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一次提及—— (11)

絲毫隐瞞,也沒有一點情感的渲染,好像所有的悲傷都已經耗盡,留給如今的只有傷疤和烙印,不會再絕望恸哭,也不會消極回避,只是一個舊日傷疤,輕輕撫過時只隐隐作痛,若要揭開才會血肉模糊。

宋儒儒很難通過只言片語構想出完整的故事,但越是單薄的文字越發有力量,生與死足以擊碎一切矯情的呻吟,在生命面前小情小愛都變得很可笑。就像修颉颃說的那樣,愛不是那麽簡單的事,一見鐘情也好,心心念念也罷,都只是喜歡而已。

喜歡是無時無刻都可以有的,但愛必須經過錘煉,沒有過絕望,沒有過無可奈何,沒有過不顧一切的堅持,那都不能稱之為愛。

他說着有些笨拙地笑了一下,“現在我想明白了,也不會再糾結真假了。但其實我還是不太喜歡撒謊,只是……我好像更喜歡你一些。”

真假的黑白世界他很喜歡,但是只要裏面沒有她,那他寧願放棄。

修颉颃的個人專著裏要是再添加一本他追妹子的記錄手冊,那應該銷量奇高,書名就叫《戀愛死穴》。他這一路走來簡直是步步死胡同,招招致命傷。除了半夜讀書,強行選課,現在還多了一條——早餐鋪表白。

男拿蒸飯油條,女吃雜糧煎餅,面前是兩碗紅油小馄饨,這畫面足以扼殺無數少女心。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宋儒儒該說點什麽呢?

她只能端起自己的馄饨碗和他的碗碰了一下,“嗯,幹了這碗馄饨吧。”

修颉颃早已習慣了表白得不到回應,默默碰碗後他提出一個問題,“如果你以後喜歡我的話,可以告訴我嗎?”

她又咬了一口煎餅,這家煎餅裏的海帶很好吃,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被動方宋儒儒決定也稍微主動一些,“可以告訴你的。比如,你耿直的時候,并不那麽讨厭。”

“不讨厭的話,會有一點點喜歡嗎?”他凝視着她,全然不顧周圍的環境。

早餐鋪裏熱鬧的食客三三兩兩,湯鍋的熱氣霧蒙蒙的,辣油和醬香味彌漫在空氣裏,他們的話題與環境格格不入,卻又有一種意外的真實感。

沒有浪漫的情調,也沒有盛大的宣誓,沒有刻骨銘心的臺詞,也沒有感天動地的場面,只有質樸到不帶一絲雜質的感情,天真又純粹。

要不要告訴他呢?宋儒儒猶豫不定,是不是應該先算一算呢,可還是應該聽從自己的心吧,這樣日後才不會後悔啊。就算他們八字不合,那也并不影響她的主觀情感。就好像都知道火鍋燒烤對身體不好,但嘴巴就是想吃呀!

她放下湯勺,擡起手來,豎起拇指和食指上下比劃,“大概有這麽……嗯,沒這麽多……還是有點……應該是這麽多的……”

修颉颃睜大了雙眼等着她估值,也在等她說出後面的賓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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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喜歡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她口袋裏的手機突然一震,宋儒儒手一抖,拇指和食指啪叽一碰,估值瞬間歸零。

修颉颃傻了。

宋儒儒拿出電話一看,竟然是月真師傅的號碼,她有些疑惑地按了接聽,“喂?師傅……”

修颉颃坐在一邊,低着頭模拟方才宋儒儒的估值動作,這麽多是多少啊?是多好還是少好呢?要是喜歡那當然越多越好,要是讨厭那還是歸零吧。

接電話的宋儒儒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方才還紅潤的臉頰瞬間褪色,“好,好,我馬上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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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給宋儒儒的是照顧月真師傅日常起居的小尼姑,說今天一早月真師傅看後山的板栗熟了,拿着竹竿就去打板栗要寄給宋儒儒。清早山上露水重,月真師傅近年來心寬體胖,上了年紀動作也不大靈活,一不留神就從山坡上滑了下去,後腦勺磕在青石臺階上,人當場就暈了過去。

廟裏的小尼姑們七手八腳把月真師傅擡下山,先去了山下的診所,哪知醫生一看說腦出血要開顱手術,讓她們趕緊叫120往C市的大醫院送。現在人是送進C市第一醫院的手術室了,但小尼姑慌得不行,連忙打電話通知宋儒儒。

修颉颃這次沒有再開20碼了,一路都小心謹慎地飛速超車,每次超車後還會默念一句,“對不起,我趕時間……”

車子剛在醫院大門口停下,宋儒儒就已經開門跳下去,徑直往裏面沖。修颉颃趕緊找了個車位停下,快步追上她。

進了急診大廳,宋儒儒抓住一個護士就問,“剛才有個尼姑被120送來,從山上摔下來撞到頭的,現在在哪裏?”

“啊,尼姑啊,還在手術室呢。”護士一聽尼姑就立刻想起來了,“前面走廊往右轉,走到底就是了!”

宋儒儒說了聲謝謝就往前跑,跑到走廊轉彎處,緊跟在她身後的修颉颃看見宋儒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撒腿就往左邊跑……

修颉颃趕忙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跑反了!這是左邊!不是右邊!”他因為着急也提高了語調,哪知這一聲低吼卻像鐵錘般狠狠砸在宋儒儒的腦袋上,她驟然失魂,像被丢進了冰窟裏似的。

修颉颃見過宋儒儒生氣暴怒,也見過她傷心難過,可這樣驚慌失措還是第一次。那樣堅不可摧的宋儒儒,像只如臨大敵的小獸,竟然全身都在顫抖,冰涼的汗水順着她的額角往下流,她慘白的嘴唇顫動着,連話都說不清了。

“我、我……我不知道右邊在哪……”

“宋儒儒,你怎麽了?”修颉颃扶住她的雙肩,她卻猶如一片落葉站都站不住,一下癱軟在地上,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語。

“要去右邊的……右邊有電話……失火了要打119……受傷了要打120……不是左邊……是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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頸椎病真的痛到不行。。。。明天去醫院,停更一天,後天恢複正常,(。?_?。)?I’msorry~

☆、62,你是扒了我衣服摸的

PART 62

宋儒儒做了一個夢,夢裏她還是帶着星星發箍的小女孩,坐在音樂廳後臺啃一只大肉粽子。那天是端午節,中午的時候宋佳寧帶她去廟裏看望月真師傅,月真師傅給了她兩只甜粽子,宋儒儒不喜歡吃甜粽子,捂住嘴不願意吃,嚷嚷着要吃板栗肉粽,宋佳寧不肯慣着她,便對她說要是不吃就餓着肚子吧。宋儒儒也倔,不給板栗肉粽就當真餓着肚子不吃飯。

午飯後他們從山上下來,宋佳寧就要去工作了。宋佳寧一向不帶女兒去工作的地方,年初她換了新工作經常要去音樂廳,偶爾趕上周末幼兒園放假,她也只領着宋儒儒走到路口,在小賣部買上一根棒棒糖,就把女兒送去附近的托兒中心了。

那天是端午節,托兒中心也休息關閉。宋佳寧沒辦法,只好把女兒帶去了音樂廳。午後樂團就已經在前臺開始練習了,沒人注意到後臺多了一個宋儒儒。

宋佳寧把她領到一間堆放樂器休息室,叮囑她不要亂跑。宋儒儒點點頭,從小背包裏拿出一本童話書就自己看書了。

過了兩個多小時,宋儒儒開始餓了,可媽媽一直沒回來,她也不敢到處走動。又過了一會,走廊外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她爬上休息室的沙發向窗外看去。原來是有兩個叔叔走了過來,他們說說笑笑的,一個又高又瘦,一個矮矮胖胖的,胖叔叔手裏還拎着一袋香噴噴的粽子,光是聞氣味宋儒儒就知道那是板栗肉粽。

高個叔叔一轉頭,恰好看見走廊窗戶裏探出的一個小腦袋,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袋粽子,小鼻子還一嗅一嗅的。“叔叔,你的粽子是板栗肉粽嗎?”

“哎喲,你這孩子真聰明啊。”胖叔叔笑眯眯地舉起袋子,“你想吃嗎?”

“媽媽說不能吃陌生人的東西。”宋儒儒小時候除了左右不分外,那是相當的機靈,“所以我們得認識一下。”

高個叔叔笑起來,左右打量了她一圈,“你該不會是宋佳寧的女兒吧?”

“哎?你認識我媽媽呀。”宋儒儒見對方說出自己媽媽名字,眼睛都亮了,“那我們就不是陌生人了,你可以給我吃粽子了。”

胖叔叔也跟着笑了起來,拿出一個粽子遞給她,“還熱的,你趕緊吃吧。”

宋儒儒從窗戶裏伸出小手接過碩大的肉粽子,熱乎乎的還有些燙手呢。高個叔叔則從口袋裏掏出兩塊綠豆糕遞給她,“吶,今天是端午節,你還要吃綠豆糕的。”

宋儒儒不喜歡吃甜粽子,但是綠豆糕她是喜歡的。“謝謝兩位叔叔!”她奶聲奶氣地道了謝,縮回了窗戶裏。

矮胖男人問高個男人,“宋佳寧就是在前臺忙前忙後的那位助理?”

“嗯。”高個男人點了點頭,“她是個單親媽媽挺不容易的,雖然不是音樂專業出身,但她挺肯學也肯吃苦。”

“好女人不常有啊。”矮胖男人嘆息了一聲,“你看看我,老婆還給我帶綠帽子,鬧得家裏雞飛狗跳的。”

“那你還有心情來聽音樂會。”高個子男人揶揄了他一句。

“書記讓我來學習。”矮胖男人嘆了口氣,“情場失意,事業得意!咱們村音樂廳可比這個廳大兩倍!不!三倍!書記讓我務必把您請過去!”

他們邊說邊走,聲音與腳步聲一起漸漸遠去。宋儒儒坐在沙發上啃粽子,肉粽子可真好吃,板栗也好吃,比綠豆糕更好吃!

但是高個子叔叔長得更帥,宋儒儒決定給他的綠豆糕多加二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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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儒儒醒來時,空氣裏彌散着消毒水的味道,她很讨厭這個味道。因為她最後一次見到母親的那天,周圍也都充斥着這股味道,對她而言氣味并不是刺鼻,而是一種掩蓋死亡的冰冷。明明是那麽難過的事,卻也因為這股氣息變得冷酷無情。無論對當事人來說意味着什麽,一切都是生死有命,旦夕禍福罷了。

可倘若一切都是命運,是不是連難過和悲傷也是不必要的?可失去就是失去了,怎麽能用一句都是命來解釋呢?二十年的孤獨歲月,讓她如何用一個“命”來釋懷?

她捏了捏酸疼的眉心,又覺得胃裏一陣惡心,幹嘔了兩口卻什麽都吐不出來。她撐起上半身想下床,一時天旋地轉。

病房門開,修颉颃拿着兩盒藥走進來,“你醒啦?”

“我師傅呢?她怎麽樣了?”宋儒儒急切地問他。

“手術已經做完了。”修颉颃扶她靠在床上,“後腦勺血管破裂引起顱內出血,出血壓迫周圍神經組織導致腦補供氧不足,打洞引流後現在已經止血,只有少量淤血殘留等着慢慢吸收就好了。”他仿佛是知道她的擔心,所以将相關信息背得很是熟練。

宋儒儒稍稍松了口氣,卻又是一陣惡心上湧,她不解地問修颉颃,“我為什麽一直想吐啊?”要不是她一直單身,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了!難道她因為單身太久,已經可以自體繁殖了嗎?

“哦,醫生給你打了鎮定劑,會出現惡心嘔吐的反應。”修颉颃舉起手裏的兩盒藥說,“你這兩天還需要吃藥。”

“為什麽給我打鎮定劑?!”在宋儒儒的認知裏鎮定劑都是給極度狂躁的人打的。

修颉颃在床邊坐下,低着頭靜默了一會才問她,“你是不是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麽?”

宋儒儒回憶了一下,他們一起吃早飯突然接到電話,她瘋了一樣地往醫院裏沖,然後眼前一黑,她的記憶也跟着斷片了。“我做了什麽?”

修颉颃為難地望向天花板,說假話很痛苦,說真話也可能會被打,這題太難了。但修老師為人師表,必然要道德第一,況且耿直是他的标簽,人設不能崩。

“你先是坐在地上哭,然後我就去拉你,結果你就把我撲倒了……”他說着耳根一點點變紅,白淨的皮膚像沾染了胭脂似的,“你問我哪邊是左,哪邊是右,我就告訴你了,你還不信……非要摸我胸口,和我說有心髒的是左邊,沒有心髒的是右邊……”

“……”宋儒儒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問他這件事了,但修颉颃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你還去捏我的腰,說捏了會疼的是闌尾,闌尾在右邊……”

“就算我問你左右,也不用給我打鎮定劑啊!”宋儒儒不高興地說,“摸你幾下你能少塊肉?再說你不還穿着衣服麽!”

修颉颃舔了舔下唇,微微垂下頭擡眼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都染上了羞澀的粉紅,“你是扒了我衣服摸的……”

宋儒儒靜默了三秒,扶着把手下床,“我去看師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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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後,月真師傅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觀察。雖然她出血量不大,引流手術也很成功,但畢竟是腦出血,顱內手術的不定因素很多,術後并發症和後遺症也都難以預計,所以病人越早清醒越安全。

病房裏月真師傅圓圓的腦袋上帶着白色的網格頭罩,一側的後腦勺上貼着紗布插着引流管,慘白色的臉龐和紗布幾乎是一個顏色,引流管中血紅是整間病房唯一的色彩。

小尼姑問宋儒儒,“月真師傅要不要緊啊?”

“師傅不會有事的。”宋儒儒雖然嘴上安慰她,其實自己還是很緊張的,尤其是月真師傅此刻還昏睡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來。

修颉颃看了一下手表,已經下午一點多了。他默默走出去,找了護士打聽周圍哪裏有素菜館,先去給她們買午飯了。

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宋儒儒和小尼姑兩人依舊趴在玻璃窗上一動沒動。修颉颃想,月真師傅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吧。他其實沒有很了解過宋儒儒的背景,因為他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喜歡上她,喜歡的就是她這個人本身,無論是什麽使她成為她,他都是喜歡的。若是宋儒儒主動訴說,那麽他很願意去傾聽,同樣的宋儒儒若想了解他,他也會一五一十的告訴她。

修颉颃走過去叫了她們倆一聲,“先吃點東西吧。”

宋儒儒和小尼姑這才從玻璃窗邊挪開,在走廊的長凳上坐下。宋儒儒把一份飯菜分給小尼姑,自己拿了另外一份。飯盒裏有她最喜歡的油焖茄子,她一時心頭悶悶的,鼻子也泛了酸,“好好的……打什麽板栗啊……”

小尼姑也沒什麽胃口,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來。“其實月真師傅一直都把你當做自己的女兒一樣,雖然她是出家人,但對你的關心不比那些在家的父母少……她有時候很想你,就一個人翻看你小時候的照片,但她不想下山打擾你,希望你能過沒有任何牽絆的正常生活。”

“我又不會嫌她麻煩……”宋儒儒咬咬牙,嗓子喑啞地說。

“月真師傅說,人生在世每一程都會遇到不同的人,陪你的人有很多,但是陪你走到最後的人卻只有一個,但那個人不是她。”小尼姑說完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重新拿起了筷子。

“反正每個人都不會陪我到最後的……”宋儒儒仰頭眨眼,一雙圓圓的眼睛紅通通的,她看似很倔強,其實內心早已潰不成軍。

修颉颃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無聲地遞上一塊手帕,等她接過手帕捂臉哭泣,從啜泣到悲恸,又從悲恸到啜泣,他才輕聲說,“其實我剛才看到月真師傅眼睛動了一下……”

☆、63,我拒絕回答對手的問題!

PART 63

月真師傅雖然眼睛是動了一下,但直到傍晚才徹底睜開,睜眼後她看了看貼在玻璃窗上三個人,但是無法張口說話,過了一會大概是累了,便又睡了過去。醫生說蘇醒的情況良好,大概再過兩三天就可以徹底清醒了。

邊堯差不多也是在傍晚到的醫院,中午的時候修颉颃及時通知了他,好在這檔節目并非直播,所以他趕緊請示領導,将節目改為明天下午再錄制。

宋儒儒一整天就吃了點早飯,這會确定月真師傅已經蘇醒,她才察覺到饑餓感。小尼姑讓宋儒儒先回家去休息,明天下午錄完節目再來,兩人輪流值班就好。

周末的晚上向來是邊家的聚餐時間,可眼下修颉颃和邊堯都不願意把宋儒儒抛下自個回家,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對宋儒儒說,“你去我家吃飯吧!”

宋儒儒近來論文進展不順,本也打算去學校找邊教授談一談,可馬上就是國慶假期了,最快也得十天後,若是假期前能見邊教授一面倒也不錯。

三人一起走出醫院時,邊堯就打電話通知孟秋宋儒儒也要來家裏吃飯。這消息一出,孟秋和邊立心立刻就拉開了戰局。

首先挑釁的是邊立心,“颉颃喜歡人家那麽久都沒能邀請來家裏吃飯,邊堯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啊。”

“颉颃不是也在一起嗎?”孟秋不甘示弱地說,“說明大家都是朋友,一起來家裏吃個飯而已。”

邊立心笑眯眯地搖搖頭,“那叫電燈泡……”

孟秋氣得把鍋鏟一丢,圍裙一解,“好好,你兒子厲害,那你來做飯吧!”

“哎哎!”邊立心趕忙拉住她的手,“不是說好了公平競争,我們都不參與嗎?”

“我沒參與啊。”孟秋攤手,“我現在就退出,你和你兒子招待客人呗!”說罷她真的兩手一撒,回房備課去了。

邊立心走進廚房,看着一竈臺七七八八的菜和盤子,對孟秋傲慢的态度頗為不解,“不都是買好的菜,裝個盤而已嘛,又難不倒我……”

宋儒儒是第一次來邊教授家,所以上樓前先去超市買了些水果和禮盒。

情商随機的修颉颃對此不太理解,“家裏有水果的,不用買。”一會又說,“我媽不喜歡喝牛奶的。”

直到宋儒儒吼了一聲,“我買什麽不是看對方需要什麽,而是看我想買什麽!”

“啊……”修颉颃一下明白了,難怪他之前送禮宋儒儒都不喜歡,因為他總是去研究她需要什麽,壓根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

等到他們三人到家,邊立心已經張羅好一桌子豐盛的晚宴。孟秋沒能難倒邊立心,只好裝作沒事的樣子出來歡迎客人。“儒儒,聽說你和颉颃是一起上課的,有什麽不會的地方盡管去麻煩他。”

“媽,他們不是一個專業的。”邊堯笑着夾了一塊排骨,“哎!今天的排骨真好吃!”

今天早上修颉颃剛告訴過宋儒儒,孟秋做的菜都是買來的成品,她看到邊堯捧場的模樣忍不住偷笑了一下。邊立心将此表情收入眼底,心中稍稍得意,“儒儒,你師傅怎麽樣了?”

“剛才醒了一會,醫生說她蘇醒得早,或許恢複會比較好。”宋儒儒說着也禮貌地關心了一下邊教授,“邊舜是不是也快要回來了?”

“後天的飛機就回來了。”孟秋笑着問,“你也認識舜舜?”

“這個……”宋儒儒有些後悔提起了邊舜,她和邊舜唯一一次的見面好像并不是多麽美好的畫面。“嗯,算認識吧……”

“兩個哥哥裏舜舜就喜歡颉颃。”孟秋畢竟是女人,心思缜密自然話中有話,“要是你也有兩個哥哥,你會喜歡哪個啊?”

宋儒儒身為女人要是連這個陷阱都察覺不出來,也未免太缺心眼了,她低頭思考了一下說,“要是我也有兩個哥哥,我肯定是家裏的小公主啊,我都是小公主了我還在乎喜歡誰?這一點都不重要!”

“舜舜這孩子倒也不算是小公主,那麽早媽媽就去世了。”孟秋嘆了口氣,繼而察覺自己說錯話了,“對不起,我忘了你媽媽也去世了……”

宋儒儒搖搖頭示意沒事,“都過去很久了,就像你們家一樣現在不也熱熱鬧鬧的了……”

“你要是喜歡,常來家裏吃飯。”孟秋邀請她,“正好家裏有兩個老師,算上我,得有三個了,哈哈。”

宋儒儒吐了吐舌頭,“三個老師看着我,我可不敢吃飯了!”

“沒事啊。”邊堯帥氣地挑了下眉頭,“我又不是老師,你可以看着我吃飯啊。”

一聽這話,孟秋立刻在桌下踢了修颉颃一腳,提示他趕緊說點什麽,修颉颃反應倒也快,當即開口,“可是你論文都寫不出來,看着邊堯是沒用的!”

“……”

餐桌的氣氛瞬間凝固,把天聊死也不過如此。

修颉颃絲毫沒有察覺自己話中的問題,還得意地沖邊堯昂起了下巴。孟秋恨鐵不成,只能自己上,“颉颃這孩子就是直性子,藏不住話,也不知道性格像誰……”

“反正不像咱媽……”邊堯見修颉颃上一輪得了負分,難免有些得意,一不留神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估計像他爸,他聽青銅器那麽厲害,也是遺傳了好聽力吧……”

“……”餐桌氣氛第二次凝固,仿佛是一場足球賽,兄弟倆要輪流進球得分。

宋儒儒只能尴尬地強行打破氣氛,“原來修老師的父親也是文物專家嗎?”

然而這個問題使得氣壓更低了,宋儒儒察覺到不對勁,選擇了低頭狂吃。邊堯顫抖地看了邊教授一眼,生怕父親按捺不住就要去拿拖把。好在邊教授顧忌宋儒儒的面子上壓着怒火沒動,只是端出了一家之主的威嚴,“都快吃飯吧,菜都要涼了。儒儒,你吃完飯來書房,我和你談下論文的事。”

====

邊堯自知有罪,飯後默默承擔了洗碗的工作。修颉颃也明白了自己也沒說對什麽話,便跟着一起去刷鍋了。

其實上周節目後,邊堯就有些着急了。修颉颃為了幫宋儒儒竟然公開說出往事,這讓邊堯看到宋儒儒在他心中有多麽重要的分量,可這分量越重,邊堯就越着急。

邊堯猶豫該不該将所知道的事告訴修颉颃,就像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都會忍不住考慮很多,顧慮很多,最終都是猶豫不決。有時候他也挺痛恨自己這種性格,也想像修颉颃放棄真假一樣放下自己的包袱,可他甩了幾次都甩不掉。最後他能做到的,也只有不願放棄宋儒儒這一點。

“颉颃。”邊堯問他,“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但你的家人反對,你會怎麽辦?”

修颉颃放下刷子看向邊堯,用一副“這題我會”的表情看了他一眼,“我喜歡宋儒儒,不就是你一個家人反對嗎?反正我也反對你!那你要怎麽辦?”

“要是很多人都反對呢?”

“那我就喜歡她更多。”修颉颃繼續刷鍋,“這樣她就感覺不到別人不喜歡她了啊。”

“要是連你自己也不能喜歡了呢?”

修颉颃定定地看着邊堯,然後放下刷子,雙手在胸前交叉比了“×”,幼稚地說,“我拒絕回答對手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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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儒儒雖然知道修颉颃父親出軌,也知道他父親意外去世,但她看今晚的氣氛俨然是一個超級雷區,提者即死啊!那修颉颃怎麽還在節目上給說出來了呢?雖然出軌和去世肯定是傷心事,但若是連提都不能提,必然有着更為慘烈的故事。

邊教授理解宋儒儒第一次來他們家就遇到尴尬氣氛,肯定會好奇。想來儒儒也不算太外人,便稍稍透露了一些信息給她,“颉颃的父親情況比較複雜,所以颉颃媽媽不怎麽願意提到他的。”

出軌對女人的傷害是毋庸置疑的,孟秋不願意提及宋儒儒也能理解。她點點頭說:“但我知道他父親已經過世了。”

“過世是過世了,可給他們母子的影響不太好……”邊教授含蓄地說,“颉颃的父親不是文物專家,而是一位指揮家,以前在B市很出名,所以風言風語、人言可畏你也能想象。”

“可能我離開B市時太小了。”宋儒儒搖搖頭,“很多事都不記得了,也不認識什麽有名的指揮家。”

“那你算命的本事都是你師傅教的?”邊教授忍不住問她,“我還以為是你父母有人學這個呢。”

“我記得我媽媽以前好像在音樂廳工作過……”宋儒儒回憶了一下,“裏面有各種樂器,鋼琴啊,小提琴什麽的……”

邊教授點點頭,“也許你媽媽會知道颉颃的父親呢,不過知道的話也不是什麽好事,不知道也罷。”說着他友情提醒宋儒儒,“在我們家,除了颉颃的父親外,小三啊,情婦啊,也是絕對不能提的。”

宋儒儒連連擺手,劃清界限,“我以後可不會常來,論文的問題我就去學校找您談。”

邊教授啧啧嘴,笑得頗有深意,“年輕人,話可不要說太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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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給大家留了個問題,就是給儒儒大肉粽的人是誰?

一部分同學說是修爸爸,然鵝我明明寫了兩個男人啊,一個高帥一個矮胖,一個給了肉粽子一個給了綠豆糕,你們能不能好好審題,你們這樣的話語文考試的閱讀理解令人擔憂啊!

另一部分同學讓我感動,看文認真,審題仔細都猜到了是八卦村的姬師傅,關鍵詞:綠帽子,胃口好,咋們村,書記

但是!有最後一小部分同學,他們的答案是——邊教授?!這就讓我很悲哀了。。我的心情特別複雜,想一個人靜靜。。。

PS,下一章特別肥還有你們喜歡的強吻,恩,就醬。

☆、64,我願意承認我錯了

PART 64

宋儒儒和邊教授一直談到晚上十點,論文才有了大致的方向,因為明天還有事,她不敢耽擱太久,記好筆記就起身告別。邀請宋儒儒來家裏是躲不過邊堯的,但若要論送她回家,可就沒有邊堯什麽事了!

這讓邊堯很是後悔,當初修颉颃跟着考古隊到處跑,年初奉命回來前是拜托了邊堯選房子。若是邊堯知道買房子還能買出姻緣來,哪還能輪到修颉颃?眼下邊堯只能目送宋儒儒離開,還要被迫欣賞修颉颃揮手告別時驕傲的小表情。

車子開上馬路沒多久,修颉颃就機智地對身邊的宋儒儒說,“你困了吧,那你睡一會,我可以開20碼。”

“我今早五點半就起床了,忙了一整天,現在就想快點回家休息。”宋儒儒哭笑不得,誰忙了一整天後還想在路上慢慢磨蹭?

“哦。”修颉颃默默開車,過了一會在等紅燈時他問她,“我是不是有點笨?”

若是別人問這個問題,那宋儒儒必然要客套一下,但修颉颃這麽問,宋儒儒就把客套省了,“是的。”

修颉颃點點頭,“我好像是沒有遺傳到我媽媽的優點……”

宋儒儒話到嘴邊沒有說出口,修颉颃的情商應該也沒有遺傳他親生父親吧,畢竟一個能婚後出軌的男人應該并不會沒情商。

修颉颃好像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心中的想法,他立刻說,“我不像我爸,我不會和他一樣移情別戀的……我可以發誓!”

“你本來就不像他。”宋儒儒瞧他緊張又嚴肅的樣子有些好笑,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來。

修颉颃稍稍一愣,“你怎麽知道我不像他?”

宋儒儒指了指他的臉,“因為你長得很像你媽媽啊,唔,只有鼻子高一些,更好看些。”

修颉颃的臉微微一紅,五官就更加柔和溫暖了,“你也很好看啊,你像你媽媽嗎?”

“像的。”宋儒儒點點頭,“不過你見不到我媽媽了……”

紅燈閃綠,修颉颃發動車子,他的目光平靜地直視前方,聲音輕輕的,像羽毛輕拂水面似的小心翼翼,生怕碰傷她分毫。“你分不清左右是因為你媽媽嗎?”

“你怎麽會這麽想?”在她的認知裏,修颉颃可不是一個在情感問題上聰明的人,他的聯想素來天馬行空,驢頭不對馬嘴,但這一次不算太偏。

“能讓一個人留下陰影的事一定和最親近的人有關,特別悲傷的事,特別高興的事,特別難忘的事,都只是因為那個人特別而已。”修颉颃語氣平和卻又很認真,“對你來說很特別、特別重要的人,應該是你的媽媽。”

“我還以為只有邊堯才能理解這種心情呢……”她自嘲地笑了一下,“竟然會是你先發現。”

“也許他更理解吧。”他揚起嘴角淺笑了一下,笑容暖暖的,透着小小的驕傲,“但我更關心你,所以當然是我先發現。”

“好吧。”宋儒儒佩服地點了點頭,“看在今天我知道了你的一些秘密,那我就告訴你一些我的秘密。”

“我左右不分不是因為我媽媽,我從小就分不清,尤其是緊張的時候。後來我媽媽出事的時候,她讓我去打電話、去找人,我也沒分清方向,結果跑錯了路。”這件事她從未對除了月真師傅以外的第三人說過,就像修颉颃回憶往事一樣,他們只能清晰地回憶故事,卻不敢去回憶當時的感受,“但師傅說那都是注定的事,無論怎樣我媽媽都會遇到意外的。”

“那你很難過吧?如果沒有跑錯的話……”

宋儒儒搖搖頭說:“師傅算過的,她說我命中有劫煞,注定是要自己長大,我媽媽也一定會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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