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乳名
倆孩子被奶嬷嬷抱出內室, 在外屋哄得不哭了,又洗淨了臉才抱回住處去。唐宛宛豎着耳朵仔細聽着, 樂了:“真的不哭了哎, 合着他倆專門折騰我的,還是陛下有法子。”
晏回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心思早跑到了別處去。他将人仔仔細細打量過一遍, 宛宛坐月子時下床少,吃喝上頭又可勁地補, 這些天把氣色養回來了,身段也比以前豐腴了, 當真是甚妙。
晏回擁着她走到床邊坐下, 低聲問:“現在還漲得厲害?”
說話間, 擡手就要往她胸前碰,被唐宛宛先一步抓住了手,又羞又惱地搖搖頭:“不漲了, 一點都不漲了。”
防他防得跟什麽似的,晏回扯唇笑了笑:“那你下回再覺得胸口漲, 就等朕回來,朕幫你分憂。”
“陛下怎麽幫我分憂?”唐宛宛震驚臉:“你……不會是要做壞事吧?”
晏回笑得埋在她肩頭上直不起腰來,沉甸甸的, 壓得唐宛宛氣兒都喘不勻了。只聽陛下慢悠悠說:“從六月十七至今,你自己算算這都多少天了?醫女說産後一個半月不能同房,你一胎生倆虧了氣血,得養更久, 朕估摸着還得兩個月。”
晏回垂眸看着她,眼白裏冒出的幾根血絲深刻表明了這段時日的難捱,他笑了笑:“朕憐惜你,你也不能太沒良心不是?先前欠下七十四回,這會兒也沒法讨債,總得容我做些別的緩緩。”
“陛下渾說什麽呢!”唐宛宛擡着胳膊去捂他的嘴,嘴沒捂住,反倒一不小心在晏回唇畔撓了一下。好在這些時候為了跟孩子親熱,指甲留得很短,沒在晏回臉上留下爪子印。
“嗤。”晏回低笑一聲,輕輕巧巧壓下她的掙紮,慢悠悠地解她衣裳,一邊微微笑着說:“原本還想着等你下回難受了,朕再為你分憂。可宛宛既然這麽着急,那咱們趁着這回先練練手。”
“天還沒黑呢!外屋的門還沒有關!還沒吩咐守門的丫鬟不能進來!馬上就要用晚膳了嘤嘤嘤……”唐宛宛扭着腰左躲右躲,卻再說什麽都沒用了。
唐宛宛又被啃了一遍。一刻鐘以後,晏回壓在她肩頭低低地喘,笑得微微發苦:“不過杯水車薪而已。”
唐宛宛後背胖了,手也比以前笨了,背過手去卻怎麽也系不好兜兒的帶子,只能背過身去尋求幫忙,一邊不滿地嘀咕:“陛下在人前一向規行矩步的,看起來就是個正經人;在我面前卻總是沒個正形,要是被朝中大臣知道陛下私底下是這個樣子,肯定要參折子上來批評你沉湎女色的。”
“不說朕,”晏回給她系帶的手頓了頓,低聲問:“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想?”
還沒從方才的餘韻中緩過來,唐宛宛一聽這話唰得紅了臉,把他湊得極近的臉推得遠遠的,一骨碌躺倒在床上拿被子蒙住自己,在被子裏摸黑穿衣裳,還瞪着他說:“我是正經人,才不想呢!”
等到兩人膩膩歪歪下了床,又是一刻鐘過去了。唐宛宛剛繞過屏風便見晚膳早已經擺在了桌上,門卻關得嚴嚴實實的,定是丫鬟呈膳後又輕手輕腳地退下去了。
唐宛宛嘆口氣,又摸摸自己的臉皮,總覺得自己臉皮也跟陛下一樣變厚了似的。這要是放在以前,她起碼羞得一天不想見人。這會兒卻覺得:聽到了就聽到了吧,反正已經丢過很多次臉了。
前幾天被那鼠疫鬧的,唐宛宛每天都要喝兩碗藥,唐夫人說是補身子用的,宛宛就一點也不懷疑。這兩天剛剛停了藥,吃食上以滋補的湯羹和好克化的吃食為主,紅棗銀耳魚湯骨頭湯小米粥輪着上,懷孕後期被克扣吃食的苦悶總算是消解了。
然而直接的結果就是,唐宛宛胸口愈發漲得厲害了。她每天喂一回孩子,剩下的五六回都得靠奶嬷嬷,也不知倆孩子是跟她親還是怎麽的,只要她當天喂過了,剩下幾回奶嬷嬷喂的時候總要哭鬧不休,想要找親娘。
自己喂吧跟不上,每天喂一回吧,孩子又要哭鬧,反倒給兩個奶嬷嬷添麻煩。
唐宛宛不敢再喂了,胸口漲悶時只能自己忍着,實在難受才找陛下幫忙。晏回一向是十足的好耐心,放在她身上時十分的耐心也成了百分,每每極盡溫柔之能事,自己反倒憋得厲害。
唐宛宛抓着被單嘤嘤嘤,總算熬過了這艱難的半刻鐘。可聽着陛下努力抑制的低喘聲,她都分不清陛下這是在欺負她還是在難為自己了。
等到次日的紅棗銀耳魚湯骨頭湯小米粥又來一遍,得,還得想辦法。
如此這般的過了幾天,唐宛宛就開始懷疑這是陛下的詭計了,這天晚上一臉狐疑地看着他:“陛下是故意讓小廚房給我這麽補的吧!”
“沒有,食單是醫女開出來的,朕可從來沒沾過手。”晏回擡起頭,好笑地說:“銀耳是滋陰補益的,紅棗是養血安神的,魚湯骨頭湯小米湯是補身子的。生孩子大失元氣,你自己也清楚,前些天氣色多差啊,你看這幾天氣色又養回來了。”
“那倒是。”唐宛宛喜滋滋地摸了摸自己重新變光滑的臉,絲毫沒有察覺到陛下的險惡用心。
這幾日晏回忙得很,連午膳都擠不出時間來,在禦書房随便吃些。宛宛生産後的這大半月積壓了不少政事,這會兒都得他拿個主意;再加上鼠疫一事也沒有眉目,晏回身心俱疲,把腦袋深埋她頸窩裏,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唐宛宛被他鼻間熱氣呼得癢,卻也沒有推開,陛下每回這樣的時候就說明是累得狠了,她有些心疼。
可過了沒一會兒,唐宛宛紅着臉推推他:“陛下你不要親我呀,我都快要馊了。”
馊了?晏回不明所以:“什麽?”
唐宛宛把他的腦袋推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上回洗澡是生孩子前一天,這都已經十來天沒洗過了,只能擦擦身。醫女見我難受得厲害,說起碼得等半月,到時候寝宮有了地熱,屋子裏暖暖和和的才能洗澡。”
晏回總算明白“馊了”是何意了,笑着以唇描摹她的唇瓣,低聲說:“沒馊,朕聞着只有奶香。”
“……”唐宛宛又臉紅了。
九月十九,這日立了冬。
天越來越冷了,唐宛宛又沒出月子,晏回生怕她着了涼,前幾天寝宮裏就生起了地熱,屋子裏暖暖和和的。
倆孩子與她同住正殿,卻不在一個屋,每天上午嬷嬷都會把孩子抱過來給她瞧瞧,晌午在寝宮裏歇個午覺,晚上再抱回去睡。那天也不知道是一冷一熱着了涼,還是吃的東西不對了,當晚小公主一直咳嗽,奶嬷嬷半夜慌慌張張叫人去請太醫去了,可把晏回和宛宛吓得不輕。
太醫瞧了瞧舌苔說:“小公主這是熱咳,屋裏太熱了,溫度得低些才行。”給開了一小瓶藥丸子化在水裏喂下去,第二天就不咳嗽了。
唐宛宛松一口氣,吩咐嬷嬷:“別每天兩頭跑了,小心讓孩子着了涼,你二人仔細看顧着便是,我再派兩個丫鬟過去。”
奶嬷嬷正是戰戰兢兢,生怕這回要受罰,這會兒聽了娘娘的話喜出望外。
晌午晏回踩着飯點趕回來,見唐宛宛抱着被子縮在床上,床上擺着個小炕桌放着茶具等物,她一手托着腮撐在桌上,在翻一本小冊子。晏回還當她是在看小話本,上前去瞧了瞧,竟是三字經,一時奇道:“怎麽在看這個?”
“醫女說多給孩子讀讀三字經有好處的,明年教他倆說話認字都會容易一些。”
“教什麽三字經?”晏回笑着坐到床邊,“朕啓蒙時學的就是論語,有太傅專門給講,一遍聽不懂,兩遍聽不懂,三遍五遍也就聽得明白了。”
“而三字經每句都是一個故事,你就算把每個故事的道理講明白,孩子也聽不懂,拿它學認字反倒特別慢。再說朕年幼之時,何太傅也從不讓我念三字經,說是三個字三個字的念,一點韻律美都沒有,念得多了,将來腦子就迂了。”
“論語那麽難,明年就能拿來念?”唐宛宛遲疑問。
“朕可以,朕的孩子如何能差?”
唐宛宛呼吸一滞,有點不是滋味地瞧他一眼,說:“太上皇英武,太後聰慧,生下的陛下得了兩人精髓,才能這麽聰明……可我有點笨啊,陛下被我拖累了,咱倆的孩子肯定沒陛下這麽聰明,應該看不懂論語吧。”
晏回都快笑傻了。
立冬是個好節氣,欽天監趁着這一日将這半月蔔算好的名字呈了上來。民間有些爹娘在孩子出生前就起好了名兒,大戶人家卻少有這樣的,都是要等到孩子出生後起名的,要将生辰八字、五行喜忌、流年運勢都算明白,才能根據八字起名。
欽天監算了算八字,倆孩子都是命裏缺水,土盛火旺,故而這名字起得就是淼、溪、沄、沅、汮一類的,把帶水的、寓意不算差的字通通列了出來,寫了一沓呈了上來。
“晏淼、晏溪。”唐宛宛含在舌尖反反複複念了幾遍,“好像都還行。陛下的名字是怎麽來的?”
晏回一頁頁翻着,看到滿意的就拿筆圈起來,聞言漫不經心說:“其實朕原本是回字輩的,名回臨,後頭要是再有弟弟妹妹也該是回字輩才對。只是父皇母後就生了我一個,再弄什麽輩分反倒尴尬,索性就叫晏回了。”
唐宛宛哈哈了好半天:“我聽太後說陛下往上倒五代都是單傳,我一胎生了倆,成了你家的福星呀!”
這得意的小模樣真招人疼,晏回把人撈進懷了狠狠親了一口,又去翻那冊子:“朕叫人謄了兩份,一份給父皇了,另一份送去了你家,一起幫着參謀。乳名就交給你起。”
唐宛宛眼珠一轉,喜滋滋地說:“早就想好了,先前我娘不是說生了兒子蒸饅頭,生了閨女蒸花卷嘛,那天我看着盤子裏的饅頭花卷就覺得親切。要不他倆就叫饅頭和花卷吧,念起來琅琅上口,也好記,別人聽一遍就能記住。将來要是再添了弟弟妹妹,豆包油條什麽的多好啊,一聽就是一個娘胎出來的。”
晏回嗤之以鼻:“這都什麽名字,将來‘饅頭皇子’‘花卷公主’地喊,成何體統?”
“怎麽不成體統了?”唐宛宛在他肩膀上掐了一把,沒掐到肉,全是硬邦邦的肩胛骨,她不滿地咕哝:“這孩子可是從我肚子裏生出來的,跟陛下一個姓,名與字都由你起,連乳名都不能由我做主?”
“再說天底下誰敢直呼他倆的名字,只有咱們長輩能叫,還只能喊這麽兩年,将來人家長大了懂事了,像我小侄子一樣,再叫乳名他就跟你急。”唐宛宛循循善誘。
晏回把“饅頭”“花卷”四個字在紙上寫了好幾遍,越看越為難:“這花卷聽着尚有幾分童趣,可這饅頭……”
“陛下怎麽能瞧不起饅頭呢?”唐宛宛放軟了聲音說:“我平時一直聽陛下的,你說上學就上學,說生娃就生娃,說不出宮就不出宮,說散步就散步,說少吃就少吃,說喝藥就喝藥……每回都是我聽陛下的,陛下這回依我好不好?”
她這麽一連串說下來,晏回還真有點懵,細細一咂摸确實如此。明明宛宛都這麽乖巧聽話了,可他怎麽總是被這個小混蛋氣得牙癢癢呢?
即便心裏已經松了口,晏回卻仍不忘給自己讨點子福利:“親朕一口便答應你。”
都老夫老妻了,孩子都生了倆了,唐宛宛自然毫不猶豫地親了上去,把孩子的乳名權争到了手。
因為這麽一個吻就把兒子和閨女的乳名賣出去了,晏回舍不得擾她興致,只無奈說:“将來咱兒子閨女要是怪你,朕可不給你說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