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一次提及—— (14)

哈哈……”溫惜二度笑岔氣,“你剛才不是在螃蟹裏嗎?怎麽又去紅房子了!哈哈哈……”

修颉颃察覺出不對勁,但此刻他的思維已經徹底淩亂,顧不得已發生的事,只能繼續往下走,按姬師傅說的保持自信!他從身後拿出準備好的禮物,鄭重其事地遞給她。

“這是送你的。”

“你好好的送我禮物幹嘛?”

修颉颃一愣,姬師傅說的對話裏可沒有這個環節啊,為什麽要送禮?“因為今天是國慶節!”

宋儒儒眨眨眼,國慶節?給她送禮?她看起來是像祖國母親嗎?

溫惜瞧修颉颃捧着的小禮盒上還系着粉色的蝴蝶結,看起來像是一份禮物而不是什麽奇怪的東西,她用手肘頂了宋儒儒一下催促道,“你打開看看呗……”

根據以往的經驗,宋儒儒料想修颉颃是送不出什麽好禮物的,不是八卦鏡就是歷史書,眼下這個巴掌大的小盒子裏還能裝什麽?沒準是個裝滿資料的U盤吧。

她接過盒子漫不經心地打開,一旁吃蟹群衆溫惜探頭一看,螃蟹都差點掉了,“天吶……”

宋儒儒低頭一看自己也愣住了,小小的盒子裏鋪着黑色的絲絨布,絲絨布中央是一枚熠熠奪目的戒指,讓溫惜都看直了眼的正是戒指上鑲嵌的一顆粉鑽,足足有一顆花生米那麽大。“你……送我這個做什麽……”

關于這個禮物,修颉颃是很自信的,“這是你告訴我的啊,我買什麽不是看你需要什麽,而是看我想買什麽。”以前他準備禮物總是考慮宋儒儒的需要,可無論八卦鏡還是絕版書她都不喜歡,看來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買了。“我想送你一枚戒指,所以我就買了戒指!”

溫惜星星眼狀地擡頭看他,“大可愛,你知道送人戒指是什麽意思嗎?”

修颉颃點點頭,“代表我想和她在一起,所以我才送戒指啊。”

溫惜伸出一根還算幹淨的手指點了點閃瞎她眼睛的戒指,“那你知道一開始送禮物不需要這麽大顆嗎?”

“啊……”修颉颃暗暗竊喜,這可都是他的預謀,姬師傅說了得讓對方十分感謝才會說出要送回禮,對話才能繼續下去,所以他當然得送特別大的禮物宋儒儒才會感謝啊!他低頭羞澀地看着宋儒儒微微一笑,“你要是覺得感謝可以送我回禮啊……”

宋儒儒仰頭看他,回禮?他送這麽大顆鑽石自己要回什麽?把房子回給他要不要?“你要什麽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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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颉颃終于得到滿意的回應,開心地微微挺胸,将姬師傅教他的全部絕學使了出來,“我沒什麽想要的,我就想要你的眼睛!”

“咳咳咳……”溫惜差點沒被螃蟹殼卡死,“大可愛……你要器官買賣啊?”

宋儒儒長長地深吸一口氣,将禮物重新蓋上,放回修颉颃的手裏,“走吧,快走……”

“恩?”修颉颃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在我揍你之前!離開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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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死人技術哪家強,中國C市找颉颃

終于寫到了我原本打算完結的字數,然鵝我發現人算不如天算,以後我寫書一定不寫這麽複雜的故事了(╥╯^╰╥)

☆、71,那你收回吧!

PART 71

穆揚素來不看好任何追求宋儒儒的人,在他看來那都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所以他是很希望修颉颃成功的,畢竟他對師兄有很深的感情,并不希望師兄掉進火坑裏。

因此宋儒儒憤憤地回到餐桌時,穆揚忍不住替修颉颃說好話,“雖然不是很能理解猜謎的部分,但是送那麽貴重的禮物說明對你很用心啊!”

“按你這麽說那送錢就更是一片真心咯?”宋儒儒抓起一只螃蟹徒手掰成兩段。

“那當然!”穆揚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問你,你愛錢嗎?”

“我不愛錢我能惹上修颉颃?”當初她要不是為了走穴算命賺錢,能被蘇葉忽悠參加節目招惹到修颉颃?說到底還不都是因為錢!

“對啊,人人都愛錢,但他願意把錢給你,說明對你的感情遠在金錢之上啊!換作是你,你願意把錢給修颉颃嗎?”

宋儒儒撥浪鼓似地搖頭。

“看看!多麽真摯的感情啊!”穆揚感動地鼓起掌來,“簡直是畸形的癡戀!明知不會有回報,卻還是不斷付出……”

宋儒儒白了他一眼,“那你對溫惜也是畸形的愛吧,被打成那樣還願意,你是不是受虐體質啊?”

“沒事,我人格都畸形,畸形的愛算什麽啊。”穆揚坦蕩蕩地說,“你看我舅舅和童小悠一接吻就衰成豬頭,還不是愛得熱情如火,可見咱們家遺傳畸形的愛!”

“可月真師傅為什麽說師兄和大可愛都不适合你啊……”溫惜有些納悶,“月真師傅很了解他們嗎?”

“她是按八字算的。”宋儒儒掰着蟹腳,啧啧嘴,“也不知道她怎麽算的,一會說合一會說不合。”

“那你可以自己算啊。”溫惜一下來勁了,“大不了我幫你去要大可愛的八字呗。”

其實宋儒儒有這個想法很久了,但她一直按捺着沒有做,一來是覺得不夠尊師重道,顯得她不信任月真師傅;二來是她怕自己真的算出什麽來會心懷芥蒂。雖然她一口咬定世上一切都是注定的,也總是說修颉颃八字與自己相沖,可她內心卻并不想在他們之間蓋上命運的烙印。就像那句她很讨厭的話,人還是有點主觀能動性的……

溫惜見她不說話,便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往自己身上引,“儒儒,你要是不想算大可愛,那你不如幫我算算邊舜到底會不會有事啊……”

“你要是真那麽在意,就和阮教授說你改主意了呗。”穆揚不太理解女人一有煩惱就求神拜佛查星座,有想法直接去做不就好了。

“那怎麽行,我說出去的話自己收回來多沒面子啊。”溫惜自我寬慰道,“再說她當初都能丢了我,肯定沒那麽在乎我的,現在只是上了年紀內心忏悔,指望認我來減輕她的負罪感,我才不會讓她如願以償。”

這話宋儒儒倒也認同,現在她與修颉颃的關系亦是如此,她說出去的話總不能自己收回來,他硬是要她承認錯誤,自己打臉否定命中注定,豈非要她顏面掃地?

但在修颉颃的認知體系裏,面子顯然沒有那麽重要的地位,他一則信奉是非真假,二則信奉知錯就改。無論被宋儒儒拒絕幾次他都不覺得丢面子,承認錯誤也爽快至極。可有時候他的光明磊落偏偏叫宋儒儒有些難堪,她從不标榜自己有多麽高尚的人格與品行,但修颉颃卻一個勁地拔高道德标準,像一束強光照射進幽暗之地,讓躲藏在陰濕中的卑劣無所遁形。

其實宋儒儒早已不像以前那般刁難他了,只要他稍稍遷就她,不要惹怒她,也不要妄圖改變她樹立了二十年的世界觀,她還是很願意将那天在早餐鋪沒能說完的話說完的。

溫惜明天還有一場走秀,十點一過穆揚就強行把溫惜扛走了。宋儒儒獨自收拾好餐桌,正要去洗澡休息,忽地樓上傳來一陣鬧騰聲,有老人也有小孩的笑聲,應該是一大家子難得假期團聚吧。歡快的笑聲使宋儒儒莫名覺得自己家裏有些冷清,心底一處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似的,她忽地走向家中另一間卧室。

這間卧室一直關着房門,宋儒儒自己都很少進去,但屋裏的每一樣東西她都清楚的記得,那是宋佳寧給她留下的全部遺物。有宋佳寧以前穿過的衣服、看過的書,還有一架兒童電子琴,是宋儒儒六歲的生日禮物。每一件家什宋儒儒都能說出它們的故事,就好像她從未忘記過過去一樣。

二十年來無論宋儒儒住在哪裏,這些東西都一樣沒有少過,她很清楚這是一種不正常的心理包袱,可她就是放不下。或許這也是她能夠稍稍理解阮鹹的原因,不單單是理解阮鹹的隐瞞,更是理解阮鹹的愧疚之情,留着這一室舊物的她也不過是為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因為無法面對卑劣的自己,所以只能以此寬慰,用背負過去替代承認錯誤,用永遠銘記作為懲罰。

可她已經懲罰自己這麽久了,就不必非要她承認不可了吧……

“叮咚”一聲信息聲從客廳傳來,宋儒儒回過神來走出次卧,重新将門鎖上。她滑開手機屏幕一看,是修颉颃發來的微信。

“我問錯問題了!我是要問你我的眼睛為什麽好看,因為我的眼裏都是你!”

宋儒儒噗嗤一聲笑了,回了他一條,“誰說你眼睛好看的?”

原本屏幕上方還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忽地就停止了輸入,她能想象到此刻修颉颃一定是目瞪口呆的表情。約莫過了一分鐘他才回複消息,“那我的眼睛不好看,我的嘴巴好看。”

“???”宋儒儒回了三個問號,不明所以。

這次修颉颃秒回了,“因為它親過你呀!”

宋儒儒握着手機兀自笑起來,可笑着笑着她的內心竟然萌生出一絲的期盼和乞求,她希望修颉颃不要再觸碰她的底線,那麽她就可以無所顧忌地敞開自己的心,她也不會再孤獨冷清,這樣難道不好嗎?

修颉颃又發來一條信息,“明早你還想吃煎餅嗎?”

宋儒儒回了他一句,“怎麽突然就從鑽石變成煎餅了?”

他有些委屈地說:“鑽石不好使,還是煎餅有用。”

宋儒儒猶豫了一下,回了他兩個字,“好的。”有些話或許她是不應該拖那麽久,有些心情她也該勇敢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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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家早餐鋪,還是之前的搭配,一樣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喝馄饨的時候宋儒儒問修颉颃,“你昨天問我的問題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是姬師傅。”修颉颃老實地說,“他說這樣哄你你就不會生氣了。”

“我生氣和你在節目上嗆我沒有關系。”她咔嚓咔嚓地咬着煎餅,竟然萌生了一種要為了煎餅把公寓賣掉搬到這裏住的沖動。

“啊……我就說嘛!”修颉颃拍了下手掌,“我就說學術和生活是分開的,你怎麽會因為哲學辯論生氣呢!”

宋儒儒把最後一口煎餅塞進嘴裏,滿足地咽下去,然後喝了一口馄饨湯,抹了抹嘴,神色嚴肅地看向修颉颃。“我沒有把學術和生活分開啊,我生氣是因為你非要掰彎我的世界觀,扭曲我的信仰,這和在節目上還是節目下沒關系,只要你這麽做就是違規。”

修颉颃這次有經驗了,不會貿然頂撞她,他謹慎地問,“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要繼續掰彎你的世界觀,扭曲你的信仰,你就會因此生氣不理我,甚至影響我們之間的關系,對嗎?”

“對。”宋儒儒下定了決心要和修颉颃攤牌,回答得很是直接,“我也可以告訴你上次在這裏我沒有說完的話……”她說着像上次那樣擡起手,豎起拇指和食指比劃,“我啊,大概有這麽多……嗯,沒這麽多……還是有點……應該是這麽多的……”

修颉颃緊張得連呼吸都暫停了,他有過很多種關于宋儒儒回應他感情的設想,他一直認為被拒絕是因為自己做得還不夠好,那麽他必須得做一件特別浪漫、特別了不起、特別偉大的事,宋儒儒才可能被他打動。久而久之,修颉颃已經默認自己是得不到回應了,起碼不會在一個早餐鋪裏得到回應。

難道煎餅真的比鑽石管用?

宋儒儒目光清亮地看着他,修颉颃一直很喜歡她的眼睛,圓圓的,不是特別大,卻總是透着叫他佩服的機靈。此刻她的眼眸裏清晰地映着自己,修颉颃想他确實說錯了問題,應該是她的眼睛真漂亮啊,因為眼裏有他,讓他無比歡喜。

她的聲音脆生生的,像她明快的性格一樣,“……應該是有這麽多的喜歡。”她說着頓了一下,加重語調重複了最後兩個字,“喜歡。”

還未等修颉颃回過神來,她立刻補充了一個條件,“但你要是繼續挑釁我的世界觀,我就會收回這份喜歡。”

修颉颃喜歡她的有趣,喜歡她的智慧,就連她生氣的樣子他都喜歡,如果這份喜歡可以得到回應,對他來說是莫大的幸福。可他并不是因為讨厭宋儒儒的觀點才想要去忤逆她,相反的正是那些過去才塑造出如今的她,他那麽做只是希望她更幸福。

逃避即使有用也是可恥的,亦是卑劣的,只要面對陽光就會感到刺目。

她要是不喜歡他,他會失落也會傷心,可若是得到這份喜歡她就要一輩子縮在自欺欺人的謊言裏,那他寧願不要,反正他會繼續喜歡她,有沒有回應都不會改變。

“那你收回吧。”他十分篤定地說,“一千次一萬次我都會告訴你,沒有什麽是命中注定的,而你就是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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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孤生技術哪家強,還是C市找颉颃(??????)??

☆、72,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PART 72

宋儒儒想起自己以前問過宋佳寧一個問題,“為什麽其他小動物都拿小星星去換自己想要的東西,小長頸鹿卻不換呢?是因為它沒有想要的東西嗎?”

“它會有想要的東西吧。”宋佳寧微笑着遞給女兒一根棒棒糖,“它也喜歡吃糖,也喜歡吃肉粽子,也不想上幼兒園,但是小長頸鹿覺得小星星比那些更重要。如果非要拿小星星交換才能得到自己喜歡的東西,那他寧可不要。”

宋儒儒拆開棒棒糖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說,“小星星除了能發光,還能有什麽用啊,又不能吃,又不能玩。”

“可是如果和小星星分開,小星星也是會傷心的。”宋佳寧舉了個例子,“如果媽媽和你分開,你也會很傷心吧。”

“當然!”宋儒儒連連點頭,“但那是因為我愛媽媽啊,小星星又不會喜歡誰,它只是一顆小星星啊。”

“如果是真的特別喜歡的話,即便小星星不喜歡自己,小長頸鹿也會希望小星星開心和快樂。你看,你喜歡棒棒糖就只是想把它吃掉,可是愛和喜歡是不一樣的,愛是一種守護。”宋佳寧的話對于彼時的宋儒儒來說未免太過深奧,她只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小長頸鹿知道自己愛小星星嗎?小星星知道小長頸鹿愛它嗎?”

宋佳寧思索了一會,笑着搖了搖頭,“媽媽也不知道呢,可能愛不是那麽容易發現的吧。”

“那媽媽怎麽知道你愛我,我也愛你?”宋儒儒小時候腦子機靈,經常會問出刁鑽的問題。宋佳寧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說:“因為媽媽知道無論面對什麽困難,無論要付出什麽代價,媽媽都想要和儒儒永遠在一起,那就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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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颉颃小時候爺爺奶奶常說他缺心眼,有時候又說他實心眼,這讓他一度很迷茫,如果是缺心眼那說明心眼是有個孔的,就不可能是實心眼,而若是實心眼那就不會有缺。

他不能理解這種有違邏輯的事,就像此時此刻他堅定地看着宋儒儒,分毫不讓地說,“你要是收回喜歡,那也說明命中注定是不合理的,因為你的決定由我的行為影響了,這是一個悖論,你就是錯了。”

宋儒儒歪着頭看他,瞧他一臉的大義凜然,她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修颉颃,你已經說過一次不喜歡我了,你還想要有第二次嗎?”她可以接受他曾經說過一次,但若要再來一次,她可做不到不氣不惱。

修颉颃搖搖頭,“我沒有不喜歡你啊,我只是拒絕你的喜歡。”

“你拒絕了我的喜歡,那你一個人喜歡又得不到回應,不也就沒有意義了。”宋儒儒之所以不敢去喜歡就是因為害怕失去,如果一開始就注定不會得到,她就更加不會付出了,修颉颃的行為顯然有點反人類。

“我當然想要回應啊。”他有些無奈卻又很堅決,“但因為它是有條件的,而我不接受條件就只能放棄。”

宋儒儒微微眯眼,有點嫌棄地看着他,“這條件又不妨礙你,你接受了又不會掉一塊肉,也不會要你的命。”

“可是我會難過。”他定定地看着她,因為今早下小雨,他額前的頭發有些濕了,微微垂落在他眉前。其實他們出門的時候,宋儒儒是帶了傘的,但是修颉颃與她身高差太多,若是她舉傘的話得保持手臂垂直舉起才能高過他的頭,可若是由修颉颃撐傘迎面的雨就啪啪啪直接打了宋儒儒一頭加一臉,所以最後沒轍只能宋儒儒一人撐傘他淋雨。

濕發半遮着眉眼,他看起來像個天真的大男孩似的,很多時候他身上都會透露出遠低于他年紀的稚嫩,有些笨,有些耿直,也有叫人羨慕的赤誠。

“掉一塊肉只會疼一陣子,可看到你活在錯誤裏我會疼一輩子。”他伸出手來小心地握住她的手,宋儒儒的手很小,他張開手掌就能将它完全包裹住,“你知道嗎?人的心就和自己的拳頭一樣大,你看,你的心要比我的小很多,所以不要用它裝任何痛苦的事,全部用來裝開心的事吧。”

他說着揚起嘴角笑起來,“我的位置比你大,你可以把難過的事放在我這裏。這樣的話,所有的快樂你我都有,但所有的痛苦都歸我一人。”

他的眼眸亮閃閃的,像是滿天星辰落入其中,他看着宋儒儒,就仿佛将她也帶入明亮閃耀的地方,那裏黑暗亦有光明,越是幽深暗黑,越是閃耀奪目。她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的目光清冷又空靈,對什麽都不在意似的,如今這雙眼眸裏清晰地映着她的臉龐便有了色彩,也有了所在意的。就連他素日點的沉香也沾染了早餐鋪的氣息,他也成了食人間煙火的凡人,有所思,有所喜,亦有所牽絆。

這麽多年來宋儒儒一直覺得她早就失去了唯一深愛她的人,只有母親才會不顧一切的愛護她,她從不敢喜歡誰,所以也不奢望誰無條件地對她好。修颉颃的出現讓她有了付出感情的勇氣,也願意接受曾經抗拒的不安感,可要讓她否定過去承認錯誤,太難了。

她有些任性地想,難道人就不能有不認錯的時候嗎,就不能有耍賴的機會嗎?她沒有想要很多,她只想要一次欺騙自己的機會,她已經騙了二十年,就不能讓她騙完這輩子嗎?她眼眶一熱,抽回自己的手,咬牙堅決地說,“但我可是神婆,哪有神婆不信命的。”

修颉颃掌心一空,他想了一下她說的也确實有道理,若要一個人突然就改變想法也是不合理的。“你一定要親眼所見才會改變想法嗎?”

“所見什麽?”

“就是親眼見到人的命不是由天注定的,世上的一切也都不是命中注定,只有這樣你才會改變想法對嗎?”修颉颃很認真地問她。

宋儒儒蹙眉想了一下,爾後點點頭,應該是這樣吧。她親眼目睹母親的死亡才去相信一切都是天定,那麽要改變她的想法自然也要讓她親眼看到一切并非注定才可以。

“那好。”修颉颃微微垂下眼沉思片刻,然後擡起頭來,仿佛拿定主意似的笑了一下,“如果我給你我的出生日期,你是不是可以算出我的運程?”

宋神婆點點頭,怎麽着他現在不光質疑她的世界觀,還要質疑她的專業能力?“當然可以。”

修颉颃從包裏掏出一支筆又拿出一張紙,一筆一劃地将自己的出生日期寫在紙上遞給她,“不用算太多,你就算算我今天怎麽樣?”

宋儒儒接過紙條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又有了什麽的奇怪想法,畢竟修颉颃的思維她一向猜不透。他的生日她是知道的,只是之前不知道出生時刻便沒有精準的八字,眼下他把出生時間精确到分鐘寫給她,以宋儒儒的功力自然是無所不知了。

“你今天不怎麽樣啊……”她閉眼掐指算了一下,“你的八字日主是丁亥,今天是丁酉年己酉月壬戌日,壬為水,戌為土,所以天幹是水克火,地支是土克水,這叫下賀高帆游大海,忽然一陣打頭風。”

“怎麽講?”修颉颃似懂非懂地問她,他雖然看了《周易》,但只淺淺知道生肖的沖克,像宋儒儒這般精細程度的推測,他望塵莫及。

“你八字神煞裏‘驿馬’逢‘劫煞’,說明你運程不好的時候千萬不要出去玩,很容易遇到危險出事,最好回家待着。”宋儒儒很是篤定地說道。

“那你今天呢?”修颉颃問道,“你今天運程好嗎?”

“好的啊!”宋儒儒每天起床都要給自己算一簽,要是運程不好,她家門都不出。

“這樣啊……”修颉颃放心地點了下頭,他站起身來一把拉住她的手,“那我們去玩吧。”

“啊?”宋儒儒一下紅了臉,“出去玩?我還要去醫院換班呢。”

修颉颃擡手看了一下手表,“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可以玩到下午再送你去醫院。”

“都和你說了不要出去玩,何況現在還下雨……”宋儒儒一臉震驚,他是不是腦子真的有問題啊。別說算出來不适合出去玩,就算适合誰會在下雨天出去玩啊!

修颉颃卻緊緊握着她的手走出早餐鋪,“你說我今天出去玩會遇到危險,那我們就去呗!看看我會不會有事,也看看你算得準不準,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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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賭一局,下一章修老師是把神婆氣出新高度,還是暖出天際?買定離手哈~

☆、73,但你是我女朋友了。

PART 73

修颉颃一路将車開到市郊上天竺寺所在的風景區內,風景區得名于山頂一處小瀑布,每逢春秋兩季游客衆多,一路開車上山,先去上天竺寺請香吃齋,再徒步登頂游玩。

因為月真師傅的關系,這一帶宋儒儒很熟悉,只是趕着下雨天來玩倒還是第一次。修颉颃開到半山腰就将車停下了,宋儒儒擡手指向繼續往上的路,有些疑惑地問,“車子還可以繼續開的。”

“景色這麽好,下來走走吧。”修颉颃看向霧雨蒙蒙的山路,微微一笑,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

山上的雨并不大,細如牛毛随風吹散,落在身上也不過是一層薄霧,秋雨寒涼但此情此景與修颉颃清冷的氣質格外融洽。

宋儒儒稍稍落後他兩步,目光溫柔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融入山雨的畫卷中,山道兩旁皆是參天梧桐,此刻黃葉凋敝只有枝丫繁密。她記起那本《歷代山水畫史》裏有一幅倪瓒的《六君子圖》,畫中寒樹疏密掩映、姿态挺拔,遠山淡墨略染,畫面雖然蕭疏平淡,卻如洞庭月色般純淨清雅。此刻雖無霜月,卻有秋雨蒙蒙,遠山如黛,高樹參差,枝葉疏朗中修颉颃漫步上行,風神飄逸。後有黃公望為《六君子圖》題詩雲:遠望雲山隔秋水,近有古木擁陂陀,居然相對六君子,正直特立無偏頗。

前方山路急轉而上有一處高地,先上坡爾後下坡。坡度有點陡,走在前面的修颉颃轉過身很自然地牽住她的手往上走,宋儒儒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沒甩開他的手。

沿着山道旁窄窄的行人道往上走,宋儒儒的手被他握着一點點熱起來,就連心都暖了幾分,她想修颉颃可真是厚臉皮,他剛才不是還要她收回喜歡麽,那現在還正大光明牽自己?看來他也只是嘴上說說罷了,真的要她收回的話就不單單是耿直了,得是宇宙第一缺心眼!

走完上坡便是下坡,她腳下一踉跄撞到了他的後背,鼻頭硌了一下酸溜溜的,修颉颃将手握緊了幾分提醒她,“下坡走慢點。”

此刻山靜雨靜,只有他們輕微的腳步聲簌簌作響。宋儒儒只覺得心靜如水,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祥和寧靜,微雨中泥土的氣息都帶着清冽,她想起之前修颉颃說她太過急躁,無法體會時光慢慢流逝的美好。眼下她忽地明白這般便是歲月淺流、時光凝結吧。

走到下坡的盡頭,修颉颃停下腳步轉身去看來時的路,傾斜的陡坡坡頂約近三米高,他忽然問宋儒儒,“如果我站在路中間,有車從上面開下來一定會撞到我吧。”

宋儒儒一愣,“當然啊!這麽陡的坡剎車也來不及的。”

他揚起嘴角笑了一下,松開牽她的手,邁步向路中間走去,宋儒儒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站在山道旁有些茫然。

他在路中間停住,看向眼前高聳的陡坡,确定自己選了一個絕佳的位置,這才堅定地看向她說,“你說我今天出來玩一定會有危險,那我就來試試究竟有沒有危險。”

“哎!”宋儒儒臉色大變,“你站在那裏一定有危險啊!”

修颉颃倒不像她那麽緊張,說來也好笑,他面對她時經常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可此刻立于危牆之下他反倒格外淡定從容。“那不正好可以印證你的話,說明你算得很準啊!”

“可哪有人知道要出事還去找事的!”來找宋儒儒算命問蔔的,哪個不是為了消災避禍,只有躲不過的災,哪有明知有災還要迎上去、還要自己制造的!

修颉颃偏偏站在路中央一動不動,“你說一切是注定的,我今天出來玩注定是要有危險,那我不如選一種自己喜歡的……”

“???”宋儒儒感覺自己遇到的不是缺心眼,而是一個神經病!

他面帶微笑看起來惬意得很,還問路邊的宋儒儒,“哎,你要不要算一算來的會是什麽車啊?”

“修颉颃!”宋儒儒惱羞成怒地大吼了一聲,“你找死是不是啊!”

他歪頭看向她,“你算了我是會死的嗎?不是只有危險嗎?”他還以為只是受點傷呢,要死的話那還是挺嚴重的。

“對!要死!”宋儒儒氣急敗壞地說,“算出來你今天要作死!”

修颉颃被她吼得打了個激靈,“可按你算的,就是真的要死也躲不過去啊。”

她氣得轉身就走,“好啊,你這麽勇敢那你就自己等着,我要走了!”

“可你不想親眼看看是不是真有命中注定嗎?”修颉颃叫住她,“咱們打個賭吧,就賭這世上有沒有命中注定。”

宋儒儒停下腳步,轉身昂起頭看他,“那你的賭注是什麽?”

修颉颃拍了拍胸口,“賭注就是我自己啊。”

“誰稀罕你做賭注啊!送我都不要!”

他有些可憐地說:“哦,那要是你贏了我就不再提那件事……”他說着頓了一下,“要是我贏了,你就要做我女朋友!”

宋儒儒臉頰微紅了一下,賭注倒是還可以,但……賭局是什麽鬼啊!“你要是輸了命都沒了,當然不會再提那件事了!”

“那我也算願賭服輸了嘛。”修颉颃坦然地說,“況且我也不一定輸啊。”

宋儒儒哼了一聲,“也是,一會有車來了你再跑也不遲,當然不一定會輸。”

“我保證一動不動,絕不走一步。”他目光堅定,擡手看了一眼手表,“我們以一小時為限,我就站在這裏等車來。”

“一小時也太短了!”宋儒儒抗議,“萬一一小時都沒有車來,那你不白白撿了便宜……”她雖然覺得他是神經了些,卻也不信他會真的站着不動,所以也有心情和他打嘴炮。

修颉颃沒有回話,靜靜閉眼聆聽,爾後笑了起來,“不用一小時,有車過來了。”

宋儒儒知道他聽力好,遠處有車來他聽到也不奇怪,她雙手環胸看好戲般地笑了一下,“那你要做好準備了,我幫你喊預備跑吧……”她說完也隐隐聽到有車開來的聲音,在空寂的山道回聲響亮。

修颉颃搖搖頭像是打定主意似的,竟然盤腿在路中間坐下了!

“喂!”宋儒儒這時才驚覺出不對勁,他這不是神經病了,是、是純粹找死啊!

“看來你要贏了呢……”修颉颃嘆了口氣,還把雙眼給閉上了,俨然一副乖乖受死的模樣。

宋儒儒聽到車子上坡踩油門的聲音,一瞬間汗水就浸濕了她的衣服,此刻雖是白天她卻忽地眼前一黑仿佛再度置身于記憶中漆黑的後巷,踉跄的腳步聲在她耳畔回響,路邊建築物黑影幢幢,她好像什麽都看不清,什麽都聽不見,只有劇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震得她氣息紊亂……

她猛地睜開眼,看到車頭已然出現在陡坡頂上,修颉颃盤腿而坐分毫未動。

他說,如果他真的有危險,那就說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她便沒有錯,便可以繼續篤信命運活下去。她可以贏,也可以無所顧忌地堅信自己堅信的,欺騙自己不願意接受的,可是……

她不想贏!

修颉颃閉着雙眼雖然看不見,卻可以嗅到清冽的氣息,可以聽到越來越近的馬達聲,還可以感受到風……

風從他的側面吹來,猛地将他整個人掀翻,他一睜眼已是天旋地轉,然後重重地摔在路邊的排水溝裏。

“修颉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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