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一次提及—— (12)
早離開我,和我跑錯沒有關系。”
修颉颃皺起了眉頭,清亮的眼眸變得幽暗深沉,“這不對啊,宋儒儒,如果跑錯路是一件沒有關系的事你就不會提啊,就像你不會告訴我那天你穿了什麽衣服,因為那才是無關緊要的事,你既然說了就證明你知道并不是沒有關系的事。”
整整二十年,宋儒儒只得到過“沒有關系”這個答案,她第一次聽到有人對她說“是有關系的事”。她心頭微微一揪,後悔與修颉颃分享故事了,他這人可真沒情商,聽到這樣的故事不是應該先安慰她嗎?
可修颉颃在情商方面就是笨,他既坦然面對,也不打算回避。哪怕宋儒儒已然冷臉沉默,他依舊堅持說道,“就算意外本身與你無關,但你确實跑錯了路啊,你沒有找到人也是事實。”
車窗外的夜晚霓虹流光,比二十年前明亮多了,那時候的深夜特別黑,黑到宋儒儒每次回憶時都會覺得寒冷刺骨,明明是初夏卻感受不到任何的暖意。
“你懂什麽啊!”宋儒儒有些生氣,不知道是在氣修颉颃不會察言觀色,還是氣自己沒有辦法反駁他。“那天晚上一個人都沒有,那麽晚了電話亭也關門了!而且那條路是剛修好的街道還沒有人住,我不可能找到人的!”
她倔強的時候像個孩子,臉紅脖子粗地争辯,可每一句話都說不到關鍵,只是拼命不斷地說着,仿佛說得越多才能越不心慌。
“你總是說命中注定,就因為這個嗎?”車子一路開到了他們居住小區,修颉颃索性将車停在路邊。他按亮車頂上方的照明燈,橘色的燈光下,宋儒儒連眼睛都泛了紅。
“本來就是注定的啊!意外是注定的,我跑錯也是注定的!”她硬着脖子分毫不讓地吼了一聲。
“這不是注定的啊。”修颉颃絲毫沒有因為她的态度改變觀點,“人怎麽會注定犯錯呢?犯錯就是犯錯,你要是分得清左右你就不會犯錯。如果你沒有跑錯,就算你找不到人,那你也是對的,可是你确實錯了。”
“那、那……”宋儒儒的手心又冷又熱,冷的是覺得自己有些呼吸不暢,熱的是她急得一手是汗,只能使出“不聽不聽,王八念經”的技能。“那關你什麽事!”
修颉颃有些委屈地說:“是你主動和我說的……”
“我收回!”宋儒儒幼稚地說道,“你就當我沒說過。”
修颉颃特別不能理解吃了吐的行為,“說了就是說了,怎麽收回啊。發生的事也不可能改變啊,我們只能走過去,不能回避。”
“好啊!”宋儒儒瞪了他一眼,兇巴巴地說,“發生的事不能改變,那你之前說過你不喜歡我也收不回了啊!”她解開安全帶,開了車門就跳下去。
宋儒儒長這麽大不是沒有被人追過,哪個追求者不把姑娘捧在手心裏寵着、慣着、依着,就算她不講理又如何,他也得遷就她啊!何況、何況是這件事,這件事誰都沒有資格說!誰都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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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颉颃趕緊追上她,他腿長腳快,三兩步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宋儒儒狠狠一甩手,沒甩掉,只好轉身瞪着他,她眼底紅紅的,但氣勢一分不減,“修、颉、颃!你放手,我不想和你說話!”
他不但沒有松手反而還握緊了幾分,勒得她骨節生疼,“我是說過我不喜歡你。但宋儒儒,我願意承認我錯了!”
他說完這句話才緩緩松開手,宋儒儒怔怔地看着他,夜晚起了微涼的風,他額前的碎發被吹亂,露出明如秋月的眼眸。喧嚣缤紛的城市夜晚,那雙眼眸卻勝過一切燈火,繁華與熱鬧都與他無關,他人如明月,心如明月,是黑暗中深邃的寧靜與至美。
“那句話我也沒有做到,無論是說的時候,還是說了之後,我都沒有不喜歡你,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每想你一次就喜歡你多一分。”
“但我确實錯了,因為我說了連自己都做不到話,說過的話不能收回,我喜歡你的心也沒有收回過。”
“宋儒儒,我喜歡你,從我遇到你的第一天,我就對自己說,修颉颃,那個姑娘就是你的終極目标啊。”
夜涼如水,風中雲影一閃,露出了皎潔的月亮,距離中秋不過幾天,此時的月亮只差一點點就可以完成圓滿的歸宿,可是差一點就是差一點,終究不是圓滿的。他站在樹影與月光下,一半是昏昧一半披着清輝。
他像一柄沉寂千年的寶劍,極致的寧靜又無比的堅硬,他一絲不茍地默默喜歡她,可他嚴肅的态度又分毫不讓,犯了錯就是錯,他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同樣的宋儒儒也不能回避。
宋儒儒感到有溫熱的液體就快要湧出眼眶,像是被什麽刺穿了心髒,疼得她止不住想哭,可心裏卻又像被火烤似的,暖得發燙,兩種極端的感受讓她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你喜歡我也沒用!”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用疼痛讓自己鎮定,“那就是注定的,我就是沒有錯!一切都是注定的!我遇到你也是!”
修颉颃的目光變得冰冷起來,宋儒儒看出他生氣了,盡管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生氣,哪怕是她騙他的時候他也只是失望和難過,并沒有生氣。可現在他眼裏的憤怒讓她禁不住全身一陣陣發冷,她不确定是因為夜露深重還是因為他寒意刺骨的雙眼。但她不願意服輸,也不能服輸……她不可能接受命中注定是不存在的,她更不可能承認她犯了錯。
“好。”他聲音淩冽地回答她,突然向她逼近,她有些害怕地向後仰去,他卻一把鉗住她的腰,力量大得完全不顧她被捏得生疼。他欺身狠狠吻住她的嘴唇,不同于上一次的溫柔謹慎,而是一手控制住她的腰一手扳着她的下巴狠狠啃咬着她的唇瓣,他的雙唇透着可怕的怒火與熾熱。
宋儒儒覺得自己快要被他拗斷了似的,腦子裏混亂如麻,就連雙手都止不住地顫抖。她一直忍耐的眼淚終于大滴大滴地掉落,落在他的手背上,絲絲冷冽,修颉颃微微一怔,松開了雙手。
他狠下心決絕地看着她哭紅的小臉,“如果一切都是注定的,那我強吻你也是注定的嗎?這樣的答案真的可以讓你面對所有問題嗎?”
“啪!”宋儒儒淩厲地揮手甩了他一個耳光,她像一頭在荒漠中孤獨的小狼,即便還沒有長出鋒利的牙齒,即便因為孤獨而心中恐懼,但亦不能低下自己驕傲的頭顱。“你剛正不阿,你人品高尚,那是因為你沒有親眼見過親人在你眼前死去!”
而她見過,她目睹了那場大火一點點吞噬夜晚的黑暗,那是她第一次知道,火也是會讓人覺得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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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常灰常肥的一章,用我頑強的左手打出來,從天亮到天黑,感到人生的走馬燈在眼前閃過……
PS。上一輪好像有個問題沒回答,就是大家都問我蒸飯包油條是什麽,我懷疑可能是地方語言的差異,南京把蒸熟的糯米飯包裹油條榨菜啊(或者甜口的加糖)叫蒸飯包油條,它在其他地方可能教粢飯,飯團……
☆、65,雙子座都是花心大蘿蔔
PART 65
宋儒儒不是沒有想過是自己跑錯了路,她也不是沒有承認錯誤的勇氣,對她來說那是心底最深的傷痛,是誰都不能去觸碰的禁忌。她可以允許自己的心打開一條縫,但那道傷口在層層堡壘之中,走進她心裏的人也只能繞牆嘆息。
她只是太害怕承受失去的痛苦了,尤其是眼睜睜看着卻無能為力。她一生的圓滿幸福好像都在前六年裏經歷完了,那一場烈火像昙花般在深夜綻放在深夜凋敝。她在世上只有一個親人,也只有一個人愛她,可那份愛也随着火光熄滅而消失殆盡,她還那麽小,不知道該如何一個人走完餘下的生命,她只能相信一切都是命,命裏她是孤單的,她是注定要失去母親的,她只能獨自成長、獨自去走漫長的路。
經歷磨難有些人會變得更加堅強,有些人變得一蹶不振。宋儒儒不想要磨難,也不想要磨難後的鳳凰涅槃,簡單和平不好嗎?平安喜樂還不夠嗎?她又不是真金不懼烈焰,她會疼,會傷心,也會害怕。沒有誰可以要求她在磨砺後必須成長、必須一往無前,她能夠維表面的堅強就已經很難了,憑什麽還要求她心如磐石?
她已經開始嘗試不被失去感所影響,也開始接納喜歡和依戀,但要求她走出陰影變為一個充滿正能量的人,很抱歉,她做不到。也許待她走到歲月的盡頭,她也可以用閱盡千帆的歷練長嘆一聲,說一句釋懷,可不是現在。
因為對宋儒儒來說承認錯誤不難,難的是重新開始,她不怕艱難,可她面對的卻是一條無法重新開始的路,那麽留給她的只剩下背負錯誤、背負痛苦、背負無盡的責難。如果那一天可以重新開始,她一定願意認錯,從一早起床她非要穿公主裙開始,到她中午要吃肉粽子,再到晚上她哭着跑錯路,每一件事她都願意認錯。她願意穿運動褲,她願意吃甜粽子,她也願意再跑一次漆黑的夜路,那都不要緊,只要可以重新開始。
可偏偏卻不能,因為生命是一趟單向的列車,哪怕在路途中脫軌、相撞也只能粉身碎骨向前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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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的不眠夜裏,宋儒儒與修颉颃都在生氣。只是兩人生氣的方式截然不同,修颉颃因為失眠索性起床看書,挑了一本他之前覺得晦澀難讀的專業書,再沖上一杯黑咖啡打算看一整夜。宋儒儒則在家開了一瓶酒,搬出自己的全部家當,開始算命。
首先自然是簡單粗暴的星座,像分蛋糕一樣地将全世界72億人口劃分為12種,也就是說每6億人都持有一種相同的命運,一起發財,一起走桃花,一起水逆的時候可能會造成局部世界的癱瘓。
聽起來有些不科學,但宋儒儒不在乎,反正她是火象星座的射手,修颉颃是風象星座的雙子,這可是兩個極端對立的星座,像光與影一樣互相依存卻又永遠不可能重疊。雙子座素來孤獨冷漠,射手表面看起來陽光又有活力,壓抑太久的陰郁遇到晴朗,乍見之下怦然心動是常有的。但他們都有深藏的傷痕與天生的自信與孤傲,明明內心都渴望被關愛,但卻不會去表達,也不願意承認,身陷一場迷霧中的混戰,最後矛盾爆發。
神婆批語:乍見之歡,不得善終。
接着是她又一門獨門絕技——塔羅牌。宋神婆段位高,慣用大小阿卡那混合牌陣中的生命之樹牌陣。此陣共有十一張牌,宋儒儒的切牌是逆位杯10,說明她想給自己樹立一個強硬的形象,但實際內心脆弱。她忍不住輕嘆了一聲,像她這般有天賦的神婆世上可真不多,半仙也好,神婆也罷,這些頭銜她都受之無愧!
牌陣列好後宋儒儒一一翻開,其中有四張牌都是關于感情的,愛好牌是杖2,說明放棄心中的感情會給她來帶好運,也就是俗稱的“情場失意,商場得意”。此外,個性牌是愚者牌,表示放棄感情可以釋放問蔔者的個性,使之更加聰明。機會牌是星星,暗示着放棄感情可以獲得自信和理想。最高理念牌是逆位戀人,代表了眼下的感情會使問蔔者迷茫焦慮,失去生活的目标。
神婆批語:一趟渾水,早走早好。
最後壓軸的必然是宋儒儒承襲自月真師傅的周易八卦。可她只有修颉颃的生日卻沒有出生時間,不過她之前上山的時候月真師傅就和她說過,修颉颃的八字與她最是沖克,她是火命,修颉颃是水命,水克火沒有什麽可算的,注定的水火不容。況且大量的事實也都證明,他們倆就是不适合,即便她心中有過動搖,也有過悸動,可命裏注定的事她也沒有辦法。
就像二十年前她那麽痛苦,那麽渴望能夠求得一絲希望,最終也不過任由命運擺布。所以如今她心中的歡喜,在命運面前又有什麽意義呢?
神婆批語:天生沖克,無力回天。
她擡手摸上自己的雙唇,隐隐有些酸疼,是方才被修颉颃狠狠咬的一口,似乎破了皮,舌頭舔過時有鐵鏽般的淡淡血腥氣。
他是屬狗的嗎?竟然還咬她!
她氣呼呼地拿起酒瓶灌了一大口,哪知酒精一燒,下唇火辣辣得疼。她忽地有些想哭,剛才他是帶格式表白了吧,他說他錯了,說他喜歡她,他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地說,他喜歡宋儒儒。
可他就不能好好表個白,還偏偏要去觸她的逆鱗,關鍵他不僅僅是觸,他是拿着老虎鉗打算拔掉她的逆鱗啊!他難道不知道她會疼,會流血,會傷心嗎?他不是喜歡她嗎?要是真的那麽喜歡的話,是不會舍得讓她難過的,所以啊,他一定沒有那麽喜歡她,都是騙人的。
畢竟雙子座都是花心大蘿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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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颉颃一杯黑咖啡喝完,書也看了足足兩章節。他捏了捏眉心,即便此刻心情如此糟糕,這本書還是那麽晦澀難看,絲毫不能分擔他的煩躁。
回家之後他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他是不是不應該殘忍地戳穿她,而應該像月真師傅那般安慰她,那樣她才不會憤怒和傷心吧,也才會不讨厭自己吧。
可他覺得即便宋儒儒因此讨厭他,他也不能任由她自欺欺人。因為他執着真假時與她現在一模一樣,覺得世界本就應該如此,如果不是他們就拒絕接受。他知道放下心中的包袱很難,但卻必須要那麽做。
他們理直氣壯地給自己畫了一個“安全區”,只願意在圈內活動,外界的一切膽敢觸犯便是殺無赦。可他們卻忽略了一點,“安全區”很舒适、很穩定,卻不會有驚喜,也不會有快樂。
他為了能夠喜歡她,選擇告別他的“安全區”,可宋儒儒卻仍然留在其中,不願意邁出一步。是她還不夠喜歡他吧,但修颉颃對此卻并不難接受,因為付出感情是他的個人意願,如果對方願意回應自然是好的,可若是不能也沒什麽不對的,倘若喜歡變成了一件雙向的事,那便會少掉太多美好的情愫。
喜歡晴朗的天空,喜歡落雨的夜晚,喜歡高山和流水,喜歡平原與江海,可它們都不會給予回應,但喜歡的心卻不會改變,因為付出感情最先得到回報的一定是自身,溫暖又幸福的感情,在付出的一瞬間就會帶來前所未有的欣喜。修颉颃想讓宋儒儒感受這份歡喜,付出本身就是幸福,沒有回應不代表失去,她的感情也并非無所寄托。
他啊,一定要讓宋儒儒明白,沒有什麽是注定的,人算不如天算,可天算也不如人為。
然而這個夜晚還有第三個失眠的人,那就是邊堯。讓他失眠的原因有兩個,首先自然是飯後修颉颃的堅決态度,其次便是餐桌上孟秋的反應。
雖然上次不慎将溫惜的身世說漏了嘴,可今晚餐桌上他卻并非無意為之,十年前邊堯就知道在家裏是不能提及往事的,倒也不僅僅因為那是挨了一頓拖把的教訓,而是出于對孟秋和修颉颃的關心和保護。十年後,他故意為之也是為了想試探如今孟秋的态度。
很不幸,和十年一樣,關于修翼的任何事都是孟秋的死穴。
有心結是常事,但有死結就不一樣了,邊堯的任務迫在眉睫,他要不惜一切代價阻隔宋儒儒與修颉颃之間的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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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堯啊,親媽真的心疼你,拿着賣白菜的出場戲份,卻要操着賣白粉的心~o(╥﹏╥)o
☆、66,我看您今天印堂發黑
PART 66
宋儒儒約莫到了天蒙蒙亮的時候才睡着,但她不敢貪睡,定了鬧鐘淺睡三四個小時就起來了。雖然她和小尼姑約好是今天下了節目才去醫院換班,但她總是不放心,還是趁早去了一趟醫院。
這次月真師傅蘇醒的時間又長了些,檢查後各項指數都正常,醫生就将月真師傅從重症監護室移去了普通病房。宋儒儒這才徹底安了心,中午和小尼姑一同吃了飯,才去電視臺錄節目。
邊堯昨晚琢磨了一夜該做點什麽,以至于今天化妝師給他上妝時連連搖頭,拼命給他蓋黑眼圈。沒一會宋儒儒和修颉颃一前一後地來了,邊堯本是憂心忡忡的,可朝兩人那麽一瞧,雙眼啪地一亮,就連黑眼圈都在強光下消失無蹤。
這兩人的狀态和昨晚告別時不一樣啊!尤其是修颉颃,昨晚那叫一個趾高氣昂,今天俨然是蔫了。宋儒儒則全程用鼻孔看他,一個正眼都沒給,仿佛修颉颃是某種她很讨厭的食物似的。
邊堯歪頭想了一下,莫非是老天爺在幫自己,他想了一晚上要如何阻隔他們,結果一夜過去他們自個就鬧翻了?求仁得仁啊!
宋儒儒在後臺刷微博的時候,天下公子和周禮伯也都陸續來了。因為呂德講師只是特邀嘉賓,所以這一期節目除了常駐嘉賓維持不變,特邀嘉賓換了新人。
周禮伯這次特意帶了一篇論文來與修颉颃讨論,兩人立刻将後臺的畫風變成嚴肅的學術研讨會。天下公子因為上次節目對宋儒儒心懷怨念,可他剛一走近宋儒儒就給了他一記照亮全宇宙的白眼,天下公子不敢貿然再惹她,只能暫時老實坐在一旁。
沒過一會兒走廊傳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重疊交錯由遠及近,聽起來不是一個人,伴随而來的還有兩人別具特色的對話。
“這個電視臺可真大,書記,咱們回去也蓋一個電視臺吧!”
“我看行,咱們村節目可豐富了,回頭再請一些明星來,收視率一定好!”
宋儒儒不但覺得兩人的聲音耳熟,就連對話裏都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難道是……她正想着,休息室的門咔噠一聲打開,兩張洋溢着熱情的熟悉面孔出現在宋儒儒眼前。
“宋博士!修專家!好久不見啊!”
這一聲響亮的招呼連修颉颃都放下論文看過來,“姬書記,姬師傅?”
“你們怎麽來這裏了?你們是特邀嘉賓?”在宋儒儒的認知裏,整個八卦村都和歷史文化沒什麽關系吧?
姬書記很是自豪地說:“我們八卦村可是全國赫赫有名的歷史文化名村,自從有了修專家的乾坤劍,文王廟的香火就更旺了!”
姬師傅向來是書記的迷弟,書記說天是藍色天就是藍的,哪怕烏雲蔽日他也可以帶上藍色墨鏡看世界。所以書記一發話,他立刻昂首挺胸地在一旁敲邊鼓,“所以節目組特意請了書記來發言,傳播一下咱們村的文化底蘊!”
修颉颃一向對別人的話深信不疑,連連點頭,“原來如此啊,這是好事啊!”
宋儒儒暗暗白了修颉颃一眼,看他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樣子,就知道他的大腦只有一根筋。她大步走上前,還故意把修颉颃往旁邊一撞,湊到姬書記和姬師傅面前嘿嘿一笑,壓低聲音說,“我怎麽覺得是你們花了錢主動要求上節目,要給村裏打廣告啊?”
“……”姬書記和姬師傅當場被戳穿,面面相觑有些尴尬,不過姬書記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當初修颉颃拆穿八卦鏡是贗品時他都臨危不亂,何懼這點小尴尬?姬書記很是爽快地拍了拍宋儒儒的肩膀,坦蕩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小姑娘不要這麽聰明,會讓人下不來臺的!”
被擠到一旁的修颉颃側目看着宋儒儒,心裏有些納悶,她明明很聰明啊,那為什麽會在簡單的問題上固執犯傻呢?
想到這裏,修颉颃又想起了自己肩負的重擔,他重新擠進包圍圈,對着宋儒儒義正言辭地質問,“就算你猜到他們為什麽上節目,可你也沒有算到他們今天會來參加節目啊!況且姬書記并不是被安排上節目的,而是他發揮了自己的主觀能動性要求上的節目,說明世上的因緣際會都是由個體的主觀意願産生的,并非是命運的安排。”
姬書記并不是第一次和修颉颃打交道,可每一次都像第一次那樣讓他感到生命的無限精彩!他蹙眉輕聲問宋儒儒,“宋博士,修專家講的是什麽,我怎麽好像聽不太懂……”
宋儒儒沉着臉冷冷地說:“正常人都聽不懂。”
姬書記左瞧瞧,右看看,退後兩步給姬師傅使了個眼色,姬師傅也回應了書記一個“我懂”的眼神。原來隔了這麽久修專家還沒追到宋博士,可見感情的世界不但不講道理,也不講學問,知識并沒有什麽力量啊!
邊堯自然也将此盡收眼底,他适時地端了一杯咖啡走過來遞給宋儒儒,“儒儒,喝咖啡。”宋儒儒接過咖啡正要離開,修颉颃卻還不罷休,一把将她手中的咖啡奪了過去,不僅如此還直接仰頭喝了一大口,他的上唇沾着一圈奶泡,像個熊孩子似的繼續發出靈魂的叩問:“你看,你能算出邊堯要給你咖啡嗎?你能算出我會搶你的咖啡嗎?不能!”
宋儒儒神情由驚愕變為憤怒,又逐漸平靜,末了還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是不能,但我能算出另一件事。”
“什麽事?”修颉颃得意地昂着頭,任由宋儒儒算出什麽他都要強行打破,讓她算無可算。
宋儒儒握起拳頭,兩手輪流咔嚓咔嚓地捏着關節,“我能算出來,你要再出現在我眼前,可能就沒法錄節目了……”
修颉颃不自然地咽了下口水,但為了他的目标任務,這些小挫折又算什麽呢?他大義凜然說:“你打吧,你就是把我打到鼻青臉腫,我也會堅持上節目的!因為我的主觀能動性特、別、強、大!”
他話音剛落就被邊堯一把拽住衣服後領向外拖去,“主觀能動性?我看你是主觀欠揍性啊!你不上節目我還要保住飯碗呢!”
被拖走的修颉颃不甘心地對着宋儒儒挑釁,“不信我們試試!你一定算不出來!”
姬書記大概明白為什麽修專家追不到宋博士了,要是修專家這樣都能追到妹子,那對其他廣大單身男性來說也太殘酷了,難道全世界都真的只看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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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期節目是由八卦村出資贊助,主題自然是傳統文化在當代的傳承與發展,姬書記作為行家中的行家,說起這個話題滔滔不絕,根本停不下來。從一開始改革八卦村産業結構,到确定文化路線,最終實現多元化發展,完成文化和經濟的雙向互補。
“我們八卦村的口號就是:歷史為本,創新為輔,文化帶動經濟,經濟構建文化,形成一個良性循環。”
雖然八卦村是歷史文化傳承中的一股洶湧的泥石流,但确實有其獨特之處,周禮伯和修颉颃在國內外考察過成百上千因文物而發展的村落,但都無一能與全憑創造的八卦村相比較。在過去的歷史文明沉寂後,留下的遺跡與文化應當如何保持活力繼續傳承,再沒有誰可以比姬書記回答得更好了。
宋儒儒和修颉颃吵架冷戰,使得邊堯的主持進行得異常順利,眼看就錄制過半了。倒是天下公子因為呂德講師不在,失去了不少施展機會,讓他的男性尊嚴稍稍受損,必須強行給自己重塑金身。“我有本小說被影視方購買了,現在正考慮去哪裏拍攝,不如去你們八卦村取景好了。”
姬書記對于一切能夠宣揚本村的活動都熱烈歡迎,“我們很歡迎啊,只是不知道都需要什麽景?”在姬書記的認知裏,沒有什麽是八卦村沒有的!
“城牆皇宮有沒有?”天下公子趁機宣傳起自己的小說,“我寫的都是大場面,戰争、攻城……”
姬書記搖頭拒絕,“那不行,戰争戲一拍又是炮又是煙,太破壞環境了,再說我們八卦村也沒有城牆皇宮的。”
“我聽說八卦村是東部第一富,為了一柄劍都能修個大殿的,蓋點皇宮城樓也可以增加游客量啊。”
“那可是宋代的乾坤劍。”姬書記自豪地說,就差給修颉颃抛個媚眼了。
宋儒儒呵呵笑了一下,“可我更喜歡文王廟的大殿呢,全宇宙神佛可比一把孤零零的乾坤劍有趣多了。”
“宋博士說笑了,大殿、中殿哪個不是你做的學術策劃啊,再說那柄乾坤劍可是修專家獨家收藏的珍品。”
“要不是他那柄劍,中殿的策劃方案可以更多呢。”宋儒儒說話的時候,連一瞥餘光都不分給修颉颃。
不過修颉颃擁有強大的主觀能動性,根本不需要她眼神的肯定,就有足夠的勇氣去捍衛自己的三觀。“那你當時怎麽沒算到我會送乾坤劍呢?”
畢竟有攝像機對着,宋儒儒命令自己揚起嘴角,笑出一個标準的15°笑容,“那不如下了節目我好好給您算一算,我看您今天印堂發黑,回家的路上或許就有血光之災哦!”
天下公子眉頭一挑察覺出異常,上一次節目宋儒儒和修颉颃可是同仇敵忾對付他啊,怎麽這次他們倆自己開始打擂了?難道是節目組安排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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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全世界都知道修老師的主觀能動性特、別、強、大!
☆、67,等你做到了再說吧
PART 67
看出宋儒儒與修颉颃的對立,天下公子除了感到安心外,更有些按捺不住的小激動,這麽說來是不是他今天裝逼很安全?“宋博士如此擅長學術策劃,我可以推薦你去影視公司,他們正需要一位懂歷史的專家幫我的電視劇做策劃案呢。我畢竟是原著,還是很有話語權的。”
“我可不敢自稱專家。”宋儒儒雖然今天看修颉颃不爽,但也不代表天下公子就可以成為正面形象,畢竟她寧願看修颉颃那張不讨人喜歡的臉,也不願意瞧天下公子那張熱情洋溢的臉。“周專家和修專家才是真的歷史行家。”
“我哪懂現在的影視劇。”周禮伯擺擺手,将皮球踢給了修颉颃,“還是年輕人懂得多。”
修颉颃接過皮球倒也不急着踢走,而是在腳上墊了幾下,才踢出了一個花式射門,“好啊,不過最好讓宋博士算一算你的電視劇拍出來火不火,會不會紅?”
宋儒儒冷笑了一聲,小樣厲害了啊,竟然敢和自己公然打賭了?她擡起右手掐指幾下,随意地說,“算好了,火不了。”
“宋博士此言差矣。”修颉颃微微搖頭,“天下公子的書我是沒有看過,但世事難料,也許天下公子奮發圖強,全劇組齊心協力,火了也不一定啊!”
“我查過那個劇的卡司,女一號年初時找我算過命,她今年流年不利,拍什麽砸什麽,別說大火了,有可能拍完都播不了。”宋儒儒勾起嘴角,一雙晶亮的眼眸此刻閃閃發光,殺氣逼人。
“……”天下公子臉色瞬間變白,怎麽這兩人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卻要捅他一刀?
修颉颃不甘示弱地看着她,素來平淡的雙眼也變得淩厲起來,“宋博士未免以偏概全了,倘若一個人的命就可以決定一部劇,劇組裏有那麽多演員,如果有人今年事業興旺,究竟是按流年不利的算,還是按興旺的算呢?”
邊堯十二分的确定他們倆絕對是鬧掰了,不過就一個晚上,他們不都各自回家了嗎?究竟出了什麽事能讓兩人如此劍拔弩張、争鋒相對?
“那當然是以主演的命來算。”宋儒儒對于修颉颃的故意刁難很是不屑。
“這樣啊……”修颉颃狡黠地一笑,像一只捉到獵物的狐貍似的面露得意,“那為什麽同一個演員連上兩部戲有時候一部好一部不怎麽樣呢?”
“不同時間,命運自然是不一樣的。”
“既然時間不同命運不同,今年流年不利的演員明年也可能轉運,今年拍攝最快也要明年播出,這樣說起來并不一定不火啊!”
“萬一她明年也不怎麽樣呢?”
修颉颃似乎早有準備,刷地從桌下掏出一本《周易》來,“請你說出她的生肖,我今早研讀了一上午,今年是丁酉年,明年是戊戌年。如果今年流年不利,那她應該是屬兔卯酉相沖,或是屬雞酉酉自刑,而明年流年不利的生肖是屬龍和屬牛。”
“……”宋儒儒上一次在節目上陷入尴尬的境地,還是修颉颃問名字的事,如今想想,問名字也不算什麽了不起的事了。
修颉颃看向天下公子,鼓勵他道,“你要相信人定勝天,就算你的書不好看,女一號不火,電視劇還是可能不撲街的!”
天下公子早已在戰局中被突突成了篩子,此刻咬牙堅持,“我的小說很有名,粉絲可多了!”
這一點姬書記倒是願意為他證明,“是的,我聽我兒子說起過你,他好像是你的粉絲……”
沒等姬書記說完,茍延殘喘的天下公子立刻滿血複活,“你看,我的粉絲遍布天下,所以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