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收回視線,移至車內。轉頭,驚異的發現對面坐着一個和安安模樣相仿的女孩,她們确實長得很像,她穿着淺藍色的羊毛衣,外面套着一件軍綠色的寬大旅行外套,頭上帶着小軍帽,秀發順着雙頰垂了下來,挂在胸前。雙手交叉緊握着放在兩腿之間,正帶着旅愁側着臉龐觀賞窗外的景色。我想起當年第一次見到安安時也是這種場景,那種美直到現在依然讓我心旌搖曳。
一縷夕陽的餘光從窗戶內透射進來,照在她的瘦削的臉上,有一種憂傷之美,我定了定神,仔細的端詳着她,和安安比起來,她的顴骨略微顯高,顯瘦,皮膚似乎暗淡一些。不管怎麽說也是個漂亮女孩。
我深深的被她吸引了,從我這個角度看去,她确實和安安像極了。盡管火車繼續往前奔馳,連日的陰雲早已褪去,天邊挂滿了晚霞,山野的棱廓更加清晰,但都已黯然失色。我的內心隐隐的存在一股熟悉的溫暖。就像時光倒流一般。
女孩轉過臉來注意到了我直勾勾的眼神,有些慌亂,目光漂浮不定的看着四周。我把身子往前靠了靠,近前來和她搭讪,“剛旅游回來嗎?”
“嗯。”女孩點了點頭,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一秒後迅速轉移。
“一定玩的很盡興吧?”
“還好吧。要是時間再長一點就好了。”她有些遺憾的來回搓着手掌。
“之前大學時候,我也經常獨自出去旅游,最遠的一次徒步去了西藏。”我把聲調拉長,突出“徒步”二字。
“是嗎,我還沒去過呢,一定很有趣?”女孩睜大眼睛看着我。
“嗯,給我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憶。沒地方睡的時候就在藏民的簡易帳篷裏過夜,夜裏篝火熊熊燃起,烤全羊就架在上面,我們圍着一起跳舞,他們很熱情,請我吃了地道的羊奶和烤全羊。”
“後來呢?”
“第二天繼續出發,中途有個好心的大叔載着我去布達拉宮,一到山上,我就喘着粗氣,不過那裏的景色特別優美。”
“好羨慕啊,還去過那些地方。”
我胡謅亂編的給她講了一大堆,講起在南京如何救助兩個落難少女(其實是安安和詩詩。)不過她聽的很入神,完全被我虛構的故事給傾倒了。
中途她還分享了自己從三亞帶來的椰果糕點,我為她打了一次開水。完全像是相見恨晚。快要到站時,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問我在哪裏下車,我說下一站就到。
“太巧了,我也在那裏下車!”她一臉興奮的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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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火車,我們一同出了站,我問她去哪裏,她說她在一家玩具廠裏做文秘。然後問我去哪裏,我告訴她我在大學念書。
“大學生?”
“不,研究生。”
她微笑的低下頭去不語。在火車站門口等公交車的空隙,我們互換了電話姓名,我看着她寫在紙條上的名字,又看了看她,念出聲來,“劉小雅?小雅?”
小雅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等到了上了車,我把她的行李放在車裏,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隙,車上擠得水洩不通,加上公交車劇烈的晃動,人和人緊緊的挨在一起。好幾次,小雅都撞到我身上來,在距離1公分的地方她剎住了,然後又是一個後仰差點摔倒。我伸手過去摟住她腰,她朝我笑了笑,然而我始終沒有松開摟着她腰的那只手。
一到劇烈晃動或者遇到急剎車的情況,我就緊緊的樓住她往我這邊靠,我們緊緊的貼在一起。如此幾次,她捉住了我摟在她腰間的手,緊緊的捉住。
到站的時候,她沒有下車,我也不問,直到公交車到了終點,我們才不約而同的去了賓館。我把她推倒到賓館的床上,正待脫去她的衣服時,她拼命地抗拒,可是當我嫌麻煩,不去脫她,一個人在床上看起書來時,她卻又自動靠過來。
第二天早上醒來,她在床上找內褲,等到一切都換好之後,湊到我身邊,“你喜歡我嗎?”
說來也怪,一旦做過那種事,我就開始厭煩起來,特別是問這種不着調的問題。說到底,不是同路人來着。于是我說這幾天心情不太好,遇到她自然很開心。見我完全沒有那種意思,她自然大哭大鬧,提出我欺騙了她的感情,更讓我心煩意亂,最終鬧的不歡而散。
從賓館出來,她一直跟在我身後,街上和一個女孩糾纏不清的體驗實在不是太好。原本還挺喜歡她,現在最後一絲好感都消失殆盡。走到街的盡頭,我沆瀣一氣的對她說,“你看我身上有什麽,直接拿走好了。”
她把一只手伸到我的面前,“我什麽都不要,給錢就行。”
我張大嘴巴看着她,這徹底颠覆了我的人生觀。回來的時候,我好像去了重力一樣在河邊下了車,我已經身無分文,連吃碗面條的錢也沒有。閑坐在河邊的欄杆上,河邊的馬路多處還有霧氣未散,在風的吹拂下在山坡上徘徊蕩漾。翻開手機,是詩詩昨天夜裏發來的短信,她說她已經到香港了。我問她去那幹什麽。她說她老板請她們幾個去旅游。
說起旅游的事,我不覺背脊發涼,大概是因為剛剛幹了一件虧心事。我竭力提醒安安注意安全,特別提防色狼,但凡約女孩旅游之人都沒安什麽好心。
“知道啦,你怎麽突然婆婆媽媽起來,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詩詩短信回複我。
看完詩詩的短信,我啞口無言,仿佛詩詩在千裏之外洞悉了我的我內心。夜漸漸沉下來,我望着遠處斜對面的小巷中,有個飲酒過量的學生在嘔吐。一名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左右顧右盼之後,走進一家亮着粉紅色燈管的店裏,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每隔十五分鐘就傳來救護車或巡邏車的鳴笛聲。三名醉薰薰的白領職員,對看一名在打公衆電話的長發美女大說穢語,然後大笑。
望着滿大街形形□□的人,有帶家眷的人、情侶、醉漢、地痞流氓、穿短裙的活潑少女、着嬉皮式胡子的男人、酒廊女招待以及其他身分不明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從馬路經過。嬉皮和浪蕩少年聚集在店前跳舞,或者吸與奮劑,或者什麽也不做,只癱坐在那裏。我隐隐覺得當我還在耿耿于懷愛情裏的沙子時,這個世界早就泥沙俱下。我對着這個世界搖了搖頭,發出一聲毫無意義的嘆息。
回到宿舍已是9點。沒有開燈,把行李放下後,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如同在茫茫的大海中漂浮了半個世紀終于上岸。我覺得軟弱無力,無處容身,悲哀化成黑暗包圍我。眼淚宛如汗水似地滾滾流下,濡濕了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