?你生氣的樣子為夫記在心裏,日日念着。”

“阿覓說素來不喜欠人情,深衣做好了麽,為夫的深衣破了個洞。”

“夫人,為夫手癢,十分想念你喝魚湯的樣子,可有想念我的手藝?”

十數封信件,每封信裏皆是各種思念,落款是“思念你的溫良”,亦或者“阿覓的夫君”。

沈覓把信放在胸口,暖暖的熨帖,仿佛聽見薛澤在耳邊喊“阿覓”,沈覓閉上眼睛,兩行淚珠滾落下來。

溫良,你回來就有辦法了是不是,一定要把阿遠救出來。

機會來得很快!

王皇後病了,病得很嚴重,幾日前太子下了求賢令,尋天下名醫為母診病,有能耐者封官拜爵,賞金萬兩。

榜文就貼在宮門外,阿風把這事當閑話說,可沈覓沒當閑話聽,趁着阿風不在,扮成男子帶着笊籬去揭了榜文,待阿風發現時,沈覓已經進宮了,急的阿風團團轉。

阿風不知道,沈覓不會對王皇後見死不救,也不會錯過救出阿遠的機會,就算沈覓知道歷史上王皇後不會這麽早橫死,那阿遠呢?

無論如何,沈覓都要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沒啥說的啦,除了感謝小仙女的支持還是感謝,都來我家喝酒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