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一次提及—— (8)
,修翼捧着玫瑰花回家,一開門卻見到一屋子孩子圍在餐桌上寫試卷呢。
孟秋不高興丈夫這麽說自己的學生,狠狠瞪了他一眼,“就算考不上好的大學,多幾分他們就能多一些選擇。”
修颉颃記得那時候父母經常因為這事起争執,後來矛盾越來越多,漸漸從争執變為争吵,最後是冷戰。還有一次孟秋為了給學生補課,索性在學校辦公室住了一周沒回家。
他們的感情像一塊浸了水的海綿一點點被擰幹,從溫潤柔軟變得幹燥堅硬,最後千瘡百孔。修翼沒能繼續堅持下去,自然也沒能成為修颉颃的好榜樣,後來甚至成為他們母子永遠都醒不來的噩夢。
那時候修颉颃就想,他一輩子只會喜歡一個人,不會再喜歡別人了。這花花世界如同交響樂團一樣,有着各種缤紛絢麗的聲音,但他只願意去聆聽那唯一的聲音,這萬千世界亦有形形色色的人,但他只想去見那唯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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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儒儒一早就去了雜志社,因為這個周五她就要去錄節目了,最近忙得暈頭轉向,得趕緊拿資料做好準備。
蘇葉笑盈盈走進主編辦公室的時候,宋儒儒就從她的表情裏看出了“不懷好意”四個字,再仔細看看呢,裏面還有些“笑裏藏刀”。
“節目有什麽問題嗎?”宋儒儒挑了挑眉,頗為警覺地問。
“沒有啊。”蘇葉在她面前坐下,招呼助理給她倆倒咖啡,“這可是電視臺下半年的重點項目,一帶一路、文化傳承啊!你要是上了這節目,我保證你微博粉絲立刻多10%。”
宋儒儒摳了摳耳朵,“八塊錢一千個粉絲,你花八千塊就可以給我買10%,我上節目你拿的錢至少乘以十吧。”
“那是團建費!”蘇葉義正言辭地說,“為了咱們社裏的工作得以順利進行,确保大家對工作始終有熱情!”
宋儒儒故意扯開嗓子大聲說話,确保外面的工作的同事都能聽見,“哇!那今年有六位數的團建費啦!我們年底是不是去日本玩啊!”
“哎呀哎呀!”蘇葉趕緊捂住她的嘴巴,比劃了一個手勢,“三七分,三七分好麽?”
宋儒儒握住蘇葉的手,有些心疼地說,“那多不好意思,還是二八分吧。”
“還是儒儒你懂事啊。”蘇葉嘆了口氣,“你看社裏大大小小的事啊,操不完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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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二我八。”宋儒儒從她桌上拿過節目的資料翻看。
“這二八不太好吧……”蘇葉蹙眉,“還是三七的好,三七的數字也好……”
“啪!”地一聲,宋儒儒把文件夾往辦公桌上一拍,怒視蘇葉,“就這樣你還好意思三七?修颉颃也是嘉賓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蘇葉咽了下口水,慢慢把文件夾往自己面前拖了幾寸,“那……不是還是其他人麽,又不光是你們倆,你看,有著名歷史小說作家,還有省博專家……啊!你看主持人也特別棒,是邊堯啊!他可是電視臺第一帥!可見臺裏多重視這個節目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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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颉颃一直等到中午宋儒儒才回來,她臉色不大好,看起來遇到了煩心事。
他想起自己上午在知乎搜索的哄女孩秘籍,輕咳了一聲問,“我請你吃好吃的吧?”
宋儒儒斜了他一眼,“你這缺胳膊斷腿的還想出去吃飯,你要在餐廳表演左手抓飯嗎?你可自己去吧……”
修颉颃有些疑惑,不是說只要請女孩子吃好吃的就可以解決50%的問題嘛,那是不是因為問題很大,所以好吃的也沒用呢?“那我給你買口紅吧!”
宋儒儒指了指自己生無可戀的臉,“你看我有化妝的心情麽?”
修颉颃摸了摸頭,突然就對知乎産生了動搖與懷疑,但他還是決定最後一試,“你給你買包包呢?”
宋儒儒被他煩得頭疼,深吸一口氣問,“那你說說你給我買什麽包?”
這個好像有戲!修颉颃趕緊認真思考,依據他認知體系裏對包的種類劃分,最終得出了一個最優答案——“牛皮包!”
“……”宋儒儒瞬間就回到了八卦村的文王廟,前殿、中殿和後殿……他還真給了她一個種類名。
見她不說話,修颉颃又問,“難道你喜歡豬皮包?羊皮包?”
宋儒儒把歷史節目的資料往茶幾上一丢,直截了當地說,“你是不是也要參加這個節目?”
修颉颃低頭一看,點了點頭,“是的啊。”
“回頭上了節目你不許和我說話。”宋儒儒兇巴巴地說,“一句都不許說!”
修颉颃有點可憐地問:“為什麽啊?”
“你說為什麽?”宋儒儒反問,“你忘了上一次我們參加節目的事了?”
“上次節目不是很愉快嗎?”修颉颃納悶不已,“我回看了好多次重播呢,你愣住的時候超可愛啊!”
“……”宋儒儒很慶幸自己今天去雜志社看了節目安排,否則還不知道這次節目會如何“愉快”呢!“反正你不許和我說話!”
“要是我有話想說怎麽辦?”
“那就換個地方說,反正不是在節目上。”
修颉颃一聽就笑了起來,“我可以節目後去你家和你說嗎?”
“有事就打電話,非要見面嗎?”
修颉颃白皙的臉一下紅到了脖子,他輕輕地說,“這是你第一次要求我打電話給你呢。”
宋儒儒憤怒又絕望地狂抓了幾把頭發,“好了好了!這事打住!”她說着看了他手腕一眼,“你一早上沒事幹不會自己去醫院拆繃帶?”
修颉颃忙不疊從沙發上拿起他從書房找到的道具——清拓本的《散氏盤銘文》,“外面下雨,我只有一只手,拿着書就沒辦法舉傘了,這書可不能淋雨。”
宋儒儒仰着頭看他,高高的個頭,勻稱的體型,純淨的五官,看起來也是個文質彬彬的大好青年,怎麽就腦子缺根筋呢?
“第一,你去醫院拆繃帶拿書幹嘛?”
“第二,雨早就停了。”
修颉颃眨了眨眼,把手裏的書默默放下,“要不我們還是說包的事吧,你覺得鱷魚皮包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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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老師,你這樣我就不是很看好你了┓( '?` )┏
☆、53,那還是儒儒比你好
PART 53
周五那天天氣晴好,一早上就有極好的陽光。修颉颃晨跑一小時後才回到家裏,今天上午他沒有課,便拿起一本《敦煌石窟思想研究》看起來。門鈴突然響起,他不知這麽早誰會來找他,難道是宋儒儒?
他趕忙把手裏的書合上,換了一本他托人從臺灣重金淘來的民國25年初版《周易集傳》,美滋滋地跑去開門。
門一開,門口卻不是宋儒儒,而是溫惜。
“大可愛,儒儒是不是藏在你家呢!”溫惜說着一把推開他,徑直就走進屋裏找人。
“她不在我家啊。”修颉颃有點小失落地說,“我倒想她在呢……”
“那你這兩天見到她了嗎?”溫惜因為阮教授的事心情特別糟糕,可宋儒儒卻躲得不見蹤影,電話不接,微信不回,她今早直接來闖門,才發現宋儒儒竟然還把門鎖給換了!她的備用鑰匙打不開了!
修颉颃搖搖頭,“沒有哎,這幾天學校沒有課。”
溫惜用一種不争氣的眼光掃了他一眼,往沙發上一坐,“她沒課你就不去找她?你就在家看……看這什麽書啊,你還想不想追她了啊!”
修颉颃點點頭,“想啊。”
“那你得有行動啊!”溫惜盤算着自己一個人找宋儒儒太累,抓上修颉颃不就多一個人了麽!
“你不懂我們之間的關系……”修颉颃一本正經地說道,一聽這話溫惜期待地睜大了眼睛,難道他倆之間飛速進展,還有了連她都不懂的關系?
他悠悠地把話說完,“我要是沒事去找她,會被她打的。”
“……”溫惜嘆了口氣,果真還是師兄勝算大啊!
修颉颃仔細瞧了瞧溫惜,看她眉頭緊蹙又撇着嘴,應該是不開心的,他試探地問了一句,“你心情不好啊,我請你吃好吃的?”
溫惜眨了眨眼有些意外,修颉颃見狀又問,“我給你買口紅?”
溫惜驚訝地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什麽情況啊?
修颉颃無奈只能使出殺手锏,“給你買包包?”
溫惜想了一下,可能人生就是這樣吧,你永遠不知道噩運會在哪一天降臨,就像你不知道哪天就突然遇到一個特別有錢的傻白甜,不帶任何企圖和欲望,就是非要給你買禮物。
“好啊!我要吃帝王蟹,我要買蘿蔔丁口紅,我還要買個流浪包!”
修颉颃有些不明白了,看來這三招沒問題啊,為什麽換成宋儒儒就不管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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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惜背着流浪包,對着鏡子擦口紅,修颉颃問她,“心情好了嗎?”
“當然好了啊!我都有流浪包了,心情不好我就離家出走呗。”溫惜歪着頭開心地說。
專櫃櫃姐将刷卡單和票據遞給修颉颃,忍不住八卦了一句,“溫惜小姐背什麽好看,先生您是她什麽人啊?還給她買包包,好貼心。”
“哦,她閨蜜是我喜歡的人。”修颉颃一板一眼地說,“也就是說我和她沒有直接關系,而是間接關系,你懂了嗎?”
櫃姐尴尬不已地笑了一下,“你們的關系……真特別。”
有穆揚的前車之鑒,溫惜才不會讓自己登上明天的頭條呢,她抿了抿口紅走過來一把挽住修颉颃,“這是我哥,他逗你玩呢,你看不出來嗎?”
“啊……”櫃姐連連點頭,“看出來了,你們家基因可真好,都是大長腿,巴掌臉,你看你們倆鼻子都一模一樣!”
溫惜噗嗤一聲笑了,她和修颉颃可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的,最多都是好看的人,不過話也沒錯,好看的人都是差不多的美法,醜的人才會各不相同。她擡頭看了一眼修颉颃,還真別說,她以前都沒發現他倆鼻子這麽像!
修颉颃擡手看了下時間,“我還要去電視臺參加節目,你可以自己吃螃蟹嗎?”
“電視臺的節目?”溫惜眼珠一轉,“是不是儒儒也要參加的那個?”
“恩。”修颉颃點頭。
“那我也要去,我正好去找她!”溫惜把包往身後一甩,大步向前走。
修颉颃問:“你不吃飯啦?”
“我都有包了還用吃飯?”溫惜捧着自己的臉蛋說,“我可是三界第一美,小仙女是不吃飯不放屁的!”
“那還是儒儒比你好。”修颉颃莫名還有了一種自豪感,“要是她也不吃飯,我前幾天就餓死了。”
“你是不是覺得儒儒放屁都香啊!”溫惜強行吃了一口狗糧,頗為不爽。
“她沒放過,我不知道。”他很認真地說,“理論上說屁是不會香的,因為裏面有氨氣和……”
“我總算明白為什麽你沒事去找儒儒她會打你了。”溫惜溫柔地撫摸着身上的新包,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着看他,“要不是你給我買了包,我也想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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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儒儒比修颉颃要早到電視臺,節目錄制現場還在布置中,邊堯正在一旁背臺詞,看到她來了有些意外,“你怎麽來這麽早啊?”
“我提前來告訴你,把我安排得離修颉颃遠一點。”宋儒儒環視一下節目現場,擡手指向最兩端的兩個位置,“吶,我坐這裏,讓他坐那裏哈。”
其實這種要求,即便宋儒儒不說,邊堯肯定也是這麽安排的,如果可以的話在中間攔上一道屏風他也樂意之至。
“沒問題,要不要把你倆的交流溝通也删掉?”邊堯體貼地問道。
“那當然最好了。”宋儒儒對邊堯的善解人意很是滿意,就連他說漏嘴的事都可以忽略不計了,邊堯同志還是靠譜的!
安排好這些後,邊堯小心地問宋儒儒,“你最近看到溫惜沒?我好怕她來滅我口。”
“她打過你?”宋儒儒看他瑟瑟發抖的模樣好奇地問。
邊堯搖搖頭,“但我見過她打穆揚,啧啧……她徒手可能比我爸拿拖把還厲害些。”
“我也躲她呢,怕她心情不好把我家拆了。”宋儒儒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所以最近我都早出晚歸……”
“那穆揚呢?”邊堯有些擔憂自己的師弟。
“他啊……”宋儒儒掏出手機打開微博給他看,“你沒看新聞?說是腿受傷住院了,下手可真狠啊!”
邊堯倒吸一口涼氣,哀求地看着宋儒儒,“溫惜還是挺在乎你的吧,要是她來殺我,你會替我求情的吧。”
“為什麽啊?”她反問道,“她是我閨蜜哎,她要殺人我肯定是幫她毀屍滅跡啊!”
“咱們不是朋友嗎?”邊堯難以置信地說,“再說了,我要不是為了幫你弄頭發我根本就不會知道這件事,我要是不知道這件事我又怎麽會說漏嘴呢?”
這話是沒錯,道理也是這麽個道理,但宋儒儒思考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其實我覺得朋友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邊堯輕嘆了一聲,“可是我要是出事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啊,相反的,我活着還能幫你避開颉颃呢。”他說着佯裝拿起桌上的名牌,啧啧嘴,“我覺得你坐他旁邊也挺好的。”
宋儒儒冷笑了一聲,竟然還想威脅她?!“好啊,那你就安排吧,你讓我坐他腿上都可以,大不了就打一架呗,我又不是沒打過。”
邊堯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子,然後問她,“儒儒,你是真的不喜歡颉颃吧。”
“關你什麽事啊。”宋儒儒兇巴巴地說。
“就是确認一下……”邊堯故作随意地聳了聳肩,“我得知道自己有沒有希望啊。”
宋儒儒往他胸口重重地一戳,每說一個字就加戳一下,“我喜不喜歡他和你有沒有希望一點關系都沒有,因為你倆暫時都在我的黑名單上。尤其是你,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有希望的那一天呢!”
“那還是能的吧。”邊堯嬉皮笑臉地說,“溫惜雖然可怕,但她不知道我調來這裏了,她去新聞頻道找我也找不到的……”
他話還沒說完,溫惜的聲音就從天而降,“師兄!原來你躲在這兒啊!”
邊堯打了個激靈,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哎……我怎麽好像聽到了溫惜的聲音?”
“恩……”宋儒儒點點頭,“我還看到了她的人呢。”
溫惜殺氣十足地走進來,手裏晃着新買的包包,在邊堯眼裏像是在晃一個流星錘似的,他趕忙躲到宋儒儒身後,“她、她怎麽會來這裏?”
宋儒儒看向溫惜身後跟着的修颉颃,啧啧嘴,“你說呢?這世上還有誰比修颉颃更不省事?”
邊堯雙手合十低頭求饒,“溫女神,咱們有話下了節目說好不好?你看我們馬上都要錄節目了,你把我打出個好歹來,我的主持生涯就真的要完了!”
溫惜倒也通情達理,“好啊,那我就在這裏等你,你什麽時候下節目,我什麽時候和你算賬。”她說完利落地拽了張椅子,往攝影師後面一坐,手指在椅把上敲了敲,邊堯趕緊招呼場務給她泡茶。
修颉颃走到邊堯面前,友情提醒道,“我教你怎麽哄她吧,你先請她吃好吃的,再給她買口紅,最後給她買包包。”他說着指向溫惜的新包,“你看,我給她買了包之後她說她再生氣都不會打我的。”
宋儒儒一聽眉毛都豎起來了,“你給溫惜買了流浪包?!卻要給我買豬皮包?”
修颉颃看向宋儒儒,神色很是為難,他猶豫了好一會才回答她,“你不是讓我在節目上不要和你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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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是難受的小仙女,我不想說話,想靜靜
☆、54,難道你喜歡女博士?
PART 54
節目嘉賓共有五位,除去修颉颃和宋儒儒,還有網絡上小有名氣的歷史小說家天下公子和省博專家周禮伯。除了四位常駐嘉賓外,因為這期節目的主題正是前不久發現的唐巫女墓,所以還請了一位特邀嘉賓國學女講師呂德。由于宋儒儒的要求,邊堯将她和天下公子安排在自己右側,周禮伯和修颉颃安排在左側,呂德老師坐在特邀嘉賓席上。
開場前十分鐘,宋儒儒正在更新微博,今天是新月許願的最後一天,她得發微博提醒一下粉絲快點許願。
天下公子從安排座位後就開始打量宋儒儒,瞧她雖然個子不太高,但身材勻稱長得也機靈可愛,一直琢磨着想和她搭個話,見她在發微博便以此為話題切入了。
“小姑娘第一次上節目啊,在發自拍嗎?”
宋儒儒确定自己是在場唯一的小姑娘,才擡起頭來。未免上次姓名事故再現,她先看了一下對方的名牌,天下公子……唔,根據她多年的經驗,一般能給自己起這麽傑克蘇的名字,多半是個自戀的宅男。
天下公子自然也沒能脫離經驗,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黑圓的臉蛋上留着自以為很帥的胡渣,暗花POLO衫立着領子,松垮的褲子配着大金色的H皮帶。
這一身打扮看得宋儒儒趕緊多看了邊堯兩眼洗洗眼睛,但出于禮貌她還是回答了天下公子的問題。“我不是第一次上節目,也沒有發自拍。”
“你們小姑娘不就喜歡發自拍嘛,要不我幫你拍吧,我拍照技術可好了。”天下公子以為她在矜持害羞,卻不知道強行撩妹最為致命。
宋儒儒按下發送鍵後放下手機,冷冷地說,“不需要,謝謝。”
天下公子沒想到自己主動搭讪竟然被狠狠拒絕,一時間難以下臺,只能強行不屑。“一個小網紅還得意了,你沒看見超模溫惜都坐在那兒等我嗎?她可是我的粉絲。”天下公子見宋儒儒年紀不大,以為她是哪個直播主持或是寫點雞湯段子的小網紅呢。
宋儒儒确定以及肯定,以溫惜的看書品味絕不會看天下公子的種馬歷史小說,她最愛的都是瑪麗蘇文啊!不過節目馬上就要開始,宋儒儒也不想與他擡杠,便點頭笑笑,繼續拿起手機不說話。
天下公子被人無視,臉色甚是難看,他在網絡上可是一呼百應的大作家,什麽樣的女粉絲沒見過,這小姑娘算哪根蔥啊!他正生氣的時候,只覺得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向他的後腦勺,他回頭一看,就看到與他遙遙相對的另一邊,修颉颃睜大了雙眼十分兇殘地瞪着他,眼裏釋放出“宇宙第一小心眼”的光波。
哔哔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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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堯的主持風格幽默風趣,一改他之前做新聞主播的嚴肅正經,仿佛這才是他的真正舞臺!節目前半場進行得非常順利,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修颉颃和宋儒儒之間幾乎沒有任何溝通與交流,這也确保了節目的順利進行。
到了下半場,唐墓的結構和保留的文物都已經聊完了,話題便圍繞老妪的巫女身份展開。在此之前修颉颃就已經将推斷寫成了一篇論文,發表在專業期刊上。商族後裔、唐代巫女便是老妪最重要的兩個标簽。
這雖是一檔歷史文化節目,考據自然是重點,但綜藝效果也不能少。在場的五位嘉賓裏也只有修颉颃和周禮伯算是考古行家,宋儒儒還算是專業出身,天子公子和呂德講師就沒那麽在行了,節目組安排他們參加也是為了增加話題性。
可往往越是外行,越喜歡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顯擺,類似于某種自卑心理,生怕別人發現自己的短板,所以先發制人,搶先把話題往自己擅長的領域上扯。
天下公子最擅長寫杜撰體歷史小說,男主是清一色的種馬,在各個朝代都能三妻四妾,左擁右抱。所以他說起的話題自然少不了直男癌的思維,“都說唐朝民風開放,老妪又跳《桑林》這類奔放的舞曲,她棺椁裏可有什麽暴露的衣服?”
呂德講師就稍稍不一樣了,她開設的國學講座一向宣揚複興周禮,談論這種話題在她看來是極其粗鄙的,“女子以德為先,巫女不知禮數也難怪後繼無人,孤獨終老。”
宋儒儒忍不住要為巫師團體正名,“《山海經》裏記載有十巫,皆是能上天下地通鬼神的巫師,又多兼神醫。《呂氏春秋》亦有記載‘巫彭始作治病工’,在古代巫師與醫生本為一職,怎麽會是不知禮數之人?反倒是博學之才。”
呂德講師對巫女很是不屑,“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巫師雖有博學卻不相夫教子,也是枉然。”
這話正中天下公子的下懷,他鄙夷地看了宋儒儒一眼。節目開始時邊堯就一一介紹了嘉賓的身份,天下公子才知道宋儒儒并非他以為的小網紅而是一名女博士,然而這并未讓他對自己之前的冒犯有所後悔,反倒莫名有了一種迷之優越感。“是啊,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巫師也好,女博士也好,那都不行,女人太強,男人不愛。尤其是女巫師,那得多可怕啊,萬一兩人吵個架她還能詛咒你呢!”
邊堯本來想替宋儒儒接話的,但宋儒儒的戰鬥值何須他人幫助?
天下公子話音剛落,宋儒儒就噗嗤冷笑了一聲,“天下公子是小說寫得太投入了吧,您的新小說是不是清朝的啊?我以為大清都亡了,不會再聽到這種言論了呢。”
天下公子還記恨節目前宋儒儒對他的不屑态度,此刻竟覺得宋儒儒女博士的身份是個弱點,“這可不是我說的,女博士到哪裏都是叫人害怕的,相親市場裏可都是低配。”
呂德講師點點頭,“《女誡》有言,陰陽殊性,男女異行,陽以陰為德,陰以柔為用。男以強為貴,女以弱為美。”
“要我看,班昭定是自己早早做了寡婦,就盼着天下女人都和她一樣守寡才好,所以才會寫《女誡》。呂老師,您不會真的認為女人就得一輩子相夫教子吧?那您抛頭露面上節目可不太好哦!還有天下公子,您這麽懂相親市場行情,難道您一把年紀還在相親?那我覺得您可能才是低配吧。”
論怼人,宋儒儒根本沒在怕,尤其是天下公子這麽low的直男和呂德這樣心态畸形的婦女,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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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堯擔心他們三人的對話再進行下去宋儒儒就要舌戰群雄了,趕緊把話題扯回來,“大家讨論得這麽熱烈,看來女巫師的身份還是很特別的。修老師,您還見過其他朝代的巫師墓葬嗎?”他說着遞給修颉颃一個眼神,可修颉颃一直死死瞪着天下公子和呂德,根本沒在看邊堯。
邊堯只得尴尬地将話題轉向省博專家周禮伯,“看來修老師不太清楚,周老師您知道嗎?”
周禮伯搖搖頭,“這倒真沒有過,巫師在各個朝代都并非上等職業,墓葬形制較低所以難以保存。這位女巫的墓葬規格在庶民中算上等,尤其是從陪葬品可以看出她生前積蓄頗多。”
一聽這話,天下公子便又來抖機靈了,“剛才修老師說唐朝早已不盛行《桑林》了,那老妪哪來的積蓄啊,這巫女該不會中途改行了吧……”
修颉颃被宋儒儒規定在節目上禁言,所以看着她與兩人争執也不能開口,眼下他終于被點名,有了說話的機會,立刻拿過話筒嚴肅又認真地說起上一輪的話題,枉費了邊堯好不容易才把話題扯開。
“博士是一種學歷等級,只要考上博士就是博士,哪裏有什麽男女之分。”
天下公子認為只要是男性便應該認同自己,面對修颉颃的嗆聲有些意外,“修老師說笑了,難道你喜歡女強人,喜歡女博士不成?”
“我喜歡啊!”修颉颃中氣十足地回答他,“她能成為博士和強人說明她聰明能幹,這是優點,又不是缺點!”
宋儒儒瞬間就紅了臉,她別過臉去不看修颉颃,他還真是厚臉皮,無論到哪都把喜歡挂在嘴邊,這麽大人也不知道收斂!
邊堯瞧出來了,這小子現在是到處給自己加戲啊,真真不能小觑了!但邊堯礙于主持人的身份并不能參與互怼,只能保持中立的狀态,盡可能緩解沖突,維持節目的正常進行。“其實大衆把女博士歸為第三類人,也是長久以來對女博士的刻板印象。其實無論是工作還是家庭中,男女地位本就是平等的,不必非要分出高下,男主內女主外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天下公子嬉笑着問自己的盟友呂德講師:“呂老師,難道您希望您兒子找個女博士做媳婦?每天早出晚歸,不做家務也不帶孩子?”
“我可不喜歡,孩子的教育離不開母親,要是一個母親連孩子都不帶,那算什麽女人啊。”呂德講師蹙眉搖頭。
“那您多慮了。”宋儒儒笑了起來,“我不知道您兒子見過活的女博士和女強人沒有,您這樣嫌棄,只怕是小學生擔心北大和清華搶自己該怎麽辦吧。”
呂德講師一臉過來人的得意表情看向宋儒儒,“你還年輕不懂事,等你到了我的年紀,結了婚有了孩子就知道了,女人太有事業心,家庭一定不和睦,肯定要離婚的。”
這話是中年人的殺手锏,但凡他們說不過別人時就搬出這座大山,沒有知識儲備就用經驗強行取勝,也不管自己的經驗是對是錯,反正要把所謂的“中年智慧”發揚光大,仿佛宋儒儒只要此刻沒能年長二十歲就沒有資格反駁她似的。
☆、55,你還是欠我人情吧!
PART 55
宋儒儒一時語塞,按道理說呂德比自己年長,尊重長輩是中華民族的美德,可遇到這種長輩怼吧不懂禮貌,不怼吧怕她禍害蒼生,最可怕的是他們一旦使出“我有經驗你不懂”這一招,基本就等同于耍無賴了。
創業不如考編制,我有經驗你不懂。
結婚生子最重要,我有經驗你不懂。
丈夫出軌忍一忍,我有經驗你不懂。
他們根本沒在和你辯論,純粹是倚老賣老,偏偏宋儒儒還真就沒有那些“垃圾”經驗。
遠處的修颉颃見宋儒儒蹙眉為難,心頭微微一顫,若要有理有據地反駁呂德倒也不是不能,只是……
有些話要說出口并非易事,每個字都像滾燙的烙鐵,吐出時總會将喉腔燙得鮮血淋漓。可他真的很擔心宋儒儒,明知道她很厲害不會被人欺負,卻還是會忍不住擔心。修颉颃喜歡看到她笑,因為她生氣的樣子兇巴巴的很吓人,而且她只要一生氣就不愛理他,就連哄溫惜的那三招都沒用!
天下公子見宋儒儒無話可說,立刻就獲得了精神勝利,“牝雞司晨,終究不是長遠之計。”
“井底之蛙,終究還是目光短淺。”宋儒儒雖然不能反駁呂德,但回敬天下公子一句還是毫無壓力。
天子公子此刻有呂德的話做盾牌,自然刀槍不入,“呂老師都說了,你還不懂事,只怕井底之蛙另有其人。”
宋儒儒深吸一口氣,看來今天她不大開殺戒是沒辦法了,年紀大了不起啊?傳播這種不正确的三觀,年紀大也只能說明跟不上時代了!
哪知她還未開戰,修颉颃卻先她一步開口。他看向呂德講師,一雙黑眸亮若星辰,清亮的聲音猶如碎冰擊玉。“呂老師,我母親和您差不多年紀,她結過婚也有孩子,是一位很要強也很有事業心的女性。他們結婚十年後因為我父親出軌,我母親就提出了離婚。”
他這話一說,呂德講師以為他是來助攻的,連忙附和,“這就是我說的女人太有事業心,家庭就是不和睦!”
修颉颃雖然語氣淡淡的,但每個字都擲地有聲,“後來我母親遇到了我的繼父,他鼓勵我母親去追求自己的事業,為了讓她可以安心工作,繼父還時常請假在家照看三個孩子,他們的感情非常好,我們家也特別和睦。”
“其實這麽多年,我母親一直沒有變,她始終在追求自己的事業,也始終是要強的性格,而變的只是她身邊的人,所以影響家庭和睦的并不是有事業心的女性,而是那些認為女性不應該有事業的男性,他們本身才是導致家庭不睦的真正原因。”
呂德講師和天下公子啞口無言,呂德不甘心地追問了一句,“也許你母親和你父親不離婚,只要她多照顧家庭,化解了矛盾,你可能比現在更幸福呢?”
修颉颃搖了搖頭,“不會的,因為我父親去世了。”
宋儒儒一下怔住了,她全然沒有想過修颉颃會為了幫自己反駁呂德在節目上将往事和盤托出,那是他的沉疴舊疾,是他的往日傷疤,原來他并非一個沒有風吹雨淋的人,他睡夢中的啜泣也并非裝可憐。
她想起他說的話——“我不可以是真的可憐嗎?”
宋儒儒想,或許修颉颃并沒有給自己加戲,相反的,他将很多故事都藏在心裏,像個自閉的小孩子躲在黑暗的角落裏獨自一人給自己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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