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一次提及—— (9)
節目一結束,天下公子和呂德講師黑着臉離開,邊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溫惜揪去了後臺。周禮伯因為對唐墓頗感興趣,散場後還在與修颉颃讨論問題。
宋儒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動,靜靜地看着侃侃而談的修颉颃,他認真又專注地向周禮伯講解自己論文的觀點,仿佛節目裏的小插曲絲毫沒有影響他的情緒。
但她卻看出他清亮的眼眸裏有着淡淡的悲傷,像是皎月當空卻有烏雲掠過。他還是受了傷的,揭開傷口與人分享血淋淋的過去并非一件易事,就像他放棄原本的黑白世界一樣,每一次都很艱難,卻又不得不那麽做,只因為她比過去更重要。
等他和周禮伯談完話,他才稍稍松懈了精神,明亮的眼眸黯淡下去,流露出疲倦的神色。
“修颉颃!”她叫了他一聲。
忽地聽到她的聲音,修颉颃一下擡起頭來,這才注意到宋儒儒竟沒有走,他向周圍看了一圈,邊堯和溫惜都不在!“你在……等我嗎?”
“恩。”宋儒儒應了一聲,從座位起身走過來。因為上節目所以她精心化了妝,化的是符合秋天氣息的楓葉妝,腮紅和唇膏都是南瓜色系的。修颉颃指了指她的嘴唇問:“你的嘴巴有些發黃哎,啊!你的臉色也發黃……你最近是不是肝不太好?”
宋儒儒有時候真的想不通,修颉颃這個人聰明的時候像個無所不知的奇才,可他蠢的時候又是真的蠢,耿直起來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但替她出頭時又變得高大勇猛。
他難道不知道她不是那麽容易被欺負的人嗎?
她闖蕩江湖這麽多年,獨自堅強地生活,她從來都不需要誰來保護她,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宋儒儒是不需要別人幫助的。
可她為難的時候他卻不管不顧地往前沖,不會喝酒卻要替她擋酒,不會與人争辯就自揭傷疤,怎麽會有這麽蠢的人呢?
宋儒儒懷疑修颉颃是不是精神分裂啊?在他的身體裏同時住着兩個人,一個負責睿智,一個負責天真,要說兩者有什麽共同點的話,便是他們都喜歡着她,睿智的那個用盡心機接近她,天真的那個用盡全力保護她。
喜歡她是一種本能,本能地去關心她的生活,留意她的一舉一動,他是個根本不認識什麽是流浪包、也分不清唇膏顏色的直男,但他依舊會努力學習如何讓她開心,他會為了她的一句話換車牌,替她讀書講解知識,為她按摩穴位,去收集她喜歡的易學書籍。
這世界哪有人真的因為不會就不對喜歡的人好呢?不過都是不夠喜歡的借口罷了。只要是放在心上的人,再笨拙也會努力去做,哪怕是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也要讓對方不被傷害。
她深吸一口氣回答他愚蠢的問題,“是啊,我最近沒怎麽睡好。”
“為什麽?”修颉颃擔憂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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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啊。”宋儒儒仰頭看他,一字一頓地說,“因為你,我總是沒辦法安靜下來。”
修颉颃低下頭小聲問:“那我是不是也不能打電話了,只發信息可以嗎?”
“你發信息也有提示音啊。”宋儒儒有些哭笑不得。
“那我給你寫信吧!”他揚起嘴角笑起來,明亮的雙眼裏閃着許多小星星,“寫信就沒有提示音了。”
宋儒儒想起了頭頂有小星星的長頸鹿,它很幸福卻又很孤單,它有着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卻又不知道別的小動物喜歡它。
它在黑暗裏閃閃發光,像一顆閃亮而不自知的明珠,靜靜等待某一天有人為它拂去塵埃、視若珍寶,為了那一天它會一直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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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電視臺時,宋儒儒問他,“你開車來的嗎?”
“恩。”修颉颃點點頭,然後立刻說,“其實我也可以坐地鐵。”
宋儒儒大步向停車場的方向走去,“那你送我吧。”
修颉颃微微一愣,趕緊快步跟上她,“你是不是因為沒睡好,想在車上補覺?”
“是啊是啊。”對于修颉颃的腦回路,宋儒儒一向不與之争辯,“所以你開慢點,我就能多睡一會。”
“那我開20碼吧。”修颉颃笑着說,他忽地想到了什麽,“對了,邊堯被溫惜拽走沒事吧?”
“沒事的。”宋儒儒聳聳肩,“傷筋動骨也就一百天。”
宋儒儒走到停車場,才看到修颉颃今天開的車竟然是NM250,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因為我今天是先帶溫惜出去的,所以就開了這輛車……”
“帶溫惜出去你就開250?”她撇撇嘴,“那你的新車留着幹嘛?”
“留着等你。”他認真地說,“我不想讓其他人坐你坐過的位置。”
宋儒儒一言不發,拉開副駕駛的位置就坐進去,修颉颃以為自己又說錯話了,只好默默上車,做一個安靜的司機。
車子以20碼的速度緩緩在道路上行駛,宋儒儒靠在車窗上似笑非笑,隔了好一會她突然開口問他,“你還想吃排骨嗎?”
“想啊。”他不知道宋儒儒為什麽這麽問他,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再說。。
宋儒儒擡手指向前方不遠處的一家東北筒骨店,“那你在前面停車吧,我請你吃排骨,算是謝謝你今天幫我。”
“你不用謝我的。”
“我不想欠你人情。”宋儒儒說道,畢竟她有過兩次失敗的經驗,欠他人情日後被讨債往往更吃虧。
修颉颃眨了下眼,一腳油門踩下去,瞬間提速到80碼,車子風一樣地從筒骨店門前飛馳而過,“那我不要吃排骨了,你還是欠我人情吧!”
畢竟,他也有兩次成功的經驗啊!
☆、56,原來還有這種操作?
PART 56
溫惜雖然下手狠,但尚且知道分寸,畢竟邊堯是主持人,得靠臉吃飯,所以她特別溫柔地沒有打臉。
邊堯自知有錯,可還是覺得自己挺冤枉的,無妄之災啊這是!
“那你認阮教授了嗎?”他扶着椅子想坐下歇歇,哪知屁股剛一沾上坐墊,立刻疼得彈了起來,想想已經住院的穆揚,邊堯竟有幾分慶幸與欣慰。
“怎麽可能!”溫惜正拿着锉刀修指甲,剛才不小心弄斷了食指指甲,真是心疼死她了。“我讓她回答兩個問題,她一個都答不出來。”
邊堯揉着自己傷痕累累的腰問:“你不會問什麽了什麽奇葩的問題吧。之前你不是問過穆揚如果地球爆炸先炸哪裏?”那陣子穆揚天天學物理,就差複讀高三了!
“我就問她我爸是誰,就這麽個問題,她都沒回答我。”溫惜吹掉指甲的屑屑,嘆了口氣。其實別看她成績不好,但心裏透亮得很,這世上的感情莫若愛恨情仇,喜怒哀樂,若是連她的父親是誰都不能告訴她,那肯定沒什麽好事。“我想過了,我要麽是私生女,要麽……”
邊堯好奇地睜大眼睛等着溫惜的後半句,她卻賣起關子,啧啧嘴不說了。
“要麽是什麽啊?”
溫惜放下锉刀,起身拉了拉筋,免得劇烈運動後肌肉太過緊繃。她拎起自己的新包包,憐愛地撫摸了一下,“要麽我就是變種人,外星人的後裔……”
“啊?”
溫惜捧着臉微微一笑,“要不我怎麽能是三界第一美,這都是命中注定的,我有太陽系八大血統,十六星球混血!”
邊堯豎起大拇指,“那是,要不是變種人你也不能戰鬥中自動加血啊?”他想起了與自己同命相憐的師弟,“穆揚住院還好嗎?”
“他?”溫惜鄙夷地說,“他說他下樓梯踩空摔了腿,我一回家他就已經跑去醫院住院了,小題大做,真是弱雞……”
“……”邊堯倒吸一口氣,原來還有這種操作?難怪就他一個人被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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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惜是不是外星混血宋儒儒并不确定,但她可以确定天下公子很可能是印度沙文豬的混血,因為他竟然還敢發微博黑修颉颃,引得那些個直男癌晚期的讀者都在微博罵修颉颃是男人中的敗類,破壞男性的尊嚴。
宋儒儒刷到這條熱門微博時拍案而起,開什麽玩笑?
修颉颃就算是敗類,那也是全宇宙的敗類,就天下公子那群人,根本不配成為修颉颃的參照物和取值範圍。
不過這事修颉颃壓根不知道,因為他沒有微博。從電視臺回來後,他就樂呵呵地買了機票飛去帝都看特展了。
宋儒儒想,當事人都不在乎,她在乎什麽呢?
可她一刷微博就能看到這條置頂,總是叫她不太舒服,像是自家種的小白菜被豬拱了,那樣水汪汪、嫩生生的小白菜啊,就算她不吃也不能白白糟蹋了不是?
憋到第二天的時候,宋儒儒實在受不了了,忍不住轉發天下公子的微博怼了回去。天下公子雖然小有名氣,但和宋神婆這種千萬級別的大V根本不在一個層次,加上神婆的粉絲80%都是女性,哪能容忍一個直男癌大放厥詞,沒過一小時就把天下公子的微博轟成了渣渣。
宋儒儒這人吧,不但睚眦必報,還得理不饒人,從不懂得見好就收。看到天子公子被怼得關閉了評論,她卻越發來勁,一通電話打給了赫赫有名的普納公關,下了訂單要把天子公子刷到地球的另一端去。
可完成這一切後,她就後悔了。
不但是後悔,還有些生氣,尤其是看到自己的轉賬記錄,簡直氣得七竅生煙。她是不是被修颉颃傳染了什麽腦科疾病,竟然會做這樣的蠢事?她不但沒有得到流浪包,還要花錢替修颉颃掐架?
宋儒儒趕忙拿出塔羅牌給自己測了測,順位的星,沒毛病啊。她又拿出簽筒抽了一簽,還是上上簽。最後推了個星盤,射手座運氣也是棒棒噠
難道她算命的技能出了問題?不可能啊,宋儒儒寧願懷疑算命有問題,也不願意懷疑自己的技能有問題!但若要懷疑算命本身,她好像也做不到。
畢竟算命對一個神婆來說,不僅是安身立命的人生觀,更是滲入血液裏的一部分。雖然在溫惜是否要與阮教授相認的問題上她已經有了些許懷疑。人的命運真的是注定的嗎?這個命題她以前從未有過懷疑,可一旦懷疑了,就像堅硬的冰河有了細密的裂縫,再踩上去裂縫便如織網一般散開。
宋儒儒搖搖頭,狠狠把這些雜念晃走,她想起月真師傅的話,應該是因為修颉颃與她八字沖克,所以即便她的運程沒有問題,遇到他也會不自覺地惹上麻煩。
可她氣完以後呢,內心卻又有點小滿足和小驕傲,仿佛在某種程度上勝過了修颉颃,不至于總是他來保護她似的,她幹得大事可比他厲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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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對付天下公子外,這幾天的時間宋儒儒都獻給了構思論文提綱,可修颉颃真是個烏鴉嘴,自己還沒開學的時候他就詛咒她論文寫不出來,現在好了,開學也快半個月了,她還真的寫不出來了!
周三那天,宋儒儒決定去散散心舒緩一下緊張的神經,順便關心一下溫惜的狀況,畢竟邊堯已經被揍過了,根據經驗溫女神揍人後技能冷卻需要一個禮拜呢。
那天又是溫惜的電音吉他課,宋儒儒在教室外聽她彈奏《ENDLESS RAIN》,這首曲子張揚又悲傷,溫惜彈得也格外投入。
主唱的男生嗓音沙啞,當他嘶吼到“Endless rain fall on my heart,let me et all of the hate,all of the sadness……”時,宋儒儒看到溫惜在臺上重重地跺了一腳,十二公分的尖頭高跟鞋差點插進木地板裏。
宋儒儒打了個哆嗦,她感覺溫惜經歷過人生大事後變得成熟了,也升級了,或許技能冷卻都不需要一周了,48小時就可以滿血放大招了。她連連退後幾步,決定今天還是不要在這裏散心的好。她一轉身,卻和身後的阮教授撞了個正着。
阮鹹看到宋儒儒稍稍一愣,宋儒儒也傻了眼,如果沒記錯的話,她騙走阮教授的頭發後并沒有告之“發蔔”的結果,當然結果現在也不重要了。
反正她不是第一次忽悠阮教授了。
“我原來真以為你是溫惜的舅媽呢。”阮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結果溫惜說我一點都不了解她的生活,我才知道你是她的好朋友。”
不知道為什麽宋儒儒對阮鹹有一種天然的同情心,其實她能理解溫惜的态度,也完全明白溫惜的立場,只是她太早失去了母親,對于堅持找女兒的阮鹹自然就多了一分親切。也許對宋儒儒來說,她所期盼的并非是溫惜與阮鹹有何進展,而只是那份失去後再度團圓的心情。
她莫名就聖母了一把,安慰了阮鹹一句,“溫惜就是這樣的性格,她若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不會妥協。”
阮鹹知道自己給不了溫惜答案,這不是溫惜的錯,而是她的錯,但即便她後悔、難過、悲痛,她還是無法給出答案。“我知道,但我沒有辦法回答她。”
“就連她父親是誰,都不能說嗎?”宋儒儒追問了一句。
阮鹹神色凄切地搖了搖頭,“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告訴她……”
宋儒儒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也問過母親這個問題,她想知道她的父親是誰,可直到宋佳寧去世,她也沒能得到答案。
剛上幼兒園的時候,她經常問,後來時間久了也就不問了,因為知道不會有回答。母親帶她去廟裏燒香時,她偷偷問過月真師傅,為什麽母親不告訴她答案呢?月真師傅說,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小箱子,鎖着最為重要的秘密,鑰匙也被藏在無人知曉的地方,除非這個人願意,否則誰都不能打開裝秘密的箱子。因為小箱子是藏在心裏的,想要打開它,先得打開一個人的心。
小時候她還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只是隐隐知道不能強迫別人,後來等她長大,她也有了自己的秘密箱子,她才開始明白原來打開一個人的心是那麽難。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父親是誰。”宋儒儒苦澀地笑了一下,“我能理解你,但對于溫惜來說那很重要,所以我幫不了你。”
阮鹹猶豫了一下開口,“我有一樣東西想給她,你能幫我轉交嗎?”
“可以的。”宋儒儒點點頭。
“在我辦公室裏,你和我一起去拿好嗎?”阮鹹說着指了指教室,“快要下課了,溫惜看到我不高興,所以我不方便送過來給你。”
宋儒儒本來就想撤退,自然是求之不得,連忙跟着阮教授離開。走到轉彎的時候,領路的阮鹹提醒了一句,“儒儒,往這裏走。”阮鹹溫柔如水的聲音念出這個名字時軟軟糯糯的,她祥和地笑了一下問,“你的名字挺可愛的。不過你不是研究周易的嗎?怎麽叫儒儒啊。”
“我媽說她生我的時候一個人在家,突然就肚子疼了,她扶着牆去隔壁找人幫忙,隔壁那家的孩子當時正在背盧綸《長安春望》的最後一句,‘誰念為儒逢世難,獨将衰鬓客秦關。’”母親以前告訴她的事,宋儒儒一直都牢牢記着。
“這句詩聽起來有些悲傷,也很孤獨。”阮鹹有些不理解地說。
“但是我有兩個儒啊!”宋儒儒笑了起來,“我媽媽說,詩人是孤身一人漂泊秦關,但我是儒儒,所以會有人一直陪着我,我就不孤單了啊。”
走在前面的阮鹹腳步停住,她終于想起自己為什麽會覺得宋儒儒的名字耳熟了,那不是她記憶中很重要的部分,卻又是無法忘卻的一個部分。
曾經有一個人也念過這句詩,那人說,我的孩子名叫儒儒,是不是很可愛啊?兩個儒,所以我會一直陪着她的。
阮鹹還知道,那個人并沒有陪着她的孩子長大,仿佛這個名字一語成谶,打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孤獨寂寞。
阮鹹也想起了那個人的名字,她叫宋佳寧,自己與她有過兩面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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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應該是因為他說話不算話吧!
PART 57
阮鹹交給宋儒儒的是一個密封的信封,宋儒儒沒有打開,只是用手在外面捏了捏,有點厚度,也有點硬度,一側邊縫略高一些,像是一本橫向對折的小薄本子,有巴掌大小。她琢磨了一下,覺得像是銀行存折,可能是筆巨款。
宋儒儒小心地把信封收進包裏,生怕稍有不慎弄丢了,然後才發微信給溫惜,約她明天見面,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宋儒儒把地址選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裏。
從音樂學院回到家中,宋儒儒的論文還是毫無頭緒,她索性躺在沙發上刷起了海淘網站,最近換季折扣,她打算給自己買點東西,也許買着買着就有靈感了呢?可頁面剛一打開,她就看見了首頁推送的流浪包,還和溫惜那只一模一樣。
宋儒儒的心口立刻挨了一悶棍,她一點都不想承認自己是妒忌了,否則她豈不是和修颉颃一樣小心眼了嗎?溫惜是她的好閨蜜她自然不會妒忌她,況且溫惜的名牌包一個房間都不夠放的,宋儒儒要是妒忌估計早就面目全非了。
她也知道溫惜和修颉颃之間肯定沒有什麽,再說她沒有妒忌的立場嘛,她又不是穆揚。但是……修颉颃給另一個女孩買包包買口紅,她為什麽會這麽不高興呢?
這種感覺特別像她夏天剛上山那會兒,又憋屈又生氣又覺得自己不應該。
啊,應該是因為他說話不算話吧!
就算自己拒絕過他,他也不能說好了喜歡她然後就突然不喜歡啊。
就算自己嫌棄他的品味,他也不能說好了給她買包然後就突然給別人買啊。
其實牛皮包、豬皮包,也都可以嘛!
宋儒儒氣得網站都刷不下去了,幹脆起來去做飯。冰箱保鮮櫃裏還有她昨天從超市采購的食物,她打開袋子翻找,西藍花、胡蘿蔔、蘑菇、排骨……
她買排骨幹嘛啊?!
她抓起那盒排骨往旁邊一放,結果下面還有一盒……筒骨?筒骨下面是一盒龍骨!
宋儒儒回想起昨天去超市買菜的時候,她好像正在刷微博看天下公子的慘狀呢,所以心不在焉随手拿了一口袋。
對!一切的源頭都是上周五的節目,自從那天節目後她就不正常了,不僅幫修颉颃掐架,還産生了妒忌之情,現在還買了這麽多排骨回來!
修颉颃不就在節目上幫她解圍麽,她至于自亂陣腳到這地步?還是說他不單單幫她解了圍,而是做了很多很多的事,以至于厚積薄發?
還有一件事就是,這幾天修颉颃去了帝都,自己不但沒見過他,也沒被他的電話微信騷擾,好像有點寂寞……不,不可能是寂寞,一定是因為修颉颃之前出現得太過頻繁,他突然沒了消息難免讓她有些不适應。
類似宋儒儒買房前和童小悠住在一起,那時候小區門口有家賣雜糧煎餅的早餐攤,她和童小悠輪流去買煎餅,雙份脆餅加火腿腸。她很享受那種安定的感覺,不慌不亂,不急不躁,可後來有一天煎餅攤突然沒了。幾乎有一個月的時間,宋儒儒都寝食難安,因為她的安穩生活驟然被打斷,她壓根還沒做好換早餐的準備。于是她到處找煎餅攤,可換了幾家都難以找回當初的味道,她索性就再也不吃煎餅了,改為自己早上煮粥。
所以對修颉颃也是一樣,他一開始出現時,宋儒儒全身每個細胞都在抗拒,差點沒質壁分離,可後來她好不容易習慣了,他又突然不見了。現在宋儒儒二次适應,他就不能好好堅持一下,這三天兩頭的盡瞎跑,特展有那麽好看嗎?不就是王希孟的《千裏江山圖》,看三天還看不夠?!
宋儒儒把三盒排骨全倒進大炖鍋裏,再加上滿滿一鍋水。不回來就不回來,她就一個人吃一鍋排骨,沒有什麽空虛是不能用食物填滿的。她忿忿不平地用湯勺撥排骨的時候,門鈴忽地響起,宋儒儒下意識把勺子一丢,就往門口沖去。
大門一開,卻是一個郵政送信員,講真宋儒儒已經好幾年沒見過這麽标準的投遞員了。
“宋儒儒,有你的挂號信,出示一下證件。”郵遞員從墨綠色的郵包裏拿出一封信遞給她。
宋儒儒疑惑地接過來,牛皮紙信封上确實寫着她的名字和她家的地址,但是誰會給她寫信呢?她順着往下繼續看,寄件地址是帝都XX酒店,寄件人——修颉颃。
宋儒儒用手捏了捏信封,厚厚的,但是軟軟的,不是存折而是信!難怪他不打電話也不發信息,敢情是真的去寫信了!
她拿了身份證,簽了字,領了信回到家裏。她用裁紙刀小心地把信封封口劃開,才把信紙抽出來。
修颉颃的字跡一如從前,鐵畫銀鈎,別有風骨。她先翻到最後一頁去看落款時間,是他剛到帝都那晚寫的,倒是一刻都沒耽誤。
宋儒儒展開信一行一行地看去,她想起修颉颃在燈下寫字的模樣,坐姿端正筆直,逆光的時候他側顏如畫,纖細的睫毛随着目光的移動而輕輕扇動,他握筆的姿勢尤其好看,遇到轉折和點捺時,他的手腕稍稍發力,骨節也愈發分明。
一共三頁紙的信,宋儒儒約莫看了二十分鐘,看完後她将信紙小心地疊好,重新放回信封裏。信封上貼着的郵票是今年生肖的公雞圖案,蓋着黑色的郵戳。一封信從寄出到她收到,足足花了五天時間,帝都到C市的快遞是24小時,打一通電話從撥出到接聽要半分鐘,而發一條微信只要一秒。
那麽快的速度就可以與一個人溝通說話,而修颉颃偏偏選擇了最慢的速度,仿佛一輩子歲月漫長,他可以慢慢去做這些事,反正歲月都是用來陪她的,一秒也好,五天也罷,與他而言都是一樣的。
宋儒儒從衣櫃深處拿出她的木盒,把這封信和小星星發箍放在一起,然後蓋上盒子,再次藏好。這是她裝秘密的小箱子,這麽多年她第一次放進了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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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宋儒儒先是穿了運動衫加跑鞋,打算見到溫惜時如果情況不對就趕緊跑路,但她拿起那信封時又猶豫了一下,這裏面很可能是巨額存款的存折本啊,萬一溫惜一時高興帶她去購物呢?所以她還是把運動服換了下來,換上了适合逛街的衣服。
溫惜是咖啡店的常客,所以店員一見到她就把她們倆領進了最裏面帶隔斷的卡座。溫惜故意繃着臉生氣,“虧你還知道約我,我還以為老天爺是一對一置換呢,多了個阮教授,就少個宋儒儒。”
宋儒儒知道溫惜生氣是常态,動口不動手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我不是考慮我家上次被你轟炸過後,才弄好沒幾天麽……”
“我是那種一發起脾氣來就沒輕沒重、不知分寸、波及他人的人嗎?”溫惜挑着眉頭不高興地說。
宋儒儒點了點頭,“其實你對自己很了解的。”
溫惜自己也繃不住笑場了,“好啦,算你有理由。那你今天約我有什麽事啊,我還要去醫院接穆揚出院呢。”
宋儒儒話不多說,打開包拿出信封推到溫惜面前,“給你的。”
“這是什麽啊?”溫惜拿起來左右看看,看不出裏面有什麽名堂。
“是阮教授托我轉交給你的。”宋儒儒老實地說,“我昨天去你們學校遇到她了。”
溫惜立刻嫌棄地把信封一丢,“她能給我什麽啊,該不會是手寫的忏悔書吧,我可不要看。”
宋儒儒拿起信封搖了搖,裏面的東西簌簌地晃動,有一定的重量。“如果是信紙是晃不動的,我覺得可能是銀行存折,密碼就是你的生日!”
溫惜哼了一聲,“那我可取不出來,我生日是我爸媽領我回家的那天,鬼知道真的生日是哪天啊!”
“那你也打開試試嘛。”宋儒儒躍躍欲試,“也許密碼是6個0!”
溫惜唰地一下把信封撕開,“最好裏面有一大筆錢能把我吓住,否則我就要雙倍甩回去!”她豎起信封底部往下一倒,一本墨綠色的小卡冊掉在桌上,上面的金字已經褪色不少,但還是能清晰地看見那六個字——出生醫學證明。
溫惜飛揚跋扈的表情在瞬間凝固,她卷翹的睫毛顫抖了兩下,才伸手去拿桌上的出生證明,稍稍吸了一口氣,才将它翻開。那還是一份手寫的出生證明,出生日期的那一欄清楚地寫着:1997年5月26日。
在出生證明的封套裏還別着一張紙條,溫惜将它抽出來,紙條是對折的,打開後只有一行字,是阮鹹的筆跡:
“我猜你會想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
整整二十年,溫惜過的生日都是當年端午節的後兩天,陽歷的6月11日,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5月26日。
宋儒儒也明白了,阮鹹想給溫惜的不是什麽巨額財富,也不是忏悔書,而是一個真正的生日。
每一個孩子降臨到世界的那一天,對母親來說都尤為重要,那一天她們承受着世間最無法忍受的疼痛,卻又懷着世間無可比拟的美好期盼。
宋儒儒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生日,母親宋佳寧在世時都會親手給她做蛋糕,給她唱生日歌,看着她把蠟燭吹滅,然後對她說,儒儒,你是媽媽這輩子收到最好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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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修老師寫了什麽嗎?我不告訴你(*/ω\*)
☆、58,只要不打臉都可以
PART 58
宋儒儒回家的路上有些恍惚,那份出生證明讓她想起了很多往事。
她記得小時候有次從滑梯上栽下來,腦袋磕破了,母親抱着她一路狂奔去醫院,為了不讓母親擔心,縫針的時候她咬着牙一聲都沒吭。
她還記得母親時常做一種超大的面包,像宋儒儒拍的皮球那麽大,有一點鹹味也有點酸。等她長大後,和童小悠去哈爾濱玩,才發現哈爾濱的面包店裏都有這種食物,叫大列巴。那時候宋儒儒就猜想,或許她的父親是哈爾濱人?
她也記得自己打小就左右不分,每次吃飯都亂抓筷子,宋佳寧就一遍一遍地糾正她。後來她還是記不住,宋佳寧就給她買一個星星發箍,發箍上一左一右有兩個立體的小星星,宋佳寧一會戳戳右邊,一會戳戳左邊,要宋儒儒準确地說出左和右。
可是沒用啊,她平日好像記得牢牢的,可一到緊張的時候還是會跑錯路。就像那天深夜,她和母親隔着熊熊烈火,她手足無措地大哭,只是一個勁地叫着媽媽你快出來,媽媽你出來啊……
宋佳寧對她說,儒儒,你快出去,出了門往右跑,那裏有個報亭,你還記得媽媽告訴過你着火了要打什麽電話嗎?
她啜泣着回答,是119……
宋佳寧說,那你快去打電話,說音樂廳裏面失火了,要是報亭關門了你就繼續往前跑,前面有媽媽給你買棒棒糖的小賣部,你去那裏叫人。
她抹着眼淚點點頭,撒腿就向外跑去。可是那條路那麽長、那麽黑,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遠處有隐隐的亮光,她的淚水止不住地湧出,模糊了她的視線,好像天地之間一切都在搖晃,她只能依照本能不斷地往前跑。
跑了不知道多久,她的兩條腿漸漸乏力,踉跄了一步摔倒在地,嗑在一塊高出的青磚上,鮮血一下就湧了出來。她很疼,但她不能讓媽媽擔心,于是她爬起來繼續跑,卻一直沒有看到報亭,繼續往前也沒有找到那家有棒棒糖的小賣部。
直到這條長長的路跑到了盡頭,她轉過身去,看到了沖天的火光……
她是不是又沒有分清方向?她下意識地擡手去摸腦袋上的發箍,摸到左邊的時候,她的心瞬間冰涼,她回想起母親的手曾輕輕地戳過這個小星星,對她說,這是左邊,不是右邊。
她一下癱坐在地上,鮮血不斷從她的膝蓋湧出,順着她的小腿蜿蜒而下,原來即便是在黑暗裏,血還是鮮紅的顏色,還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失去是那麽容易的一件事,生離死別也不過轉瞬之間,前一秒所有,後一秒盡失。可她一直都想不明白,她并非擁有很多的命運寵兒,她甚至都不知道她的父親是誰,在這個世上她只有母親一個親人,為什麽還會失去呢?
似乎只是為了應驗馬太效應,凡有的,還要加給他叫他多餘,沒有的,連他所有的都要奪過來。
宋儒儒從小到大聽過最多的雞湯,便是不經歷磨難怎麽會成功,可她一點都不喜歡磨難,如果可以她只想要幸福快樂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