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鄒氏帶着兒女這次進京, 第一日見過王彥和茴娘, 又歇了一日才去尚書府拜見老太太和秦孟遠,茴娘聽過,也并不放在心上。如今她正為着鄒氏和珊娘進京開心着呢, 聽到尚書府那邊的消息, 也不過叫來紫蘇問她:“尚書府那邊,是不是說苓娘的婚期已經定下了?”

如今茴娘身邊,半夏主管府內的事,紫蘇主管外面的人情往來, 連翹跟在她們兩個身邊,哪裏都學一點,又因為她爹娘還在尚書府裏當差, 因此多數時候是跟着紫蘇學着管外面的人情往來。

娘家的事,也算是“外面”的事,問紫蘇或連翹是再對路不過了。

紫蘇用不着思索就回答:“是,已經定下來了, 說是在十月, 等過了重陽節就出門。”

茴娘點點頭,“記得提前準備一份禮, 到時候送過去。”她也是聽說了珊娘去尚書府的事,才想起苓娘和珊娘差不多年紀,這才連帶着想起苓娘的親事。當年苓娘借機鬧了一場,也不過就得了這樣一個結果,只等一及笄就倉促出嫁, 也不曉得她心中會否有悔意。

她搖了搖頭,很快就丢開苓娘的事。只聽紫蘇接着道:“還有大少爺的親事,就在五月裏,咱們也該準備些東西——老太太還傳話過來,說請殿下那天親自過去呢。”

“你就看着準備吧,那時候會試也結束了,若無他事,我就過去走走。”這事就這樣定了下來,茴娘喝了口茶,又問紫蘇,“還有淮王府那邊,三嫂和皇長孫的身子一直不見好,你再安排人送些藥材過去,他們用不用的,都是咱們的心意。”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上個月送的什麽?這次送些不同的過去。”

紫蘇應了聲“是。”

茴娘索性把近期需要安排的人情往來都拿出來同紫蘇商量,“皇長孫身子弱,三嫂心系兒子,身子也有些不好,正月裏瞧見她,瘦得什麽似的,臉色也不好看,那麽多層的粉都遮不住……可是前一陣在長信宮裏見到二嫂,看着也不大康健……”

大半年的歷練,如今紫蘇說起這些皇親國戚們的事來也能頭頭是道了,“若真像公主殿下說的那樣,先太子妃娘娘整日都悶在屋子裏,身子哪能好呢。”

茴娘點了點頭,“我是想着,既然都給三嫂送藥材了,不如給二嫂也送一些補身子的藥材。只是,二嫂如今住在宮牆內,給她送藥材可不大好送。”

紫蘇也面露難色,“這要是送不好,可是遭忌諱的事。”

茴娘游移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我和二嫂,也不方便走得太近了,還是等日後有機會再說吧。”又吩咐紫蘇:“表兄最近在準備會試,你回頭再準備些補身子的藥材,給舅母那邊送去。”

“是。”紫蘇臉上有喜色一閃而過,很快又被壓下,又陪着茴娘說了一會子話,才出了屋子。

茴娘盯着紫蘇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紫蘇臉上的異色,這一次她倒是沒有忽略,心中難免生疑,待紫蘇出了院子,就叫來半夏,屏退了其他人,悄悄問她:“你覺不覺得,最近紫蘇一聽到和我舅母家相關的事,就特別高興?”

半夏起先還有些不解,偏着頭沉思了一陣,才了然輕笑:“殿下怕是誤會了,紫蘇姐不是一聽到堂太太、堂少爺就高興,而是一聽到有機會去梅花胡同就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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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難道不一樣?”

“這其中區別可大了。”半夏也是怕茴娘誤會紫蘇,以為她對秦嘉琋生出了觊觎之心,忙道:“紫蘇姐不敢和你提,也是怕您多心或是難做……紫蘇姐對堂少爺可沒生出什麽心思,只是第一次去梅花胡同的時候,不小心撞上了堂太太家的鄰居那家主人和他兄弟。聽劉管家說,那家主人似乎是個騾夫,只有舉人功名,在梅花胡同附近的一處學堂裏當教書先生。他弟弟身上似乎沒有功名吧,縱有也頂多是個秀才——聽紫蘇姐說看上去身強體壯的。”

茴娘這才恍然,“紫蘇姐是看上那家主人還是他兄弟了?”

“應該是吧。”半夏也并不十分拿得準,“紫蘇姐只說那日撞見了這家的兄弟兩個,沒多說別的什麽。”

“這是喜事,有什麽不能提的?”茴娘一時又生出了護短的心思,“無論是舉人還是秀才,難道紫蘇如今的身份嫁過去還是高攀不成?”她略一思忖,已經定下了主意,“這事關乎到紫蘇,再讓她去傳話就不大合适了,我先寫一封信給舅母,讓紫蘇帶去,回頭再親自過去和舅母詳說……”

當下就去書房寫了信,封好了讓半夏回去拿給紫蘇,同藥材一道送去給鄒氏。不禁又感嘆,“這事若當真能成,也不枉當初老太太把紫蘇姐安排到我身邊,可比更在大哥身邊要強多了。”

“那是不知道強多少倍了。”半夏忙附和,“只看白術,也就當時哄住了大少爺,如今兒女都有了,日子卻越發難過。上次回去,朱砂就私下裏告訴我們,如今大少爺收了桑枝、桑葉,還有白術身邊的一個小丫鬟,對白術就沒那麽寵了。”

“白術如今的倚仗,也不只是一個‘寵’字了。”茴娘不願多評論秦嘉蓉的那些糟心事,很快就轉了話題,只專心和半夏商量怎麽成全紫蘇的心意,又問半夏:“你可有看重了的?不要害羞,只管告訴我,如今我也有了些地位和能力了,哪還能成全不了身邊人的好姻緣呢!”

***

茴娘盤算得好,可是會試近在眼前,也只在信中和鄒氏提了一嘴,并沒有再此時用這樣的事去分鄒氏的神。會試的前兩天,王彥還特意提醒茴娘,該派人去鄒氏那邊看看,茴娘才想到這事。

她忍不住開玩笑,“你對表哥可比我還上心呢。”

“嘉琋師兄是難得的青年俊彥。”王彥贊了秦嘉琋一句,又問茴娘:“我聽你對嘉琋師兄、還有師娘私下裏的稱呼,怎的不像是從秦尚書那邊論的?”

茴娘同尚書府疏遠的關系,在夫妻相處了将近一年之後,王彥也不可能不知道了。再加上他清楚茴娘在老家長大的事,自然也早就有了自己的猜測。

如今小夫妻兩個日益親近,雖然還沒到無話不說的地步,但是既然王彥主動問起,茴娘就也沒有瞞着他,一五一十地說了秦孟章和白氏的另一層表親關系。

“我從小在舅舅家長大,一是因為舅舅、舅母心善人好,二也是因為我娘和舅舅的這層表親關系,不然還不知道族長會安排我在哪個小破房子裏自生自滅呢。也是因為這個,我在老家的時候,私下裏只論我娘這邊的關系,當了外人的面才論堂親關系。”

王彥只聽得搖頭,不過,秦嘉琋和茴娘間認的親戚關系同秦孟遠無關,這對王彥自己倒是一件有利的事。雖然秦孟遠是他岳丈,但是他并不十分看得起這個擅于見風使舵的男人,也看不透他,心裏始終都存着提防。

茴娘又說了些自己在老家時的生活,提到綠豆,夫妻兩個都是一陣笑。

“可惜舅母他們這一次進京,沒把綠豆帶來。”茴娘帶着一點懷念地道:“說是那狗長大了,帶着在路上不方便,嘉玳也不肯放。”

“你那小表弟也像表哥似的有讀書天賦嗎?”

“舅母說嘉玳在天賦上只普通,不算是讀書的料子,可是暫時也沒有別的路能安排給他,只好讀書了。”

“那可容易耽誤了。”王彥只覺得可惜,“還不如一道帶來,萬一你表弟展現出別的方面的天才,也好從小就培養起來。”

茴娘搖了搖頭,“這些事,總要舅舅和舅母做父母的安排才好,咱們外人哪好越俎代庖。”借着這個話引子,她又提起今年預計好的娘家的兩件大事,特別是秦嘉蓉的親事就近在眼前,她是定下要過去的,但是王彥要不要一起過去,總要問一聲才能決定。

“我娘家大哥下個月的親事,你過不過去?”

王彥問清了日子,也有些拿不準,“這些日子父皇交代下來不少差事,會試、殿試的事雖然我們不能親力親為,也要避諱着,但是也得跟在大人們身邊學習——三哥家裏事多,父皇已經準了他自由來去,雖然三哥未必肯放過這個機會……但是我也不好輕易脫身。”

“你就看吧,到時候有空就來,忙的脫不開身也是沒辦法的事。”茴娘也沒有逼王彥當下就那定主意的意思,頓了頓,又道:“說實話我也有些不想過去……我雖不認識未來的大嫂,卻總覺得我們家坑了人家,很有些不忍心。”

“也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對于秦嘉蓉的親事,王彥不予置評,對于未見過面的秦嘉蓉日後的妻子,他也很難産生什麽同情的感覺。更不用說,這種庶長子出生在前的事,王彥也是見得多了,就連皇帝一家,雖然皇後娘娘當初進門的時候大皇子還沒出生,但是……總歸也是有庶子生在了嫡子的前面。

或許在王彥眼中,這類事都很相近,但是茴娘茴娘就是忍不住替未來的大嫂覺得不值。

“不過,幸虧紫蘇姐沒真的跟了大哥,如今前面還有好姻緣等着她。”說罷,又添添減減地将紫蘇的事說了,“這事若能成,可不是大好的姻緣嘛,比留在大哥身邊可強百倍呢!”

王彥聽了卻若有所思:“這事若能成也好,紫蘇如今的身份,出去嫁給舉人也不辱沒對方的身份。對了,我也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我身邊的侍衛周岑,覺得你屋裏那個丫鬟,叫半夏的是個好的,你看……”

茴娘聽出王彥的意思,周岑她也知道,雖然年紀大些,卻也還不到三十,娶妻雖有些晚,但是如果和半夏互相有意,也不失為良配。可是,這樣的事不問過半夏的意思,她也不能替半夏應下,也怕王彥強點鴛鴦譜,忙道:“這總要先問問半夏的意思,她若是不喜歡周岑,我可不答應這門親事。”

王彥輕笑兩聲,“你倒是個好主子,很為了身邊丫鬟打算。”

“那是自然。”茴娘道:“丫鬟就不是人了?總也有自己的喜好,我是不能選了……”她一擡頭,見王彥臉色不愉,又忙找補:“我已經有了最好的,身邊的丫鬟當然也不能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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