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長樂

唐宛宛埋頭苦讀了三天, 幾乎到了廢寝忘食的境界。她上了八年學都從沒這麽努力過,可把唐夫人吓得不輕, 直當女兒魔怔了。

這日唐宛宛又起了個大早, 用過早膳,翻開書讀了十幾頁, 卻見自家娘親匆匆行來, 一疊聲喚她:“宛宛快跟娘出來,陛下過府來瞧你了!”

“真的?”唐宛宛一晃神, 立馬從書本裏擡起了腦袋。待看到唐夫人笑着點頭之後,她便抿着嘴不說話了, 眼睛卻晶亮亮的, 洗漱更衣也特別麻利。

本以為陛下在正廳等着, 可唐宛宛出了小院卻被娘親一路往園子領,等轉過假山綠叢,一眼望去便見陛下坐在涼亭裏, 穿着一身修身的窄袖常服,此時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臨走到跟前了, 只差着這麽十步八步距離,唐宛宛卻忽然有些不敢上前了。明明十分想見他,擡腳時卻又踟蹰了。

坐在亭子裏的晏回看得好笑, 中間就那麽窄窄一條石子路,卻跟隔着王母娘娘畫出的銀河似的,他等了又等,也不見宛宛擡腳走過來, 站在那頭化成了一座望夫石。

晏回忍俊不禁,沖她招了招手:“你上前來。”

唐夫人推推她,笑吟吟道:“宛宛快上去呀。”待女兒走出了兩步又忙把人扯回來,給她理了理衣領,小聲叮囑:“別跟陛下耍小性,也別哭別鬧。宛宛有什麽想說的,好好兒跟陛下說。”

“知道了。”唐宛宛乖乖點頭,待走進了亭子,陛下俊朗的面龐都在眼前了,卻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本以為下回再見就要到月底入宮那時候了,壓根沒想到陛下會出宮來見她。她怄着一口氣,卻理不清自己是因為鐘姑娘怄氣,還是因為陛下在宮宴之上沒有明确拒絕而怄氣,又或者是因為鐘姑娘那麽好,覺得自己拍馬都及不上……

這股氣梗在心裏,難受得要命,偏偏還尋不出具體的因由來。想不明白,便将心裏的難受都化成了發憤讀書的氣力。

她與石桌隔着一步距離,站在晏回側邊上,手裏的帕子絞成一團,低着頭,像個小丫鬟似的。晏回看着都替她委屈,眼疾手快地捉了她的手,徑直拉到自己旁邊的石凳上坐下了。

“陛下!”唐宛宛霎時紅了臉,把手縮回了身後,瞠着黑白分明的杏眼瞪他。

亭子裏除了道己公公,還有另外一個小太監,都垂首斂目站着;另有兩個黑衣侍衛站在亭子外,都背着身。可唐宛宛卻莫名覺得他們此時一定在豎着耳朵聽身後的動靜。

晏回低聲笑了:“看朕做什麽?看鳥兒。”他指了指石桌上的一只大鳥籠,口中道:“這是母後養的鳥,前幾回你入宮時見過的,帶出來給你逗個趣兒。”

鳥籠以粗金絲制成,裏頭站着兩只鳳頭鹦鹉,一只紅毛,一只綠毛,個頭還挺大,緊緊挨着站在栖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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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宛宛拿着一根細草從籠子縫探進去,綠毛鹦鹉歪着腦袋左躲右躲,似乎被逗急了,沖着唐宛宛開口道:“哼!鬼靈精!壞東西!”

一旁的紅毛鹦鹉跟着學嘴:“鬼靈精!壞東西!鬼靈精!壞東西!”

晏回立馬黑了臉。

“它們這是……在罵我?”唐宛宛有點傻。

一旁的小太監一哆嗦,忙擠出個笑臉上前來解釋:“娘娘別多心,這是太後的口頭禪了。這兩只鹦鹉嘴刁得很,只吃西湖龍井清炒過的葵花籽,有時太後娘娘拿普通瓜子去喂,這倆鳥兒腦袋都不擡一下的,所以太後常喊它們‘鬼靈精’‘壞東西’。”

——可以前好幾年都從沒這麽說過啊!也不知今日怎麽把這詞兒給蹦出來了,還是在陛下哄姑娘的當口,差點壞了事。小太監抹了一把冷汗,都不敢擡眼去瞧陛下是什麽表情了。

唐宛宛拿細草戳戳鹦鹉的腦袋,聽兩只鹦鹉此起彼伏地叫了好幾聲,眼睛裏也帶了笑:“還挺有意思的。”

小太監大舒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晏回見她将捏在手裏的細草丢了,想來是逗鳥膩了,岔開話頭又說:“朕來的路上瞧見城東百戲區那處十分熱鬧,似乎是從南邊新來了一個雜耍班子,花樣繁多,宛宛可要去瞧瞧?”

唐宛宛眼睛亮了一瞬,下一瞬又慢慢縮了縮肩膀,低垂着眼睑搖搖頭:“陛下日理萬機,不能總是陪我胡鬧。”

“今天天兒熱,呆在家裏也好。”晏回順勢接道。他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覺不妙:兩人見了這麽多回,他早把宛宛的性子摸了個透。如今她連平時最喜歡瞧的熱鬧都不去了,嘴上說的話雖乖巧,卻是不容錯辨的生分,怕是真的對他有了芥蒂。

本想帶着她去百戲區瞧瞧熱鬧,晌午去福滿樓用個午膳,下午再去圃田澤游湖泛舟,晏回連漂亮的畫舫都叫人準備好了。結果頭一句就被人姑娘不輕不重地頂了回來,當下有些束手無措,後頭的安排卻是不好再提。

晏回無聲嘆了口氣,早知道前天晚上就把人留在宮裏好好哄了。再不濟,前兩日出宮總是使得的,他還想着休沐日再出宮帶她去玩,如今休沐日是等到了,最好的時機卻已經過了,真是大大的不妙。

“那宛宛想玩什麽?”晏回頓了頓,又問她:“聽聞姑娘家喜歡打葉子牌?”

唐宛宛慢騰騰眨了眨眼,連呼吸聲都變輕了一些,輕聲問:“陛下……這是聽誰說的?”

聞言,晏回心裏又是一突。他成日跟一群臣子打交道,好幾年沒見過陌生姑娘,自然是從宮妃身上得出的這個結論——宮侍會三五不時地将後宮妃嫔相處的情形報上來。幾個妃子閑來無事常常聚在一塊兒打葉子牌,晏回才得出“姑娘家喜歡打葉子牌”的結論。

可晏回到底是人精,再精明的老狐貍都能被他一眼看透,何況是宛宛這樣将所有心事都寫在臉上的?她眼角眉梢一動,晏回就瞧得分明。

“陛下聽誰說的”這個問題它不完整,宛宛想問的應該是“陛下是聽哪個姑娘說的”。可晏回毫不懷疑自己要是坦誠回答,宛宛會更不高興的。

心中這麽百轉千回走了一遭,他面上卻丁點不顯,只正色道:“母後常和幾個老太妃一起打葉子牌,席間歡聲笑語,十分自在。”

話落之後,晏回還十分細致地注意到宛宛坐正了身子,抿唇淺淺笑了一下。晏回這才悄悄松了口氣,一時心中感慨:怪道人都說女子心海底針的,連宛宛這麽個心思淺白的,話裏都處處是坑啊!太考驗人了!

“我不會打葉子牌。”唐宛宛想了想:“不如陛下教我念書吧?”

放着熱鬧不瞧,反而想看書?這才三日不見,怎麽就改了性兒?晏回左思右想想不明白,也不遲疑,應了一聲好。

唐宛宛平時讀書習字都是在自己的卧房,可陛下來了,這處就不合适了。唐老爺忙把自己的書房騰了出來,又把女兒拉到一邊叮囑了幾句:“宛宛只學一會兒就是了啊,陛下平日朝政繁忙,難得歇這麽一日半日的,可別把陛下給累着。”

“不妨事。”耳力十分好的晏回隔着五步遠,也不遮掩自己聽到了的事實,甚至主動出聲讨好未來岳丈:“朕與宛宛在一塊兒,不管做什麽都能解乏。”

“這孩子就是歡實。”唐老爺幹笑兩聲,拍拍宛宛的肩膀把人送上前:“微臣就在門外候着,陛下有什麽吩咐盡管喊人就是。”說完便退出去了,十分的有眼力見。

比起之前去過的禦書房,唐家書房要更小,兩人并肩坐着,陛下還往她這邊傾着身,唐宛宛覺得更擠了。

晏回拿起書翻開看了兩行,忽的頓住動作,合上書瞧了瞧,書封之上正是《盛世記》三個楷字。這就是宮宴之上鐘宜芬提過的書,是晏回十年前初讀唐書時自己的所感所悟,随筆記了下來,被學士整理成了冊子。

非他自誇,寫這些感悟時雖年紀尚淺,可眼界閱歷包羅其中,遠非唐宛宛的學識能讀明白的;也絕不可能是女夫子要學生讀的課本,只能是她自己想讀的。

前因後果一想明白,晏回心底一陣陣暖意往上冒:“怎麽在看這書?”

“我聽二哥說這書是陛下十四歲那年寫的,何太傅看了大加稱贊,叫翰林院人手拓了一份。後來民間學子争相抄錄,書館也開始賣這書了,每年要拓幾萬冊。”

晏回低聲笑了:“所以呢?”

“陛下真厲害。”唐宛宛毫不吝啬誇獎。

這大概是晏回活了二十三年來聽過的最直白的誇獎了,卻比朝臣的溢美之詞聽着要順耳多了,直叫他通體舒泰。晏回展開夾了花箋的那頁,只見滿頁沒一處勾紅,也沒做什麽标記,連翻幾頁都是如此,一時有些不解:“哪裏不懂?”

聽他這麽一問,唐宛宛眼睛一熱,忙吸了吸鼻子,聲音悶悶地說:“哪裏都不懂,所以沒有勾紅。二哥給我講了三遍都聽不懂……我笨死了……”

“那又如何?”晏回偏過頭,極細致地打量她,似乎不明白這有什麽好在意的。

溫熱的呼吸正正好落在她耳畔,左邊耳根燙得跟被火燎了一樣,右邊臉也慢慢熱起來了。唐宛宛猛地站起身,把自己的椅子往邊上挪了挪,這才重新坐下,小聲說:“要不,等我把這三本書都學明白了,再跟陛下好?”

晏回:“……”

身為大盛朝最尊貴的人,晏回從來沒哄過姑娘。可縱是沒先例可循,他也知道此時自己必須說點什麽,不然等宛宛把三本書都學明白了,指不定是猴年馬月——到那時,自己的“隐疾”怕是要坐實了。

“宛宛,你認真聽我說。”晏回正色道,卻見唐宛宛又跟鹌鹑似的縮回了腦袋。晏回心思一轉,腳尖勾住唐宛宛身下的椅子腿,輕輕巧巧便将人轉了個向,面朝自己,端的是促膝長談的架勢。

四目對視半晌,晏回滿肚子搜刮甜言蜜語,總算想到了幾句。

“這天底下飽讀詩書的姑娘多了去了,可如你這般笨得讨喜的卻沒幾個。”

唐宛宛黑白分明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晏回再接再厲:“這天底下能說會道的姑娘多了去了,可如你這般心思坦誠的卻沒幾個。”

聽出這是在誇自己,唐宛宛不由翹了翹了唇角。

晏回卻仍覺不夠,靜默須臾,不疾不徐說了最後一句,低沉的聲音如醇香美酒,光是聽着都醉人:“這天底下品性純善的姑娘也不少——可朕歡喜的就你一個。”

身為帝王,不動聲色早已成了習慣,越是說到正經事上,晏回往往會越嚴肅。說這話的時候他還淺淺蹙着眉,與在太和殿跟朝臣議事時沒什麽兩樣,壓根不像個初識情滋味的年輕小夥。

若是別的姑娘聽着這話,指不定會想:假的吧你騙我的吧!你臉上都沒個笑模樣跟我說你喜歡我!你板着個臉給誰看呢你!

唐宛宛卻挺受用,最直接的表現就是晏回剛這麽說完,面前的小姑娘就撲進他懷裏了,兩只手用力箍着他的後頸。

晏回猝不及防,軟玉溫香卻已撲面而來,鼓鼓囊囊的那處離他的鼻尖只有一寸之搖,人還是站在他兩腿之間的……

腦子渾渾噩噩的,晏回分不清自己的思緒飄到了何處,甚至連“今日穿的亵褲比較緊”這樣的念頭都在他腦袋裏打了個旋兒。

緩了好一會兒,晏回才勉強找回兩分清明,垂着眼睑,聲音有些啞:“宛宛?”語氣是在征詢,雙臂卻不由自主地攬到了人家腰上,抱了個滿懷。

可惜一站一坐,這個姿勢實在不得勁,她又離得這麽近……晏回徐徐吐一口氣,将人往後送出半步,自己起了身,複又将人摟回懷裏。

毛茸茸的發頂貼着他下颔,正好差一個頭的高度。晏回整顆心都踏實了。

過了好一會兒,忽然覺得動靜不對,胸口那處也有點潮潤潤的。晏回心裏一咯噔,想把人拉開來,又被唐宛宛箍得死緊,他舍不得硬扯開,只好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果然濕漉一片。

心尖仿佛被重重擰了一把,晏回卻無端想笑,下颔埋在她發頂蹭了蹭,放柔聲音問她:“委屈了?”

唐宛宛聲音泛着哽,委屈極了:“我不看書了……看不懂就是看不懂,學不明白就是學不明白。”

“好好好。”晏回一下下輕輕拍她的背,跟哄孩子似的。一邊好整以暇問:“宛宛還有什麽委屈的?都說與朕聽。”

“她說思慕陛下!”唐宛宛癟着嘴,又啪嗒啪嗒掉眼淚:“這話我還沒說過呢!”

晏回笑得合不攏嘴:“那你現在說呀,朕聽着呢。”

唐宛宛默了好一會兒,賭氣哼哼:“就不說。”

“不說就不說罷。”晏回又是笑:“留着以後說。”

唐宛宛難過了三天,家裏人怎麽勸都沒能開解。可只跟陛下呆了這麽小半個時辰,什麽心事都說出了口。然後開開心心去百戲區看了雜耍,晌午在福滿樓用了午膳,游過湖泛過舟,原先沉到谷底的心情立馬就撥雲見日了。

一眨眼就過了十日。

這十天,唐宛宛忙得腳不沾地,宮裏送來的宮裝常服、绶帶鞋襪、簪珥環佩都得挨個試,不合身的還得送回宮裏返工。陛下納妃不過一句話,宮裏的針工局和銀作局卻忙成了陀螺,都得在一個月內趕出來。

即便如此,司寝局發下來的幾本圖冊唐宛宛也沒來得及看,唐夫人紅着臉說給她先收起來,也不知裏邊畫的是什麽。

唐夫人又帶着兩個兒媳将嫁妝清點了好幾遍,每回都要往裏頭再添點東西,嫁妝單子都改了好幾回,力求最好。

等到了入宮前一晚,唐宛宛吃過晚飯就早早回屋睡下了,正開心地在床上打滾,剛好趕上唐夫人推門而入,瞧了個正着。

唐宛宛怕她唠叨,連忙規規矩矩躺好。

“宛宛先別睡呢,娘跟你講點要緊的。”唐夫人紅着臉,将司寝局發下的兩本冊子掏出來,支支吾吾含糊其辭:“也不知道這書你能不能用得上,按理說陛下有腰傷,興許是用不上的……可也沒準能用得上……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一句話說得颠三倒四,唐宛宛聽不明白:“什麽用得上用不上的?”

唐夫人展開畫冊子,本想一張一張講過去,略略掃了一眼,又啪得合上了。也不知宮裏的能工巧匠怎麽這麽多,書舍裏賣的壓箱底往往畫工粗糙,從頭到尾看完了也是一頭霧水。可司寝局發下的這兩本卻連一根根頭發絲都畫得精細,什麽都能一覽無遺。

唐夫人壓根不知道這該怎麽講,一時左右為難,又尋思着自家閨女這性子就算是将兩本畫冊看明白了,也不會伺候人,陛下定然早有了這個覺悟。

于是把冊子丢給女兒:“宛宛你自己看吧,上頭有字也有畫。”

她怕唐宛宛不當回事,沒忍住又唠叨了兩句:“你看得細致些,萬一今後能用得上呢?都是說不準的事……”

大盛朝的一等皇妃之位極重,不再是像前朝那樣乘一頂小轎靜悄悄地擡進宮了,入宮時可設鹵簿儀仗,可奏鐘磬為樂。除了不能身着正紅、不能得朝臣一一賀禮之外,用度之上比立後并不差多少。

再加上晏回和太後拿私庫貼補的嫁妝,整整九十九擡沒得一點水分,裝滿了奇珍異寶的嫁妝大敞着,繞着京城行了一整圈,當真是十裏紅妝。連後頭的九頂福轎裏坐着的都是京城有名的全福老人,直叫滿京城的女子豔羨不已。

唐夫人在家門前站了兩個時辰,從嫁妝的最首端看到最尾,一早上哭了好幾回,晌午迎客的時候都是紅着眼睛的,臉上的笑卻一直沒停過。

而坐在轎子裏的唐宛宛聽着外頭的喧嚣聲、鑼鼓聲、禮贊聲,真是好想掀開簾子瞧瞧外頭是什麽樣。又怕掀起了簾子會把福氣漏走了,只能硬生生忍着。

一路行過城東秀水街,行過魯陽大街,行過河安道,行過金粉橋。離宮門越來越近,外頭的喧嚣聲也漸漸小下來。

小轎從順貞門進的宮,在長樂宮前又聽了一道聖旨,其中大意是誇她恭謹知禮的。可惜用詞晦澀,什麽“長而賢明”“行合禮經”這些文绉绉的詞太多,唐宛宛沒能聽懂,便直接被擡入了內殿。

這是東六宮之一,長樂長樂,意為一生順遂和樂,光是這麽個名字,便是極用心的。

再有長樂宮是歷代寵妃所居,其間也有好幾位貴主入主坤極,母儀天下。這也是太後娘娘年輕時住的宮殿。

唐宛宛規規矩矩坐在喜床上,送她入宮的全福嬷嬷先前叮囑她不要四處走動,她就真的一步不動,只轉着脖子好奇打量。

五尺見長的千喜屏風之上滿滿都是金線繡出的喜字,比正紅只差一線的雙喜床幔上頭繡着許多白胖娃娃,龍紋精雕紅木喜床足以躺得下四個人,連床頭紅木櫃上的鎖扣都是純金的……

跟着她入宮的四個丫鬟大氣都不敢喘,雖然先前一個月就把該學的規矩都學明白了,也早就知道宮裏是尋常人想象不到的奢華,卻還是被眼前所見給驚到了。

聽到屋外有人輕聲叩門,小芷忙跑上前去開了門,進來的四個宮女各個提着一只小食盒。待請了安之後,為首的大丫鬟笑吟吟問:“娘娘方入長樂宮,小廚房尚摸不準娘娘的喜好,挑最拿手的吃食做了幾樣,娘娘看看想用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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