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如果你沒有盼頭的話,把我當成你活下去的動力
清冷的月光從窗棂照射進來,一道纖細的人影就這麽坐在地板上,月光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長,略顯清瘦帶着孤寂。
代枭拿着一杯溫熱的奶茶走過去,他屈腿側坐在她旁邊,将奶茶遞給她:“你在想什麽?”
薄輕語接過他手中的奶茶,輕聲的開口:“我在想,人活着是為了什麽。”
“人,生來就是痛苦的嗎?”
她好像……沒有活下去的動力,她不知道自己活着幹什麽,熬過這艱難的人生,最後化作一杯黃土。
終究還是逃不過一個死字。
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早點死去,或許,能減少許多痛苦。
她快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她可能就比畜牲好一些,至少,因為她還是個人。
很多時候,薄輕語凝視着那把鋒利的菜刀,看着傅夫人和傅奕川,她腦海裏閃過一些偏激而瘋狂的念頭。
都去死吧,都去死,死了才好。
她想跟他們同歸于盡。
那聲音無悲無喜,無哀無怨。
問題不像她這個年齡能想的。
代枭擡眼望向窗外,微風吹散着他細碎的發,遮蓋不住那漆黑鋒利的眉眼:“想那麽多幹什麽?”
她低頭,垂着眸,淡淡開口:“嗯。”
薄輕語握着那杯奶茶,指節纖細,女孩低垂着眉眼,眼裏暗淡無光,灰蒙蒙的,看不見一絲光。
她剛才從三樓往下看,凝視着那冰冷的地板,她在想,如果從這裏跳下去,會死的快一點嗎?
會痛嗎?
她怕自己跳下去死不了,還落個終身殘疾。
她只是想死了。
想痛快一點。
代枭手微頓,想起什麽,他側眸看向她,半響開口:“你可以為我而活。”
薄輕語偏頭看他,一雙眼睛透露着無名的不解。
代枭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他裝似不在意的,目視前方,告訴她:“如果你沒有盼頭的話,把我當成你活下去的動力。”
“生命只有一次,死,是最愚蠢的做法,無非是使仇則快。”
“薄輕語,你”
“好。”
代枭話未說完,薄輕語心頭一顫,她垂眸,淚光在眼裏閃爍,握住那杯奶茶忽而開口。
他愣了愣,随後勾唇笑了起來。
他一只手拿起那杯奶茶舉在她面前,支着一只手身子後傾,一張桀骜不馴帥氣的臉龐帶着些輕佻,淡淡的沖她挑眉:“慶新生?”
祝你榮獲新生。
“慶新生。”
薄輕語回頭看向他,舉起杯子跟他碰了碰。
少年的面容籠罩在昏黃的燈光裏,忽明忽滅,看不太清神情,鋒利的眉眼帶笑,卻帶着幾分缱绻,給他硬朗帥氣的眉眼柔和了幾分。
她輕聲詢問:“我能在你家待一晚上嗎?我今天不想回去。”
反正回不回去,下場都是一樣。
代枭慢條斯理地喝了口奶茶,眉宇之間沒有半分奸商的影子,他不緊不慢的回答道:“行啊。”
“一晚上一萬。”
這是把奸商的宗旨貫徹到底了。
薄輕語心頭原本那點悲傷,瞬間煙消雲散了。
提錢,真是傷感情。
她愣住,一臉不敢置信,音調提高:“代枭,你怎麽不去搶呢?”
代枭不可置否的笑了起來,他攤手:“我本來可以去搶的,你看,我還可以給你住一晚上。”
薄輕語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氣:“我沒錢,我要回去了。”
她說完,就準備起身離開。
她身無分文,連街邊的乞丐都比她富有。
代枭擡手拉住她的手,語氣拖腔帶調的:“欠着。”
一股子狂妄自大,桀骜不馴。
“以後還我呗。”
薄輕語緊緊的抿唇,詫異的看向他:“你在打劫?”
代枭語氣略顯散漫又帶着與生俱來的狂妄,他看着她,眉眼浪蕩,唇角上揚:“我還給你算少了,這棟別墅,可是老子私有的,五十萬一晚我都不給人住的!”
他眉眼微擡,叫她往下看,依舊是吊兒郎當的說道:“你看看這地段和規模,游泳池、電影院、花園、健身房、酒窖……應有盡有,我算你這麽一點錢不過分吧?”
就連顧小那狗東西,他都不帶他來的!
顧小早就知道他有這麽一個寶貝別墅了,心裏難耐,癢癢的,撒潑打滾都求他好幾次了,他都沒答應。
薄輕語:“………”真是奢侈。
他富的流油,她窮的身上一個子都沒有。
真是叫人……想打他。
薄輕語眼神定定的盯着他,莞爾忽然笑了,咬牙切齒的說:“代枭,我開始有點仇富了。”
代枭翹着二郎腿,漫不經心的樣子,微微挑眉:“嫉妒我是應該的。”
他一出生榮華富貴享用不盡,毫無疑問的說,他祖祖輩輩打下來的江山,夠他幾輩子揮霍如金,肆意潇灑人間了。
代枭的出生,是許多人祈求不來的。
“………”
這棟別墅是代枭出生時,代家第十三代孫降生,老爺子高興,送他的一棟大別墅,當做爺孫倆第一次的見面禮。
可見代家有多寶貝這個小太子爺。
光是造這別墅前前後後就搞了兩年,花費了四個億。
私人府邸,四層設計,室內有電梯,寬大的面積,黃金地帶,豪華裝飾。
期間,請了不少世界著名園藝大師和建築大師,位置更是挑選在了京城最繁華的地帶。
說一晚上一萬,确實算廉價了,撿大白菜的價格。
薄輕語不禁感嘆:真是暴斂天物的資本家……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巨大的差距、鴻溝隔離在她和代枭之間。
她這輩子就算是勤勤懇懇的工作,都不夠他一年揮霍無度的。
代枭的房間在四樓主卧,他讓傭人給她在一樓騰了一間客房出來。
亮堂的房間,柔軟的被褥,寬大的雙人床,這大概是薄輕語住睡過的最舒服的床了。
躺在床上,薄輕語想了很多很多事情,最後逐漸的睡了過去。
翌日。
她醒來的時候,代枭在客廳吃早餐,少年眉眼如畫一般精致,他穿着剪裁精致的休閑裝,指節分明,端坐在桌前,身後是枝繁葉茂翠綠的花園。
那懶散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輕挑,美如畫中少年。
薄輕語盯着他,看的有幾分迷了眼,愣愣的。
代枭長了一張足以魅惑人心的狐貍精的漂亮臉蛋。
“我好看嗎?”
空中忽而裹着一股濃濃的輕挑聲,少年支撐着腦袋,側頭,邪邪的看着她,一雙桃花眼狹長深邃而迷人。
那張稚嫩的臉龐,已經有了幾分傾國之色。
薄輕語被他吓一跳,心神一晃,她穩住心神,嘴唇輕啓,吐出一個字:“醜。”
“呵~”
“睜着你的眼睛說瞎話呢?”代枭手指敲着桌子,漫不經心的說道。
誰不知道他代枭的姿容是天下僅有的一份?
他小時候長的粉雕玉琢的,被帶出去,沒有人不喜歡他的漂亮臉蛋。
總是被大人們輪番蹂躏了一遍,才會放過他。
所以代枭讨厭出去。
傭人端着托盤走出來:“薄小姐,早餐準備好了。”
“謝謝。”
“不客氣。”
她剛坐下,代枭伸手将一張銀行卡和一把鑰匙丢在她面前:“銀行卡密碼是你的生日,鑰匙是xx處的公寓。”
薄輕語一愣:“你給我幹嘛?”
代枭沒回答她,繼續道:“公寓是我讀小學的時候買的,現在沒人住,你可以過去住。”
傭人拖着行李走出來,他起身,接過,撐在行李箱上痞帥痞帥的回問她:“你覺得拿給你幹嘛?”
代枭看着她,挑剔着碗裏的早餐,也不在意的開口:“代家一年都要拿出幾千萬去做慈善,也不差養你一個。”
養一個薄輕語,一輛車的錢都用不到。
“我”
代枭震驚的看着她,好笑道:“你不要告訴我你還想回去啊?”
當然不想。
“銀行卡裏面的錢夠你上完高中,大學你可以勤工儉學或者貸款,畢業之後還我錢。”
“連本帶利的,懂?”
薄輕語原本還想說一點什麽,聽到這話開始猶豫了起來。
因為她确實想擺脫傅家。
他依舊是一副命令的口吻:“房子我空着也是生灰,你去給我看着。”
“每天至少要給我打掃一遍!”
他神情傲慢,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沖她問道:“明白?”
代枭語氣中自有一股蠻橫,瞪着她威脅道:“不要想着不還我錢,否則腿給你打斷!”
“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抓回來!”
薄輕語眼睛裏泛着一抹紅,聽到這麽兇巴巴又霸氣的話,她笑了起來,眼裏含着淚光,點頭:“我會還你錢的。”
少年漫不經心的又“哦”了一聲,姿态高傲,拖着行李箱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薄輕語站在那,看着他離開的背影,霎那間,眼眶紅的不行:“謝謝了啊,代枭。”
謝謝你讓我緩過了這口氣。
她聲音小而輕,細微的讓人聽不見,卻如哽在喉頭。
她想過回銅城,可當她回家的時候,只看見面目狼藉,房子塌了,屋檐四處漏水。
她去給媽媽上了一炷香,紙火錢在燒烤,煙火燎燎,她凝視着照片中那個漂亮的女人,眉宇之間帶着江南水鄉勾勒出一筆一劃的柔美。
自古紅顏多薄命。
她跪在她媽的墳前,一邊往火裏丢紙錢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道:“媽,我搬出傅家了,您放心,你女兒未來一定會有出息的。”
“我已經不想死了,我想啊,人生這麽美好,我得學會成長,學會享受它。”
“我不會這麽傻的,我也不跟您學。”
“媽,我會好好的。”
“您……也好好的。”
同年八月,她回京城念書。
十四歲的薄輕語搬出了傅家,她帶着輕便的行李住進了代枭給的那棟公寓。
時光如梭,宛如白馬過隙,一晃而過,這麽多年過去了。
2018年6月7號,高考第一天正式開始。
瑾南一中所有高一高二放假。
高考狀元殺出了一匹黑馬,銅城一中那年夏天沖出了無數匹黑馬。
那個叫傅瑾川的高考狀元,憑借着一張準考證的照片在網絡上火了。
薄輕語看着這年夏天激烈的神仙打架,心中感嘆。
暑假結束,開學,她将正式成為一名高三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