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渣作者已經換過了,後臺還在高審,(3)

漓央一下被吓醒了。

平日都是卯時二刻的時候,詩琴在殿外喚他起來侍候梳洗。他剛剛迷糊間還在納悶,今日怎麽詩琴到內殿他的床上來了。

他吓得睜開眼,扯着被子便往床裏縮。被子讓他全扯過去包覆了身子,木蘇這邊一下沒了遮蓋,不過好在外面天黑,室內也昏暗,倒也看不出什麽。

此情此景,漓央哪能想不起來,這根本不是他的房間。昨夜他被弄得身子酥乏無力,後來也不太記得怎麽就昏睡了過去,便宿在了木蘇的床上。

黑暗中,木蘇好似轉過頭瞥了她一眼,對自己的袒露卻絲毫不以為意,她随意舒展了一下身體,帶笑的聲音聽起來心情不錯:“睡都睡過了,殿下還這般害羞啊……”

漓央用被子捂了嘴,遮着半張漲得通紅的臉,緊抿着唇,并不搭腔。

木蘇随手将床尾的裏衣撿起來披在身上,下床去摸了折子點了蠟,将燭臺拿了過來,擺在離床不遠的小幾子上,照得床裏一下亮了起來。

做好這一切,木蘇轉過頭來,見漓央還縮在床裏,不敢亂動的樣子,噗嗤一下笑起來:“怎麽?殿下這是不準備走了?”

難道她這麽早醒來,提前叫他,就是知道他臉皮子薄,要在伺候的宮人面前,給他留幾分顏面?

漓央心中剛起了幾分感激,便見木蘇又爬上床來,傾身把自己困在床裏,口吻無不調笑戲弄:“殿下若不想走,我自然也是樂見其成的。”她說着,手上又不規矩起來,滑進被子裏來碰他的身子。

漓央被堵在床裏,緊靠着背後的牆,撇過臉,叫她戲弄了一遭,以為她又要做那事。

可偏偏木蘇戲弄夠了,只壓着吻了吻他的臉,才說:“再不走的話,一會兒詩琴便要進來叫你了。”

漓央推了推她,有些磕絆地小聲說:“我……我要回去了。”

“嗯。”她倒痛快極了,仿佛無事的人一樣,應着便讓起了身。

“你……”漓央心底反而升起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惱怒。他也不知自己突然生的什麽氣,還有些委屈,裹着被子去夠床腳揉做一團的衣服,狼狽地下了床,趿拉着鞋,姿态頗滑稽地就要出去。

木蘇在床沿坐着,見他像個纏裹起來的繭,晃悠搖擺着往門口挪,出聲道:“你倒是把被子給我留下啊。”

漓央紅着眼回頭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委屈得倒像他是被吃幹抹淨始亂終棄掃地出門卻連個遮羞布都不給留的可憐人。

顯然木蘇也被那可憐兮兮的眼神震懾了,便任由着漓央攜裹了她的被子,開門出去。她盯着空蕩蕩的大床,過了一會兒才似回了神,稍微整束了一下身上的裏衣,也緊跟着出門去了隔壁漓央的皇子內寝。

漓央整夜未歸,床上被褥整齊,動也沒動。木蘇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進來,見他費力地爬回自己床上,扯下床遮,不一會兒,一團被子從床裏被扔出來。

九皇子殿下賭氣地說:“還給你!你快給我出去!”

他躲進被子裏,聽到外面的木蘇低低笑了一聲,玩笑似的嘲弄他:“面皮這麽薄……”

不一會兒,門扉開合響動,屋內再沒了聲響,木蘇已經離開了。

漓央見她也毫不留戀,說走便走,一句撫慰他的話也沒有,越想越惱,憤恨地踢騰了兩下身上的被子,扯動得兩條腿微微有些酸疼。

身上倒還算清爽,應該是自己昨天昏過去之後,木蘇給他收拾過。

又在床上翻來覆去胡思亂想了片刻的工夫,詩琴便端了水,到外面來叫起了。漓央喚她進來時,天已經蒙蒙亮。

詩琴将手中的臉盆毛巾放在梳洗架上,漓央穿着裏衣從內室出來,見她去桌子上更換燭臺。

他昨天根本沒回來,蠟燭當然用都沒用過,還是全新的。他聽見詩琴在桌前奇怪地咦了一聲,心霎時慌了一慌,不過也很快鎮定道:“昨夜我身子有些乏,回來便睡了,今日不需更換燭火。”

“是。”詩琴讷讷應了一聲,施了禮,便去內室給漓央拿昨日脫下來的衣服,回頭送至浣衣局去。

漓央洗完了臉,詩琴正好也将今日他的禮服捧出來,伺候他換上之後,便該給他束發了。

端坐在鏡前,漓央想着今日早朝,父皇便會對文武百官宣布将戶部登錄戶籍之事交由他處理,下了早朝,他便該取了冊書去戶部,戶部尚書是哪個大人,實際上主事的又是哪個大人,下面辦事的又是哪些……

他默默梳理了一遍,想着到了戶部該如何說話處事,才能震懾住戶部那一群人。再回神時,詩琴已經給他绾好了發髻,因着漓央還未成年,便作半束式,頭頂的發髻用金玉镂雕的精致小冠束起,橫插好一支紫金簪。

起身回折後,突然看見內室大開的門戶處,木蘇就在那邊站着。她已将自己收拾妥當,也不知在門口站着等了多久。

詩琴回頭也瞧見了她,忙福身施禮道:“表小姐貴安。”

木蘇向漓央道了萬福,又對詩琴颔首回禮:“我專候在此,等殿下一起用早膳。”

詩琴放下手中的檀木梳子,躬身退出去:“那奴婢先去前廳布膳了。”

詩琴離去之後,木蘇便更肆無忌憚地打量着漓央的頭發,道:“這發式,我也會束的。”

漓央愣了愣,以為她是在說自己扮作男子時,也曾這樣束過發。

他又聽她說:“日後我為你束如何?”

她走過來,挑起漓央的一縷發絲,在指尖撚了撚,又低着頭嗅了嗅。今日漓央的發式,較之在北地束做高馬尾時,少了幾分幹練簡潔,多了幾分規矩溫雅。

不過無論如何,都是好看的,還……有點清清淡淡的香氣。

漓央便漲紅了臉,脊背發麻地将頭發從木蘇手裏扯回來,氣悶道:“你這人……怎麽這樣……輕佻。”

木蘇擡頭看了他一眼,挑着眉梢似笑非笑:“殿下不是說了嗎,因為我啊,又下口流又無恥吶……”

作者有話要說: 天天調戲小殿下

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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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雨霖宮東殿前廳,漓央和木蘇兩人正用着早膳,殿外月兒提着食盒從東殿來,與漓央見過禮之後,轉向木蘇:“表小姐可早。這是流蘇姑姑趕了個大早,五更天便起來為您蒸的糯米桂花糕,她聽您外婆說,您小時候最喜歡吃這個了,便做好了要我帶過來給您嘗嘗的。”

木蘇起身,笑着接了,溫言道:“辛苦月兒姐姐跑一趟了,一會兒我自去西殿謝過流蘇姑姑。”

“流蘇姑姑說這糕點太燙不好入口,太涼發硬口感就差了些,所以蒸好之後已經晾得正适口了,桂花還是昨日去景明宮的碧桂園現摘的呢。來之前娘娘也囑咐奴婢,讓您用過膳就去西殿來看看她。”

漓央聽月兒三句不離流蘇姑姑和母妃對木蘇的關照,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他有心想問一句,流蘇姑姑和母妃難道只交代了木蘇,沒有提他麽?不過他也知,月兒這個婢子向來笨拙老實,有一說一,只怕流蘇姑姑和母妃真的沒有安頓和他相關的事。

木蘇微微偏過頭,掃過他失落低垂的神情,好像還要揭他傷疤似的,替他問出來:“這糕點只是給我的?沒有殿下的?”

“啊。”月兒一怔,随即搖搖頭,“殿下不愛吃這甜食的,所以流蘇姑姑也沒有給殿下準備些。”

“這樣啊。”木蘇低下頭又看了漓央一眼,卻發現他正看着桌上那個精致的烤漆食盒發呆。

漓央哪裏是不愛吃那些甜食,只是生活在深宮裏,不能有貪食的嗜好罷了。他至今都記得,九歲那年,宮裏鬧得沸沸揚揚那件事。只比他大五個月的八皇子因着貪吃,接過後宮裏某個妃嫔給的糕點,然後便死了。

當時他年紀小,也不大記得清誰是誰,只記得那段時間,後宮裏天天有嫔妃哭嚎着,被拖進冷宮裏,血跡沿着宮裏的廊道拖了一地。流蘇姑姑怕極了,便抱着他,日日與他說,千萬不要吃外面人給的東西。

小孩子,哪裏能經得住那些甜美糕點的誘惑?只是一想起那個吃了甜食糕點而死去的小哥哥,漓央便再不敢喜歡這些東西了。他的冷淡,倒讓流蘇也以為,他從小便是不喜歡吃這些甜點的。

月兒送完了糕點,回西殿去了。

木蘇将食盒揭開,甜絲絲的桂花香随着熱騰騰的蒸氣撲鼻而來。籠屜裏整整齊齊擺放着一塊塊小小的晶瑩糯白的桂花糕,軟軟溜溜的,光賣相便叫人忍不住想嘗一嘗。

她夾了一塊,咬了半口,軟糯彈牙,唇齒留香。原先她家裏外婆便是開糕點鋪子的,小時候她最愛偷吃外婆做好的桂花糕,以為外婆做的便是天下最好吃的糯米桂花糕了,沒想到流蘇姑姑做的,比外婆做的還要好吃呢。

不過宮裏食材比民間要講究上許多,上好的禦供糯米,宮裏精養出來的珍品桂花,做出來的糕點,哪裏是民間糕點鋪子能比得上的。

“唔……”漓央見她吃得歡暢,狹長漂亮的漆黑眼睛也眯起來,不禁有些吃味地出聲:“有那麽好吃麽?”他也想嘗一嘗,只是又有些拉不下臉面,流蘇姑姑都未給他備着,他哪好意思去要着吃。

木蘇兩塊已經吞到肚子裏,夾起第三塊又咬了半口,聽漓央問詢,低頭看了看筷子上的糕點,又擡頭看了看漓央,見他也盯着自己的筷頭。好似有些不舍地掙紮了一下,她伸手就着,往漓央那裏探了探,嘴裏吃着半塊,也顧不得說話。

大約是那半塊瑩白軟糯的桂花糕誘人的很,漓央選擇性忽視了上面的牙印,歪着頭就着木蘇的筷子将那半塊咬在嘴裏。

……好像,和平日裏禦膳房做的點心也沒什麽不一樣,确實都很香甜可口,不過也不至于像木蘇表現得那般驚豔好吃吧?

木蘇咽下嘴裏的半塊,又夾了一塊咬了半口。這回她倒是細細品味了,邊吃邊說:“比上一塊更好吃了,吶,殿下嘗嘗?”

漓央疑惑地看着她,将信将疑把她又遞送過來的半塊吃了,等吞下肚子裏,才出聲:“一樣啊。”

木蘇把筷尖含在嘴裏,輕輕吮了吮:“一樣嗎?我怎麽嘗着比剛剛更甜了呀?”

漓央從她戲谑的眼神裏,猛地意識到了什麽,馬上去捂自己的嘴。

木蘇笑得更為猖獗:“你剛剛吞下去了。”

漓央又羞得生氣了:“你怎麽!怎麽這麽壞!”

“我也吃了呀。”木蘇及其無辜的表情,又把漓央氣到說不出話來。

……

漓央以為木蘇今早說日後由她為他束發的話,只是一個玩笑,卻沒想到,木蘇在用過早膳去了西殿之後,當真與她母妃說了。

流蘇剛應了木蘇感謝的話,說她若愛吃糯米桂花糕,她便給她多做些吃。又聽得木蘇說她這些日子平白宿在雨霖宮,給九殿下和娘娘都添了麻煩,平日裏東殿詩琴書棋兩個小宮人伺候九皇子漓央一個正好,如今又加上一個她,難免照顧不周到,又怠慢了殿下,木蘇心裏內疚的很,不敢再拖累娘娘和殿下了。

她說她笨手笨腳也不會做什麽,唯獨能幫着殿下更衣束發,聊表心意了。

流蘇聽她說竟然要伺候漓央,自然覺得此事萬萬不可。她與漓兒已受着安如眉庇佑這麽多年月,如今娘娘的親生女兒好不容易尋回來,怎麽能再伺候漓兒呢?這不是要折煞她和漓兒麽?

“這可萬萬使不得。您是娘娘的……外甥女兒,合該是再讓內務府往咱們雨霖宮多遣幾個宮人伺候的,倒是我思慮不周了,今兒個便去內務府和王總管說一聲去,讓他挑幾個伶俐的小宮女送過來。娘娘您覺得呢?”

安如眉靠在貴妃榻上,纖白似玉的手裏捧着一杯碧螺春,垂下眼,笑着說:“我覺得,宮裏添幾個丫頭這事兒,倒也不急在一時。”

“唉?”流蘇稍微有些意外,不理解安如眉怎麽舍得叫木蘇受一點兒委屈,她是極心疼木蘇這孩子的。

安如眉伸手拂了拂茶沫子,意有所指道:“我們這宮裏,不比其他六宮,在陛下那裏最不受寵。而陛下卻又看重漓兒,不知多人盯着漓兒那處呢,咱們宮裏又不好叫新來的奴婢随意走動打探,所以尋幾個宮女的事兒,還是拖一拖才好。再者,過了年漓兒便十七了。”安如眉說到此處,突然擡眼看了木蘇一眼,複又垂下眼睑。

“他到了十七,陛下就會急着給他尋一門親事,那時候咱們宮裏再添人丁,人手自然便寬裕了。”

現在已經是初秋,離過年還有幾個月。

流蘇臉上還有些愁色:“可這幾個月,表小姐辛苦怎麽姑且得過?”而且入了冬之後,每日五更便得起身叫漓兒梳洗,那可真真是難熬辛苦了。

“不妨事。”木蘇笑着,“我在老家的學堂,也是不到五更天便起身了,叫起殿下也不過順帶的事,談不上什麽辛苦。”

好似怕流蘇繼續纏着要給木蘇找幾個支使宮婢的話題,安如眉放下茶,有些驚喜,興味盎然地詢問:“你在家鄉還讀過書?不如姨娘來考考你……”

被這般接了話頭,流蘇也不好再堅持,只心中暗下心思,必要加倍照顧好木蘇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這幾章都是甜齁甜齁的

女主不要臉起來更得心應手了(大誤)

并沒有三更orz

卡文卡到整個人喪得不像樣QAQ

對不起啊

☆、第 28 章

怕木蘇在深宮裏待得無趣,安如眉給她挑了好些畫冊小說,多是大兆開國以來街談巷語,稗官野史。

木蘇生長在民間,所見三教九流逸聞趣事,可比宮中這些書冊上紀錄的還要精彩些許。她本不大喜歡這些捕風捉影的獵奇之事,不過也不好推辭安如眉的好意,便接了下來,自己又在安如眉的藏書裏挑了幾本她未見的精品孤本,也頗為圓滿了。

木蘇懷裏抱着書離去之後,安如眉懶洋洋地半躺半卧回榻上,慵懶無力地喚了幾聲:“流蘇~”

流蘇就在外面繡床前坐着,前幾日從倉庫裏挑了一匹素雅淺紫色的金銀織錦緞,想着快入冬了,織錦緞面緊密厚實,正好與木蘇做一件冬衣。

聽見內室安如眉喚她,不過對方軟綿綿的聲音,想也知道是她的娘娘又借故要纏她,不是什麽正經事,流蘇便沒有放下手裏的活計,只側過身子往內室裏看了一眼:“怎麽了呀?”

安如眉叫了幾聲,也不見流蘇進來,便道:“你在外面做什麽呢?進來陪我啊。”

流蘇回過頭,繼續繞着手裏的絲線,笑着說:“我在外面也不是一樣陪你嘛。你別鬧,我正忙着給木蘇做冬衣呢,一會兒你出來幫着我量一量,我見那孩子幾乎有你這般高了……”

安如眉未出閣時,就是京城裏聞名的高挑美人,身長堪有七尺,比很多男子都要高。木蘇顯然是随了安如眉,身材也頗高挑,流蘇目測過,她幾乎都和漓央一般高了。

自打安如眉在皇帝那裏撤了頭牌,做出一副與世無争的姿态後,雨霖宮裏很多事便需她們自己親力親為了。像添置新衣這種事,一般都是流蘇親手為安如眉和漓央剪裁,也省得通到內務府的時候,看內官的臉色,受他們的風言風語,無非說什麽自家娘娘又不争寵,做新衣裳有什麽用。

流蘇年輕的時候,也因着不曉得這宮裏的勢利,遭了幾次委屈。後來為了不受這窩囊氣,便自己學着做衣裳。她本就好針線,雖說念書腦子不太轉得過來,不過手可是這宮裏頂尖的靈巧。

跟着宮裏內務織造的繡娘學了段日子便有模有樣,流蘇裁成的衣裳就幾乎和內務府織造的沒什麽兩樣了。雨霖宮裏又不缺綢子布料,流蘇想做什麽做什麽,想做幾件做幾件,不必說心裏有多自由暢快。

後來安如眉見她剪裁的漂亮有趣,也說些自己想要的款式,流蘇無不巧手天成,做出來的衣裳竟比宮裏那些娘娘身上的更精巧有新意。兩人躲在雨霖宮裏,流蘇研究些衣着花色,嘗試做些點心,安如眉看書練字,打發着時間,日子過得倒也其樂無窮。

安如眉聽見流蘇在做衣裳,:“你怎麽不對我這麽殷勤呢?你都好幾年沒給我做一件新衣裳了……”

“好幾年?”流蘇笑着啐她,“娘娘您今年開春那件綠薄紗裙,還有夏天那件藕粉色的涼衫兒,那是誰給你做的呀?”

安如眉翻了個身,趴在那裏,雲鬓墜在榻邊,懶懶地笑:“你倒記得清楚……那我不管,今年秋天你再幫我裁一件來。”

“人家皇後的新衣裳都沒你換得勤呢!”流蘇揶揄她。

“皇後沒人疼,可我有人疼啊!”安如眉眯着眼睛,笑得益發舒悅。後宮裏那些為了皇帝的寵愛争得你死我活的女人,哪一個有她現在過得舒坦快活。

流蘇聽她這麽說,稍微有些臉紅,輕聲嗔怪:“就娘娘會安撫人……且放心吧,新衣裳我給你備着呢,過段時間就做好了。”

“喲。”安如眉下榻來,出了內室站在流蘇身後抱她,身子都壓在她嬌小的背上,在流蘇耳邊笑着說,“還是你知道疼我。”

流蘇叫起來:“哎呀……娘娘不要鬧,線亂啦!”

……

漓央入了戶部的第二天,詩琴果真沒來叫起,反而換了木蘇。她在殿外叩門,如同詩琴那般守禮盡責:“殿下,您該起了。”當真是一絲一毫的毛病都挑不出。

差點從床上滾下來的漓央只好硬着頭皮去給她開了門,她勾着唇角,就站在門口對着他笑:“從今往後,怕是除了我,再沒人能碰殿下的頭發了。”她不急不緩,仿佛宣示了主權,他的頭發從此以後,都歸她所有。

漓央從她漆黑的眼底,看到了可怕的占有欲。

……

不過半月,秋風漸起,便又到了秋狝(xian,三聲,圍獵之意)之時。

每年這個時候,皇帝都要攜着文武百官和皇子貴戚們,去京城北郊的圍場狩獵。本朝京中奉職的大臣子女,十五歲以上,均可自備馬匹弓箭,報與圍場管事知曉,領了牌子,便可入場參與秋狝大典。

歷代大兆皇帝,都十分重視秋狝大典。

一者,秋狝冬狩,皆于農隙以講事也。田獵使糧食土地免于動物妨害,當然算得上一件頂重要的事,天子率領着百官皇室先做出表率,下當效仿,舉國推行田獵之風,也為不久的秋收做好準備。

二者,諸侯春振旅,秋治兵,所以不忘戰也。天下雖平,忘戰必危。每年的秋狝大典上,武将騎射競逐相互比攀,文臣作賦誇耀天子聖德國力永昌,皇帝便在獵場裏檢閱一年多來的治軍成效,以論賞罰。

離秋獵不到兩日,流蘇便着急上了火。去年漓兒正好滿了十五歲,也被皇帝欽點了,跟着去了獵場。他向來體弱,騎禦之術也不盡如人意,圍獵之時不慎從馬背上掉了下來,扭傷了腿,在床上躺了兩個多月才好,今年流蘇說什麽也不敢再讓他跟着去了。

可皇家秋狝,為天下表率,漓央身為皇子,哪有推逃之理?陛下也必定是不依的。

安如眉也不能因着這種事給漓央在皇帝面前求情,看着流蘇在地下煩惱地繞來繞去,憂慮又無奈地嘆氣:“擔心也無用,與其在這裏像熱鍋上的螞蟻繞得我頭暈,不如去替漓兒備一個大些穩當些的鞍子,尋匹溫順乖巧的馬兒。”

木蘇從東殿進來的時候,流蘇領着星兒正要急急忙忙出門去。

她喚了一聲:“流蘇姑姑這是要去哪兒?”

“我去太仆寺為殿下尋一匹馬兒來。”

木蘇便知道了,她怕是正為漓央準備着過幾日去秋狝的行李。不過……據木蘇在北地時的所見推測,小殿下寧可坐着馬車一路颠簸,也不願去騎馬,想來他的騎射之術恐怕并不好。

這回可是木蘇想得差了,漓央的騎射豈止是不好,簡直就是奇差無比。皇帝也是知道漓央的騎術,故而也并不強人所難,只讓他随着文官一起在場外看看別人狩獵便好,自己就不必下場了。

盡管皇帝體恤,可宗室裏的皇子王孫向來都是文武兼修,出了漓央這樣的偏才,尤其還有漣喻這樣把他視為眼中釘的宗親,當然免不了挖苦嘲笑一番。

去年漓央本來好好在圍場外面安安分分地瞧着,漣喻卻帶着人過來取笑挑釁。漓央自然是沒讓他讨到什麽便宜,漣喻便惱羞成怒地揚鞭,驚到了漓央坐下的馬,瞬間竄奔進了獵場。眼看着馬兒越跑越快,情況萬分危急,漓央只好當機立斷,舍了馬護着身子滾落下來,才沒有釀成更嚴重的慘劇。

他當時傷得并不重,只休息幾日便無事了,不過為了讓漣喻多付出些代價,在皇帝面前他自然要賣一賣慘,順帶讓漣喻放松警惕,得意忘形上幾日,便把他的針對廢了個七七八八。

也是那件事後,漣喻更将他視作心頭大患,竟然想出了讓皇帝派他去北地撫赈,自己派人路途刺殺這等陰毒的法子。

而經過去年獵場一事,漓央看見馬匹便有些發怵,能免了騎馬就盡量免了,不過今年秋獵,是怎麽也躲不過了。

流蘇當天下午便從太仆寺将馬借了回來,太仆寺的寺卿聽說是九皇子殿下要用,特地挑了一匹骟馬,喚作烏啼月。

這匹馬通體雪白,四蹄烏黑,額間鬃毛打了半個彎旋,好似一輪殘月,又因着此馬脊背寬碩,就算兩個人共騎,跑起來也穩穩當當四蹄生風,太仆寺裏有個小吏便玩笑道,若當年牛郎織女騎着這樣一匹神駿私奔而去,哪還會有後來“牛女相望處,星橋不礙東西”這樣的詩。也因這一句趣意之言,就給這馬起了名叫烏啼月。

作者有話要說: 渣作者科普小課堂

1、關于這個身高七尺的問題。

古代不同朝代一尺的标準不一樣,商朝大約是15-16cm,戰國時期23cm左右(鄒忌修八尺有餘而形貌昳麗——《鄒忌諷齊王納谏》,大約就是184的美男子)漢代是23-24cm((諸葛亮)身高八尺,猶如松柏——《三國志·諸葛亮傳》,丞相大約也是184-192的美男子),隋唐一尺就有30cm左右了,到了明清時期,一尺約34-35cm,現代一尺33.33cm。【渣作者的這個尺取24cm多一點,七尺大約也就是個170cm+,現在168-172的妹子也很多嘛!而且重點是,小殿下也只有170+哈哈哈哈哈哈(突然笑死)】

2、關于秋狝

秋狝又叫秋獵,古代有這個傳統,春秋末年就有關于秋獵的記載了,(《左傳·隐公五年》:“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皆於農隙以講事也。”)古時候打秋獵一般是田獵,為了讓動物不要去吃莊稼保豐收,還有就是為了練兵啦。

3、關于烏啼月

是宋代詞人賀鑄的一首詞,又叫烏夜啼,全文是這樣的:“牛女相望處,星橋不礙東西。重牆未抵蓬山遠,卻恨畫樓低。細字頻傳幽怨,凝缸長照單栖。城烏可是知人意,偏向月明啼。”

你們以為渣作者是真的想給你們科普嘛?顆顆,當然是為了花式普雷了(×喂)

這個是前天欠的更新Orz

渣作者高估自己了,狀态真的是超級差,卡得要死人又喪,寫到半夜寫了一半實在寫不動了說第二天起來寫吧,結果起來一看昨晚寫什麽jb玩意然後就全删了。。。。

真·渣渣作者QAQ

☆、第 29 章

秋狝大典少則半月,多則持續一月有餘,除去護衛皇室安危的內宮禁衛,王公大臣,入圍狩獵者有上萬人衆,多是各地征調出來的精銳将士。平日裏很多駐守在外的将軍們也借此時機受诏入京,率領将士,以圍獵猛獸,向天子及朝觐藩屬誇耀大兆三軍的雄姿。

北郊圍場占地橫跨了一州四縣,內裏峰巒疊據,溝壑縱橫,群林蔽日,南起京郊,北抵商州東南,是一所縱橫方圓兩百裏的大型皇家獵苑。圍場深處是大圍座,可獵虎豹豺狼這樣的大型野獸,外面是小圍座,多野雉野兔狐鹿這些體型稍小性格也不兇殘的動物,專供随行的王公大臣們游獵取樂。大小圍座之間用天然的山石屏障圈界相隔,皇帝的禦營大帳就設在北郊圍場外圍的行宮之中,供随行的皇族貴戚歇息之用。

漓央随皇帝出行前一晚,本要跟着他去北郊圍場伺候起居的書棋不知怎麽的,居然吃壞了肚子,看診後說是痢疾。書棋一下病得不能随行,皇子行獵,又不同于那些女眷诰命夫人小姐們,帶着侍女一來不大方便,二來也叫人恥笑。

流蘇更為上火,直說平日要是宮裏多備着幾個使役宮人,何至于這等當緊時候無人可以支使。言語間隐隐有些怪怨安如眉的意思。安如眉倒是體諒她為母的心焦,只在一旁委屈地努努嘴,也不接茬去火上澆油了。

再者,她反而覺得,漓央這孩子雖然身子孱弱,心性卻極為堅強,也并不是吃不得苦。不過一場随獵而已,難道他還照顧不了自己十來天了?

漓央反倒寬慰流蘇道:“皇兄們随父皇狩獵時,身邊多跟随着的是武衛近侍,不帶小厮的。我本來也不欲帶書棋,只是為了不讓母妃和姑姑擔心,才答應姑姑讓書棋随行,而今書棋去不了,看來是天意如此。我有韓隊正護衛,流蘇姑姑也不必太過擔心。”

“這怎麽行!去年我沒讓人去照顧你,你便從馬上跌下來将我吓個半死,今年我怎麽能不擔心呢?”流蘇執意,兩人相持不下,“要不然這次你帶詩琴去吧,她心細,照顧人又周全,必定不讓你受委屈的……”

安如眉暗暗蹙眉,叫了已經急得顧不上些許體面的流蘇一聲:“你且不要說胡話了,皇家圍獵,哪能讓漓兒在陛下面前壞了體統。再說,詩琴心細是心細,可那婢子膽子小你又不是不知,見了老鼠都要吓得叫起來,你怎麽叫她跟着漓兒去獵場那種地方伺候?”

流蘇還是不依:“那星兒月兒……”

站在外殿的星兒月兒聽見,也是驚吓着連連搖頭往外面躲。圍獵場裏那些捕殺獵物的血腥場面,她們也不大敢見。

“行啦,你以為這些小宮女都是我呢?”安如眉攬了攬流蘇的肩,也許是在漓央面前,行為還克制些,沒把急得哭出來的流蘇摟進懷裏哄一哄。

流蘇伊伊囔囔地說:“娘娘不就是十五歲的時候跟着相爺進了秋獵圍場麽!還是當年京城貴女中行獵的頭籌呢!星兒月兒今年都二十了,詩琴也十八了,她們的年紀比娘娘當年還大呢,可怎麽就這麽不頂用啊!”

被點了名的三個小宮女縮着脖子,兢兢戰戰做鴕鳥狀。貴妃娘娘年輕時的風采,現在宮裏都有姑姑還曾說起,故而她們也曾有所耳聞。聖上剛登帝位時,年輕氣盛,八方諸侯多有不服,而他為了震懾諸侯,也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秋狝大典。

那一年秋狝中,陛下曾在一日內連射中六只獾豬,射術引得衆人無不誠服。也是那年,剛行了笈禮還未出閣的安如眉跟着相爺參加了那場秋狝,以一鹿一狍的驕人戰績成為參獵諸多貴女的表率而備受矚目。

那場秋狝讓安如眉名動京師,城中盛傳安相府中的千金不止相貌姣美似仙子,更有一手好騎射之術,知書達理文武兼備,就連陛下也對其大加贊譽,稱她頗有巾帼不讓須眉之氣概。

一時間朝中王侯将相競相來安府求娶安如眉,提親的人差點将門檻都踩破了。而這些人裏,多是少年将軍,意氣風發,竟沒一個能入安如眉的眼。後來皇帝便親自來将安如眉以貴妃金冊求娶了去,不知道傷透了多少五陵少年心。

此刻安如眉摟着流蘇的肩勸慰着,旁人只當她與流蘇姐妹情深,漓央卻不自在地撇開了頭,神色也略微有些僵硬尴尬,應了一聲:“母妃說的正是,兒子不能在父皇面前失了禮數體統,帶着侍女照料一事,流蘇姑姑再不必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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