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溫惜急忙要去追他,可剛才崴了一下腳,現在一擡腿就感覺站不住,恰恰好一群服務員看到超模溫惜,刷地一下将她團團圍住。

溫惜逃脫不開,只能眼睜睜看着修颉颃走出花園,落寞的背影融進黑暗裏,最終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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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堯堯多霸氣,要我請客?錢包拍給你!

和WULI大橙子一樣又硬又尿性!捧臉~~

PS,修老師,早就和你說不要得意的太早,科科

☆、24,我不能再喜歡你了

PART 24

溫惜被迫簽了幾十個簽名,又合照了十來張照片,外加拍出的照片她還要親自篩選,把不好看的删掉,一番折騰後才得以走進餐廳,服務員都已經把戰斧牛排送上桌了。

宋儒儒拿起刀叉切了一塊,舉着叉子沒往嘴裏送,“咱們專業經費都不夠,你有錢不如支援邊老師。”

“研究歷史是為了弘揚我國文化,國家大力支持文化産業,一帶一路知道不?”邊堯切得比宋儒儒還大塊,“我怎麽能越俎代庖?”

“啧啧。”宋儒儒咂舌,“你還真是新聞節目主持人啊!”

“那是……”邊堯拱了拱手,“你也不差,尊師重道,時刻關心專業經費。”

宋儒儒發現了,邊堯這人的性格倒适合做她的行業,張口就來,還有一股子蔫壞,實在無法想象他一本正經說新聞的樣子,她決定明天一定要看看他主持的節目。

溫惜就是在這時候沖進來的,“儒儒!”那一呼喚百轉千回,把宋儒儒和邊堯都吓了一跳。

“虧你還知道來……”宋儒儒白了她一眼,替她拉開自己旁邊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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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親帶着溫惜幹嘛?”邊堯聽她倆的口氣,好像并非偶遇。

“邊老師不是有兩個兒子,我擔心來的不是你,所以帶着溫惜用來做殺手的。”宋儒儒大大方方地說出原因。

邊堯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那你多慮了,我兄弟有喜歡的人了,根本就不願意和你相親。”

“那我早知道選三月出生了……”宋儒儒嘟囔了一句。

邊堯眉頭一挑,“我就是三……”

“現在不是讨論這些的時候!”溫惜急得不行,拉着宋儒儒的胳膊大力搖晃,差點沒把她胳膊拆下來,“我、我在門口遇到大可愛了!”

宋儒儒臉色瞬間一變,修颉颃?他怎麽會在這裏?

“我看他臉色不大好,你沒遇到他?他是不是看到你相親了?你今天不是沒告訴他嗎?”溫惜痛苦地抓着頭發,完全想不出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我……”宋儒儒也懵了,但她立刻想到修颉颃那通沒頭沒腦的電話,他問她還在逛街嗎,她說是的。再往前的記憶便是她問修颉颃你說句假話會死嗎,他也說是的。

“我先回去。”宋儒儒抓起溫惜往自己的位子上一按,“你陪他吃吧,吃不完不許走!”還沒等邊堯和溫惜回神,她就已經跑出了餐廳。

邊堯眨了眨眼,他是在相親的過程中,被人放鴿子了嗎?

“大可愛是誰啊?”

溫惜心裏七上八下,抓起宋儒儒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才緩過神來,對着邊堯擺擺手,“師兄你不認識,他叫修颉颃……”

“啊?”邊堯叫出聲來,“他就是我兄弟啊!”畢竟修颉颃這個名字可不是滿大街的李剛王強,一聽就知道僅此一人!

“他是你兄弟?”這次連溫惜叫破音了,“你不是姓邊嗎?!”

“我們是繼兄弟啊。”邊堯也吓得喝光了一杯水壓驚。

“你們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啊?”三界第一美此刻花容失色,天地都黯淡無光,“怎麽能一個姓邊一個姓修然後是兄弟呢!”

邊堯喝完水,驚吓降低,大腦也正常運轉了,“等等,難道颉颃一直追的姑娘就是宋儒儒?”

“對啊,你是他兄弟你怎麽會不知道?”溫惜難以置信,“他沒告訴你嗎?”

邊堯用抖篩一樣的頻率搖頭,“大家都不按套路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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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家趕的路上,宋儒儒慌亂得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那遙遠的、早已被封藏的失去感在一瞬間全部湧來。她多害怕那熟悉的感覺,害怕到讓她這麽多年再也不敢去擁有什麽,只能小心翼翼地自己擁抱自己,不想失去任何,也不想因此難過。

因為那樣的難過,不是丢了一顆糖,也不是一次考試沒考好,而是永永遠遠失去一個愛你的人,那樣的難過是把心生生撕開,任由它鮮血淋漓也無法修補,像是硬生生從生命裏剝離出所有的溫暖和愛意,讓人再也不敢去奢望擁有。

可修颉颃卻偏偏讓她産生了奢望,電梯一點點攀升,她的腦子裏全是他說過的話:

“我喜歡你,哪怕你不喜歡我。”

“你願意和我說話,我很高興。”

“宋儒儒,你是不是已經有點喜歡我了?”

……

電梯門開,宋儒儒小心地走出去,每一步都如在雲端,而修颉颃就站在她家門口,他沉默的背影像一幅沒有留白的水墨畫,只有黑,無盡的黑,像是多年前那條無人的小路,讓人窒息般的絕望。

如鲠在喉,她也硬生生咽下,不讓自己的慌亂流露,“你……你怎麽在我家門口啊?”

“我在等你。”修颉颃轉過身來看向她,他的眼瞳像被擊碎的黑曜石,迸射出墨色的冷光,凜冽刺骨。

宋儒儒第一次感覺他比自己高那麽多,離得那麽遠,就連交彙的目光都隔着萬水千山。她動了動嘴角勉強笑起來,“就是你說的要找我說些事?”

“嗯。”他點了下頭,神色疏離冷漠,夾雜着她看不懂的情緒,只覺得他的聲音很冷,像是冰棱落入寒潭,兩寒相觸,發出絹帛撕裂之聲。

“是什麽事啊?”她故作鎮定地看他,睫毛卻出賣了她的內心,止不住地顫抖。

“宋儒儒。”他輕輕念出她的名字,這三個字像個咒語,每次一念平靜的心都會因此波瀾,或悸動,或溫暖,或悲痛,“我不能再喜歡你了。”

關于“喜歡你”這三個字,宋儒儒從他口中聽過無數種組合,卻從未聽過加上否定的句式,倒也是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新鮮感。

不喜歡她了……

原來得到和失去真的只是那麽一瞬,這一次甚至不用經歷生離死別,就可以失去得徹徹底底,會不會太諷刺了?

宋儒儒将眼底的濕意逼回去,睜大雙眼瞪着她,不讓自己露出分毫的可憐,甚至揚起嘴角顯出她對此的不屑,“難道就因為我騙了你,你就不喜歡我了?”

修颉颃低頭避開她的目光,“是的。”

“呵……”她冷笑起來,聲音像一把雙刃的利劍,每一刀都削骨如泥,“那你的喜歡可真廉價,都不用經過患難和歲月的蹉跎,只要一個小小的謊言就可以消失?我是去相親了,可我有義務告訴你嗎?你是我的誰?修颉颃,你也太把你的喜歡當回事了吧!”

修颉颃的心裏有多喜歡她,此刻就有多麽的堅決,他不在乎這世上的許多事,他也不在乎許多人,他們說的話真真假假,他不聽便是,可是宋儒儒卻不一樣,她的每一句話與他而言都是珍藏的記憶,哪怕只是一分一毫的假,都不可以。

她緊握的手止不住輕顫,目光卻依舊灼灼逼人,像一只瀕死小獸最後的兇狠,明明脆弱不堪,還在咬牙嘶吼。雖然內心悲涼,但又忍不住期盼,也許他會說沒事了,也許他會說你發誓以後不許騙我,也許他會說我還喜歡你……

只要說一句,就好。

修颉颃沉默了良久,“對不起,你沒有必要與我說真話,是我自己沒有辦法接受任何謊話。”

她突然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就像她鼓起勇氣打開了命運給她的巧克力盒,卻發現進嘴的第一顆竟然是苦的,笑的是她早就猜到卻還是犯蠢,哭的是原來她的盒子裏真的不會有巧克力啊。

她早就說過,修颉颃給她的只有未知與不安,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才會千方百計地躲他,可他偏偏步步逼近,她稍一松懈繳械投降,就落得如此下場。

所以啊,一個神婆怎麽可以放棄自己的第一直覺?這不等于是自殺?!

“我當然沒有必要和你說真話!我騙你的事多了去了!”宋儒儒咬着牙恨恨地說,“我送你的小人和招財進寶、早生貴子一點關系都沒有,而是我用來紮小人的,因為我讨厭你,我從看到你第一眼就讨厭你,希望你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趁着視線還未模糊,她狠狠将他從自己眼前推開,恨不得将他推出自己的人生,如果沒有遇到他,她還是那個風風火火的宋儒儒,對于人生與命運,她單刀赴會,無懼無悔,可如今她卻變得不是她自己了。她有所畏懼,亦悔不當初。

不就是撒了個謊嗎?她宋儒儒最拿手了,別說是一個,一百個,一萬個她都不在話下。關門前她說:“這世上的事本就都是注定的,哪有什麽意外之喜,還好你的喜歡我從來都沒相信過。”

房門關上,宋儒儒抵着門慢慢滑落在地,她想起了溫惜的話——喜歡就是要付出代價的。

所以,永遠不要喜歡任何人,永遠不要去觸碰未知,那樣就不會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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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章修老師特別過分,你不但毫無征兆對神婆這樣,還完全吓壞了我家堯堯,堯堯還是寶寶呢!

PS,好多同學好像不知道留言我每天都回複?你們要登陸後查看右上角的消息啊!!

又PS,我們讓男二上位怎麽樣?~(≧▽≦)/~

☆、25,爸爸以後再也不會騙你了。

PART 25

戰斧牛排,每份1.5公斤,兩份就是3公斤,按比例分配邊堯、溫惜和穆揚三人每人都有1公斤的指标。

溫惜作為超模界的大胃王,平時吃點奇多啊薯片啊戰鬥值還是可以的,這麽大塊的肉吃三口她就已經絕望了,最後只剩下邊堯和穆揚對戰,她叫了一壺茶解膩。

“所以……”穆揚難以理解眼下的情況,“為什麽現在是我和我師兄在相親?”

“那你想和你二舅媽相親嗎?”邊堯一邊切牛排一邊問。

穆揚立刻搖頭。

溫惜打了幾次宋儒儒的電話都無人接聽,實在不知道情況如何了。“只是一個善意的謊言,不會有什麽大問題吧?”

邊堯放下刀叉打了個嗝,“換做別人肯定不是大問題,但是颉颃不一樣。”

“為什麽啊?”溫惜不解,“他這人有這麽較真嗎?”

“不是較真,而是……”邊堯思忖了一下,給出了一句總結,“他的世界裏只有真,不能有假。”

溫惜一口茶噴了穆揚一臉,“那還搞個屁啊,宋儒儒可是神婆!你知道什麽是神婆麽,就是她的嘴裏十句話有九句都有假的!”

邊堯回想了一下宋儒儒的功力,确實不容小觑,猶豫了一下他問:“那今天來的是她本人嗎?會不會也是騙我的?比如,只是她的一個分身……”

穆揚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與邊堯握手,“恭喜你!師兄,你見到的都是她的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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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堯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他蹑手蹑腳地打開家門,卻發現客廳沙發上端坐着邊立心、孟秋和邊舜三個人,皆是雙手環胸,一副守株待兔的模樣。

“嗨……”邊堯故作輕松地揮了揮手,“你們怎麽都坐在這裏啊?”

邊舜沖他眨了眨眼,“我們是當然是等你這個混蛋的相親結果啊。”

“結果嘛……”邊堯不自覺的摸了摸下巴,“我和她順利會晤,雙方展開了友好的談話,彼此交換了意見,也達成了一些共識,只是形勢突然發生了變化,很遺憾沒能圓滿結束”

邊舜皺着眉頭一臉茫然,“你能不能說人話?”

“那就是……”邊堯搓了搓手,“我被甩了。”

“啊?”邊教授第一個叫出聲來,“我就讓你小子和人家姑娘吃頓飯而已,你做了什麽就能被甩了?”

孟秋素來是袒護邊堯的,拍拍沙發,示意他坐下來慢慢說,可邊堯只敢小心翼翼地在沙發的另一側坐下,“故事有點長也有點複雜……就是和我相親的姑娘就是颉颃一直在追的姑娘。”

“什麽?”這下連孟秋也按捺不住了,“真有這個姑娘嗎?不是虛構的嗎?”

邊堯點點頭,“真的有,大活人。不是那種古墓幹屍,也不是田螺姑娘。”

邊舜一聽哈哈哈大笑,“我就說吧,是個姑娘都會選我哥,肯定把你甩了。”

一個兒子因為另一個兒子被甩,邊教授和孟秋想了想,有進有出,還好還好,不算吃虧。

邊堯不動聲色地把屁股往外挪了一寸,“但因為我讓颉颃陪我去相親,結果兩人撞上了,現在他們可能崩了……”

……

空氣凝滞了三秒。

邊教授深吸一口氣,起身默默走進了衛生間,邊舜早已洞悉一切,挽着孟秋就往卧房裏走,一邊體貼地輕拍母親的後背安撫,只留下邊堯一人坐在沙發上瑟瑟發抖。

一陣渾厚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只見邊教授舉着拖把就沖出來,“看我不打死你這個混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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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邊堯所言,修颉颃自己也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一件讓所有人都覺得荒唐又可笑的小事,他選擇了離開宋儒儒。有時候人生沒有那麽多驚天東西的轉折,有的都是那些不輕易的觸動,一個眼神,一句話,看似平凡無奇,卻可以改變很多事。

修颉颃還記得八歲那年,也是這樣一個初夏的陰天周末,唯一不同的是那天是端午節,父親修翼晚上還有一場音樂會要指揮,他大約在傍晚時分出門的,也是那樣昏暗不明的時候。

其實那天修颉颃很開心,因為他的父母已經分居三月有餘,因為是端午節,加上爺爺奶奶從老家趕來,所以他們一家人難得坐在一起吃了頓飯。

分居的理由很簡單,母親孟秋發現父親修翼出軌了,對象是誰她不知道,孟秋有自己的清高和骨氣,她不屑于歇斯底裏的争吵,也不屑于刨根問底的追查,更不屑于和小三來一場撕逼大戰。她只是提出了離婚,但修翼不肯,雙方父母各自規勸,修翼也保證絕無再犯,可孟秋不願意讓步分毫,所以單方起訴離婚。根據法律流程,此時恰恰是調解期。

吃午飯後,爺爺奶奶拉着他七嘴八舌地教他如何去勸說母親不要離婚,無非是些“離婚後你就沒有爸爸了”,“你媽媽一個人怎麽帶你”,“你長大以後就明白了”的話。

以修颉颃那時候的年紀對此一知半解,他只記得一句話,還是母親帶他離開家時,他問孟秋:“媽媽為什麽要和爸爸分開?”孟秋不知道該如何與一個八歲的孩子解釋出軌與背叛,她只是說:“因為爸爸騙了媽媽。”

所以任由爺爺奶奶說了一堆,修颉颃也只是一言不發。

作為全國聞名的指揮家,修翼在海內外都享有極高的贊譽,他不願意離婚也是不想折損自己的名譽,可孟秋偏偏不給他這個臺階下,哪怕他跪下認錯,她也毫不動搖。這一天難得的團聚,修翼也想要借此努力挽回。

臨出門前他抱着兒子親了親,“颉颃,你想要爸爸媽媽分開嗎?”

“可是媽媽說你騙了她。”修颉颃看着父親,目光澄澈又堅定。

“爸爸以後不會再騙你們了。”修翼摟着他說,“颉颃會原諒爸爸嗎?”

修颉颃想了想,認真地回答:“若是爸爸以後再也不騙媽媽,我也不想爸爸媽媽分開。”

“好。”修翼點點頭,“演出結束爸爸就回來,你把媽媽留住好不好?”

修颉颃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蹬蹬地跑回廚房,今天是端午節,除了吃粽子自然也少不了B市最出名的綠豆糕,他抓起兩塊塞進修翼的手裏,“演出很晚會餓的。”

修翼握着綠豆糕沖兒子伸出小拇指,“咱們拉鈎,爸爸以後再也不會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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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夜特別黑,孟秋幾次要帶着修颉颃回娘家,他都耍賴地在地上打滾,盼着時鐘上的時間快些過去,音樂會是八點開始持續到晚上十點,按照正常的時間,修翼最晚最晚十一點也可以到家了。

可是十一點的時候,他沒有回來。

十一點半的時候,他依舊沒有回來。

那還是只有BB機的年代,修颉颃偷偷打電話給父親留言,也并未得到回電。

終于到了午夜十二點,孟秋不再有一分一毫的忍耐,修颉颃也早已困得在沙發上睡熟,她輕輕搖醒兒子,“颉颃,醒醒,我們回家了。”

“不行,我要等爸爸……”修颉颃半睡半醒間呢喃,兩只小手倔強地抱着沙發墊,死死不松開。

“你爸爸不會回來了。”孟秋語調冰冷地說,她雖然不知道修翼出軌的對象是誰,但樂團裏的小提琴手曾和她說過,那女人應該也是樂團的,曾被他撞見過背影。孟秋是相信的,因為修翼癡迷音樂,他不會選擇一個不懂音樂的女人作為出軌對象。就像他選擇背叛自己,也是因為孟秋的職業是高中英語老師,因為帶畢業班總是繁忙,她的忙碌恰恰給了修翼背叛的理由和機會。

所以若是平日,他晚回來或是有事,也許孟秋還會擔憂幾分,可若是音樂會後,那便沒什麽可猜的,他的下跪,他的誓言,孟秋很早就不信了。此刻,她甚至都不感到失望,只盼着分居期滿,法院能夠判決離婚。

可他們母子都把這一天想得太過單純了,一個是單純的期盼,一個是單純的漠然,卻從未想過這此後的十年會如同噩夢一般。

孟秋抱着兒子離開,老舊的樓道裏每一步都帶着空寂的回聲,夜裏起了風,橙色的路燈輕輕搖晃着,午夜的街頭早已沒有任何的行人,只有枝丫交錯的梧桐在路燈下投下鬼魅般斑駁的網。

不遠也不近的地方,消防車的鳴叫聲呼嘯而過,修颉颃忽地從母親懷裏驚醒,他的身邊只有母親孟秋一個人,那一刻他好像忽然明白了母親的堅決。他伸出自己的小拇指,輕聲問:“媽媽,是不是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是真的?”

孟秋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亦真亦假的世界在成年人的眼中再尋常不過,可在一個孩子眼裏,誠實守信是父母教他的,卻也由父母親手打破。

寂靜的夜裏,微涼的風輕輕拂過母子二人的臉頰,孟秋突然打了個冷顫,好像冥冥中有預感似的,她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曾住了十年的家,原本已經熄滅的燈驟然亮起,她微微蹙眉,心生疑惑,他們離開時修翼的父母早已睡下,怎麽又起來了?

亮燈的窗內人影幢幢,倉皇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修翼的母親像一根被狂風卷起的枯木,蹒跚踉跄,搖擺不定,重重摔倒孟秋的腿邊,那喑啞的聲音仿佛被命運扼住了咽喉,發出夜風一樣的嘶嚎,“修翼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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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心疼修老師嗎?可我還是心疼堯堯:)

☆、26,勸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PART 26

後來修颉颃是在醫院才見到父親的,準确地說,見到的只是一個周身蓋着白布的人。醫生掀起白布的時候,孟秋蒙上了他的雙眼。

母親的手很涼,覆上他的雙眼,為他遮擋住可能讓他一生都無法忘卻的恐怖,修颉颃透過母親的指縫看見泛紅的微光,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他只能感覺到母親的手微微顫抖,掌心的溫度一點點減低,從涼到冷,再到寒,母親的啜泣聲由低到高,最後變為絕望的恸哭。

修颉颃前一刻還在生氣父親的欺騙,下一刻卻是天人永隔。他懵懵懂懂中好像知道死亡是怎麽一回事,卻又好像并不明白真正要面對的是什麽。

孟秋松開手的時候,白布已經重新覆蓋回去。裏面的人是他的父親嗎?修颉颃正疑惑的時候,淚水就從他的眼眶掉落,他卻不知道為何悲傷,仿佛悲痛是一種可以蔓延的毒,無聲無息滲入他全身,他連父親最後一面都不曾見到,就被卷入其中。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不可能是這樣的……

修颉颃想,父親的手裏應該有他給的綠豆糕,要是沒有,那就不是他父親。

這個念頭忽然萌生,就瞬間占據了他的全部思維,他一步步走上前,掀開白色被單的中間一角,焦黑的手中空無一物。

他驚叫起來,然後發瘋似的去扯白色的床單,“不是的,這不是我爸爸,不是的……”

孟秋将他拽回自己懷中,按住他奮力抵抗的手腳,“颉颃,颉颃……”她一遍遍叫他的名字,像是一種安慰,也是一種自我催眠。

此刻的世界,唯有兒子是她所有的一切,那些恨和怨在瞬間消散而去,留下的不過是一具焦屍,一抔黃土。

然而,這卻不是終點。

醫生上前對孟秋說:“修太太,其實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孟秋擡眼看向醫生,她的眼中隐着更深更痛的悲傷,讓醫生不知該如何開口。

“在修先生出事的時候,還有另一個人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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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颉颃得到更多消息的來源,是報紙與新聞。

比如那是一場整整燒了一夜的大火,照亮了B市的夜空,音樂廳都化為灰燼。最初起火的地方是後臺,時間約莫是十一點。因為音樂會十點散場,所有的觀衆和工作人員早已離開,僅有兩人在散場後沒有離開而葬身火海,一個是音樂會的指揮修翼,另一個是修翼的女助理。

樂團的人說,女助理是今年二月才被雇傭的,因為工作需要,她與修翼幾乎每天都在一起,或是去外地參加公演。而二月恰恰也是孟秋察覺修翼出軌的時候,很老套的婚外情故事,襯衫上的香水味,西裝裏的長發,十年婚姻,一朝到頭。若是有什麽不俗套的,那便是修翼的與情人的結局。

兩人的屍體在後臺的一間小倉庫被發現,當時緊緊抱在一起,像一對誓死殉情的鴛鴦,一度讓醫護人員以為他們是一對恩愛夫妻。直到确認身份後,他們才知道修翼的妻兒尚在家中,并未遇險。

在修翼歷經死亡的最後時刻,陪在他身邊的或許才是最愛他的那個人?

這個故事好像很感人,卻又好像很諷刺?

然而他們都死了,沒有人知道他們經歷了什麽,卻有無數人去猜想他們經歷了什麽。沒有人關心火災的原因,卻有無數人“關心”活着的人如何生活。

全城的報紙頭條都是著名指揮家修翼與情婦偷情慘死,偌大的版面向全世界昭告這樁醜聞,在那個年代成了家喻戶曉的聊資,每個人都有道聽途說的可靠消息,每個人都有秘密得到的真實內幕,每一個版本都繪聲繪色,說得仿佛他們就在現場一樣,仿佛那場慘劇是可以倒帶的電影膠卷,一幀幀畫面都可以肆意的快進和後退。

而修颉颃只記得父親與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爸爸以後再也不會騙你了。”

人生是多麽大起大落,無法預測,前一刻他恨,後一刻他痛,再後來呢?他變得冷靜了,也想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欺騙而開始。這個世界有太多的謊言,善意的,惡意的,為了自己的,為了他人的,有高尚的,也有卑劣的,可是哪又如何呢?

它們始終是謊言。

修翼騙了孟秋,也騙了修颉颃,就連最後的離去都帶着謊言,因為他死了,就可以被原諒嗎?修颉颃不同意,帶着謊言的死亡像用鋸齒一點點割開皮肉,讓人痛得不利落,卻又備受折磨,就連生死都變得不再坦蕩分明。無法痛恨也無法懷念,曾經熠熠生輝的印記都被謊言蒙塵,這樣的死亡是卑劣的。

因為它傷害自己,也傷害了身邊的人,它更像一張網糾纏了修颉颃與孟秋整整十年。可笑的是,修翼給予他們的愛也不過十年。

從那以後,修颉颃再也不接受謊言,無論那謊言有多美好,也無論真相有多殘忍,他都寧願選擇真實。

哪怕他很喜歡、很喜歡宋儒儒,他也不得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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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堯暗搓搓回家還是挨了一頓揍,溫惜得到消息自然有所防備,當晚根本不敢去找宋儒儒。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天亮,硬是拉上童小悠做和事老才敢去找宋儒儒。

一進門,溫惜就主動認錯,“儒儒,是我錯了,我要是不遲到的話,先進去探路的人就是我了,那樣大可愛就不會遇到你了,就算遇到你我也在場,咱們就可以說我倆逛街逛餓了,一起來吃飯。”

宋儒儒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冷冷地說:“可千萬別,他修颉颃的眼裏揉不得一粒沙,我撒一個慌他就粉轉路人,我要是連撒兩個慌,那他得路人轉黑啊!”

“儒儒……”童小悠坐在床邊替她疊衣服,“你沒和他解釋一下嗎?”

“解釋什麽啊!”宋儒儒抓起一把襪子塞進行李箱,“我又不稀罕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我不要太輕松了哦!”

童小悠和溫惜對視一眼,就算三個人中屬宋儒儒最聰明機靈,她倆也能聽出這話是在賭氣。

溫惜見修颉颃和宋儒儒的關系無法挽回,索性替自己挽回,“你說這個大可愛可真不可愛,就這麽一點小事他就說不喜歡你了!儒儒,我和你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鐵打的姐妹,流水的……”

宋儒儒轉臉看向溫惜,那一記眼刀見血封喉,溫惜立刻就跪了,聲音也蔫了,“……流水的男人……”

“錯!”宋儒儒一掌拍向床頭櫃,那一掌震得溫惜和童小悠齊刷刷聳肩,“是鐵打的命理,流水的感情!”

“我那天就該算一卦。”她說着狠狠瞪向溫惜,炮火開得突突突的“你倒好,和我說什麽依着自己的心啊,什麽适合的不一定喜歡啊,什麽喜歡就是要付出代價啊!統統都是扯淡!我宋神婆叱咤風雲這麽多年,我憑什麽立足江湖,還不都是因為我事事占蔔,無所不知啊!感情這種東西,本來就是靠不住的,什麽叫喜歡,什麽叫合适啊,合适的才能喜歡!不合适的喜歡也沒用!”

溫惜被轟得快吓哭了,縮在童小悠身後求庇護,童小悠當然知道宋儒儒的武力值,哪敢替溫惜擋槍子,一個轉身就把溫惜又頂到了自己前面,這讓溫惜很吃驚,嫁給陸星成以後連童小悠整個軟柿子都學壞了,可見男人真沒一個好東西!

宋儒儒把行李箱合上,再扣上一頂棒球帽,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卧室,順便對她倆下逐客令,“我要去山上了,你們也走吧。”

“你去山上幹嘛?”溫惜膽兒肥,這種情況還敢主動提問,童小悠趕緊拉過她耳語,“儒儒是去找她師傅了……”

“師傅?”溫惜眨了眨眼,“她師傅能逆轉時空,讓相親再來一次嗎?”

童小悠搖搖頭,“但她師傅可以勸住她……”

“勸住什麽?”

“勸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否則她可能會殺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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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最慘排行榜,NO,1 孟秋,NO.2 修老師,NO.3溫惜

下一章咱們神婆的師傅就要登場了,請夾道歡迎,啪啪,啪啪啪!

☆、27,人生大事,自求多福

PART 27

宋儒儒的師傅樂真是C市市郊上天竺的現任監寺,如今已年過六旬,年輕時她是在家修行的居士,機緣巧合下與宋儒儒的母親宋佳寧認識,宋佳寧去世後,她獨自一人把宋儒儒從六歲撫養到上大學。待宋儒儒成年後自己半工半讀,她便徹底皈依住進了寺裏,早五晚九作息健康。

後來宋儒儒讀完研究生,工作賺錢買了房,幾次要把師傅接下山與自己同住,她都不肯,說是山裏空氣好,住習慣了。宋儒儒拗不過她,也只能逢年過節與她團聚,或是遇到無解的事就去找師傅排憂解難。上一次宋儒儒求助師傅,還是童小悠和陸星成一夜換運。

所以這次宋儒儒一上山,月真師傅就知道她肯定又遇到想不通的事了。其實論算命,月真師傅雖是她的啓蒙人,卻早已不如宋儒儒在行了,但很多時候宋儒儒來找師傅,尋求的是一種心靈的慰藉。

寺裏的膳食寡淡簡單,月真師傅知道她要來,多準備一道茄子,因此也就有了三道菜:香菇青菜,酸菜豆腐和油焖茄子。

月真師傅很早就茹素了,小時候宋儒儒跟着她吃不慣全素,師傅偶爾會念着阿彌陀佛給她買上一些熟食肉類。但這三道素菜,是宋儒儒一直都喜歡吃的,尤其是上天竺的大廚做素齋一流,油焖茄子可是被譽為堪比紅燒肉的鎮寺名菜。哪怕是上次求助的時候,宋儒儒都能就着油焖茄子拌了一海碗的米飯。月真師傅也是如此,所以即便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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