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到達安安的住處，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屋內沒有暖氣，涼梭梭的像個冰窖。陽臺上的窗戶沒徹底關掉，一股陰冷的風從夾縫中吹了進來，仿佛從前胸穿透到了後背。

開了燈，只覺得客廳裏雜亂無章，擁擠不堪，又生硬冰冷。之前安安可不是這樣的，無論如何，都會有模有樣。半年時間不到，變化真的很大，連屋子都透着陰郁。

擺好碗碟，盛上熱菜，點燃數字型23的蠟燭，安安還從櫃子裏拿出一打啤酒。然後又拉上窗，關掉電燈，看起來還真像個生日宴會。

“真的很感謝你能來，我非常高興！”安安說道。“一眨眼，想不到自己已經二十三歲了！”

“我比你大一歲，所以你永遠不用擔心！”我笑道。

之後，安安簡單的許了願望，吹着蠟燭。這種場景之前在南京的時候也出現過，那時候她無畏無懼，無憂無慮，快樂的像個小公主。可是那種快樂似乎已經蕩然無存。

我們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安安聊起學校的事來。“你也知道，像這種小縣城的學校，辦學條件自然比不上大城市，吃飯啦，洗澡啦，都要排着長長的隊伍，學校的老師也比較難以相處，好吧，這些都沒什麽啦。學校一方面想方設法的提高學生的興趣，一方面又要強迫他們多花時間完成作業，真的有用麽？成績平平不說，碰到有些沒有興趣又很懶的學生，根本就是徒勞，而且還有的學生談戀愛了，哪有時間用來學習啊。唉，以前不覺得，現在真的有些頭疼了。”

我一邊聽着，一邊點頭回應着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吃完之後，我們收拾過餐具，把吃飯的桌子折疊起來，騰出一個大一點的空間。安安在廚房和洗手間裏來回穿梭着，我坐在沙發上喝茶，一邊打量着這個小窩。小小的屋子裏擺着沙發，茶幾，電腦桌，還有一個諾大的書櫃。牆壁上挂着電視機，仿佛好久都沒有開過，屏幕上粘有灰塵。

推開隔壁房間的門，開了燈，有股清幽的味道撲鼻而來，房間也很小，擺下了一張大床，幾乎沒有剩餘的空間，牆壁上挂着安安的夏天時的照片，笑容可掬。正要出去時，我瞥見一身西裝挂在床邊的更衣架上，旁邊還放着安安和他的合照，照片不大，在燈光照耀下，十分顯眼。

我輕輕帶上門，內心翻湧着某種厭惡的味道，實在不該推門進去的。之後坐到沙發上，低頭不語。

過了一會，安安從洗手間出來，微笑的走了過來，然後坐在我身邊，從茶幾下端出一籃水果，問我喜歡吃什麽，我搖頭說，“太冷了，不太想。”。

安安挑過一個大橘子，然後很用心的剝着橘子皮。剝開後，拿起一瓣放到我的嘴邊。我依舊搖搖頭，可是安安就這麽舉着，放在我嘴邊，一邊用眼神凝視着我。仿佛我不吃掉，便是一種罪過。我接過，塞進嘴裏，果然很冰冷，半天才感覺到酸酸甜甜的味道，安安自己吃了一瓣，之後又像想起什麽來是的問我，“是不是覺得冷？”。

安安家裏沒有空調也沒有暖氣，在沙發上面坐着，雙腳已經漸漸懂得發麻。我微笑的着說，“好像是有點。”

“去洗手間打一盆熱水來吧。”安安說。

我疑惑她要幹什麽，可是想到有盆熱水在房間裏會暖和點吧，就沒有開口問。我去洗手間倒了一盆熱水，端進大廳來，“放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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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看了看四周，指着陽臺的位置說，“放那吧。”

“這是要幹嘛？”

“泡腳啊！”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陽臺上，之前一直很麻木，伸進熱水裏，過了大約1分鐘，我隐隐覺有焦灼感。等适應水溫之後，熱量緩緩從腳底吸收過來。

“感覺怎樣？”安安跑到陽臺上問我。

“暖和多了。”

安安從陽臺上挪過凳子，脫掉鞋襪，把褲腳往上稍稍卷起，露出光滑的腳面，皮膚柔膩光滑，隐約可以看到淺淺的幾條的青筋。有一種懾人心魄的美。

她用腳輕輕的試探了水溫。然後伸了進來，腳底踩在我的腳背上，她的腳形秀美，渾若無骨。然後仰起頭，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真舒服。”。

“冬天實在是太冷了，要想想辦法才好。”

“空調就在那，”安安指着被窗簾遮住露出一角的地方，“夏天剛過完就壞了，之前想着要修，結果秋天一到就給忘了，到了冬天，修空調的師傅都很忙，打了好幾次電話，也沒過來。”

辦法總是有的，我想。之前腦子裏從沒想過安安現在會是什麽樣子，現在看來，她現在的生活并不那麽美好。我看着她，一時百感交加。

洗完腳後，我找了條幹淨的毛巾搽幹，晾在涼風之中。安安依舊泡在水裏紋絲不動。

“睡着了？”我輕聲問。

安安睜開雙眼，緩緩搖頭。等到她搽幹腳，我把水倒掉。天色漸晚。開了電視，在客廳的沙發上蓋着一條薄薄的被子半躺着，安安擠了過來，輕輕攬住我的腰。沙發太狹窄了，一掀開被子，我的的腳就光着露了出來。

“沒帶襪子？”

“嗯，來的時候有些匆忙，忘記了。”

安安想了想，轉身跑去房裏翻了一陣，出來時，手裏拿着兩只有些發黃的修長男襪。看上去穿過很多次，松松垮垮的。安安遞給我，“之前他穿過，不過我已經洗了。”

我像是盯着遺物一樣盯着拿雙襪子，事情或許已經過去，并不能等同什麽也沒發生過，總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出現，隐隐撩起我內心漸漸塵封的禁區。我看着她，平靜的說“還是算了吧。”

之後，我們各自蓋着被子的一角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的看電視劇。情節拖沓，千篇一律，實在沒什麽可看的。就這樣直直的盯着，腦子裏開始幻想着安安和那個男人的事情，幻想到他們在這個狹窄的房間裏生活的場景，幻想到他們進到房間裏，脫去衣服，做不可描述的事，可能他的腳上還穿着那雙襪子。不覺心裏泛起無名的怒火。

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來到這裏，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錯誤。我想起詩詩那個溫馨的小窩，那種輕松愉悅的感覺。

入夜，安安說想睡了，她揉了揉眼睛，一邊拉着我的手。我堅持不去房間，就合着衣服在沙發一動不動。安安見我沒有反應，把頭輕輕的靠過來，搭在我的肩膀上。

“你生氣了？”安安輕輕的在我耳邊說。

“沒有，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你原諒我了嗎？” 安安一只手在我的臉上游移，仿佛在尋找之前在我身上留下的某種寶貴痕跡。

我看着她，不知道說什麽好。房間裏散落着，茶幾上放着煙灰缸，還散落着一些用過的一些東西，似乎我的到來，有多麽的不合适。到處散發着那個男人的味道。

“安安，很晚了，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安安像是沒聽見似的，她的手順着我的臉，劃過我的胸膛，落在我的腹部，在那裏探索着，直至緊緊的抓在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