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

依戀與執着。

繁冗沉雜的事世背後永遠都有着一個簡單到單純的真相,仿佛是在諷刺世人的無知與癡愚。佛曰:“衆生萬象,皆為虛幻。一念拾起,一念放下。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然而可悲的是,他們皆是困頓在這無業紅塵中的凡夫俗子,未能悟道人心得失憑一念,未能堪破愛恨嗔癡皆幻象的無上真理,故而生出今日這種種恩怨糾葛。到如今也只得嘆一句,天意弄人,孽緣作遂。

柳含碧停了片刻,又開始痛得呻吟起來。她緊緊抓着杜婉清的手,淚如雨下,“我自私地罷占了許多原不該屬于我的東西,如今恐是要遭報應了。姐姐,我死不足惜,但救你一件事,若有萬一……若有萬一……請千萬先救我的孩子……求你答應我……”

婉清看着她痛苦的神色,心中酸楚不已,憐惜地拍着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她再次掀開被子看了看,柳含碧的身下已有淡黃色的液體流出,想是腹中胎兒羊水已破,應是那催産藥起了作用。可是穩婆尚未來到,她暗道等不了,再等下去孕婦與胎兒都有危險。她吩咐冰兒打來熱水拿來剪刀等物,用熱水洗了帕子,擦了擦柳含碧的額頭,輕聲道:“含碧,不能再等了,我們開始吧。”

柳含碧于驚痛中,咬着牙點了點,她的手死命地抓着身下的錦緞,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陣陣呻吟從編貝皓齒中傳出,直刺人心。

守在屋外的司徒翌,不安的來回踱步,屋內傳來地一聲聲凄厲地叫聲刺破這層層雨幕,如千萬根銀針般紮在他煩燥不堪的心上,痛癢難撓。這一夜風吹雨打,着實敲得他的一顆心随着屋內傳出的如同波浪般的叫喊聲,生出一腔沒有盡頭恐懼。偏偏他除了恐懼又什麽也幫不上,唯希翼這風雨快些落盡,這痛呼快些結束,還他們一個風雨染盡,青空依舊的黎明。

柳含碧生産了近三個時辰,期間差點暈過去一次,全憑着杜婉清掐着她的虎口在她耳邊不斷鼓勵。為了這個孩子她是真的将畢生的力氣都拼出來了,可是這麽久過去,除了越來越多的血跡,孩子依然沒出來。

杜婉清有點亂了,她雖讀過不少醫書,但治病救人真正實行的機會卻并不多,這替人接生更是平生頭一次。按理說,她已經照書上所說,為柳含碧做足了一切分娩的準備。雖是早産,但胎兒已有八個月大,她已見紅,催産而下不應該太難才對,怎會到現在還不見胎兒落下。

苦苦尋思後,恍然有一個恐怖的念頭閃入她的腦海,宛如一記閃電炸得她眼前一白。她略帶顫抖地将她的手放在柳含碧的下腹來回摸了幾遍,突然大驚失色地踉跄往後一退。一旁的冰兒連忙扶着她道:“小姐,你怎麽了?”

杜婉清張了張口,過了半天才有聲音緩緩從她口中飄了出來:“這孩子頭朝上,胎位不正啊!”

司徒翌在外間焦急不已地等了不知多長時間,只聽裏面傳來斷斷續續的叫喊聲,卻始終聽不見嬰兒出世的啼哭之聲。直到天色漸漸泛白,晨曦在這雨夜極盡的等待與柳含碧的痛苦呼喊聲中,如期到來。

司徒翌聽到一聲極其凄厲的尖叫聲後,天地剎那歸于了平靜,沒有了風聲雨聲,連房內斷續的叫喊也不再了。他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仿佛下一刻便要随着呼吸一起翻湧出來。在他忍不住去推開房門時,裏面終于傳來了一聲嬰兒的啼哭之聲。那聲音雖不算大,卻在這萬象潔淨的清晨格外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他久懸不下的一顆心,瞬間如同淌過了冥界的三途苦海,到達了安然的魂夢彼岸。他帶着滿腔欣喜,推開了那扇緊閉已久的房門,進門後,卻看到杜婉清雙目含淚地抱着懷中的孩子。

他啞着嗓子問道:“母子平安嗎?”卻看到杜婉清艱難地閉上眼,回避般的低下頭去。他仿佛看不懂似的,徑直走到床邊,托起柳含碧的手放在掌中輕撫,“含碧,你還好嗎?沒事了都過去了。”

柳含碧卻未答他,他茫然不知地用自己在門凍得冰冷的手,來回搓着柳含碧生産過後從高熱逐漸歸涼的手。他傻傻的搓了許久,卻未見彼此相握的手中升起一絲暖意,反而有種令人恐懼的冰冷正在他們之間無知無覺的蔓延。

他似是感覺到了什麽,用力撥了撥她的手指,卻感覺不到一絲力道。他凜住了呼吸,用手指按着柳含碧手腕處的脈博,那裏傳來的觸感詭異而平靜,怔得他原本落地的一顆心瞬間墜進了暗無天日的深淵。他不可置信地将手撫上她的臉,汗水濡濕了她的鬓發,她的面容于疲憊中隐透着安祥,仿佛一個玩累了的孩子,正在安然沉睡。司徒翌輕聲喚她,“含碧,含碧,你睜開眼睛啊,我們的孩子出生了,你快睜開眼看看啊。”

柳含碧終是未睜眼,回應他的只有她留在鬃角尚未幹涸的淚痕。一室長久的沉默中司徒翌似是明白了什麽,他不再糾纏,默默起身,走向杜婉清。他伸出手去抱過那個剛出世的孩子,将孩子放在柳含碧的枕邊。将她的手,輕輕放在孩子的旁邊,似是擁住他的模樣。

他本來想微笑,可是卻在看到那孩子皺巴巴的小臉上,沉寂着同柳含碧一樣的平靜之後,突然笑不出來了。他的笑就這麽突兀地停在了臉上,有一種自骨血中抽離出來的哀痛自他靈魂深處炸裂開來。他将那粉身碎骨之痛,化成沉重的一掌拍在床畔的幔柱之上,痛不欲生地痛喊出一個“不”字,那手腕寬的柱子應聲而斷。他緊握着鮮血淋漓的手,站起身像只被逼至絕境的困獸般,怒視着站在他幾步之外的杜婉清,聲嘶力竭地沖她咆哮道:“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杜婉清從他眼中的悲痛中回過神來,哽咽着喉嚨道:“這孩子胎位不正,難産,含碧在生完他之後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是我無能……”她說着便覺喉頭哽咽着一根粗長的刺般,壓着她說不出話來,緩了片刻才接着道,“這孩子是早産,羊水破後在母親體內停留的時間過長,生下來時就咽咽一息了,只嗚咽了一聲,就……”她似是不忍再說下去,她知道這殘忍的真相會将他擊潰的。可是事到如今她卻想不出更合适的更委婉的言辭來寬慰他。她到現在才明白,在這冰冷的死亡面前,她連一句善意的謊言都不能給予他。

然而司徒翌卻未看到她眼中的不忍與憐憫,他的眼,他的心,他的整個人都被悲憤的業火重重包圍着,他此刻寧願這業火,能燃盡自己燃盡天地一同與他的妻兒陪葬。

他橫眉怒視着杜婉清,朝她吼道:“說,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他們的!”

冰兒聞之大驚,連忙上前道:“姑爺你誤會了,這真的不關……”啪,她的話尚未說完,便被司徒翌反手一個耳光甩在了地上。

“說……”司徒翌未理會她,依舊睜大了眼睛看着杜婉清,一雙淩厲的目光似要将她千刀萬剮。

杜婉清卻在那雙眼睛中看到了恐懼的空洞下潛藏的苦痛,她閉上眼睛無力地搖了搖頭:“你要我說什麽?”

“孩子出生之時明明哭了一聲,為什麽突然就斷氣了,還有含碧,你說是不是你害死他們的。”他說着說着似是懊惱不已,紅着眼睛道,“我一直以為你賢良淑德,溫恭有禮,對你深信不疑,将他們母子交于你手中,卻沒想到你竟是這般的歹毒心腸,連一個剛出世的孩子都不放過……”

“呵……”她苦笑一聲,“賢良”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兩個字身後背負的是什麽。多少個日夜,她空房獨坐,冷暖自知,軟帳衾枕之間除了舉目無盡的冰涼與孤獨,她一無所有。自嫁進這司徒府之後,她的每一日都過得像身困囚籠的犯人,鎖在她自己心上,而鑰匙卻握在他的手中。她連自救的能力都沒有,更何談自由,這便是他口中的賢良二字所要付出的代價,如若可以,她真的不想要。

她的面頰落下一行淚,似是對這孤獨的日子厭倦到了頭,終于尋到了一個解脫的機會,她淡淡道:“那你想怎樣?”

司徒翌的一身血液被悲怒激得翻湧沸騰,他驀地取下挂在牆上的一把劍,決絕的抽出那閃着寒光的白鐵,劍鋒一指道:“我要你償命!”他的聲音冰冷一如窗外的大雨,冷的失了溫度。

杜婉清看着眼前直指而來的寒兵利器,忽覺這一生可笑極了,她沖他吼道,“好啊,我的命就在這裏,你拿去呀!”

冰兒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牽着司徒翌的衣角哭着求道:“不要啊姑爺,真的與我家小姐無關,求你不要這麽對她……”司徒翌絲毫不理會她的哀求,擡起一腳将她踹開。

他的劍鋒一凜,指在了杜婉清的脖子上。婉清平靜的閉上眼,一雙手緩緩自身側垂下,手中原本握着的白玉魚掉了下來。不知何故,司徒翌随身攜帶的那一枚竟也一同掉了下來。那兩只玉魚原本不大,可落地之時卻在這呼吸可聞的屋內,發出敲震靈魂的清響。

等了片刻,預見的痛楚未如期而至,婉清頹然地睜開眼睛,看到司徒翌正望着地上的一雙玉魚發愣,她似笑非笑:“‘得成比目何辭死,不羨鴛鴦不羨仙’那些所謂地老天荒的誓言,原來終将敗在這無常的光陰之中,演變成诓騙世人的謊言。”

司徒翌手中的劍頓了頓:“你在說什麽?”

婉清靜靜地看着他:“我說什麽,這不是你曾經對我說的嗎?”

司徒翌的目光一片迷惑,茫然不解。

婉清苦笑道:“你還不明白嗎?‘野有蔓草,泠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

司徒翌惶然一驚,不由自主地跟着癡癡念着:“有美一人,婉如清揚。”然後他的眼中忽然一亮,有如醍醐灌頂般的恍然大悟,“是你,原來是你!”

☆、忘憂卷十四章:鑄就而今相思錯

杜婉清看着眼前的男人無聲地落淚,這一刻的相認她等得太久,久到原本希翼忐忑望穿秋水盼着這一日到來的一顆心,如今該是何種滋味也忘了。或許,她從未想過會在他這樣憤怒絕然的目光中,與他解開這癡纏了十多年的因緣。人心有多癡妄就有多脆弱,埋藏了太多的希望到頭來一腔熱血卻只換得冰冷的絕望,不到那一刻誰都看不到命運的強大,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司徒翌似是不敢相信般,凄惶問道:“不可能,你眉間的傷疤呢?”

她嘆道:“這世上有哪個女孩不愛美,誰願意在臉上留下傷疤,憑我家的醫術,除去這點傷又算的了什麽。”

她的話如懷柔的絲帛,輕而易舉地擊敗他心中由恨意化成的鋼籠,憤怒的烈火退卻之後,他的心感得森森的寒冷,淹沒理智之外滋生的恨意如一把雙刃的刀,傷人先傷己。他的劍頹然地落在了地上,那铮亮鋒利的白鐵落地時的铿锵,如同魂魄離散時的悲鳴,又似一顆心沉入死灰前的哽咽。

杜婉清閉上被淚光迷蒙的雙眼,喃喃低語,“錯就錯在我那年清明迷了路,錯就錯在當年一時羞怯沒有告知閨名,錯就錯在我不該丢了那只玉魚。其實最大的錯,是我們根本不該遇見。”

司徒翌聽得恍恍惚惚,他覺得傾刻間整個天地都變了。喜怒哀樂,死生愛恨,他在這轉瞬之間一一經歷了個夠。他無力再去追問那些對錯,那些是非,他不知她們誰的話有假,他只知他此刻的悲傷是真。這一夜之間,他的心裏仿佛從刀林劍雨中走過,所過之處鮮血淋漓,剩下的唯有千瘡百孔的痛慘。他感到一絲倦意驀然升起,襲上他疲憊不堪的身子。他如同一個離魂之人目無所聚地走到床邊,趴在那孩子身邊,一手擁着柳含碧,一手擁着孩子,過了許多才傳來飄渺無蹤的聲音:“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杜婉清看着那個在她面前如同死去一般的男子,恍惚地問自己,“結束了嗎,她與他之間就這樣結束了嗎?”她早就應該明白,他們之間終究是有緣無分,從當年分別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她的了。他的心他的人現在都屬于躺在床上的那一對母子,與她一點關系也沒了。她不禁暗想,如果現在躺在那兒的是她們母子,他是否也會像現在這般,仿佛失了天地般地垂首在旁黯然神傷。

沒有人能告訴她答案,她心灰意冷地拂了拂眼角,片刻後走出這如同火爐一般的房間。下了一夜的大雨已經漸漸小去,打開的門外是撲面而來的寒意。她未撐傘,那冰冷的雨珠打在她的身上,如同冰刀子一般一片一片活剮着她溫熱的身軀。她的雙眼在這茫茫雨霧中,迷朦了視線。

杜婉清努力擦了擦眼睛,在一陣白霧散去後,似乎又看到了當年那個清秀的少年唇角含笑,撐着一柄青花油紙傘朝她緩緩走來。她淡淡一笑,以為自己又入了夢,胸口突然一陣熱流上湧,促不忽防間吐出了一口鮮血。她望着眼前輾轉颠倒的茫茫世界,疲憊地閉上了眼,倒在一泊被鮮血染紅的雨水上。思緒消失前,耳邊只餘冰兒一聲凄涼的呼喊聲,回響在整個司徒府上空。

她再次醒來已是三天以後,冰兒告訴她,她昏迷之時自體內流出了一個三個月大的胎兒。冰兒下面的話,她一個字都沒有聽清。她沒有哭喊也沒有流淚,或許是那一日見過了太多的生死離別,愛恨悲痛。她輕輕地閉上了眼,靜靜地翻過身去。一手握住床畔那件未繡完的小肚兜,一手輕撫上空蕩蕩的腹部,整個人都停滞了一般的空洞,仿佛從她身體內流出的不是一個胎兒,而是她的三魂與七魄。

半個月後,杜婉清起身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開當初陪嫁過來的龍鳳雕花箱籠,從裏面翻出了一只雕着特殊花紋的黑色奁盒。她在陽光下打開那只黑色的盒子,只見裏面橫陳着一顆風幹了的衰草。她忽然想起當初那位老妪為她解下的簽文“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如今的蓬萊卻已非昔日仙山,他們都被這遙遠的時光迷朦了眼,看不清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不知為何,她的眼眶忽而一熱,幾滴熱淚促不急防地掉了下來,正好滴在了那顆枯草之上。那原本枯萎了的葉子,忽然漾出碧如新生的翠色,隐有淡淡光芒從那漸漸舒展的枯葉上熠熠而出。

一個時辰後,杜婉清獨自走出蒼雲齋,她略有不舍地回首望去,但見蒼穹澄澈如洗,天邊流雲缱绻,一如她初嫁那日一般溫藹祥和。時隔一年,人事不再,花葉零落,世事兩茫,這三百多個日夜竟似隔了蒼海桑田一般的遙遠。

她捧着一壺新茶再次踏進了凝煙閣,斜坐在門檻上發呆的司徒翌看到她的影子,半耷着眼皮擡首問道:“你來做什麽?”

杜婉清淡淡道:“來看你,要不然你打算躲我一輩子嗎?”

他沉默半晌之後輕嘆道:“對不起,那日是我太沖動了。”

她微微一笑,未回答他。

又過了一會兒,司徒翌顧自說道:“我雖然早前認錯了人,可這些年我對含碧的心意卻是真的。我不能當她沒來過,也無法當做什麽也沒發生過。”

杜婉清輕聲道:“我知道,我來并不是為了挽留什麽。”她自袖中拿出一張紙放在桌上。司徒翌聞聲擡頭,赫然看見那上面清晰不已地寫着的兩個大字“和離。”

“其實早在半年前我就應該這麽做了,只是放不下這一腔執念,終有不甘,如今拖至這般地步,你我之間也不再剩什麽了。”

他怔怔地望着那紙上最後一句“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恍然道,“這可是你想要的?”

杜婉清輕一點頭,忽然不覺好笑,當初也是這般一點頭間,與他結下了這亂錯的姻緣,如今竟也要用這一點頭,來結束這無處可寄的深情。司徒翌看着她的影子在那張紙上動了動,呆了片刻,拿起桌上的筆在上面輕描淡寫地書上他的名字。

杜婉清平靜地笑了笑,自茶壺中倒出一杯茶,舉到他面前,柔聲道:“嘗嘗吧,這是我新制的茶,世間只此一杯。”

他伸手來接,兩指相觸,不竟想起迎親那日,他也是這般冰冷着指尖接過她微熱的素手。而今日他們的手卻都是冷的,連這新煮的熱茶都暖不了,終是冷到了骨子裏。

他伸手接過,輕啜一口,細細品了品,片刻後嘆道:“這茶清香淡雅,色澤如新,就是苦了點。”

杜婉清靜靜收起那張紙往門外走去,邊走邊喃喃呓語,“是啊,是苦了點……”

司徒翌又喝了幾口,複又問道:“此茶名為何?”

走至門口的婉清,停頓了一下,輕聲道:“忘憂!”

司徒翌的目光漸漸模糊,眼前似起了一場霧,越來越濃,濃得看不清事物。他眨了眨眼睛,搖了搖頭,卻還是覺得有些渾渾噩噩的,目光迷蒙處只依稀看見有一抹影子消失在了那漫散的白光盡頭。

··· ··· ···

多年後,紅袍加身的狀元郎騎着披紅挂彩的白馬穿行在紛繁的街道上,路人皆贊這新科狀元英年才俊。只是這些人中,有許多人隐有不解,為何這如此玉冠英容的狀元郎,不肯娶妻呢?難不成他有分桃斷袖之辟?只聽人群中有人言道,聽說這狀元郎昔年曾取過蘇城醫藥世家的千金,後來不知何故和離了。還有人傳言說,這狀元郎曾經失了一子。只是那些市井流傳的只言片語,除了滿足世人的好奇心,終是再勾勒不出當年的真實模樣。

司徒翌回到昔日舊宅,于書房內打開一幅丹青畫卷,那埋藏經年的相思穿過一紙之隔的歲月悄悄舒展。畫中露出一位女子含情若故的眉眼,神姿顧盼之間依見一片冰清玉潔的若雪風華。

那一輪巨大的臨暮晚陽中,畫中女子回眸淺笑,白衣黑發一如昔日故人。他的眼中升起一片久為的盈熱,癡癡念道:“婉清,你可知憂能忘,愁可解,唯剩此情無計可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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