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祟祟惡否

衣服的摩挲聲止住,姜岐看着面前緩步而行的身影,癟着嘴追了上去。

明明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他還真是無所謂呢!

她心中的壞心眼兒像是春日的梅桃躍躍而出,那張臉是她沒有想到的好看,她倒在水中時,看到他露出了“人”的姿态,忽然想出來的鬼蜮伎倆。

他的臉是屬于英武武士的棱角,但是五官卻如遠山般清澈而沉靜,高高的鼻梁下是輕薄而波平浪靜的唇,眉卻如真正的武士般有不可磨滅氣勢。他就像一顆在高山上聳立的山石一般,眼中藏着人間興衰與過客,姜岐以為他會是沉悶而無趣的,現在看來卻并非如此啊。

他無法用俊美抑或飄逸來描述,姜岐只覺得她像是一柄古樸而隐藏魔力的寶劍一般悠遠高貴,那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

她的眼珠輕輕轉動着,嘴邊卻叽叽喳喳說個不停:“別生氣了嘛,我剛剛醒來,一時間被你那種眼神感染了。女人——可是很容易被誘惑的!”

玄言轉過頭來,仍舊遮得只剩下一雙深藍色的眼,姜岐可惜的輕嘆一聲:“幹嘛要遮住呢,你在閑置你天生的俊秀。”

他看了姜岐半響,最終什麽話也沒說出來。姜岐偷着嬉笑,這是被自己氣的說不出話來嗎?說不定她還能幫他長出一顆屬于人的心呢!

玄言在前面緩步行走,忽然聽到後方停滞的腳步,他不知怎的忽然回首,見那女孩子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你在做什麽?”

姜岐嘴唇動了動,彎了彎嘴角絲絲摸着肚子笑道:“昨晚做噩夢,結果餓了…”

這都是哪兒和哪兒啊。

玄言嘆息一聲,身旁的劍似乎也變得沉甸甸下來,他回首走到那女孩子面前,深藍色的鳳眼帶着些無奈:“等着。”

他撩起了腿上的布帛,便下水去在溪流中取魚。姜岐蹲着身子看那輕盈的身形,思緒卻似乎又回到了夢中。她實在妄想嗎?他剛剛那說話的語氣,竟然像夢裏的男人的一般,輕柔、無奈,尚有幾分暖意。夢中那個男人,他的眼眸究竟是什麽樣子的呢?姜岐拼命的回想,可是夢中那人總是隐藏在一團雲霧之中。

姜岐從未做過這樣的夢,或者說她向來不做夢。她是一個永遠靜不下來的女人,即便在入睡時似乎也只是為了醞釀神力與保持警戒。

眼前的金色光芒模糊了起來,她眼睜睜的看着那魚兒被長而有力的手捉在懷中。姜岐随意的坐在一旁嗤笑一聲:“汝有神通,反費力作繭自縛。”

Advertisement

玄言還真又去撿了些柴在一旁烤魚,倒是不甚在意的淡笑:“天生有道,既然是人間,便要遵守人間之道。”

姜岐歪着臉眨了眨眼睛:“你這人真怪。”她的眼睛不安分的轉着那把黑金色的劍鞘,細聲細氣的撒着嬌:“好哥哥,咱們都幕天席地的野合了,那你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啦,給我看看你那把劍嘛。”

玄言在一旁靜靜烤着魚,一貫不同她多說一句話。姜岐嘴角一歪,小跑到他身邊一個不在意便将對方的遮蓋扯掉,露出那張俊秀的面龐來。玄言睥了她一眼,倒似乎未交責怪。姜岐卻癡癡的躲在他的肩頭上磨蹭:“你就給我看看嘛、看看嘛…”她本是逗着對方玩兒,卻沒想玄言似乎嫌麻煩般,真的将那劍扔了過來。姜岐眼神一凜,剛欲接過來,卻差點沒叫出聲來。

泰山之力!

這大劍竟似乎重似千金,差點沒壓得她骨頭碎裂!

她不服輸的将那劍放倒地上,卻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它出鞘,那劍似乎一個頑固無趣的老頭子般,就是不讓她看一眼。姜岐幾乎欲青眼相交,呼着氣在一旁。

他是故意的!

她恨恨的看着一旁悠閑的玄言,總感覺那個可惡的人嘴角有一絲笑意。

他将那美味的銀魚放到她的嘴邊,似笑非笑的動動眉頭:“從未見過你這般好勝之人。”

姜岐心裏卻是有些開心,這個怪人,幸好她扔掉他臉上那些沒用的東西,他也不是那麽沒表情的嘛!她恨恨的咬着銀魚,眼睛卻瞟着一旁的黑金大劍,世上神兵自可以千變萬化,如她手中的貝扇,雖未扇形,但是因為扇中已經有靈,本屬輕盈,反而能變化多端。可這神秘武器殺傷力巨大,重若山巒,為什麽玄言竟能夠随意駕馭呢。她只把口中的銀魚當成男人,一口一口的咬了下去。

氣死了!

玄言看着那圓鼓鼓的臉頰,伸出手指碰了碰,立刻收到了對方水汪汪的怨恨。他倒是不在意,只是嘴角微微彎着:“這樣還好些。”

姜岐冷哼一聲,本想再逞強笑笑,然下個瞬間她便笑不出來。

有一股力量。

二人幾乎在瞬間便飛身而出,那清澈的溪水旁,瞬間山崩地裂而喿砸破碎。

“殺、殺、沙、沙、煞、煞…”天空中迅速昏暗了起來,姜岐眼神一凜,厲聲疾呼:“是日食!”天降食日,反常之相,姜岐身形一閃,卻眼光灼灼的咧着嘴:“吾究竟有何能耐,竟惹怒神族呢!”

飛沙走石下的有蘇陷入昏暗之中,姜岐眼睜睜看着玄言手中的大劍在碎石中跌落,她不禁将頭轉向半丈外的玄言,眼神微微帶着些許不甘的歉意。

武器不在身旁,如之奈何!

玄言卻很是冷靜,他的指尖迅速輕輕一瞥,那攀岩如怪物扭動的碎石中竟然沖出一道金色光芒,霎時間照料天地之間而重歸主人身旁。

太美了…

姜岐幾乎以贊賞的姿态看着寶劍出鞘,那劍身霸道外露,與劍鞘簡直如一對互相制衡隐藏的寶器,劍身上神秘的圖紋汨汨而出,以輕盈的姿态迅速劃出一道火光。

碎石被擊斬開來,可随之而來的卻更加令人驚駭。那不知何處而來的滔天巨浪從淺淺的溪水中奔湧而出,幾乎以殺戮的姿态直指二人。

姜岐見狀冷笑一聲:“收!”那雪白的貝扇似乎從沉睡中蘇醒一般,扇中心殷紅的一朵花中竟開出一個通天之門,将那汨汨江水悉數吸入。她感到那個力量就在一旁窺伺着自己,眼神便轉而微笑:“不必躲藏——汝之‘妖術’無法——”

隔空劈來淩厲的彎刀,那刀如同黑暗中的死神,通體黑鋼如彎彎玄月,姜岐笑嘻嘻的躲在玄言身後,他倒是淡淡打回彎刀:“你倒是聰明。”

姜岐眨了眨眼:“敵人在明處總比在暗處好呀。”

那敵人由玄黑之氣升騰開來,暗月之下的男人在飛沙走石間顯出身形。他一身王師戰袍,怪異的鳥紋爬滿全身,映照在玄鐵彎刀旁的臉卻無比俊美。那雙金色的眼瞳冷酷而充滿殺意,右眼旁的螭紋妖美的爬出詭異弧度。

他的唇角冷漠的抿着,似乎從久遠的過去便從未舒展開來。姜岐眼角一笑,卻不改輕佻:“美兒郎——”左手的貝扇幾乎在瞬間擊殺而出,白玉化作的劍忽然兇猛如兇獸,似乎藏匿了猛烈的魂魄,那玉劍發出耀眼的白光,直直沖向王師之心,彎刀随之而出,王師之手輕輕揮動,四周竟有驚天動地之聲,更擴大的災難随之爆發。玄言與姜岐互相對望一眼,他便祭出了大劍,貝扇在大劍的力道下回到主人手中,姜岐劃開指尖,鮮血在貝扇上形成淩厲的咒語:“噫籲!咒!召東海之神、烈山之靈!諸神之怪、萬古長青!收其川澤!——”貝扇如兇歲之獸,竟然胃口大開忽然吞噬掉那山巒湖海。王師之黑鋼彎刀同玄言之劍相對峙,姜岐則瘋狂的利用咒術吸食對方帶來的災難。

冷冽的氣息從對岸俊美戰士的身旁傳來,他的聲音冷硬如刀鋒,令人不敢逼視:“汝竟為何人——”

姜岐哈哈大笑:“來殺吾卻不知吾為何人,趣哉!”她手中貝扇忽然轉向東南一角,蟄伏住從那裏忽然出現的野獸身形,玄言似輕輕瞥她一眼,只微微點頭:“果然狂妄。”

姜岐不甚在意,雙眼在掌心後望着那矯健如獸的身影在貝扇的攻擊下四處旋轉。她收回貝扇,那獸般的黑膚立刻張開人類的身形撲來,姜岐咂咂兩聲,幹脆躲到了玄言身後。

他手中的大劍似在有意無意撩撥玄鐵彎刀,二人輕聲交談。

“狡猾,要我以一對二。”

“你天下無敵嘛。”

玄言哼笑一聲,看着面前加入戰局之人,那不過是一個普通奴隸模樣的強壯男人,他的肌肉比林間野獸更加可怕,皮膚黝黑,頭發散亂,五官深邃猛烈,甚至帶着些肮髒的強大,周身只在腰下有一塊獸皮遮蓋,卻不知是哪裏來的野人罷了。那雙玄黑的眼睛與厚唇皆如不知人事的戰鬥機器般發出獸擊,玄言手中的大劍輕輕的打出攻擊的弧度,對峙着奴隸精壯的肉體與将軍強烈的攻擊,天昏地暗飛沙走石之間,那猛烈的戰鬥之氣勃然而發。

姜岐露出眼睛緊盯着對方的破綻,心中卻不由得充滿自嘲,果然是神靈,神靈的力量是…沒有缺陷的啊。

神靈掌管天地,也就是說天地萬物生生而息,那是他們真正的力量。天地不滅,神力不滅。來了!她眼中精光一閃,貝扇卻在三把劍光中劈開一個強烈的弧度,貝扇的突襲将要割裂彎刀的身體,姜岐心中一閃而過一絲危險。

這是——

枯瘦的手指如藤蔓糾纏在貝扇與玄言劍之身,那藤蔓上卻充滿着烈性的銅釘,雪白的貝扇脆弱的幾乎奄奄一息,它在姜岐的嘶吼聲中碎裂成兩半,無聲無息的哀嚎着落下。姜岐只覺得自己的天地趨于崩塌,似乎一切都不再重要,她不顧一切的撲向那碎裂的扇片,沖向了那片荊棘海的叢林之中。

神,比人類更加狡猾…

恍惚中聽到一聲淩厲的呼喊聲,姜岐的意識越來越弱,直到消失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姜子牙在我心中絕對不是封神演義裏面那個樣子的…歷史上的姜尚更接近王陽明心學啊,冷靜殘酷的實用主義者,齊太公同周公論政很有名呢,大致能看出來兩人的區別了,周公在我的心中是深谙權術但是重視聲明之人,相比之下齊太公更加的實用主義與現實。周公可是下部的主要配角啊的說…其實他應該是個外表非常傳統中華美、俊秀的青年,但是這應該是《詩經》中公子一類,而不是那位被人稱頌的帥哥周王,《詩經》中的美男子是善于武、俊美如虎狼的類型,咱們腹黑深沉的小周公當然要是最後的贏家,嘿嘿嘿…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