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一次提及—— (7)
奇怪吧,所以這事我記的還算清楚。我們當時都圍着修翼的家屬想要采訪,但被護士攔在停屍間外,然後有個尼姑來了,和醫生說了幾句話,醫生就把她領去了另一間停屍間,另一間裏就是那個情婦嘛。”老先生說着從拎包裏拿出一本筆記本,“這是我當年做記錄的本子,很多東西記得潦草也零碎,你拿去看看,也許能找到你想要的信息。”
“太謝謝您了!”邊堯接過筆記本,連聲道謝。
“都過去這麽久的事了,你怎麽突然對這個感興趣?”老先生好奇地問他。
邊堯握着本子,鄭重地說,“因為這關系着兩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老先生雖然很想追問關系着什麽人,但他到底是長輩,明白每個人都有看重的人和事,刺探別人的秘密對自己人生毫無意義,便也沒有追問下去。“那就祝你順利了。”
邊堯送他上了出租車,車子啓動時,老先生又想起了什麽,趴着車窗對邊堯說,“對了,我聽說她好像有個女兒,但我們都沒找到那個孩子,所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其實在邊堯聽到尼姑的時候,就已經印證了80%,聽到女兒的時候差不多是99%……但邊堯強迫自己相信尚且有那麽1%的可能,一切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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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堯走進電視臺大樓就開始翻看筆記本,前面都是關于其他新聞的資料,他翻找了好一會才找到B市音樂廳火災的新聞記錄。老先生也誠不欺他,這記錄是真的潦草又零碎,邊堯艱難地解讀片段樣的文字,好不容易才找到幾個關鍵詞,最後還是憑借“宋”這個字縮小範圍,找到了情婦名字的記錄“宋XX”。
邊堯睜大眼睛去看後兩個潦草到鳳舞九天的字,試探地猜了一下,“宋……化丁?”
怎麽會有人叫這麽奇怪的名字?
這是邊堯見過比“修颉颃”還要奇葩的名字了!
不對不對,一定是認錯了,邊堯把本子換了個角度才注意到疑似“化”和“丁”的字上面各有一個點,粘在了上一行,這麽看的話那就是宋……代廣?
邊堯覺得“宋代廣”并不比“宋化丁”好到哪裏去。
再仔細看看,好像“代”的那一勾其實是一橫,“廣”的一撇也有個轉折的弧度……
“難道叫宋住虧???”邊堯徹底淩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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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着本子邊走邊猜也沒注意看路,被轉彎處一個安全警示牌一絆,差點摔了個狗吃屎,他慌亂中扶住牆,但手裏的筆記本已經飛了出去,落在前方不遠處。
邊堯驚魂未定地站穩,先觀察一下後面有沒有人,再觀察一下上面有沒有攝像頭,确定完全安全沒丢人,他才整了整衣服鎮定地走上前揀本子,但已經有人先他一步将筆記本拾起。
筆記本還翻在邊堯研究琢磨的那一頁上,那人微微蹙眉,一下就念出了讓邊堯頭疼不已的三個字,“宋佳寧?”
邊堯一拍腦袋瓜,對嘛!是宋佳寧啊!這才是一個人的名字嘛!
他好奇地看着撿起本子的人,“阮教授,你怎麽來這裏了?”
阮鹹穿着一件素色棉質漢服裙,因為天氣涼所以加了一件坎肩,很符合她古琴演奏家的氣質。她微笑說:“新聞不是昨天最後一次播完了麽,我去學校正好路過這裏,來感謝你們的幫忙。也沒準備什麽好東西,就是一些時令水果和點心。”
邊堯暗暗心虛,不敢擡頭看她,“那個您的女兒……很抱歉……”
“這沒什麽可抱歉的,你能幫我我已經很感激了,這麽多年,我也習慣失望了。”阮鹹輕嘆一聲,“或許她不在這裏,又或許她只是不見我罷了……”
“怎麽會呢。”邊堯安慰她,“可能只是緣分未到吧,也許是她沒有看到新聞……”
阮鹹點點頭,目光又重新回到筆記本上,“這是什麽啊?看着是很舊的本子了。”
邊堯小心地從她手中将筆記本抽走,“沒什麽,就是查點資料。”
“我看上面還寫了修翼?”阮鹹故作随意地問,“那不是很多年前就去世的指揮家嗎?”
“您知道他啊?”邊堯一說完就發現自己犯蠢了,都說了全國懂點音樂的人都知道修翼,阮教授是古琴演奏家,怎麽可能不知道修翼是誰。“你看我糊塗了,您怎麽可能不認識他,他那麽出名……”
“怎麽你也突然對音樂有興趣了?”阮鹹笑着問,“你若是有興趣可以來我那裏上課,等邊舜月底回來,你可以和她一同來。”
邊堯趕忙擺手,“我對音樂一竅不通,別為難我了。”
“那你怎麽在查修翼啊?”阮鹹不動聲色地将問題一點點推進。
“和我一個朋友有些關系。”邊堯含糊不清地解釋。
阮鹹微微蹙眉想了一下,爾後很是輕松地問,“你的朋友……是我認識的嗎?”
邊堯心下一咯噔,想起宋儒儒可是和自己一起找阮教授薅頭發的人,無論此事最終如何,他都不希望還有別人知道這個秘密,因為這對宋儒儒的傷害太大了。
阮鹹心中早已緊張又焦慮,再見他神色有異,更是可疑。二十多年前的事邊堯為何突然查起了資料,看這本子紙張泛黃已有不少年頭,可見邊堯并非一時興起随手查查,而是專門在收集詳實的資料,本子上還有宋佳寧的名字,比那些報紙新聞的資料全面多了。況且阮鹹知道,邊堯是孟秋的繼子,莫非他是替孟秋在查什麽?
她又試探地問了一句,“我看你上次是和溫惜的舅媽一起來的,你和溫惜應該關系挺熟,難道是溫惜……”阮鹹想着邊堯斷然不會給出正面答案,那便只能旁敲側擊,她故意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人,想從邊堯的話中得到一些有效的信息。
邊堯此刻滿腦子都是宋儒儒,一聽到“溫惜的舅媽”幾個字更是全身緊繃,再一聽她猜的是溫惜,忽地一下全身放松,從頭皮到腳底過了電似的一陣酥麻,大腦短暫性的放空。
“怎麽會是溫惜呢,溫惜連您的音樂細胞都沒遺傳到,她哪能和大指揮家有關啊!”
阮鹹愣住了,邊堯清晰地看見她臉上的表情由驚訝變為驚愕再變為驚喜。
他想,自己可能會被溫惜殺了吧,畢竟溫惜的武力值并不比宋儒儒低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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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你不用洗那裏
PART 50
邊堯打來求救電話時,宋儒儒正在做中飯,修颉颃靠在沙發上看電視。她的手機在客廳充電,電視的聲音将鈴聲淹沒,宋儒儒沒聽見是很正常的,當然修颉颃看到來電顯示後沒提醒她也很正常。
修颉颃說是看電視,其實也只是一個姿态而已,因為他一邊看一邊低聲哼唧,“後背好癢……沒有洗澡……會不會皮膚過敏啊……”
“兩天不洗澡死不了!”宋儒儒沒好氣地吼了一嗓子。
“可我覺得我有點臭……”
“那你就把鼻孔堵上。”
邊堯急得不行,只好親自跑來宋儒儒家。可他敲了半天門都沒有反應,估計她是不在家了。秉承來都來了的原則,邊堯決定順便去看一眼他的好兄弟。
哪知修颉颃家的門一開,站在門口的竟然是宋儒儒!
“你怎麽在這裏?!”邊堯今天一上午受到太多的刺激,可再多的刺激也比不過眼下的刺激。
“他的手受傷了……”宋儒儒正要解釋時,坐在餐桌前吃飯的修颉颃發出了今天第N次哼唧,聲音悠悠揚揚地飄到了門口,“我想要洗澡……”
邊堯眉毛一挑,既不求救了,也不聽解釋了,撸起衣袖就大步走進去。
“洗澡是吧!今天爺幫你搓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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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儒儒一向欣賞雷厲風行的人,比如溫惜,比如她自己,再比如邊堯。說要給修颉颃搓背,那就真的給他搓背,連飯都不讓他吃完,薅住衣服後領就給拖到了衛生間。
稀裏嘩啦的水聲裏,時不時傳來兩人短促的交談。
“低頭!擡頭!擡手!轉身!”
“疼,搓得太重了……”
“你不是兩天沒洗澡嗎?我當然要使勁!”
宋儒儒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配着這樣的對話,分外有趣。
“你不用洗那裏……”
“你總不能全身洗了就那裏不洗吧?”
“也不是洗全身就得非要包含那裏啊。”
“那裏不洗就不是全身!”
宋儒儒暫時擱下了筷子,那裏?那裏是哪裏啊?
“就那麽點大的地方,不洗沒有關系。”
“怎麽叫那麽點大的地方,快三十公分長有吧!十多公分寬有吧!”
“我不喜歡別人洗我那裏。”
“你都想讓儒儒幫你洗澡,那你原本打算怎麽洗那裏呢?”
這……宋儒儒咽了下口水,怎麽聽着有點怪怪的啊……
“我打算不洗那裏啊。”
“我今天非給你洗不可。”
“啊啊啊!”
慘叫聲連連,宋儒儒倒吸一口涼氣,實在不敢去腦補衛生間裏的畫面,思來想去還是繼續吃飯好了。
過了好一會兒,邊堯薅着修颉颃又出來了,兩人都洗了個幹淨,邊堯套着修颉颃的T恤加短褲,修颉颃只穿着一件背心和短褲,這與他平時正經儒雅的穿衣風格相差太大,他靠在衛生間門口不肯挪動。
“我的衣服還在卧室……”他皮膚本來就白,洗完澡後更是白裏透紅,倒也不知道他臉上的紅暈是因為熱還是因為害羞,黑色的頭發垂着水珠耷拉在耳邊,像個被媽媽揪住洗完澡的小男孩似的。
“你不熱啊,剛洗完澡就要穿居家服。”邊堯頭發短,他拿着毛巾擦了幾把往肩上一擔,大剌剌地往沙發上一靠,“給你洗澡可真累!”
修颉颃并不好意思在宋儒儒面前如此暴露,貼着衛生間的外牆一點點挪去卧室穿衣服了。他白皙的後背和筆直的長腿,倒真有幾分秀色可餐,尤其是肩胛骨的線條,宋儒儒默默給自己又盛了一碗湯喝。
趁着修颉颃進房間換衣服,宋儒儒問邊堯,“你剛才要洗的‘那裏’是哪裏啊?”
“啊……那個啊。”邊堯起身走到廚房給自己裝了一碗飯,“颉颃以前就不許別人碰他那裏。”
“那你還非要洗?”宋儒儒的思維已然發車,老司機油門一踩,直接就是180碼。
“肯定要洗啊!”邊堯義正言辭說,“你說他一個大男人怎麽會怕人碰腳底心,他都洗澡了,還能不洗腳?”
嘭地一聲,老司機車胎爆了。
宋儒儒艱難地說:“你們說的‘那裏’是腳底啊?”
“要不然你以為是哪裏?”邊堯夾了一口青菜邊嚼邊說。
宋儒儒當然不能承認自己想歪了,只得更加義正言辭地說,“我以為說的是二頭肌……”
“我好好的非要洗他的二頭肌幹嘛……”邊堯一臉嫌棄的表情,“我給他搓二頭肌?那得多惡心啊!”
宋儒儒白了他一眼,“你洗腳底也沒好到哪裏去!”
邊堯聳聳肩,“那起碼不娘吧。”
修颉颃換好衣服出來,他碗裏吃了一半的飯早已涼了,他左手拿着飯勺左右為難,不知道該怎麽辦。宋儒儒舀起一勺熱排骨湯給他淋在飯上,用喂狗的方式對他說,“泡泡吃吧。”他點點頭,用飯勺把湯和飯拌勻,就那麽一口接一口地吃了。
邊堯指着他受傷的右手問:“是明天去醫院拆繃帶嗎?”
“恩。”修颉颃點點頭,轉而問他,“你來找我有事嗎?”
“我不是來找你的……”邊堯話沒說完,自己先傻了,洗澡洗得太開心,把正事給忘了。他手裏的筷子吧嗒掉落在桌上,臉上的表情經歷了相當複雜又快速的變化,像是一個加速快進的表情包,“儒儒……我捅婁子了……”
宋儒儒還記得不久前,她剛剛和溫惜說邊堯是個靠譜的人,立馬就被啪啪打臉了,可見這世上就沒有一成不變的人和事,尤其是邊教授的兩個兒子,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上梁不正……哦不,是虎父無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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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儒儒想着事已至此,與其責怪邊堯,不如趕緊通知溫惜。好在有邊堯在,修颉颃也有人照看了,她風風火火就趕去找溫惜。
邊堯和修颉颃被丢在家裏,兩人面面相觑,氣氛有幾分尴尬。
修颉颃先開了口,語氣帶着濃烈的不滿,“為什麽你做錯事她都不怪你?”
“我又不是故意的。”邊堯雖然覺得宋儒儒沒責怪自己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但他隐隐覺得這個問題或許是個坑,如果自己稍不留神流露出得意,修颉颃很可能會告狀也不一定!
“那我以前也不是故意的啊。”修颉颃扁扁嘴,他每次都是發自真心然後被她嫌棄啊。
“不如你換個角度想。”邊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儒儒嫌棄你,不一定是因為她讨厭你……”
“那是……”
“或許她只是特別特別喜歡我,舍不得罵我,和你沒啥關系,所以也不存在比較。”邊堯的笑容真摯又溫暖,手足之情感天動地!
修颉颃靜默了一會,擡頭問邊堯,“你說她特別特別喜歡你,是她和你說的嗎?”
“沒有啊。”邊堯搖頭。
“那你和她表白了嗎?”修颉颃又問,很認真地刺探敵情。
“也沒有啊。”邊堯繼續搖頭。
修颉颃眨眨眼,稍稍有些小得意,仿佛獲得了某種勝利。“那你根本比不過我啊。”
“噗。”邊堯笑了,“可你表白被拒絕了啊,你難道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裏,戀愛的法則是先成為朋友,然後進入暧昧階段,最後表白才會一次成功嘛!”
“……”修颉颃一下愣住了,“法則?”
邊堯聳聳肩,心疼地看了他一眼,“你看我不貿然表白,就不會被拒絕啊。我和她先做朋友,然後慢慢日久生情,你看你一上來就表白被拒絕,啧啧,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啊!”
修颉颃想了一下,确實是這個道理沒錯,他下意識地向以前那樣求助邊堯,“那我現在應該怎麽做?”
邊堯掃了他受傷的右手一眼,“我看你現在有心機得很,還用我教?苦肉計都使得出來,佩服佩服!”
“我是真的受傷了。”修颉颃承認替宋儒儒選課、提議合并上課,還有上課握手是他的心機,但受傷可真是意料之外的事。
要說以前,邊堯對修颉颃是一百二十個放心,可現在不一樣了,他親眼所見宋儒儒出現在修颉颃家裏,親耳聽到修颉颃哼唧要洗澡,若是到了這地步他還傳授經驗給對手,要麽是他傻,要麽就是他心裏喜歡的人不是宋儒儒,而是修颉颃。
“颉颃啊。”邊堯仗着自己比修颉颃大三個月,素來是用哥哥看弟弟的眼神看他的,慈愛又包容,“我們倆現在是對手,你懂嗎?我怎麽可能教你呢。”
“啊……”修颉颃想起來了,自己現在的對手是邊堯啊。他明白地點了點頭,然後起身走到門口,單手開門下逐客令了,“那你趕緊走。”
“儒儒讓我照看你啊。”邊堯驚詫不已地看着修颉颃,“你不需要我了?”
“對啊。”修颉颃很認真地說,“要是你在這裏,她就不會來了,我當然要把你趕走。”
邊堯佯裝無奈地走到門口,臨走前他扶着門框問修颉颃,“颉颃,你之前不是說她騙了你,所以你不能喜歡她了。怎麽現在突然想通了?真假也不重要了?”
修颉颃反問:“那你之前不是還因為我猶豫不決?”
“不是你讓我不要顧慮你嘛。”
“你都不顧慮我了,我還顧慮什麽真假啊!”修颉颃嘭地一聲關上家門,動作迅猛地差點把門口的邊堯撞飛。
邊堯靠在門上笑了起來,可笑容卻漸漸泛苦,那件事要怎麽告訴颉颃呢?要如何對他說,也許……他并不能和宋儒儒在一起,他的喜歡,他的小心機,他為她所作的改變,很可能都是沒有意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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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的月亮十六的圓,今天記得看月亮哈~
邊堯寶寶你知道這麽多,可能會很累哎,┓( '?` )┏不如像我們大可愛,啥都不知道就往前沖
不知不覺都寫了十六萬字了,根據我的慣例一般再寫5萬就該寫完了,但我為啥有一種可能寫不完的感覺TAT
☆、51,方圓三公裏,寸草不生!
PART 51
宋儒儒一路趕到穆揚家,門鈴一按最先狂吠的是甜瓜,然後穆揚才緩緩走來開門。一看是宋儒儒,他有些吃驚,“怎麽是你啊?”
“溫惜呢?我打她電話一直關機。”宋儒儒着急地走進來,甜瓜認識她,抱住她的腿一通狂嗅。
“她上課了吧,所以手機關機。”穆揚把甜瓜從宋儒儒腿上拎走,丢了球讓它去揀。
“去學校上課了?”宋儒儒心頭一緊,“古琴課啊?”
“怎麽可能!”穆揚笑了,“別說那課是阮教授教,就算不是阮教授,她肯定也不會選修古琴了啊,等着挂科不成?她聽了你的建議,這學期選修了電音吉他!”
宋儒儒一路跑得氣喘籲籲,擰開一瓶礦泉水先喝了幾大口,“阮教授知道溫惜是她女兒了……”
“啊?”穆揚臉色一變,這事可非同小可,當務之急是趕緊自保,“我可一個字都沒說出去啊!”
“是你師兄。”宋儒儒往沙發上一靠,“我本來是想告訴溫惜讓她做好準備,看樣子是來不及了,阮教授肯定會去學校等她的。”
“那我怎麽辦啊?”穆揚很是緊張,神色裏還帶着一些恐懼。
“又不是你說漏嘴的,你怕什麽?”
穆揚抱着甜瓜瑟瑟發抖,“你第一天認識溫惜嗎?她生氣的時候是有輻射範圍的,方圓三公裏,寸草不生!”
這麽一說,宋儒儒就想起之前溫惜誤會穆揚去做親子鑒定的事,可不就是把她家都砸了麽。她嘆息一聲站起來告別,“溫惜回來的話你就告訴她我最近特別忙,讓她別來找我,也別去我家,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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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惜觸碰到電音吉他的第一秒,就感到只有它才能撞擊到她的靈魂深處。不但音色厚實響亮,質感明快,而且右手輪指時簡直爽、爆、了!
這才是音樂嘛,古琴真是太無聊了,一點都不high,還不好上手。電音吉他就不一樣了,那節奏、那旋律,動次打次,觸動靈魂啊。這才第三節課,溫惜就已經可以和鼓手一起合奏了。也許宋儒儒說的對,她當初要是報考搖滾專業,還真可能成為一個學霸!
阮鹹還沒走到電音吉他的教室,就遠遠聽見裏面節奏十足的表演,待她走到教室後窗,才看見教室裏表演的人正是溫惜,彈奏的是BEYOND樂隊的《教壞細路》。
溫惜穿着一件淺色牛仔連褲衫,腳上是一雙白色跑鞋,一頭奶奶灰的板寸短發,配上她明豔動人的五官,和動感十足的電音吉他完美融合。
阮鹹忍不住笑起來,這孩子真是沒有一個地方像她,也沒有一個地方像她父親啊。
如果孩子是她親自撫養,可能古琴彈得比邊舜還要好吧。若是不喜歡古琴也可以學鋼琴,或是作曲和指揮……
可世上最沒有意義的話便是“如果”,如果她知道會與自己的孩子一別二十年,她一定不會将孩子送去福利院,如果她知道那晚音樂廳會發生火災,她一定不會帶着孩子去找他……所有的“如果”都是在為過去的錯誤找借口罷了。
阮鹹還記得那天晚上起了很大的風,音樂廳的後巷空無一人,她抱着孩子踉踉跄跄地跑着,大風吹亂了她的頭發,也模糊了她的視線。懷裏的孩子哭得很厲害,或是餓了,或是困了,或是因為知道自己是一個不被祝福的生命……
他說,你走吧,我可以再給你一筆錢,但我不會負責這個孩子。
她問他,這是你的孩子,你難道對她沒有任何感情嗎?難道你對我也沒有任何不舍?
他笑着反問她,你對我就有感情嗎?你也只是為了得到我的幫助和推薦而已吧,談感情未免太可笑了。
她無法反駁他,懷裏的孩子那麽重,重得像一座她不可能扛起的大山,她感到自己快要被壓塌了。
阮鹹累了,也實在跑不動了,她抱着孩子在馬路邊坐下,安靜的夜晚像一張漸漸收攏的巨大黑幕,一點點蓋住她未來人生的全部光明。孩子也哭累了,靜靜地睡去,只是哭紅的小臉上還帶着淚痕,她低頭親了親孩子,只覺得心神俱碎。
消防車的鳴叫聲呼嘯而過,孩子一下驚醒,再度大哭起來。阮鹹順着車開去的方向側目,她一路跑來的方向此刻紅光沖天,火光照亮了那一片漆黑的夜空。
死亡般的恐懼将她吞噬,她看見那張巨大的黑幕全然落下,僅存的一絲光明和希望也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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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節選修課上得溫惜意猶未盡,下課時才戀戀不舍地停手。她與搭檔還有老師揮手告別,并約定下節課要換一首更有力量的曲子。她得意洋洋地走出教室,就看見了等候已久的阮鹹。
雖然阮鹹一個字都沒有說,但溫惜已經從她的眼神裏看出了來意,因為那眼神有太多的悲傷與期待,就連一向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溫惜都被卷入情緒的漩渦之中。
溫惜不是沒有設想過阮教授發現後會是怎樣的場景,她想過很多種畫面,但最終覺得任何一種都不适合她與阮教授,因為他們本就沒有太多交集,只比陌生人多那麽一些關系,而偏偏那些關系也不是好關系,是一個教授和一個學渣的尴尬關系。
再者對溫惜來說,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一個被抱錯的孩子,而是一個被遺棄的孩子。
教室裏的學生陸續走出,溫惜走上前簡單明了地對阮鹹說,“我們換個地方吧。”
阮鹹連連點頭,“去我辦公室行嗎?”
溫惜應了一聲,快步從她身邊走過,徑直向前走去。
上學期差點留級的時候,溫惜就來過一次阮教授的辦公室,只是現在今非昔比,心境早已大不相同。
“你要喝點什麽?”阮鹹有些緊張地問道,爾後又連忙改口,“你喜歡喝什麽?”
溫惜淡淡地笑了一下,“阮教授,你不用客氣的。”
“其實我……”阮教授充滿期許地看着她,可嘴邊的那句話卻反反複複也說不出口,“我聽說其實你是……”
“我早就知道了。”溫惜利落地打斷她的話,也很利落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但我不想和你相認,所以讓大家都瞞着消息。”
阮鹹想過孩子不會那麽容易接受自己,也許還會恨自己,但她沒有想到溫惜的态度是如此堅決與冷漠,相比責備和痛恨,冷漠和拒絕更加讓她心痛。“為什麽呢?”
溫惜指了指她握着的紙杯,一針見血地做了解釋,“你連我喜歡什麽都不知道,你不覺得我們之間并沒有可說的嗎?就連認識我一周的朋友都會知道我的喜好。”
“對不起。”阮鹹微微低頭,“我知道你這些年一定吃了苦,我聽你舅媽說過,說你為了撐起家庭的重擔才去做模特……”
“噗……”溫惜一下笑起來,只是那笑聲有些冷,也有些諷刺,“那都是騙你的,宋儒儒也不是我舅媽,她是我的閨蜜。你真的對我一無所知啊!我不明白,明明是在兩個不同世界生活的陌生人,為什麽要突然相認?難道相認了就可以變得親密嗎?在你知道我是你女兒之前,你也沒多喜歡我吧,你不覺得突如其來的感情很莫名嗎?”
“對不起……”阮鹹眼眶泛濕,這些問題她都無法反駁,每一句話都像利刃一樣插進她的心裏,她知道錯過的時間無論如何也無法補回,錯失的感情自然也不可能朝夕重拾。
“你不用一直說對不起。”溫惜不自然地別過臉去,避開阮鹹悲戚的目光,“我在家裏過得特別好,我爸我媽都很疼我,要不是他們慣着我,我不可能差點留級對吧?你只要不出現,我就可以繼續幸福的生活。你要是真的覺得有那麽一些愧疚,我希望你不要打擾我現在的生活。”
“我知道你恨我是有原因的,但我不是故意要抛棄你,我當時真的沒有辦法。”阮鹹的聲音喑啞得像斷了弦的古琴,艱難地發出咽塞之聲,“過了三天我就去福利院找你,哪知你已經被人領養了,領養人的身份又必須保密,我就只能一直找你,我找了你整整二十年。溫惜,我不求你原諒我,我只希望你能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你還有一個母親愛着你。”
溫惜眼眶微微泛紅,她不是一個冷血的人,但她很清楚此時此刻她不應該有任何的心軟,她若是善良便是在縱容阮鹹曾經犯的錯,她若是動搖是便是在踐踏父母對她的養育之恩。
“我曾經想過要不要與你相認,也想過我該不該與你相認,但後來我想明白了,這并非是一件該與不該的事,因為決定權在我,就像造就這一切的人是你一樣。”她目光堅定地看向阮鹹,“所以能夠影響我決定的,是你的答案。”
“什麽答案?”阮鹹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她期盼地等着溫惜給她一個機會。
溫惜眨了眨眼,将眼底的濕潤逼回去,她一字一頓地說,“我要你回答我兩個問題,第一你為什麽要抛棄我?第二我的父親是誰?”
時光好像在不斷前行,卻又好像是在不斷循環,阮鹹又想起了二十年前那個深夜,黑暗一點點吞噬光明,不留下一絲希望。
☆、52,要不我們還是說包的事吧
PART 52
拆繃帶那天一早,修颉颃就換好衣服端坐在家裏等着,宋儒儒答應了送他去醫院,所以哪怕他完全可以自己去,也要在家等她。
畢竟……
窗外淅淅瀝瀝下着秋雨,氣溫也陡然降低,這樣的天氣他沒法單手打傘……不,單手打傘還是可以的,這個理由可能會被宋儒儒嫌棄,他歪頭想了一下,兩眼一亮,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連忙起身走進書房尋找道具。
就算邊堯不教他,他也可以用自己的辦法讓宋儒儒喜歡他,而且他覺得自己一點都不輸給邊堯,就算他沒有經驗,但是他更努力啊。
喜歡這件事他沒有天賦又如何,他可以用盡全部愛意去喜歡她,用盡全部能力去對她好,而且他堅信自己永遠不會成為他父親那樣的人。
他喜歡一個人,喜歡一件事,就會堅守一輩子。
修颉颃記得他六七歲的時候,父親就開始帶他去樂團聽演奏,修翼既是指揮家也是作曲家,參加過許多大型交響音樂的創編,尤其擅長将交響樂隊與民族器樂結合,編曲細膩流暢,指揮節拍準确。
修翼會在演奏結束後考他,“今天小提琴的音色對嗎?”“鋼琴在第四小節搶拍了還是拖後了?”“古琴有一處彈錯了,是哪裏錯了?”
諸如此類的問題修颉颃都能對答如流,那時候修翼對孟秋說,“這孩子聽力太好了,是個好苗子,日後可能會超過我呢。”
孟秋比修翼更懂自己的孩子,“他不光是聽力好,他是做事特別專注、心無旁骛,不被任何人和任何事影響,只要做了就會一直堅持下去。”
“那倒真是比我厲害。”修翼摟着妻子寵溺地說,“我堅持最久的事就是喜歡你了。”修翼從大學時就開始追求孟秋,大學一畢業孟秋就嫁給了他,兩年後又有了孩子,仿佛再沒有比他們的愛情更幸福圓滿的了。
孟秋笑着說:“那你要繼續堅持啊,給孩子做個好榜樣。”
“周末我有一場演奏會,我給你和兒子留了第一排的位置。”修翼的聲音帶着一點懇求的味道,“這次演奏會我的老師和市裏領導都會來,結束後還有一個飯局。”
“周末啊……”孟秋面露難色,“周末我答應給幾個學生補課的。”
“那就改天啊。”修翼不以為然地說,“又不是非要周末才能補課。”
“下周一是一模,我趁着周末給他們拎一拎重點,或許他們一模就能多考幾分。”那是孟秋第一年帶畢業班的學生,她知道高考将決定這些孩子的未來,所以對他們尤其費心。
“不就是那幾個差生麽,你補再多他們也考不上好大學的。”修翼認識那幾個孩子,每次考試前孟秋都會給他們補課。上一次他們結婚紀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